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天空雖然是完全黑了下來,但京城並沒有安靜下來,反而比白天更加的熱鬧。


    商業的繁榮給了夜市帶來的不少的好處,手裏捏著銀子的商家開始賣力弄出各種虛頭,吸引百姓的目光。


    天剛黑下來,各種舞台就圍繞著皇城外為中心盤旋開來。


    規模雖然不大,但從各地請來的歌姬輪流唱著小曲,配上遊走江湖的江湖藝人賣弄雜耍,早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雖說京城剛剛經曆一場大戰,百業待興,但畢竟過去了一個多月了,皇帝的各種安撫策略讓京城百姓徹底感受到了皇恩浩蕩了,憋了快半年的京城百姓總算是可以自由自在的出來吐吐氣了。


    事實上,這一個月來京城的夜市並不頻繁,戰亂的破壞力還是有的,除了幾個大商家所受的波及不大之外,來自西洋的商家遭受的衝擊力可不小,許多人一夜之間破產,留在京城的店鋪也一早就關了門,勉強能存活下來的那也是在想方設法弄銀子好重新恢複昔日的榮耀,似這種耗費大手筆請戲班弄噱頭的策略還是不敢輕易嚐試,熱鬧程度少不了要打折扣了。


    但商人的恢複能力堪比滿血複活的武將,幾乎是在一個月之間全都活了過來。


    往日不開的店鋪,往日走街串巷的商販,一夜之間幾乎全來了。


    人多,貨多,美女多,街道就熱鬧了。


    和往常一樣,凡是繁華地段的酒樓飯館都爆滿,凡是當紅的青樓,皆有歡笑之聲。


    凡是有雜耍的地方,必是一聲高過一聲的吆喝。


    各式各樣的南北小吃香氣撲鼻……都充斥著京城。


    這樣的氣氛下,即便是百日幹了一天活的百姓也禁不住誘惑領著一家老小出來走動走動,即便是孩子嚷著要這要那個讓大人覺得煩躁,可繁華的景象,熱鬧的氛圍還是掩蓋了這一切。


    大戶人家更是早早就尋好了酒樓,靠在窗戶旁,一壺酒,幾碟小菜,三五個朋友,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偶爾低頭往下看上幾眼,將熱鬧的生活氣息盡收眼裏。


    當然了,比起街道的熱鬧,最讓人羨慕的算是紅袖招了。


    最佳的位置給了紅袖招最具有吸引力的價值,那些穿得花枝招展,麵容姣好的姑娘倚門而立,嬌媚的麵容,嫵媚的笑容,混上上下散發著江南嬌柔的身段,宛如一幅讓人沉迷的書畫。


    配上悅耳的絲竹之聲、靡靡之音,讓路過的人都忍不住看上一眼,大膽的帶著嬉笑,拉著姑娘的手腕哈哈大笑走了進去。


    膽小的忍不住掂量掂量自己的口袋,銀子多了便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一看。


    銀子少了少不了自嘲一番,搖搖頭道:“姑娘啊,不是大哥不喜歡你,是這銀子他娘的不靠譜”。這樣的窮酸態少不了一陣哈哈大笑。


    當然了,也有那麽幾個知書達理的書生,搖頭晃腦的念上一陣詩詞,擺弄著手裏的紙扇,細細品味了一番,發出不過如此的感慨後,一頭鑽進酒樓再也不出來。


    許久才傳出那麽一句:“春未老,風細柳斜斜。試上超然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煙雨暗千家。寒食後,酒醒卻谘嗟。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


    比起紅袖招的肆意與熱鬧,位於紅袖招東南的燈市口大街,就顯得要冷清了許多,盡管這條街道從永樂皇帝那會兒就形成了一條商業街,店鋪聚集,每年正月初一至十六的晚上,街道上店鋪


    酒樓都各自掛出彩燈,五顏六色,燈火通明,有紗燈、紙燈、麥秸燈、走馬燈、五色明角燈等從白天喧鬧的市場一下子變成一條絢爛奪目的燈街,但這終究是往昔。


    往事如風過。


    輝煌不再有。


    經過洪熙、宣德、正統三代的改造,街還是這個街。


    但繁榮已經不再有,隨著棋盤胡同的崛起,燈市口大街就更加蕭條,不僅無“燈”,就連“市”也消失了,隻留下燈市口這一地名。


    能來這兒坐一坐看一看的差不多都是做官的,原因並不複雜——緬懷。


    凡是體驗過輝煌的場景的官兒,骨子裏總有一股懷舊的意味。


    王直如此,於謙同樣如此。


    天剛黑,十幾頂小轎沿著棋盤胡同而來,這樣壯觀的場麵,除了每日早朝的時候在午門外出現過外,極少在其他地方出現過,更不用說在燈市口大街這樣冷清的街道上了。


    冷清有冷清的好處,至少這樣的場麵不用擔心路麵被賭,上不得下不得的地步。


    轎子在一個叫天香樓的酒樓前都停了下來,十幾個身著官服的官兒下了轎子有人領著入了酒樓。


    酒樓叫天香樓並不香,也不壯觀,反而因處在燈市口大街不顯眼的地段,顯得有幾分破敗的意思,擱在往日這幫有權有勢的官家老爺打死也不會來這地兒的,但今日不比往日,領頭的可是兵部侍郎於謙。


    這位首輔跟前的大紅人為人最大的特色就是剛強,遇到有不痛快的事,總是拍著胸脯感歎說:“這一腔熱血,不知會灑在哪裏!“他看不起那些懦怯無能的大臣、勳臣、皇親國戚,因此憎恨他的人很多。


    徐珵因為提出遷都南京,受到於大人的斥責。迫不得以把名字改為有貞,比較容易得到提升進用,對於這次的羞辱,徐大人可算是恨之入骨了,經常咬牙切齒地恨於謙,除了這點不招人待見之外,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能自律,半年前的大戰,他本人指揮軍隊擊退草吉祥對北京的進攻,因功勞加兵部侍郎,生活依然簡單儉樸,所居住的房子僅僅能夠遮擋風雨。皇帝賜給他西華門的府第,推辭說:“國家多難,臣子怎麽敢自己安居。”堅決推辭,皇帝不準。於是把皇帝前所賞賜的璽書、袍服、銀錠之類,全部封好寫上說明放到那裏,每年去看一看罷了。有這樣的主在前,後麵的官自是撈不到半分的油水了,十年寒窗苦讀做官為的是什麽,還不是為了這點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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