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靜宇說道:“伢仔,你要知道,我們並沒有閑功夫在這聽你胡扯。你說你是盤算著救大公主,那麽,我和大公主從樹上跳下來的時候,你為什麽昏了過去?”


    伢仔擠出兩滴眼淚說道:“龍太子啊,你要知道,我既有對公主衷心的一麵,也有膽小的一麵。我膽子特小,一個人在山上豈有不害怕的道理?但是良心告訴我,我一定要設法救大公主。但是,見到你手持雪花寶劍向我衝來,我的頭又負了傷,我一下子就昏過去了!”


    “你的事等天亮之後,讓小扁子和你來扯。我已經說過了,我們並沒有閑功夫在這聽你胡扯的!”


    伢仔又用力的擠了擠眼,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一次,他擠出了一串的淚珠。接著,他對著慈眉善目的歐陽曉麗說道:


    像菩薩一樣的大公主啊,我雖說家中有八十歲老母是臆說,但這‘七月半’的祭節即將到來,我真的想到老人家的墳前去懺悔一下我的罪過,再去燒些紙錢給她老人家,以盡我的孝道啊!


    慈悲的大公主,您要知道,我最近幾天做夢常常做到她老人家,她老人家對我說:伢仔,我的錢用光了,我有幾天沒有吃上飯了!大公主啊,您知道,人心都是肉做的,我聽到老人家說這樣的話,我的心就像是刀割一樣難受啊!


    大公主,我想,你現在放了我,讓我給我老母燒些紙錢之後,我再聽來你們發落,您看好不好?


    歐陽曉麗被他說的打了一個酸鼻,也流下淚來:“太子殿下,老幹白老人家,你看就照他說的那樣,你們看好不好?”


    龍靜宇望見東北牆角有一根繩子,他一邊走過去拿繩子一邊說道:“好!”


    伢仔見到龍靜宇這麽快的就答應放了自己,他真是喜出望外,他對著龍靜宇磕起頭來,他一邊磕頭一邊念道:“龍太子,您真是大人有大量,小的我祝您壽比南山、萬壽無疆!”


    龍靜宇拿著繩子走過來說道:“我看你這樣甜言蜜語的,我借老幹白這根繩子的‘花’,獻給你這個‘佛’吧!”他一邊說著一邊瞬間把他捆了個結實。


    此時,伢仔涕淚俱下的說道:“龍太子,你這是幹什麽?像您這樣高貴的太子,是金口玉言,怎麽能說話不算話呢?”


    龍靜宇見伢仔花言巧語、信口雌黃,便知道和他說話簡直就是在浪費生命。他想找個東西把他的嘴堵起來,可是左瞧右看,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東西。這時,他瞧見老幹白髒兮兮的袖頭的一塊油垃垃的補丁幾乎要掉下來,他來到老幹白麵前,抓住老幹白的那塊補丁一把扯去。


    老幹白被龍靜宇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下,待他去護住袖頭那塊補丁的時候,已經被龍靜宇扯在了手裏。老幹白著急的說道:“哎呀,龍太子,你這是幹什麽呀?”


    龍靜宇把那塊補丁塞進伢仔的嘴裏,對伢仔說道:“你還有什麽話嗎?你說呀!”


    伢仔恐懼的嘴向龍靜宇撅了撅,意思是說:我的嘴被你堵住了怎麽說呀?


    龍靜宇看老幹白那心疼的樣子,便說道:“老幹白,沒想到你這麽小氣,一塊破補丁你都這樣吝嗇?”


    老幹白傷心的說道:“你不知道啊!我的龍大太子,你知道那塊補丁是誰縫的嗎?那是我的老婆替我縫的,已經有七十多年了呀?它雖然破了,卻有餘溫在呀!這七十多年以來,我一直看著它,我看到它就如同看到了我愛妻一樣!龍太子,你說,我能不心疼嗎?”


    龍靜宇說道:“老幹白,你是不是被伢仔傳染了,也說起假話來了?這七十多年不要說布了,就是鐵也磨沒了呀?”


    老幹白淚流滿麵:“龍太子,隻要你想一想,那些被盜墓盜出的千年古屍,他們身上的衣服都完好無損,你就知道我這衣服為什麽還在了!”


    龍靜宇奇道:“那埋於地下的從不見陽光,它完好無損能說得通,你可天天穿在身上,這些年早就應該變成粉了呀?”


    老幹白一邊流著淚一邊說道:“龍太子啊,你有所不知,我這衣服每年都要用藥草浸泡七七四十九天,這就是它不壞的原因啊!”


