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漫天冰雪。


    冰冷的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與惡臭。原本潔白的冰原上到處是殘破不全的血肉、斷肢……以及正啃噬屍首的行屍走肉。


    海軍將士垂死時絕望的哀嚎與咒罵,食屍鬼咀嚼骨骼內髒時的滲人聲響,以及亡靈法師與詛咒教徒們趾高氣昂的呼號嗬斥,在呼號的北風中混雜成一段令人不寒而栗的交響曲。


    這一刻諾森德的土地上宛若惡鬼地獄。


    或者說,自從亡靈天災出現在這片極北大陸之上,這裏就已經在向“人間地獄”這一恐怖的稱謂迅速的演變,並終將在未來一直持續下去。


    “嗤!”


    閃爍著寒冰符文的霜之哀傷從一名佩戴者中校肩章的海軍勇士的胸膛中緩緩地抽出。失去了外部壓力的滾燙血液,就像是找到了一條發泄的通道,化成了一道血箭從霜之哀傷刺穿的劍創豁口猛地濺射出來,噴的老高。


    沒有理會薩鋼戰甲上沾染的鮮血,死亡騎士阿爾薩斯麵無表情,一抖符文劍甩掉了殘留的血珠,繼續走向了下一個奄奄一息,卻尚未終結痛苦的海軍將士。


    “咳…咳,阿…阿爾薩斯*米奈希爾,自甘墮落的弑父者,咳咳…助紂為虐…與邪惡為伍…像那些行屍走肉…一樣屠戮你的…你的同類…這…這就是你想要的麽?”


    “克裏斯,你正在激怒我。你知道的,這對你毫無好處!”


    俯視著身前的海軍上尉,阿爾薩斯的眼眸中閃過一縷遲疑,語氣卻依舊冰冷如刀,不帶一絲的感情。


    他認識這個跟自己年歲相當的海軍上尉,他是戴林*普羅德摩爾的副官。因為曾經與戴林上將以及……與吉安娜之間的親密關係,他們曾不止一次的見過麵。


    在阿爾薩斯當初還是洛丹倫王子的時候,他對這位臉上總是帶著真誠而又豪爽微笑的海上兒郎,觀感一直不錯。


    隻是阿爾薩斯從沒想過。他們會在如今這樣的場景下再一次重逢……


    克裏斯奄奄一息,自己則扮演手持屠刀的劊子手……融洽的交談已經變成奢望,曾經的那淡淡的友誼也蕩然無存,仇恨、地位、陣營,讓雙方勢如水火。


    “哈,咳咳,阿爾薩斯王子…還記得我們…曾經閑聊過的內容麽?一位英明的君王永遠…永遠不會閉塞視聽,更不會禁止臣屬與子…子民的勸諫!”


    “看樣子…墮入黑暗的你…永遠也學不會…怎麽樣去當一個受人尊敬與愛戴的…英明君王……”


    名為克裏斯的海軍上將副官嗤笑出聲。用力按住小腹處正向外潺潺流血染紅戰袍的猙獰傷口,麵露鄙夷與仇恨的厲聲說道。隻是奄奄一息的身體,讓這段話聽起來虛弱無力。


    阿爾薩斯知道,克裏斯腰間那被食屍鬼的尖牙留下的猙獰傷口正在耗盡這位海上兒郎的最後一點生命力,瘟疫毒素正沿著血管高速流淌,侵襲著這位上尉副官的肉-體與大腦。


    即便他不動手。這位曾經的熟識也沒有幾分鍾可活了。


    “我已經受夠了你的說教,克裏斯!”上尉的言行刺痛了死亡騎士的腦海,那些成為死亡騎士後棄若敝履的記憶碎片頃刻間紛至遝來。蒼白的麵龐上浮現出一抹潮紅,阿爾薩斯閉上雙眼長舒了一口氣,勉強壓下了胸膛中翻騰的怒氣,厲聲開口到:


    “告訴我庫爾提拉斯海軍為何會出現在諾森德!告訴我海軍的臨時營地在哪!告訴我戴林*普羅德摩爾帶著他的殘兵敗將撤退到了哪裏?”


