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麽意思?”


    刻意壓低的男聲如同猛獸從喉嚨裏發出的威嚇,盤腿而坐的男人支起上半身,將雙手握成拳頭支撐在矮桌上,用氣勢洶洶的危險目光看著對麵。


    位於中老年交替階段的男人有著日本人的典型相貌,從他倒瓜子臉的臉型甚至不難揣度他有源遠流長到說不定可以追溯到藤原、平、源等名家的家係。而這間和室也擁有著與之相配的樸素典雅的裝飾和布局。


    這樣的人按說是很難有什麽事情能惹得他這樣發出明顯怒氣的。而相對的,這種人一旦發怒,聯想到他手裏和他背後的權力和財勢的話,即便是最心狠手黑的極道大佬和最位高權重的文官都會嚇的說不出話,隻能規規矩矩的正坐低頭,以示道歉。


    然而麵對這樣的的陣勢,對於對麵那個有著金屬光澤銀發,溫文爾雅充滿了書卷氣息,因為不習慣盤腿而斜靠在疊起的坐墊上,仿佛是哪裏的二流研究所裏的副研究員的男子沒有半點影響力。他背後兩個把自己都裹在鬥篷裏的隨從也不動聲色的站在那裏,仿佛對這掌握著整個日本,乃至整個世界的政治界和經濟界都要為之驚駭的重大資源的男子就是空氣一般。


    看到銀發的男子這種氣定神閑的樣子,麵貌粗豪的日本男子臉上的表情越發不悅,幾乎用嘶吼的聲音說著:


    “幾十億日元的研發和製造成本,幾十,甚至上百個有經驗的工程人員,就是你的指令……一個指令!都灰飛煙滅了!”


    在咆哮聲中,就連男人的護衛都感到心驚膽寒。不過這對於他麵前的這個銀發男子來說根本什麽也不算。他隻是悠然的看著殘存的攝像機傳來的畫麵。


    在畫麵的一角,身穿白色駕駛服的瘦弱男孩正躺在那裏,如果不是小小的胸腔還在起伏的話,任誰都會認為那是一具死屍。


    從十五米高度上掉落在金屬地麵,常人的話肯定立即就死了吧。


    看到眼前男子這個樣子,上次遭到別人忤逆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男人不由感到怒火上衝。正要決心對這不知禮節的美國人加以更大的音量時,銀發的男子開口了。


    而且仿佛是對大吵大鬧的孩子不耐煩的成人一樣居高臨下的語氣。


    “比起這個男孩來,這些根本什麽都不算。”


    “什……”


    男人就像陽氣不足的金魚一樣鼓起了眼睛,嘴巴一張一合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如果是別人這麽說的話,男人一定毫不猶豫的用日本人特有的方法——耳光,來好好讓這癡人說夢的家夥清醒清醒:這男孩再怎麽說也隻不過是as駕駛員而已,和那台光是目視效果就有十足衝擊力的as怎麽能相提並論呢?更不要說具有超乎其上的價值了。


    簡直是蠢話!


    銀發男子還是那副溫和到惹人討厭地步的口氣,說著讓人怒火萬丈的話。


    “金先生,您既不是從技術人員,也不是從作戰人員升上來的,所以您不清楚這個少年應有的價值也是無可奈何的。但……他的確很有價值,有比‘巨獸’大得多的價值。”


    “……”


    日本人長相的男子安靜了下來,皺著眉頭用食指敲打著矮桌的桌麵,仿佛之前所有的狂躁都是騙人的一樣。


    誠如銀發男子所說,既不是技術員出身,也未有戰場經曆的他,的確不知道這個超能力者一般的少年有多大價值,但既然眼前的這個銀發男子,這個一人就幾乎相當於組織內部其他所有研發人員價值總和的家夥都這樣說的話,那他再要在那“區區”數十億日元和幾十條人命上糾纏不休,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政治家了。


    所謂政治家,不就是在利益的權衡、交換與平衡中生活的物種嗎?