    龍靜宇看老幹白哭成那個樣子,心裏有些不忍:“那可怎麽辦?要不我從伢仔的嘴裏拽出再給你縫上?”


    此時,老幹白已經停止了激動,他搖了搖頭,兩隻枯幹的眼凝視著西邊牆壁的那塊太極八卦板,久久沒有說話。


    歐陽曉麗見老幹白哭泣,見他這樣癡情的對待自己的妻子,她也早已泣不成聲了!


    龍靜宇心想,沒想到扯一塊破補丁,竟然惹了這麽大的禍。他本想把伢仔的嘴堵住之後,和老幹白商量一下如何處置二嘴巴,如何讓歐陽魯格繼續當島主之事,見此時老幹白兩眼一眨不眨的像一截枯樹那樣,知道他還在為補丁的事傷心。過了一會兒,他輕輕的說道:“老幹白,你看這樣好不好?我把你的這塊補丁重新縫好,你向你的妻子禱告說明一下,作為一種補救,你看如何?”


    老幹白依舊搖了搖頭沒有吱聲,仍然凝視著那塊太極八卦板。


    龍靜宇說道:“補丁既然已經掉下來了,隻能再補上去,如果不補,像你這樣苦思冥想有用嗎?”


    老幹白繼續凝視著那塊太極八卦板說道:“這都是命啦!”


    龍靜宇問道:“莫非你從那太極八卦板又看出你的什麽命來了?”


    老幹白見龍靜宇問他是不是太極八卦板又看出什麽“命”來了,他點了點頭答道:“是的,看出一些!”


    龍靜宇本是一句無心話,見老幹白竟然作了肯定的回答,便好奇的問道:“裏麵有什麽‘命像’呢?”


    老幹白用棗木拐杖指著太極八卦板說道:“龍太子,你仔細的看一看,能不能從中看出一些什麽?”


    龍靜宇本來就對這塊太極八卦板發生濃厚的興趣,聽老幹白這麽一說,便立起身來走到太極八卦板麵前,隻見一黑一白太極魚迅速旋轉之後,板上出現了模糊不清的一根陰爻,這根陰爻出現在這一卦的最下方。他再辨別上一根爻就沒有看第一爻那麽順利了,他看了好長時間,看得眼都疼了,才發現那是一根陽爻……


    老幹白枯聲問道:“龍太子,你看見了什麽?”


    “這一卦中,我隻看清第一爻為陰爻,第二根爻有些模糊不清,似乎像是一根陽爻,再向上就看不清了!”


    “啊呀!”老幹白的口氣中露出了讚歎和驚訝。


    龍靜宇朝老幹白望去,隻見他張著嘴巴露出枯而幹的舌頭,驚奇的問:“老幹白,怎麽啦?”


    老幹白舒了一口氣,縮進那枯而幹的舌頭:“我看第二根爻足足凝視了一個月,而你瞬間就能看出第二根真是了不得呀!這樣看來,你的悟性要在我的數倍之上啊!這樣看來,你如果不研習這太極八卦板中的奧秘,實在是可惜了!”


    龍靜宇笑了笑以後說道:“看來你並不是讚美我,而是繼續忽悠我來做什麽研習太極八卦的隱者!”


    老幹白著急的說道:“絕……絕對不是這樣的!龍太子,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是發自內心的讚歎啊!據我師傅所說,能夠在七天之內看清這第二根爻的,也算得上是大智者了,你在這麽短的時間就能辨別出第二根爻,怎麽不令我讚歎呢?”


    歐陽曉麗本來對什麽卦啊爻的就不感什麽興趣,她見老幹白那興趣濃厚的樣子,心想,也許這裏麵有什麽令人驚喜之事,於是,也走到太極八卦前仔細的凝視起來。她看得脖子也酸了,眼也疼了,但始終沒有望出裏麵的道道來。


    於是,她自言自語的說道:“什麽卦啊爻的,我怎麽看都像是我家水缸表麵的釉色,這裏麵黑乎乎的一片,裏麵能看出什麽呀?”


    老幹白說道:“大公主,如果是無緣之人,就是看上一輩子,也什麽看不見的!”


    歐陽曉麗說道:“老人家,您說的懸乎了吧?大家都是一雙眼睛,別人能看見的,我為什麽就看不見呢?”


    老幹白枯笑道:“大公主,那我能看清那太極八卦板裏有清晰的六根爻,那麽你為什麽一點兒也看不見呢?”


