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禦阪美琴的聲音越來越低,不虞有它的木山大概是關心則亂,不由自主的將腦袋湊向少女,想再聽清楚一點。


    “碰!”


    骨肉相撞的悶響在空間內回蕩,封閉的空間將攏音的效果發揮到最大,捂著腦門的女研究員踉蹌後退,大腦受到的衝擊使得她眼前發黑,劇烈耳鳴,一時間根本無法思考任何問題,更不要說作出適當的應對了。


    “唔……”


    利用對手的大意,猛然發出蓄勢一擊,將腦門狠狠撞在對方頭部側麵的禦阪也不好受。她現在是直犯惡心,咖喱、嚼碎的米粒合著胃酸的氣味直往嘴巴裏湧。別說這一記頭槌根本沒撞對地方,硬碰硬之下,頭骨骨縫愈合和鈣化程度都遠不如木山春生這個成年人的少女,嚴格來說還小小的吃了一虧。


    “逃!”


    接著頭槌的衝力,常盤台的電擊公主一個橫滾拉開了與對方的距離,雙手用力一撐勉強從地上站起。似乎束縛環的效果並不那麽容易消除,禦阪美琴隻覺得渾身肌肉好像在冬天的水裏浸泡過一樣,麻木的根本不聽使喚。然而聰明的少女仍然咬牙往外猛衝。她瞬間就判斷清楚了目前的局勢:在這遠高於常理的背景aim粒子濃度環境下,level5使用能力不僅等於自殺,還會把包括白井、佐天和初春在內的幾百萬人置於危險之中,而對手level2的能力等級卻如魚得水,根本不是自己這種半吊子的體術水平能夠壓製的住的。


    雖然是一根筋,雖然是一根筋的日本人,可禦阪美琴從來都不是jump的fans。逃,逃到外麵去。一旦脫離了這種aim粒子十三四倍於外界的特殊環境,以超電磁炮的威力,強弱之勢就可以倒轉,也就不必將那個傻乎乎總是吃不飽的女孩牽扯進來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禦阪美琴以從未有過的狼狽,昏昏沉沉的拖著身軀向來時的走廊奔去。


    “!”


    aim力場高亢尖銳的聲音響起。聲波劇烈鼓動耳膜,讓人神誌一清。心中突生的警兆使得禦阪美琴猛的向一邊歪去。之前那一記頭槌造成的眩暈使得這本應俐落的躲避顯得拖泥帶水,迎麵而來的一道橙紅色的火線瞬間在她視野上留下了青紫的帶狀傷痕,隨即肩部傳來的火辣辣的疼痛一時間讓她根本無法思考,前進的腳步一個踉蹌,身體就滾倒在地。


    也幸虧如此,在禦阪美琴倒地的一瞬間,帶著惡意和殺意的第二道火線已經越過了她的頭頂。


    “哼……”


    木山的冷哼聲傳來。禦阪勉強抬起頭,隨即就被女研究員雙手之間迸發出的粼粼波光耀花了眼睛。


    “氮氣裝甲!”


    多重能力者,幻想禦手事件中木山春生那震驚所有人的絕技再次登場。無論剛剛讓禦阪美琴被自己的體重壓趴下的重力操控,還是這一下不遜色於item絹旗最愛的能力應用,都觸動著禦阪美琴心中柔軟的部分。


    借用能力模型。這種被人們認為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現下就出現在自己麵前。level5對aim粒子的奇特觀感讓禦阪美琴幾乎能看到木山春生和那些孩子們之間的連線。那些讓她不惜以兩萬人的性命和能力開發前景為賭注,不惜以亂雜開放引起地震置無數人於危險之中的孩子們,真的是很信任這個女人呢……


    槍口焰明明滅滅,從走廊那邊射來的幾發子彈都打在木山春生雙手之間被壓縮到極致的空氣團上,與密度大到了不可思議的氣體互相摩擦,高速的子彈瞬間便燃燒殆盡,那光亮即便經過空氣團破碎的表麵散射,也刺目的讓人無法直視。