    他不可能為了這點損失就和這個銀毛翻臉——盡管和秘銀,還有日本政府的官員們不同,這些損失大部分都得記在他個人頭上,這一點即便財雄勢大如他,也感到相當的肉痛。


    這樣一來的話,要怎麽獲得新的收益以彌補損失,就是他所必須關心的了。


    “既然這樣的話,為什麽要把他置於那樣危險的境地?即便再怎麽強大的耳語者和驅動器使用者也好,死了的話不是什麽意義都沒有了嗎?”


    他提出了問題,試探這個與他有著同樣,甚至更高地位的銀發男子的打算和態度,同時思考著自己到底能從對方手裏撈到多少好處。


    “共享資料。”仿佛根本沒聽到男子的質問一樣,銀發的男子輕描淡寫的直接拋出了自己一方的交換條件。


    “……”


    被稱為金先生的男子的呼吸明顯紊亂了大概四五秒鍾,然後他的目光又定了下來。


    “我的人要直接參與。”


    這個要求讓銀發男子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


    “這可有點違反組織內部約定俗成的規定了呢。”


    “先違反規定的是你,銀先生。”


    “嗯,好吧。”沒有思考哪怕一秒鍾,銀先生就爽快的答應了。


    金先生不悅的瞪視著銀發男子,不過就現階段而言,這也並不是一個最壞的結果。


    “那麽就告辭了。”


    站起身的銀發男子轉身朝出口處走去。


    “說起來……”


    當他走到門口時,金先生的聲音讓他停住了。


    “你聽說過‘聖索菲亞’這個名字嗎?”


    “……沒有。”


    想了幾秒鍾,銀發男子這樣回答著,聲音中沒有絲毫的猶豫,然而如果有人站在他的對麵的話,能很容易的看到他眯起的眼睛中動搖的光芒。


    隨後,他轉身向金先生行禮,那兩個一直默不做聲的男子為他打開了門。


    “聖……索菲亞,哼哼哼……”


    走在有著水池、小橋和假山裝飾的庭院中,銀先生發出一陣低低的淺笑。


    笑聲,淹沒在空竹擊打在石頭上的餘韻之中。


    …………………………


    琢磨在喘息著。


    說實話,大概對於他竟然還活著這件事情感到最不可思議的,就是他自己了吧。


    瘦小的身體呈大字形,仰躺在地麵上。


    “不好。”


    他喃喃的說著。


    在墜落的最後時刻,拚命想著“鎖鏈”和“氣墊”,並將之具象化的少年,終於撿回了一條性命。


    即便如此,但在觸地的一瞬間,笨拙的受身技巧完全失敗,金屬地麵迎麵而至的拍擊差點震散了他的骨頭。一瞬間大量的扭挫傷就分布在他的身體表麵。


    一連串的咳嗽和身體內部隱隱傳來的鈍痛讓具有豐富的挨打經驗的他知道,落地的衝擊的嚴重程度還在想象之上,可能內髒都有所破損。


    然而比起身體所受的損傷來,頭受到的損傷似乎更加嚴重,


    他試著轉過身體,但手腳的肌肉根本紋絲不動,更不要說站起來了。


    藍色和紅色的火苗照亮了他的視野。他能看到這要人命的東西,卻隻能任憑著順著四下流淌的燃料和液壓油蔓延開來的火勢越來越近。


    火苗發出的熱量灼烤著自己的身體,有毒的濃重黑煙直往肺裏鑽。他明明看到垂在眼前,被汗水沾濕的頭發很快就被烤幹,乃至被熱量烤的發卷,卻連哪怕一點點的灼痛都感受不到。一陣陣的暈眩就像冰冷的海潮一樣拍打著他的意識。


    大概是太長時間沒有服藥的緣故吧。


    少年冷靜的想著。


    那些藥物能讓他更加敏感的感受這個世界。那麽長期以來大劑量服用藥物的他,一旦像現在這樣十幾個小時不服藥的話,一定會失去對這個世界的感知了吧?