    歐陽曉麗說道:


    “老人家,我們比你肯定是比不了!剛才我們從你家院牆外翻進來的時候,我看見的一雙眼睛冒著黃色的光,當時我說:太子殿下,你看,那裏有一隻好大的貓呀!老人家,你的眼睛現在看起來枯幹枯幹的,這一會兒讓我看來,你的眼睛肯定沒有我的眼睛好,沒有我的眼睛看得清楚。可是,你那眼睛能冒光,這一點,我們就不能和你相比了!”


    老幹白說道:“大公主,我說的話,你感覺會感覺這個糟老頭子就知道裝神弄鬼,把話說的那樣玄!大公主,實際上不是這樣的。你想一想,如果要不是緣的話,我一個幹巴的老不死的糟老頭,怎麽會和堂堂的巨龍之國的太子和你這個大公主在一起說話呢?”


    被綁住及被塞了嘴的伢仔,此時從鼻孔中發出“嗯嗯”的聲音,那意思是像在說:這一室的還有我呢!要不是有緣的話,為什麽是我在這裏,而不是二嘴巴什麽的?


    龍靜宇聽老幹白說他能夠清晰的這一卦的六根爻,又見伢仔發出的“嗯嗯”之聲,便說道:“老幹白,你說你能看清這一卦,那麽這一卦是一個什麽卦呢?它與我們有關嗎?”


    “和我們每一個都密切相關啊!”


    龍靜宇聽了越發驚奇:“那你說這是一個什麽卦?”


    老幹白凝視著太極八卦板說道:“這初六爻正如你所說的是一根陰爻,這九二爻也如你所說,它是一根陽爻,這六三爻又是一根陰爻。這是一個‘坎’卦,‘坎’卦的上下卦是一樣的。所以,六四爻是陰爻,九五爻是陽爻,上六爻又是一根陰爻。”


    龍靜宇問道:“哦!你說這一卦和我們每一個都密切相關,那你說一說它和這個伢仔有什麽關係?”


    老幹白用棗木拐杖指點著初六爻說道:


    ‘初六,習坎,入於坎窞,凶。象曰:習坎入坎,失道凶也。’這伢仔的卦象與這初六爻極為相似,雖說不全像,但也十有七八。伢仔一心想當官,官迷心竅,可是他不知他的命中沒有,卻執意想當這個官,他因而‘入於坎窞’,這個‘窞’是一個深坑,伢仔他陷進這個深坑,所以很凶險!


    初六爻柔弱又不正,這也和伢仔一樣,他一不能文二不能武,卻要去鑽當官這個‘深坑’,這就說明他開始不走正道走歪道了,所以,他就‘習坎入坎,失道凶也’!


    歐陽曉麗一聽,急忙說道:


    “老人家,您說的我似乎懂了一點,你說伢仔他好比陷進深坑,他自己爬不上來了,既然爬不上來,那就肯定不是凍死就是餓死,那就是您所說的‘凶’了……老人家,你看這樣好不好?他掉進了深坑,不是還有我們嗎。我們先不問伢仔他為人如何,我們先想法把他從這個深坑裏拉上來再說,您看怎麽樣?”


    伢仔此時被堵住了嘴,他有話說不得。他聽完歐陽曉麗的話之後,不住的“嗯嗯”著點頭,表示深切的讚同!


    老幹白說道:“如果要真的掉進深坑,也許如你所說。不過,這是他的命象呀,誰能救得了他?假如我們把他放了,眼前好像是把他救出了深坑,實際上,我們把他放了,也許他會死得更快更殘!”


    歐陽曉麗杏眼圓睜:“放了他,他怎麽會死得更快更殘呢?老人家,這我可就不明白了!”


    老幹白說道:“所謂‘初六,習坎’,‘初六’好比是伢仔的命運,而‘習坎’隻是說明他要反反複複的掉進深坑之中。大公主,這就是伢仔他自己選擇的命,有誰能救?”


    伢仔聽得出來,自己的小命快要沒了,於是,他不停的扭動著身體,“嗯嗯”的拚命掙紮著,終於,他嘴裏的破補丁被他吐了出來。他哭著問道:“我的親老太爺啊,您知不知道這坑到底有多深?總共有多少個?”


    歐陽曉麗接過來說道:“伢仔,你先不要著急!我感覺老人家說的並不像是什麽真的深坑,而隻是一個種比喻!”


    伢仔繼續哭著說道:“慈祥的菩薩大公主啊,我真的想知道老太爺他這個比喻的深坑有多深呀?”


    歐陽曉麗看伢仔哭得可憐的樣子實在心有不忍,便憐憫的問道:“伢仔,你為什麽急著想了解這‘坑’有多深呢?”


    伢仔抽泣著說道:“大公主,這你實在有所不知,兵書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現在掉進深坑,我首先要了解的就是這個坑有多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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