    眼見遠程攻擊無效,沉重的鋼鐵與水泥互相碰撞的聲音如雷鳴響起,震撼著禦阪美琴和木山春生的耳膜。眼前一閃,一個人形的黑影已經帶著惡風,直撲向半跪在地上的木山春生。


    木山春生一愣。這個黑影是人形沒錯,可無論雙足接觸地麵所發出的震響還是帶動空氣的破風聲,都隻有大質量的金屬物體才會產生。然而和她見過的特種警備隊員不同,這人形根本不存在警備隊裝備的動力外骨骼那種因反饋人體運動而導致的行動遲滯現象,行動流暢的如同活著的生物一般。


    受過訓練的靈長類?機械人?煉金人偶?


    大腦中閃過無數種可能。意念一閃間,木山已經做出了行動。她雙手一個回旋,尖細的高頻顫音中,比外界濃度高得多的aim粒子躁動了起來,那強度不強不弱,正好組成了一個渦旋。相當於level4強度的自我真實催動下,被壓縮到了極致,又被子彈的動能所激,差不多已經到了爆發邊緣的空氣團順著自我真實力場給出的方向如鑽頭般旋出,在撲過來的黑色人形上頓了一下,隨後轟然炸開。


    就算是壯漢手持八磅大錘鉚足了力氣狠砸,也不可能像這一擊的效果這麽好。那氣勢洶洶的人形怪物頃刻間以比來時快得多的速度倒飛了回去,金屬、氧化鋁陶瓷和高分子材料的碎片在颶風的吹拂下滿天亂飛,打在走廊和走廊出口的牆壁上叮當亂響。這還不算完,兩個同樣外形的剛從走廊裏冒頭,便被倒飛回去的人形砸倒。


    喊叫聲中,幾隻戰術燈從武器和頭盔上脫落,在地上胡亂彈跳了幾下,粗糙的水泥牆麵將聚成一束的光柱散射開來。在那一瞬間,無論是禦阪美琴還是木山春生都看清楚了被高壓空氣撕開的外護甲和錯綜複雜的細小金屬聯動結構下的人體,以及破碎的護甲上殘缺不全的“mar”字樣。


    這不是什麽人形怪物,也不是煉金術士的傀儡,這是身穿動力外骨骼護甲的人!


    眼見同伴的慘狀,後麵的人卻毫不畏懼,帶著風聲從走廊中連續撲出,臉上帶著冷笑的木山春生殺心大起。六年來被孩子們的命運煎熬著她身為研究人員不該有的良心,這日子著實難過。六年積累的焦躁和憤怒在這一瞬間幾乎爆發出來。細密的血絲快速充滿她的眼白部分,第二個高壓空氣團蓄勢待發的同時,閃爍著藍白色電弧的左手同時舉起,閃著微光的電荷渦旋就在最前麵那個先進情況救助隊員頭頂上出現。


    “不!”


    禦阪美琴充滿焦急的喊聲充滿了整個空間。來不及了。她絕望的感受著足以讓那個mar隊員的動力外骨骼化成一灘鐵水然後再把他的身體燒成飛灰的巨量電荷就這樣聚集了起來,還未發動,空氣中急劇增多的自由電荷就已經讓金屬護甲表麵充滿了水光一樣的電弧波紋。


    此時,一枚黑黑的東西驟然越過最前麵那個先進情況救助隊員。


    慘白的光芒漂白了整個空間。即便以木山春生那堅強的神經也不由為視野驟然泯滅的驚慌和眼底傳來的疼痛所驚嚇,慘叫出聲來。當她眼底的疼痛緩解,被染的一片青綠的視野終於也能模模糊糊的透過淚水看到眼前的情景時,從某個errorchild那裏共享來的自我真實的視野裏,四個人那麽大的物體已經在四麵矗立著。雖說孩子的能力運用並不那麽熟練,可在這麽近的距離上,她甚至可以“看”到對著自己頭部來的長長的管狀金屬物體。


    哢嗒!