    有點困了呢……


    不能睡吧?


    但是,睡著了說不定會見到姐姐呢。


    耳邊傳來震動聲。轉動著勉強還聽大腦指令的脖子,琢磨向側麵看去。


    搖搖晃晃的人影,被火苗照亮的臉上沾滿了血和汙跡,亂糟糟的頭發早就看不出是什麽顏色了。隻能從瘦長的臉型和防彈夾克上分辨出,這是個南美的傭兵。


    和琢磨的眼光一對上,他的槍口就指了過來。


    對於他來說,這些向他們開槍的日本人就是敵人。


    “要死了嗎?”


    琢磨戰栗著,然而無論再怎樣努力呼吸以供給足夠氧氣,大腦仍然是昏昏沉沉的,根本無法做到集中精力想象這種事情。


    “不行了!”


    勉強將槍口偏轉了一個微小的角度,使得第一個三發點射在地麵上濺起火花並讓那個傭兵臉上浮現出疑惑的神色之後,琢磨就感到視野完全的黑了下來。


    連續的槍聲衝擊著耳膜。


    看來那個槍手是決心用掃射這種浪費子彈的方法來確實的解決掉琢磨。


    根本感覺不到身體了,就連心跳和呼吸都感覺不到了。


    黑暗從四麵八方湧來,冰冷的讓他即便感受不到身體也一陣寒戰。


    就像小時候,父母還沒有因為經濟泡沫的破裂而自殺的時候,去海水浴場時被海水包圍住整個身體,用力向內擠壓時一樣。


    “!”


    南美傭兵將快慢機扳到連射的檔位上,他仿佛看到這個穿著駕駛服的小個子瞬間布滿彈洞,血肉橫飛的樣子。


    有了為卡洛斯先生報仇的功勞的話,自己的地位就一定能往上提升。


    這麽想著的傭兵,笑容還浮在臉上,卻猛然感到一陣冰冷的寒氣。


    長期混跡於戰場,卻還沒死的老兵的直覺驚人的準確。在雞皮疙瘩和倒豎的汗毛剛剛蔓延開來的一瞬間,傭兵就猛然用手肘向後撞。


    中了!


    然而下一瞬間肘部傳來的感覺不是撞在人體上。


    堅硬物體上反震的劇痛還沒讓傭兵哼出聲來,他就感到自己的鎖骨部分和額頭部分,同時被一雙如同鋼鐵般堅硬有力的臂膀固定住了。


    “喀拉!”


    傭兵脆弱的頸椎一瞬間被扭轉了一百八十度,堅硬的骨頭碾碎了脆弱的延髓和脊髓,這樣沉重的傷害讓恐懼都沒來得及浮上他的臉,人就斷氣了。


    傭兵的身體軟綿綿的癱倒了下去。在他原本空無一物的背後,穿著帶著頭套的黑色風衣,身形高大的人類悄無聲息的站在那裏。


    看身體曲線比例的話,應該是個男人。


    男人向著琢磨俯下身去。


    然而下一秒,藍白色的彈痕在他身側擦過。被渦旋電流加速到三馬赫高速,幾乎燒融的金屬射流排開的空氣銳利如刀,在男人的風衣上劃出一道破口。最終,子彈就像熱刀切入黃油一樣在大型水槽的波紋鋼板鋼板上切出了長長的痕跡。


    不要動!


    本來想這麽喊的少女,卻發現戴著簡易防毒麵具的自己,根本無法喊出聲來。


    不過剛剛那一槍的威嚇意味,大概隻要是個人就能看出來。


    即便是那些不把別人性命當回事的恐怖分子,也要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吧。


    然而——


    從地麵傳來的震動,讓感知芯片比眼睛傳回的信號更早的確認了那人的行動。幾乎就在磁軌手槍的子彈在他身邊擦過的一瞬間,他便做出了反應。


    他的身體深深地蹲了下去,整個身體甚至埋到了比膝蓋還低的地方,隨後金屬地板在他的腳力之下發出哀鳴。男人爆發出令西斯學徒就驚訝不已的力量,轉身就朝著佐天一直線的衝了過來。


