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西郊孤兒院,院內的歡聲笑語,不斷地傳到夜夕的耳朵裏。五年了,從自己在這個世界消失後的五年,這裏依舊是歡聲笑語不變。這是他離開前,最後來過的地方,也是這個身份,第一個到的地方。


    看著這些不知憂愁的孩子,夜夕不由地想起,自己小時候的場景,還有夏之寒。


    那也是在這家孤兒院,自己隻不過是其中普通的一員,若果非要說有什麽特別的話,那也是自己自幼多病,有著別人沒有的憂鬱和自閉。


    或許就是這樣,才讓夏之寒一見到自己,就把自己當做最親近的人。夜夕依舊清晰的記得,那一年夏之寒七歲,而自己五歲半吧!也和現在一樣,是春季的某一天,她已是大院內有名的孩子王,而自己依舊孤單一人。


    依舊記得,她那略顯稚嫩的霸氣,朝自己喊道:“喂!小子,把球扔過來。”


    那時夜夕正望著天空,看著潔白的雲朵發呆,好希望自己能成為,它們中的一朵,無憂無慮,自由自在,而不用每天承受,病痛的折磨和孤獨的侵蝕。至於那飛來的球,已在夜夕的身邊,他依然未發覺,而夏之寒霸氣十足的喊話,他自然沒聽見,就算他聽見了,他也不認為,那是在對自己講。因為,除了孤兒院裏的阿姨,幾乎沒人跟他說話。


    夏之寒見有人漠視自己,頓時大怒的跑來,狠狠地踢了夜夕一腳,怒氣衝衝地說:“你???”


    她本想說你聾的,沒聽到本大姐說話嗎?可是她的原話,被夜夕那無辜略帶純潔的眼睛,堵了回去。又不肯認輸,死要麵子的說道:“你,你躺在這做什麽?”


    “看雲。”夜夕望了她一眼,繼續看天。


    夏之寒被他弄的無語,又道:“那你怎麽不去玩呀?是他們不跟你玩,還是他們欺負你呀!”


    “不,痛。”


    夏之寒被夜夕平靜的語氣,弄得母性光輝大增,這可能是夜夕那無辜的眼神,打動了她吧!否則,別人敢這麽和她說話,早被她罵得狗血淋頭了。夏之寒再看向夜夕的眼光繁雜了許多,又安慰了他幾句。


    夜夕到現在也不明白,一個七歲的女孩,哪來的那麽大的母性光輝。夏之寒本想在安慰夜夕幾句,被被同伴叫走了。


    從那之後,她經常帶著夜夕參加活動,雖然夜夕大部分時間,都是看客,偶爾才動一動。可自從那以後,夜夕的生病的時候,漸漸地少了。二人的關係,也越來越好了,她把夜夕當親弟弟看,不容別人欺負夜夕,甚至連嘲笑也不行。


    夜夕還記得,自己和人因爭執而動了手。身弱多病的夜夕,得了一個熊貓眼。她不知從哪得到的消息,竟跑來幫夜夕複仇,還將對方抓了滿臉花,此事驚動了院方,雖然和平解決,夏之寒也得了大過的處分。


    而她依舊無所謂的來安慰夜夕,二人相視而對,一人一個熊貓眼。夜夕不由地擁著她,默默地掉著眼淚,夏之寒好像也被他勾動了淚腺,二人相擁而泣。那段時光,是夜夕最美好的回憶,因為那是他唯一一次,見夏之寒哭的樣子。


    從那之後,夏之寒何人玩耍的時候少了,多了練拳的時間。什麽空手道、跆拳道,還有國術,她都有兼習,而夜夕是她最忠實的觀眾。二人在單獨一起的時間,也多了起來。每一次,看著汗水淋淋的夏之寒,夜夕的心就有一些微微抽痛。


    在她十六歲的那年,因為一件事,她被院方提前趕了出去,那也是因為自己,沒過多久,她就將自己領養了去,兩人開始了相依為命的生活。由於她是被院方趕出去的,所以被沒有穩定的工作。她進了一個遊戲工作組,那個遊戲叫《長生》。


    夜夕依舊記得,她每天跑幾裏地去上班,然後到了深夜,才跑回來。而夜夕的天空,則隻剩下二十平方不到的空間。為了給夜夕一個派遣時間的方式,也為了夜夕的夢想,她求了她們老板很久,才預支了半個月的工資,還剩了中午的午餐,才買了一台二手電腦,開始夜夕的寫手生涯。