    奇妙的視野瞬間消失,代之而來的是沉重的憋悶感和靈魂深處傳來的微微刺痛。木山春生苦笑,這報應來得也太快了。之前自己給禦阪美琴戴上的束縛環,如今也到了她的身上。


    “沒事,老師沒事。”


    木山春生小聲說著,雖然,她此時已經無法從aim粒子建立的聯係中感受到孩子們的想法和心情了。


    “禦阪美琴同學,你怎麽在這裏?”


    驚訝而成熟,聽起來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傳入眼前陣陣發黑的木山的意識裏。


    ――――――――


    “是這樣?!”


    全封閉麵罩向上推起,露出泰瑞絲緹娜秀麗的臉和盤在一起的橙紅色頭發。先進情況救助隊的女隊長聽完禦阪美琴簡短的介紹,操縱著動力外骨骼走到了金屬平台的邊緣向下看去。


    “六年前aim粒子擴散實驗中昏迷的errorchildren,就是他們嗎?”


    “……是。”


    兩三秒後,木山春生冷漠而疲憊的聲音響起。


    “你最好不要動呢……”塗成紫色的動力外骨骼後退了一步,泰瑞絲緹娜淡然的說著。


    空間底部幾下沉重的響聲傳來,金屬平台也傳來了微微的震動。盡管眼睛和瞎了也差不多,可木山春生知道那些比她生命還要重要的孩子們,已經處於致命的威脅之下了。


    “你……要逮捕我嗎?”


    “嗬嗬……逮捕你?”泰瑞絲緹娜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笑了起來。


    “我們不是風紀委員,也不是警備隊員,更和那些充滿下水道氣息的家夥們沒關係。你說我們為什麽要逮捕你呢?”


    “那你要什麽?”


    “這些孩子們。”


    “……不行!”木山春生和禦阪美琴同時叫了起來。聽到後者的聲音,女研究員還頗為意外的看了那個方向一眼。


    “你要他們,是想……研究嗎?”禦阪美琴狠狠的盯著泰瑞絲緹娜。如果說能力者對研究人員天生的仇怨在禦阪美琴這個人生一帆風順的level5身上表現的並不明顯,可這幾個月來,每每和寮監一起在翌檜園被孩子們包圍,看著他們的笑臉時,單純的少女都感到無比的快樂和辛酸。


    這一切,都要拜學園都市裏麵那些穿著白袍,名為研究人員的人群所賜。和他們相比,為了孩子們隻是兩萬人,以及自己的性命都押上命運的賭桌的木山春生,隻能算是一個良心未泯的好人罷了!


    這個成熟美麗,會給春上衿衣塞滿整個辦公室的零食的女人,最終也不過是個研究人員而已嗎?


    轉過身的泰瑞絲緹娜臉上是一片坦然之色。


    “沒錯,就是研究。”


    “?!”


    手指往掌心一扣,怒氣勃發的禦阪美琴差點就不理智了一回。幸虧她在那一瞬間想起了周圍的環境,否則常盤台電擊公主的人生,大概就隻能走到今天了。


    絲毫也不在乎禦阪美琴的怒氣,泰瑞絲緹娜站在平台邊緣看著下麵的維生倉邊上的mar隊員們忙碌著,突然向木山春生問道:


    “六年前,這些孩子在木原幻生主持的aim擴散實驗中因能力暴走而昏迷。官方的說法是實驗事故,不過,木山小姐,實情當然並非如此吧?”


    “……當然不是。”聽到泰瑞絲緹娜的提問,木山春生倒是平靜了下來。摸索著在金屬地板上坐了下來,茫然睜開的雙目裏,慢慢向外滲著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下。


    “所以說我討厭小孩子……”以這樣奇特的開場白,六年前那一場實驗,名為學園都市黑暗麵的一角,僅僅是一角而已,在禦阪美琴眼前掀開了。


    “……為了得到邊界條件下的數據,那個老混蛋在他們暴走時下令繼續實驗――或許他沒有故意誘導,可下決定時他甚至一點猶豫都沒有!嗬,說不定他還在慶幸呢……實驗最終非常成功,他得到了所有想要的數據。以你們眼前的這些孩子為代價,aim力場的理論又向前進步了很多,常盤台的電擊公主,你也應該有從中受益吧。可有誰知道六年來,他們,他們……”