    沒有驚訝,沒有恐懼,甚至連一絲絲的惡意和殺氣都沒被捕捉到。眼前的這個敵人的行動冷的就像是一塊冰,讓已經習慣用精神去感知別人精神波動的西斯學徒,差點以為那根本就是一個幻影。


    然而無論是感知芯片傳來的地麵震動數據也好,原力海洋傳來的細碎波紋也罷,都在向少女訴說著那個毫無感情波動的人有多麽危險的事實。


    磁軌手槍的後坐力衝擊著手腕,感到了危險的佐天毫不猶豫的向著一直線衝過來的男人頻頻開火。如果換了半個月前的佐天淚子,想必善良的少女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這樣朝著一個活生生的人這樣下殺手吧。


    然而經曆了赫爾維西亞的種種血與火之後,盡管少女自己不覺得,但她的確發生了某種變化。


    平頭彈在空氣中劃出藍白色的尾跡,第一和第二發都打空了,第三發以三馬赫以上的高速直接命中了那人的胸口。被感應電流燒的幾乎融化的金屬射流向四麵炸開,幾乎一瞬間就把動能完全傳給了人體。在這樣強大的製動作用下,那人一個踉蹌就失去了平衡,如同被重錘迎麵敲中一樣坐倒在地。


    還好,他是穿著防彈衣的呢。磁軌手槍還不至於要了他的命。


    少女稍稍安心。剛剛向著人體開槍時的惡寒讓她幾乎一下子就嘔吐出來。


    被憤怒支配的自己和平靜狀態下的自己,差別果然是很大的。這大概就是為了守護他人而變強的路上所必須承擔的代價吧。


    少女這樣想著。


    然而,令少女震驚的事情再一次發生了。


    身穿鬥篷的人影再次站起。


    “怎麽可能!”


    佐天愕然。磁軌手槍發射的鉛彈,即便遭到金屬護甲的抵擋,也能用衝擊和高溫瞬間重創裏麵的人體。然而這樣足以讓人體瞬間失去戰鬥力乃至喪命的損傷,對他似乎根本就沒造成任何傷害。


    不,不是“他”。


    佐天眯起了眼睛。


    被磁軌彈瞬間打出一個大洞的鬥篷再也無法完全遮掩下麵的東西,被金屬射流的高溫燒掉了表麵的塗層之後,白色的金屬在火苗的光芒下反射著比火苗本身更刺眼的光芒。


    地麵震動波形分析……果然嗎?


    少女抿起了嘴唇:重量三倍於同樣體積的水,這樣大的密度根本就不可能是身著護甲的人。


    分明是“它”才對。


    既然是“它”,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少女慢慢抽出相位劍,謹慎的壓低了身體。


    “呯!”


    槍聲宣告了這場戰鬥第二回合的開始。


    機械人形舉起手腕,大口徑槍械發射的巨響震耳欲聾。12.7毫米的子彈在這狹小的空間內肆虐著,無論是大型水槽的波紋鋼板還是印著防滑花紋的金屬地麵,都在子彈的巨大動能下屈服。


    如果被打中一發的話,肢體會瞬間被撕成碎片吧?


    佐天淚子這樣想著,用這種讓自己感到戰栗的方法拚命的壓榨精神,去原力海洋裏掀起更大振幅的波紋,吸引更多的信息聚攏過來。


    邁步向左,然後在撞針撞擊子彈底火前的一瞬間,佐天的身體在原力鎖鏈的牽拉之下,軌跡折出一個銳利的角度,以逼近人體強度極限的加速度躍向右麵的水槽。


    借著原力鎖鏈的拉扯,她的身體呈與地麵平行的姿態,在水槽的外壁上向前急奔。一直線的行動模式自然引來了機械人形的射擊。她等待了危險的半秒鍾,直到下一發子彈向著她發射前的一瞬間,她才放開原力鎖鏈,一瞬間釋放掉身體蓄積的勢能。


    她向著側上方高高躍起。黑色的長直發在她背後飄飛,宛如告死天使不吉的黑色羽翼。瞬間達到額定功率九成的運算,更是將她的雙瞳染成燃燒的煤塊般的亮紅色。


    “嗡!”


