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夏天,天天是暴雨如傾,不久,他們的村子就在汪洋當中。一品方丈爬在一棵大樹上,望著村子的方向:村子沒了影形,它被淹沒在一片洶湧的洪水之中,洪水夾雜著漂浮物向北奔騰而下。


    可憐的“福祿壽禧”不見了,他的心像油煎一般難受。在大樹上的他,受不了這種煎熬,幾次三番都欲跳進洪水之中尋求自殺。然而,他有一種幻想,也許,也許有一天,能見到自己的孩子。


    洪水退了,孩子一個也沒有找到,他心灰意冷,出家當了和尚。在寂寞與孤苦之中,成天除了練經就是練功。後來,隨著道力的增長,在練經與練功之外,也經常治病救人,也經常降妖除怪。


    一品方丈萬萬沒有想到,在自己彌留之際,竟然能見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兒子,這是他連夢中也沒有夢到的事!他聽說自己還有一個孫子,更是喜出望外。不過,麵對這一切,他仍在恍惚之中:他幾次問龍靜宇,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龍靜宇深深地為他們父子的經曆所感動,焦成仁聽了父親的述說,早已是泣不成聲。他也斷斷續續的講了自己那次洪水中及以後的遭遇:焦成仁從小在河邊長大,水性特好。當洪水到來之時,他抱住一截樹樁,隨流漂了一天一夜,方被人救起。


    有一員外,無嗣,便收他為義子。他生於教書先生之家,從小又愛好練武,小小年紀可謂是文武雙全。後來,高中文武雙料狀元,再後來,成為皇帝的近臣。由於他相貌堂堂,能文能武,品格高尚,被皇上看中,任為太傅至今。


    一品方丈雙手顫抖著從床頭下取出《一品宗拳秘本》遞給焦成仁,說道:“福兒,這本書是我剛寫完的,它凝聚了我十年來的心血。


    我還沒有來得及傳授於他人,既然你決意出家,那麽,今後傳授的任務就落到了你的肩上。現在,寺院人口雖多,但武功高一點的,同時年齡又大點的,卻一個也沒有了……”


    一品方丈的眼中閃動著殘光,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便對著門外喊道:“慧禮,慧智你們兩人快進來一下!”


    站在門外的慧禮和慧智正在憂心忡忡,談論著寺院的未來。他們聽見師傅的叫喚,便應聲而進。


    “快!你倆跪下!拜見你們新的方丈!”一品方丈招手示意。


    慧禮和慧智稍一遲疑,隨即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頭後方立起。在外麵的時候,他倆談到寺院的未來正在一籌莫展,聽說有了新的方丈,突然喜出望外,不禁都喜形於色。


    焦成仁心裏那叫個苦啊!自己來到寺院,目的是為了躲個清靜,在這裏清心寡欲的度過晚年。沒想到突然間被安了個方丈在身。


    要是別人這麽說,他一定會斷然拒絕;然而說這話的不是別人,而是失散了多年的父親。一時間,他真是苦不堪言!


    一品方丈心跳加快,幾欲昏迷,為了延長生命,他取出自製丸藥,加大用量吞服,心情才慢慢平靜下來。他知道,這樣做,也隻能維持一些時間,要想保命,萬不可能。現在,其他心事已了,眼前最迫切的就是想見到還未曾見過麵的孫子――焦健。


    此時的焦健,提著一包酒肉,已經踏入寺院大門。他聽看門的和尚說父親在方丈室,於是,問明方丈室所在,便快步走去。


    路過前殿,突然見到小琴和一個白發少年在一起,他大吃一驚:“小琴,你怎麽在這裏?”


