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風雪還京路長安的冬季終於到來。


    這一年的冬季比靖康五年時強過許多,入冬以來多半是晴天,並不甚冷。


    到了年底時,卻又斷銀扯絮一般,下了幾場好大的雪。


    這樣一來,冬後的防蟲與灌溉就省了許多心力。


    宋朝時的農業技術已經比較前代有了很大的進步。


    太宗時就曾經有“農師”之設,專責教導農民改良耕作技術,提高單畝產量。


    國初時,一畝產量還僅是兩三石,到得此時,皇帝比前朝更加重視農業技術,諸多扶助教導,很多地方,特別是荊湖一帶,單畝的產量已經可以達到八石以上。


    關中已經殘敗,縱是趙桓開始著手收拾,短短幾年功夫也不可能恢複舊觀。


    而且以趙桓的認知,知道此時的關中最好的保護方法,便是減少居住人口,恢複森林植被,疏浚原本的水利工程便可。


    況且關中之地,論起糧食產量,仍然不能與荊湖等地相比。


    饒是如此,這一年下來,關中百姓眼看豐年有望,俱是喜上眉梢。


    而皇帝不能免除全天下百姓的賦稅,對自己駐蹕的關中頗多照顧,免除了不少雜稅,更使得整個關陝六路的百姓盛讚天子聖明。


    潼關是宋軍麵對敵境的最前敵,雖是天險雄關,仍然守備森嚴。


    這幾日雪下的大,晝夜不停,整個關城都籠罩在白皚皚的大雪裏。


    千裏穀道處處落雪,周圍重山疊嶂皆是純白一片,通關大路亦是被雪蓋的通透,當世之時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要想以人力掃除大道積雪,純是癡人說夢了。


    風雪肆虐,天地間一片純白,守關的軍將心也懈了,任誰都知道,金兵的騎兵在這樣的天氣斷然沒有出動的道理。


    況且。


    流言紛傳,自入夏以來,宋金停戰,入秋之後金主完顏吳乞買病逝,廟號太宗,其侄孫完顏合刺繼位後,幾個主和派的宗室親貴掌握了大權,甚得合刺信任。


    上下聯手,將宗弼等主戰派排擠在外後,便一意與宋言和。


    兩國文書來往,宋已經有簽書樞密端明殿直學士韓肖胃在金,主持和事。


    因皇帝一意要收複全部故土,兩國談和不成,一拖便到了年底。


    這樣一來,大戰沒有,邊境也極少衝突,唯有襄陽宋軍一部。


    因主將嶽飛存了戰場練兵的想法。


    時不時越境征戰,萬人以下規模地戰鬥時有發生。


    總的說來,整個靖康六年除了年初攻克太原一役。


    兩國間漫長的邊境線多半是在平靜中渡過。


    這一天已經將到傍晚,在關城中眺望遠方的士兵卻突然有所發現,號角一迭聲的響將起來,嗚咽成片,冰天雪地中,顯的分外淒厲可怖。


    負責守護關城的軍官職份不低,是指揮一個團的正將。


    新軍製已經下達,在正將法後,又是一次大地變革。


    每軍三萬人,由一統製統領。


    每軍分三師,師萬人,由一副統製統領,每師三團,設正將、副將若幹,再下設營、隊,官職分明,與軍銜配套。


    這樣的軍製,已經與後世三三製相同無二。


    而且設有軍銜,更有大量的職業軍士,還有講武堂不停的培訓軍官。


    與之相應的,則是武官地位的不斷提高。


    樞密使本就與宰相同級,而在這個年頭,樞密使的重要性還在宰相之上。


    其餘各級將領,在俸祿、賞賜、爵位,以及田產的頒給,服飾的改製等種種細微處上,都已經不在同級的文官之下。


    到得年底時,軍中得到消息,在長安城中興建忠烈祠,與以往專供奉大將不同,日後隻要為國捐軀,牌位便可入得祠中,永受香火供奉。


    如此種種,軍心大振,很多事情不需要將領下令,自有下級軍官與經驗豐富地士官上前。


    聽得關城上號角聲大作,守在城池背風處地一小隊騎兵早就準備停當,一等守關正將的命令下來,立刻開啟關城,馬蹄得得,向著遠處的來客們奔馳而去。


    小半個時辰之後,這隊出城盤查地騎兵打馬返回,為首的都頭下得馬來,便又立刻奔行到關城之上。


    入得敵樓之內,卻見原本向火取暖的幾個長官都肅立不動,兩個青年將軍滿頭滿臉的雪,大馬金刀也似的坐在火盆旁邊,幾個親兵顧不得自己,隻拿著毛巾,在給將軍拍打盔甲和領口處的積雪。


    把守關城的正將王權原是韓世忠麾下,去年因潼關大戰吃緊,被從準南調來一直至今。


    見自己的屬下都呆頭呆腦的看著,王權瞪眼道:“外頭是什麽人,探查清楚了?”“查清楚了,確是韓大人一行。”