    沉重的靜電轟鳴聲從天而降,驟然閃亮的相位劍直劈而下。


    幾乎什麽聲音都沒有,機械人形幾乎從頭到腳被一劈兩半。斷麵呈發亮的紅色的機體落在金屬地麵上,發出鈍重的撞擊聲。


    沒有絲毫時間喘息,落地的少女收起劍刃,順勢向一邊打滾。大口徑子彈在她的身體前後左右紛紛濺開火花。


    大口徑槍械發射的火光在陰影裏照亮了多達四台之多的機械人形。這些科幻小說裏才會有的自律兵器站在水槽,或者集裝箱上,居高臨下的向著佐天射出致命的火網。


    或許是剛剛相位劍斬落時利落的表現,讓這些自律兵器的ai幹脆的放棄了他們相對一般戰士強大的近戰格鬥能力,而利用本身的在遠距離上的優勢和對方打起了射擊戰。


    “糟糕。”


    這樣的戰局讓佐天瞬間感到了死神的吹息。


    如果在標準能量環境之下,佐天還能利用她驟然表現出來的能力,讓前所未見的槍手們產生動搖,並利用西斯對人類感情的操控能力來攪亂他們的判斷。然而在這個水準隻有四分之一,而且因為同調程度低下,根本無法發揮出自己實力一般的地方,麵對戰術呆板,卻在感情方麵沒有一絲利用縫隙可言的ai,要應對四支步槍的同時射擊那根本是癡人說夢。


    “閃電……可惡!之前消耗精神力消耗的太多啦!”


    滿頭冷汗的佐天隻能盡力左躲右閃,因為同調程度不足,這裏同樣的招數所消耗的精神力比在學園都市時數以倍計,因此隻有在實在躲不開的情況下,她才會用相位劍劈斬子彈。


    “要死在這裏了嗎?”


    不到十秒鍾,這個念頭就出現在佐天淚子的腦海裏。


    “嗚——!”


    仿佛夏日的台風吹過建築間細小的縫隙,但音量和衝擊卻都是十倍的聲音響起。離佐天最遠的那台機械人形瞬間就被藍白色的光流籠罩,密集的就像是一層繭一樣的火花中,體重是人體三倍的自律兵器如同風中敗葉一樣顫抖著。


    下一秒,似乎承受不住藍白色光流的不斷灌入,它的身軀膨脹了起來。火與光撕碎了人形的外貌,伴著猛烈的爆炸聲升騰起來,火光一瞬間把整個底艙巨大的空間照的通亮。


    沒有感情可言的自律兵器的ai似乎也被驚到了,它們停止了射擊,和佐天一起向著藍白色光流射來


    那邊是底艙的人員入口,滿是鏽跡,帶著圓形閥門的放水門扭曲著歪倒在一邊,一個雙馬尾的小小身影站在向下的階梯頂部平台,散發著淡淡藍色光芒的多功能護目鏡將她的小臉遮蔽的嚴嚴實實。


    大概是時間不足的緣故吧,一整件動力護甲中,她身上穿的隻有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基本骨骼和看似是由彈簧交織成網狀的限製服的內層電磁肌肉。主要電磁肌肉、護甲和護盾發生器以及更多零零碎碎的東西都蹤影不見。


    “暮羽……”


    佐天淚子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睛有點發熱。


    ………………


    “……笨蛋淚子。”


    低低的罵了一句之後鬆了口氣,暮羽鬆開了右手的握把,架在外骨骼髖部的加特林電磁機槍停止了射擊,隨後外骨骼各關節解鎖,在電磁肌肉的幫助下,暮羽不太熟練的把槍口轉了過去,對準了第二個目標。