    “老爺有事,龍少爺叫思明帶我燒燒香拜拜佛的。”小琴嬌羞的半掩麵容說道。


    焦健知道小琴說的龍少爺是指太子殿下,然而,小琴說的這些都沒有引起他的興趣,因為他被眼前的少年所吸引住了。就這樣,他的目光發直,盯著思明,他感覺這張麵孔十分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思明帶著小琴,寺院裏的和尚都射來羨慕的目光,他見了,非常愜意。


    當遇見焦健的時候,突然有一種想捉弄他的喜悅心情:反正我是由白蝙蝠變化而來,我認識他,他卻不認識我!我和他有一麵之交,前天的那次捉弄,是在危險時刻,而現在是啥事沒有,何況,又有美麗的小琴在身邊。想到這裏,他便故意大聲喊道:“哎呀!焦健,我的好兄弟,終於見到你了!”


    “怎麽?你認識我?”焦健見思明見自己像是見了熟人,於是,更加感到詫異。


    “怎麽?你不認識我了?哎呀!焦健,你最近有沒有受過刺激?是不是失憶了啊?怎麽我是一天到晚都和你在一起的人,你怎麽就不認識了呢?你是裝的還是怎麽的?”思明說完,心裏像是吃了蜜。


    “你和我一天到晚在一起嗎?”焦健此時更加驚慌失措。


    小琴見焦健那驚慌的樣子,便連忙說道:“少爺,龍少爺說他的名字叫思明。”


    “思明?”焦健心想,在自己的記憶中,從來就沒有一個叫思明的朋友啊!


    “焦健,像你這樣裝就沒意思了。”轉而,思明又對小琴說:“小琴,表哥再帶你到正殿去,那兒的菩薩又高又大,我們到那裏去。焦健裝著不認識我,看樣子,他的包裏是裝了酒啊肉什麽的,怕我吃了,才故意裝成那樣的!我們離開他,他也少擔心!”


    轉而,他又對焦健說:“焦健,你至於嗎?就為了那些酒肉就連弟兄都裝著不認識了啊!”思明說完,心裏暗喜,但頭卻搖得像個貨郎鼓似的,分明是在說焦健過分小器。


    焦健倒不在乎他說自己是否小器,而是對自己失憶這一件事耿耿於懷。“你說我認識你,你說我失憶,那麽請你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好嗎?”


    思明把頭一歪,嘴角一撇,說道:


    “哎!焦健啦,假如,我這裏僅僅說的是假如,假如我說不認識你,還要叫你告訴我的名字,你是什麽感受?人心都是肉做的,將心比心,你會怎麽看我?焦健,我告訴你,如果你要是開玩笑的話,那麽,這個玩笑開的也夠了;如果你要是玩真的話,那麽,你就直當從來就沒有過我這個弟兄!你也就這樣裝下去,直當從來就不認識我,好吧?”


    思明說完,心裏竊喜,但臉上卻裝出氣呼呼的樣子。


    思明這一玩笑活像是真的一樣,焦健徹底給耍悶了。因為曆來就有“兄弟如手足”之說,這樣無緣無故的把兄弟給得罪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想到這裏,焦健把話說得軟了:“兄弟,你千萬不要生氣!兄弟我一時真的想不起來了,誰要是騙人,那是小狗,或者是這個……你看行不行?”焦健說著,把右手伸出,五指朝下,輕動手指,表示烏龜的意思。


    雖然焦健發誓,然而,思明仍然裝出不屑一顧餘怒未消的樣子。


    雖說自己失憶,但焦健仍心存疑問:“兄弟,你說我失憶了,那,小琴我為什麽認識啊?”


    思明此時是意猶未盡,繼續說道:“這不簡單嗎?這不更說明你重色輕友嗎?小琴年輕漂亮,杏眼柳眉,誰見了能忘啊?何況她從小就在你家長大,你會忘了她嗎?”


    焦健此時真是哭笑不得,有口難辯。不過,話再說回來,自己受的刺激不小,真的得了失憶症什麽的也未嚐不可。麵對思明一臉不滿的樣子,他一時是無話可說。


    思明見焦健不吱聲了,心裏舒暢極了。不過,臉上仍裝著生氣的樣子說:“表妹,既然焦健不理我們了,那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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