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川趕到於冬梅家的時候,於冬梅正一個人跪在地上,她頭上係著白布巾,眼睛都哭的紅腫了起來,整個人憔悴不少,劉川看到後,心疼地喊了一聲:“於冬梅。”


    靈堂上擺放著於冬梅父親的照片,那時父親剛患病時照的,於冬梅曾對劉川提起過,父親是個深明大義的人,他知道自己剩下來的時間不多了,照片就一定要照的精神點。


    就在不久前,這個男人還忍痛為劉川做著可口的飯菜,如今,劉川卻隻能看到一個方方正正的骨灰盒,於冬梅緊緊地抱著它,痛不欲生。


    劉川在於冬梅麵前跪了下來,逝者如斯夫,劉川伸手將於冬梅攬進懷裏。


    隻是此情此景,劉川堂堂一個八尺男兒,也禁不住淚流滿麵……


    “劉川,你能陪我回趟老家嗎?”半晌,於冬梅忽然這樣問劉川。


    “老家?”劉川木訥地望著於冬梅,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恩。”於冬梅重重地點了點頭,父親生前一直有個願望,就是死後能落葉歸根,而老家就在天界市下屬的一個山村裏。


    劉川當然點頭同意,某個瞬間,他突然想對於冬梅說:“就算是天涯海角,隻要你願意,我也會陪你去。”


    天界市是位於江城南部的一座城市,那裏群山環繞,是聞名全國的5A級景區。


    在於冬梅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已經來到江城打拚,特別是父親,先是做生意,結果破產了,沒辦法,隻能進製藥廠,做起了普通的工人,但父親是個守信用的人,這麽多年,省吃儉用,終於把破產時欠的錢全還完了,哪知道命運竟是如此不公。


    晚期肺癌宣告了父親的死刑。


    生前父親一直對於冬梅說:“等我死了,一定要帶我回向陽村……”


    父親懷念那片生他養他的故土,這些於冬梅當然記在心裏。


    再過兩天就是大年三十了,病房的病人開始陸陸續續出院,連一直爆滿的腫瘤科,也出現了難得空閑,老師張小娟說:“病人都忌諱過年的時候住院,所以也隻有過年的時候,醫生才會過幾天好日子。”劉川是見習醫師,不需要倒班,而且老師張小娟特別有人情味。


    就對劉川說,回家好好過個年,等正月初八再來上班。


    劉川便有足夠的時間陪於冬梅回天界市了。


    車子穿過市區,一路向南,接著上了高速,於冬梅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她滿臉的悲傷,懷裏緊緊地抱著那黑色的骨灰盒,在高速上大約跑了五個小時,終於趕到了天界市,劉川在加油站加了一次油,然後繼續朝向陽村開。


    這山裏的路,都是盤山公路,危險不說,而且年久失修,路麵坑坑窪窪的,所以劉川必須小心翼翼,車速慢了很多,不過,終於趕在天黑之前趕到了向陽村。


    那是個群山環抱的村子,若是站在山上去望,一定會被眼前的景象驚的目瞪口呆,若不是身臨其境,真會以為,這世外桃源的地方,難道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房子都是竹子做的矮房,一棟連著一棟,仿佛一塊塊翡翠鑲嵌在群山之中。


    這時候,到了生火做飯的時間,炊煙嫋嫋,讓劉川忍不住想起一首詩,山間炊煙嫋嫋,如絲如縷。這一路風塵仆仆的,倒也辛苦。


    用於冬梅的話說,自己已經至少五年沒有回來了。


    父親雖然時常念叨著這裏,但知道這麽多年,自己在外也沒闖出什麽名堂,一是有點無臉見江東父老,二來,工作上的原因,也沒有太多的休息時間。


    不過家一直是在那的。


    在於冬梅的帶領下,兩個人沿著蜿蜒的山路朝村裏走去,有一些玩耍的孩子們很快發現了劉川和於冬梅,孩子們長期在山裏成長,見的人都是熟識的麵孔,忽然來了陌生人,一個個自然格外興奮,很快,家長們也被孩子們的歡呼聲給驚到了,於是紛紛站出來。


    這是誰呢,一男一女,無論是容貌還是服飾,看起來都非常精致。


    一看就是城裏來的,按說這鳥都不拉屎的地方,除了偶爾有幾個探險的驢友之外,根本無人問津,這兩人會是誰呢?


    但很快,當劉川和於冬梅靠近的時候,於冬梅麵對著一個中年女人,喊了一聲:“孫嬸……”


    這一聲孫嬸叫的村裏人一頭霧水,但是卻瞬間揭開了中年女人所有的記憶。


    那手裏端著的一個淘米盆,也是咣當一聲墜落在地,孫嬸有點難以置信地喊著:“是冬梅嗎!”


    於冬梅衝中年女人點了點頭,那女人瞬間被觸動了,一把將於冬梅抱在懷裏,嘴裏喊著:“孩子,你可算回來了。”說著豆大的眼淚已經奪眶而出。


    大家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於冬梅,想當初,他跟著於老四離開向陽村的時候,還隻是一個孩子,如今,已經長大成人,都說女大十八變,若不認真看,還真是看不出。


    村民們都在感慨,這時間是如此之快,劉川在一旁也是格外動容。


    而於冬梅父親的死,更是讓大家感慨萬分,也有很多人,默默掉眼淚,於老四從小就是一個要強的孩子,家裏窮,但是有誌氣,所以很年輕的時候就離開向陽村,去城裏打天下,隻是老人念叨著,這孩子自尊心太強,總覺得不做出成績就無臉回來。


    其實樸實的村民們,哪會在乎那些,大家都日日夜夜地盼著他能回來。


    哪裏又會想到,再回來的時候,已是一盒骨灰。


    說到悲傷處,大家紛紛潸然淚下,也有老人說到:“落葉歸根,入土為安。”


    於是,村裏的年輕人自告奮勇,大家動手給於老四挖了一個墓,將骨灰盒埋在了裏麵,在填土的一瞬間,於冬梅再次撲進劉川懷裏。


    “爸爸,爸爸……”於冬梅一遍又一遍地喊著,那聲音,直讓人肝腸寸斷……


    埋葬了父親,在嬸子的帶領下,劉川和於冬梅來到了家,於冬梅曾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但那都是童年的印象裏,這麽長時間,多多少少有些模糊。


    直到重新站在房子裏,塵封的記憶才瞬間又打開了。


    劉川則驚異地發現,這座房子建的別出心裁,獨樹一幟,很有一番味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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