    那一年,是他們最辛苦的一年,也是她們相濡以沫的一年。那一月,他們同吃一桶泡麵;到了最後的那一天,她們隻能同吃一袋麵。


    那種難以啟齒的歲月,卻讓兩人的感情愈加堅固。


    一年後,夜夕的寫書的稿費,也可以交房租了,雖然也隻夠交房租的。而夏之寒,則成為遊戲中,小有名氣的高手,得到的工資也大大的提升,二人也開始謀劃起未來。


    如果不出意外,他們將會和大多數人一樣,結婚、買房、生孩子,然後平平淡淡地過一生。


    可,那一年,夜夕十六歲了,成年了,一個男人一生中,很重要的日子。夏之寒說,要給他一個巨大的驚喜。


    那一天,夜夕激動地,胡思亂想,想很多東西,比如手表,電腦,甚至戒指啦等等,那天他也沒心情碼字。可他從夏之寒出門,一直等到深夜,再到天明,夏之寒一直都沒出現,也聯係不到她人,夜夕再等到天黑,天明。就在他快撐不下去的時候,夏之寒出現了,帶給他的驚喜,果然是巨大的。


    無緣無故的分手和一台營養倉,還有一番嘲諷的話。


    在那時,他依然相信,夏之寒有苦衷,雖然自己不知道為什麽,他在那一刻,決定放棄自己的夢想,而加入遊戲界,一聲霹靂,一道斧光,劃破夜夕所有的希望和生機。


    既然你想要我消失,為何又對我那麽好?其實,你隻要說一句,我就會離開的,不用如此費盡心機。


    “大哥哥,你怎麽哭了?是有人欺負你嗎?”


    一聲稚嫩的聲音,將夜夕拉回現實,迅速地抹去,不知何時留下的淚水,對著眼前的小女孩,勉強露出一絲微笑,沙啞著嗓子,道:“大哥哥沒哭,隻不過是哥哥的眼睛不好,一受風吹,就會不自主的流眼淚。”


    “騙人,今天根本就沒風。”小女孩一臉堅定的神色,看向夜習,不容置疑的說道。


    被人揭了老底,還是和她語氣相似的小女孩,夜夕本就不厚的臉,頓時憋得通紅,尷尬的不知說什麽好。


    恰在這時,一道柔柔的聲音傳來:“小雨,不要胡鬧,你一跑動,不就自然帶起風來,風吹到大哥哥的眼睛裏,不就自然要流眼淚了。”


    夜夕聞言,帶著笑容朝來人望去,笑容不覺地僵在臉上。隻見來人長著一張俏麗的娃娃臉,一如往昔,五年的時光,好像未曾改變一點,而那從少女時代,就傲視群雄的雙峰,此時也更加高聳碩大。


    “這位先生,不還意思,小雨不懂事,讓您為難了。”


    那柔如糯米般的聲音,傳進夜夕的耳朵裏,卻絲毫沒引起反應。這讓不知為何,替夜夕解圍的獨孤欣,心中一厭,想到這人也是登徒子一個。不由地白了他一眼,卻發現他不是盯著自己胸口,而是臉上,目光也不是淫邪的神色,而是呆滯和一絲歉意。


    莫非,他真和自己有什麽關係,可自己怎麽不記得他呀!獨孤欣的臉。被夜夕的目光,盯的微紅。她下意識的攏了攏耳邊的秀發,然而好像又想起什麽,將耳邊的秀發,再次弄亂。


    而夜夕的手也伸在半空,好像要去幫她弄好。卻在半空中一劃,落了下去。她還和七年前一樣,那麽愛害羞,耳垂上的痣依舊害怕陌生人看到。當年自己就是因為幫她,弄頭發時,被人看到,告訴了夏之寒。


    夏之寒大怒,找到獨孤欣,扇了她幾個耳光,並當眾宣布,夜夕是她一個人的。之後,夏之寒就被院方趕了出去。


    而她獨孤欣,也成了夜夕在無數歲月的時光裏,思念的另一個女人。再次見到她,夜夕依舊有愧疚感。從夏之寒打了幾個耳光,就被趕了出去,可想到她的身份不簡單,卻因為自己的無心之舉,受到那麽大的屈辱,尤其夏之寒還是自己最親近的人。


    夜夕苦笑數聲,再也沒臉留在這裏。轉身離去,隻留下夕陽餘輝映射的,那孤單落寞的身影。


    獨孤欣看著夜夕遠去的身影,心裏有種熟悉的感覺,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也不像當年的那人啊!雖說七年已過,可這差距也太大了,尤其他還失蹤了。獨孤欣的心中,再次泛起波瀾,雖然她知道那人失蹤,可她總期待那是假的,否則也不用常常來這裏了。


    夜夕走在,這熟悉而又陌生的街上,望著稀疏而匆忙穿過的身形,心中呐喊道:為什麽?到底為什麽?你對我那麽好,又要拋棄我?甚至要困我於遊戲中?為什麽?為了名利,還是生存?


    昔日我一無所有,除了你,可現在我要什麽有什麽,除了你。夏之寒,你要我怎麽辦?恨你?還是愛人?亦或是忘記你?再要麽無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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