    鎖定關節,握把被重新握緊,激烈的風聲再次響起,供彈器貪婪的吞噬著從背後的彈藥箱中引出的彈鏈,將外麵裹著一層鉛的燒結鎢合金穿甲彈挨個填入四支被超強磁場和電場填滿的槍膛,然後以六馬赫以上的速度猛然發射了出去。


    第二台被瞄上的自律兵器似乎想躲避開來,但每秒四十發的鎢合金穿甲彈織成的火網瞬間就追上並捕捉住了它。隻一瞬間,以中口徑突擊步槍為標準設計的高強度複合裝甲就在初速高達六馬赫的機槍重彈麵前徹底屈服,機體和裝甲就像紙片一樣被撕得粉碎,最後和第一台一樣猛然從內部爆碎了開來。


    “好疼!”


    第二次停止了射擊,暮羽的臉色有點發白。


    加特林巨大的後坐力震的渾身的骨頭都發出哀鳴,直接承受衝擊的腿部更是疼的麻木到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這不是當然的嗎?


    暮羽再次狠狠瞪了淚子一眼。如果不是她偷跑出來,自己何至於連動力護甲都沒穿完全就得衝過來?!如果把全部180kg的動力護甲配件都穿好的話,操作這支加特林電磁機槍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而現在,雖然已經把加特林的射擊模式調整到了三分之一射速,但看起來這巨大的殺戮機器用起來還真是不方便啊。


    殘念的暮羽開始再次調轉槍口。


    沒辦法抗擊!


    也沒辦法躲開!


    自律兵器的ai做出了這樣嚴重的判斷。


    如果是人類的話,這樣一來大概就會陷入絕望,乃至沮喪的境地了吧。然而ai是沒有這樣感情的。兩台殘存的自律兵器瞬間就達成了一致,向著威脅最大的目標一左一右猛衝了過來。


    暮羽的電磁機槍輕易的就拆散了其中一台。


    但這個時候,最後一台自律兵器離她隻有不到幾米的距離了。


    雖然暮羽所在的入口平台離地麵還有大概三米左右的高差,但在自律兵器的ai的判斷裏,那是個能夠輕而易舉躍起的高度。


    一直沉默的短衝鋒槍猛然噴出火舌,照亮了一直蹲在台階下麵的少年臉上的傷痕。


    9毫米帕拉布盧姆手槍彈對自律兵器能夠硬抗突擊步槍的軀體外護甲毫無作用,但連續的衝擊力除了讓它剛剛躍起的瞬間就偏離了原有的行動軌道,如同頓在空中一樣,在一連串的火花之後落到了地麵上。


    這個位置已經是站在平台上的暮羽的死角了。


    相良舉起短衝鋒槍,以精湛的技術以連射檔打出三四發的短點射,子彈反彈的火花在自律兵器的四肢關節處頻頻炸開。脆弱的關節結構和護甲無法防禦這精準的打擊,隻幾個點射,如同血液一樣的關節液體就浸濕了被子彈打的破破爛爛的風衣。


    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自律兵器好像要從地麵上爬起來,但關節受損的它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判斷爆炸範圍……目標一,目標三,在爆炸距離之內……”


    下一瞬間,被自毀**驅動到三四馬赫速度的鋼珠,就會毫不客氣的射穿這兩個目標的身體吧。畢竟他們是無護甲軟目標。


    ai在這樣判斷著,邏輯單元得出了結論。


    “自毀程序,運……”


    “嗡!”


    相位劍的劍刃如同切豆腐一樣插進了自律兵器的核心。控製芯片也好,信號線路也好,瞬間被等離子體燒成一團外麵籠罩著漂亮的銅鑲邊的石英熔液。


    麵對著樹起比她身體還要高的加特林,杏核眼的眼角梢向上吊起,宛如將要發怒的貓咪的暮羽,佐天哎嘿嘿的笑了起來。


    “不愧是1121小隊的炮手呢。”


    年輕的西斯學徒這樣奉承著自己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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