    禦阪美琴心神巨震。對木原幻生乃至學園都市來說,這些errorchildren的價值已經被壓榨到了極限,昏迷不醒的他們甚至連丟進翌檜園這樣的垃圾回收站也是一種對資源的浪費。學園都市補全了能力開發理論,木原幻生功成名就,甚至就連學園都市普通的學生也從木原幻生的研究成果中受益。又有誰能想到,又有誰在乎被當成小白鼠,甚至連小白鼠都不如的errorchildren?


    隻有一個人。


    “你竟然堅持到了現在。”泰瑞絲緹娜眼中閃過了一絲敬佩。


    “堅持不下去了。”木山春生搖頭苦笑:“堅持到今天,我自己都以為是個奇跡了。可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啊……”


    堅持不下去?不解的禦阪美琴向泰瑞絲緹娜看去,在她看來,即便是幻想猛獸脫離控製時,木山也沒有說出這樣沒誌氣的話。她的心誌不至於脆弱到這種程度吧?


    然而泰瑞絲緹娜很明顯知道木山春生的苦衷。她露出了和木山春生同樣的苦笑,動力外骨骼的手套抬起,拇指在食指和中指上快速的搓過。


    錢!


    即使是對錢毫無概念的禦阪美琴,如果把這個外表看起來平平常常的廢棄樓房的電費單子放在麵前,大概也會被嚇個半死。雖說學園都市的研究者收入相當豐厚,木山春生在幻想禦手事件中能毫不猶豫能打碎自己和生天目仁美的蘭博基尼,之後又相當豪爽的一擲千金保釋了自己,然而這些“小錢”在整個建築和維生倉係統六年來的維護費用麵前,也許隻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她木山春生再怎麽有錢也經不起這樣折騰。


    “所以你引起了亂雜開放,這樣強力刺激也許……可你應該知道,這麽做他們醒來的幾率也不會太高。”


    “多做幾次,總有機會。”


    “當然,你說的沒錯。可……”


    泰瑞絲緹娜的話戛然而止,隨後她俯身向前,在木山春生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那聲音是如此之低,就連禦阪美琴也隻聽清楚了幾個音節。


    “school……開始行動……”


    女研究員一瞬間瞪大了茫然的雙眼,隨即全身都顫抖了起來。


    捏緊的拳頭此時捏的更緊,不長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在充滿空間的暗淡青綠色光芒下呈現黑色的血絲慢慢浸染開來。


    “他們是一群什麽人,大概不必我說。”泰瑞絲緹娜認真的看著木山春生,女研究員冷漠而疲憊的外殼此時已經粉碎,驚惶和憤怒交替在她臉上閃現。


    “亂雜開放絕不可繼續進行――對於學園都市理事會來說,這是底線。對於我們先進情況研究所這個新的研究機構來說,這些相當於幻想網絡藍本的孩子們的價值更是無可估量的。我們何不互惠互利呢?”


    “互惠互利?”


    木山春生仍在猶豫不決,但禦阪美琴卻忍不住插嘴:


    “你們倒是互惠互利了……可被當成研究對象,那些孩子們呢?他們有什麽‘利’可言?”


    “當然有。”泰瑞絲緹娜肯定的點點頭:“昏迷的人是沒法給出自己對能力模型和網絡的理解的,所以我們會盡一切努力讓他們蘇醒。至不濟也要延續他們的生命直到有可靠的蘇醒方法為止。而且……”


    泰瑞絲緹娜眯起眼睛,橢圓形眼鏡閃過誌在必得的光芒:


    “比起木山研究員來,我們有申請到樹形圖設計者的使用機會。”


    樹形圖設計者!那一瞬間,木山茫然的眼睛中猝然燃起了希望之火。


    “就……這麽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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