    閃爍著妖冶光芒的霜之哀傷已經抵近了海軍上尉的脖頸,凜冽的冰霜氣息甚至在那古銅色的脖頸間留下了三四道血痕:


    “告訴我,克裏斯!回答我的問題,我會考慮給你留一個全屍而不是讓你成為我部下的果腹之物!”


    相比於阿爾薩斯蒼白冷酷的麵容。海軍上尉那年輕而虛弱的麵龐上卻突然間洋溢起毫不掩飾的嘲弄笑容,所答非所問的說道:


    “哈,你在害怕,阿爾薩斯王子!咳咳,咳咳,你在害怕!”


    小腹處的傷口似乎也在因為海軍上尉情緒的起伏而愈加擴大,不隻是副官身上那件藍白相間的庫爾提拉斯戰袍被漿染的血紅,上尉身下的冰原雪地上更是匯聚了一灘殷紅的血池。而海軍上尉在一陣劇烈咳嗽聲後,猛地噴出一大口淤血。目光仇恨的高聲怒喝。那樣子……就像是回光返照!


    “是因為我說中了你心中不敢麵對的角落,還是你根本就明白卻不敢承認你自己正走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上!”這一刻的海軍上尉克裏斯哪怕倒在血泊之中。可渾身上下那洋溢的歡飲與勇氣,卻仿佛讓之前的萎靡與虛弱煙消雲散……


    “弑父者,我仿佛已經看到你那將保守折磨與璀璨的心靈!阿爾薩斯,你將永無寧日,活在黑暗與痛苦……


    “夠了!”突然之間,死亡騎士仿佛失去理智一般的暴喝出聲,打斷了海軍上尉的“詛咒”:“你根本什麽都不懂,克裏斯!”


    “我已經厭倦了你的聒噪和愚蠢,既然你忤逆了我的意誌……那就去死吧!”


    說話間,霜之哀傷的鋒刃已經猛的刺穿了上尉副官的胸膛,邪惡的符文力量開始吞噬起海軍上尉最後的生命力量。


    可是身軀正逐漸冰冷,瞳孔正慢慢渙散的海軍上尉卻死死地按住鋒銳的霜之哀傷,連手指被整根整根的切掉也渾不在意。發出了一陣慘然的大笑聲後,用一種夢囈般的語調喃喃的詛咒道:


    “阿爾薩斯…我會在地獄裏…給你留個好位子的!”


    “這一天…不會太遠!”


    “我…等著你!”


    言罷,掌落,生命消弭……


    ……


    一個下午的激戰終於落下了帷幕。


    戰場上的喧囂已經漸行漸遠。


    在亡靈天災的前後夾攻之下,庫爾提拉斯海軍不得不在拋下了數千具屍體後,借助海麵上戰艦的炮火掩護突圍而出。而海軍上將本人更是在與阿爾薩斯的短暫交鋒中落於下風,深受重創。


    若不是衛隊成員拚死救援,險些便隕落於此。


    兩千多自願留下來斷後的海軍將士,就像他們的臨時指揮官克裏斯上尉一樣全部犧牲。所又死戰不退,英勇抗爭的海上兒郎終究敵不過亡靈天災的尖牙利爪。被清剿一空撕扯的粉碎……


    阿爾薩斯站在一片身披藍白色戰袍的屍體堆積而成的山丘前,舉起霜之哀傷。那些死去但屍首還大致完好的海軍將士一個接著一個扭動著爬了起來,目光呆滯地凝視著他。


    “更多士兵為吾主效命。”阿爾薩斯說著,朝腳邊海軍上尉的屍體上看了一眼,目光中閃過了一絲茫然和猶豫。


    “大人,需不需要將這個忤逆您的家夥變成喪屍或者食屍鬼,”一名詛咒教徒小心的湊到死亡騎士的身邊,表情諂媚的建議到:“我們可以抽取他的記憶。以此來找到那些海軍的營地……呃!”


