王振有些茫然,獨自思索了一會兒,仍不得要領,便問道:“先生可否再明示一些”。


    徐朗點了點頭道:“要說舍,是因公公乃皇上的老師,正因有了這份情誼,公公才有了今日,所以公公舍不得皇上,皇上也舍不得公公。而不得舍則在於皇上心意已定。公公所作所為本就不容於皇上,況且公公的權勢可謂是頂天,往上再進不得一步,往下又退步的,本就是一個險要的位置,皇上小的時候自是體會不到這其中的精妙,可皇上畢竟長大了,即便是對公公一如既往的信任,畢竟是抵不上他的江山,皇上既能微服私訪,想來也有對公公動手的那天,既如此,不舍又有何用。”


    王振沉默不語。


    徐朗繼續道:“眼下局麵,舍是下下之道,唯有取之方是大道。”


    “取之。”王振心頭一動。


    “無論為商從政,平民貴人,每時每刻都會麵臨取舍,把握好取舍,人生乃得以平衡。公公是聰明人,想來也用不著貧道多說了。”徐朗說完不再多言。


    王振獨自沉吟了一會兒,似有了計較,見天色不早了,方才起身抱了抱拳,就此離去。


    徐朗也沒送,臨別時依舊是那兩句話,有取有舍,不舍不取,小舍小取,大取大舍;欲求有得,先學施舍方可得大道。


    王振應了幾聲便領著一幫東廠番子去了。


    深夜,王府。


    王振用過了晚飯,像往常一樣直接去了書房,從高高的奏本裏挑出那麽兩件來批閱一下,可今日畢竟是心頭有心事,難以做到往日的心靜如水。


    兩本奏章看了幾遍仍舊不明所以,幹脆將筆擱下躺下睡覺。


    眼睛剛閉上,腦海裏就想起了徐朗的那一番話。


    “眼下局麵,舍是下下之道,唯有取之方是大道。”


    如此回想了一會兒,仍舊不得要領,正要不顧一切的閉上雙眼睡覺,忽聽得門外一陣響動,跟著管家在門外喊道:“老爺,老爺……?”


    聲音不大,卻透著急切。


    王府管理甚嚴,除了有大事需要自己定奪外,無論是誰都不可輕易踏入自己的書房,管家是其中之一。


    王振皺了皺眉,雙眼沒有絲毫打開的意思,低沉著聲音道:“何事?“


    管家道:“一碗平生茶樓掌櫃忽然造訪說是尋老爺有大事要說,老奴怕壞了老爺的大事,準許他進了府邸,特來稟報。”


    王振緩緩坐起,抬頭看了看外麵,見夜色如水,道:“這都什麽天了,天大的事情明日再說!”


    管家道:“小人也是這麽說的,可掌櫃的卻不依不饒,說是今日聽到了一件與老爺不利的大事,非得連夜稟報給老爺才可安心。”


    王振此時心頭煩躁,也不急細想,道:“我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都這會兒了什麽人也不見。”


    管家仍舊沒有放棄的意思,道:“老爺的脾氣掌櫃豈能不知,他讓老奴告訴老爺,今日聽到是關乎老爺的身價性命的大事?”


    王振心頭一動,最近煩心事太多,好像碰上了都是關乎身價性命的大事,此時腦海裏又想起了徐朗的那句話,心道:“反正也睡不去,讓他進來說說話也好。”


    “那讓他進來吧!”


    管家應了聲,立即就去了。


    不多時,就聽得一陣腳步聲,跟著一個聲音道:“草民李海見過公公。”


    王振眼也不抬:“這麽晚了,你不好好經營你的一碗平生,來咱家的府上做啥?”


    李海再拜,小聲稟道:“草民得到密報,事關重大,是以連夜叩見!”


    王振頗覺詫異:“哦,是何密報?非得連夜來說?”


    李海道:“公公做皇上。”


    “什麽?”饒是王振聽了這四個字,還是嚇了一大跳,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道:“你,你胡說什麽?”


    李海道:“公公可不是我胡說啊,今日早茶樓,那幫海上的漢子可都是這麽說的”。


    王振總算回過神來,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海看王振樣子,便知事態嚴重,也顧不得身份,從袖中摸出店家小二所寫的內容,遞了過去。


    王振一把接過,就著燈光仔細讀過,皺眉沉思了好一會兒才吐了口氣,道:“這消息你認為如何?”


    李海沒想到這麽大的事,王振會問自己,微微楞了一下,但他畢竟是見慣了大場麵的人,加上多年的商人秉性,見人看臉色還是有的,微微沉吟了一會兒,道:“我看這事兒多半是真的,那幫漢子多是海上討生活,又有官家的身份,沒影子的事情他們未必肯說,況且紅袖招水潤兒來公公府上的事本就是眾人皆知的事,那幫人能說到這點上,可謂是真假難辨了。”


    王振神色變了幾變,他沒想自己竟成了全天下議論的對象,一時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見王振尚未看到事態的嚴重性,李海急切的道:“公公此事不可兒戲,一旦這消息傳遍天下,哪怕是公公沒這個心思也被說成有了,到那時百官怎麽想,皇上怎麽想,天下怎麽看公公。”


    王振忽將手中的文本丟在了書桌上,哈哈大笑了起來。


    王振如此大聲嬉笑,倒是讓李海沒想到,微微愕了一下,道:“公公……”


    這等小兒戲說的把戲,你能當真,我問你古往今來,做皇帝的可有太監?沒有吧,既然先前沒有,那麽今後也不會有,皇上、文武百官可不是三歲的小孩,豈能信了這等無聊透頂的市井傳說。”


    李海遲疑了一會兒,忽的小聲說道:“要說太監做皇帝的,還真有一個。”


    “誰?“王振問道。


    李海道:“曹操。”


    王振道:“曹操可不是太監。”


    李海道:“他的確不是太監,可曹家祖上是曹騰,此人在東漢安帝時,入宮為宦官。鄧太後看他年輕、溫順、忠厚,選他倍伴太子(順帝劉保)在東宮讀書。由於他為人恭謹,很受太子的喜愛。順帝即位後,他升任中常侍。曹騰死後,他的養子曹嵩(曹操的父親)承襲了他的封爵。曹操死後,他的兒子曹丕篡漢自立,太和三年,魏文帝曹丕親自追尊其高祖父曹騰為高皇帝,其夫人吳氏為高皇後。直到西晉代魏,這個稱號都一直保存著。曹騰也成為曹魏王朝六個擁有帝號的人物之一,此人也是前朝唯一的一個太監皇帝,如今天下百姓,京城的文武百官,皇上怕是以為公公要做曹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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