    “嗯。”


    王權一點頭,也不理那都頭,轉向那兩個將軍笑道:“算算時間也差不多,果然是韓大人。”


    兩個青年將軍對視一眼,當即站起身來,向著王權吩咐道:“隨我們一同去迎韓大人。


    ““是,遵令。”


    適才那都頭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自家將軍一眼,心中委實不解。


    眼前這兩個將軍也就肩佩一顆金星,軍銜與正將相同,卻不想王將軍對這兩人如此恭謹。


    王權哪理會得,大聲喝令著自己地親兵整裝列隊,到得城下時,與適才趕路來的兩位將軍同列,一起向著關城外的韓肖胃一行趕去。


    韓肖胃還是在初冬時就已經動身,路上足趕了兩個多月,若是他自己早就到得長安,偏生車隊裏頗有幾個得罪不起的人物,對方嬌生慣養,幾年前趕過一次路,差點就把命丟在路上,這會子他一則是擔當不了這個責任,二來也委實沒有身份逼迫對方趕路。


    他此時遠遠見得關城下眾多人馬趕將過來,便又有意放慢馬步,再將自己鬥篷上的積雪抖落幹淨,雙手卻是凍的烏青發紫,卻也顧不得了。


    待王權等人奔行而至,瀟瀟大雪之中跳下馬來,向著韓肖胃躬身見禮。


    韓肖胃過意不去,右手虛抬,笑道:“諸位將軍免禮,這天寒地凍的,何必鬧這些虛禮。”


    為首的將軍抬起頭來,向著韓肖胃笑道:“一則是迎韓大人,二來,也是諸位大王殿下隨行,禮不可廢。”


    “哦?是費將軍。”


    韓肖胃一見是費倫親自來迎,不禁眉頭一皺。


    經過趙桓親自整頓強化過的行人司,已經擁有誰也說不清道不明地力量。


    坊間妓女,茶樓酒店的小二,行商軍漢,皆有可能是行人司的人。


    而種種間諜偵視的辦法經過種種改良演進,一年多間已經脫胎換骨。


    韓肖胃縱是遠在金國上京,對行人司的名字也是久有耳聞。


    而金國為了應對行人司,也是迫不得已成立相應的機構,隻是在力量與效能上,相差甚遠。


    這樣的特務機構,如北宋的皇城司,其實在士大夫眼中是不足為論,極不受喜歡。


    而此時正當戰時,行人司是為了刺探敵國情報,任是誰也無話可說,各人也隻得暗自小心罷了。


    而韓肖胃此時心中清楚明白,這費倫統率的力量極大,權力之重常人難以想象,此時衝風冒雪前來,絕不可能隻是為了迎接自己這個區區簽書樞密。


    適才費倫所說的諸位大王,便是指的此次跟隨韓肖胃回長安的幾位宗室親王。


    宋金兩國議和陷入僵局。


    宋朝堅持讓金國依著當年合作滅遼時的約定,不但要退還現下所有的失土,還要歸還幽雲十六州。


    除此之外,歲幣雲雲,更是想也別想。


    這樣強硬的態度,也是極出金國主和派的意料之外。


    宋遼爭戰多年,哪怕是打了勝仗也是以息事寧人為主。


    而宋金相爭,宋國更是軟弱慣了,趙桓歸國執政後雖然趨於強硬,金國總以為他是為了保有疆土和帝位,卻不曾想幾年過來,當年軟弱的象個鼻涕蟲一樣的趙桓,竟然強悍至此。


    無可奈何之下,金國隻得在和談將要破裂時將底盤拋出。


    退還開封及黃河以南的土地,宋朝割讓河北,同時依遼國故例,每年給予金國一定的歲貢,則兩國可以簽定和約,永保太平。


    如果說在放歸秦檜時金國的議和還隻是一種姿態與試探的話,這一次的議和,則是誠心正意,簡直是充滿善意。


    因金國遲遲不肯放歸趙佶,幾個月下來諸事無成,韓肖胃奉命要回長安之際。


    幾個金國貴族竟是設宴相送,席間諸多討好誇讚之辭,總之是教韓肖胃返國後,向皇帝陳詞他們的難處,還有便是將底盤盡數托出,以期趙桓見好就收,來年再開和談時,可以達成和約。


    韓肖胃自然不讚同這種和約,隻是身為大臣,也不必代皇帝決絕回複,席間隻是敷衍了事。


    而散席之後,他卻是長吐一口大氣,自石敬塘丟失燕雲十六州後,中原漢人再也沒有這樣揚眉吐氣,看著對方揣眉折腰請求議和的時候!隻是當時痛快,待臨行之際,金國並沒有在最後時刻讓趙佶還長安,卻是將鄆王趙楷、肅王趙樞送來,還有十幾個當日被搶去的帝姬,其餘官員遠支宗室數百人,一並讓韓肖胃帶回長安,以示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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