    可是還未等詛咒教徒把話說完,那諂媚謙卑的表情已經凝固在他的臉上。無聲無息,霜之哀傷已經刺穿了這名拍到馬腿,一臉不敢置信的詛咒教徒的心髒。


    血肉從詛咒教徒的身軀上剝離、脫落。頃刻之間,在霜之哀傷劍身中的邪惡力量的催動下,多嘴的詛咒教徒已經變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骸骨骷髏。


    “我不需要你來指導我做事!”


    冷冷的瞥了一眼的上下顎不斷開闔的骷髏。阿爾薩斯壓下心中的煩悶,長長舒了一口氣這才勉強給自己行為找到了一個借口:“愚蠢的克裏斯……就讓他在這裏慢慢腐爛吧!”


    這一刻情緒複雜的阿爾薩斯並沒有意識到,麵對上尉副官這個“熟”人,他再一次做出了當初親手終結他的導師――烏瑟爾*光明使者後同樣的選擇……沒有褻瀆他們的屍體……


    而死亡騎士突然之間宰殺詛咒教徒的舉動,終於引起了四周那些行屍走肉的注意。包括帶領著那些白骨巨人和地穴惡魔們馳援而至的那兩位天災將領。


    兩位亡靈頭子彼此對視了一眼,終究還是聯袂向死亡騎士的方向走來。


    “巫妖王派我們來援助你,死亡騎士。我是瑪洛嘉領主,冰封王座的守路人。”


    率先開口的是那位手持巨型薩鋼斧,統帶著白骨巨人的恐怖亡靈。那怪物動動腦袋。哢哢地張開下顎說起話來,那低沉陰冷的音調猶自讓阿爾薩斯心神不寧。


    “看門者克裏克希爾,向您致敬,阿爾薩斯大人!”


    相比於那個不善言辭的構裝亡靈,另一位統率著地穴惡魔的尼魯布蟲人則要謙卑的多。它比那些屬下更為龐大,鶴立雞群般高矗在它們當中。它輕而易舉地邁過雪地朝阿爾薩斯走來,腳步從容不迫精確無誤。


    阿爾薩斯試著想從這個難以置信的異形身上找出些熟悉的特征;以人類的眼光看來,曾經共事過的阿奴巴拉克就像是他手下那些蜘蛛外形的尼魯布人和甲蟲的混合體。而這位自稱看門者克裏克希爾的家夥,如果除去那繁多的觸角和節肢。則更像是把一座方尖碑硬生生的背負在一個蜘蛛外形的“底座”上……


    “感謝你們的增援……同僚。”


    看著這兩位形態各異的恐怖亡靈。阿爾薩斯的麵色一正的道謝到,緊接著看向了看門者克裏克希爾這個怪異的蟲人領主:


    “在我們出兵攻打奎爾薩拉斯時。阿努巴拉克曾帶領著你的人民加入了我們的軍隊,它們來得正好。現在我同樣歡迎你的協助。”


    “這些庫爾提拉斯海軍可以暫且不用理會,但我們沒時間說笑了。”擦拭了一下霜之哀傷沾染的血跡,阿爾薩斯的話鋒一轉,直奔主題:“既然巫妖王派你來,你一定知道他處境危險,我們必須立刻趕到冰封王座。”


    “正是如此,大人。”


    接話的是那位一臉謙卑的蟲人領主,‘看門者’躬身行了一記在死亡騎士看來怪異之極的禮節,順從的回到道:


    “伊利丹的部隊已經逼近了冰冠冰川,我們必須抓緊時間。而我則邀請大人您跟隨我穿越一條近路――曾屬於我們的尼魯布人的地下王國!”


    “等等!”


    看門者克裏克希爾後半句說了些什麽,阿爾薩斯根本就沒聽進去,他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被開頭的那個名字所吸引。


    “你說伊利丹?”眉頭緊鎖,死亡騎士一臉的不可置信:“伊利丹*怒風?”


    “那個暗夜精靈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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