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最強大的敵人,不是野蠻,不是其他文明,更不是創造文明本身的智慧物種。


    是時間。


    作為文明最顯著標誌的建築,無論再怎麽強固,在時間的催化下,最終將會被從地麵上抹消,最終傾頹為任誰也看不出一絲文明痕跡的亂石堆。[]


    本來能夠承擔如小丘般巨大的重型戰車的道路,此時已經風化的不成樣子。細小,卻生命力頑強無比的植物從任何一個可能的地方探出頭來,分泌酸液將人造物品還原成自然狀態,用看似柔弱的根莖將混凝土頂的四分五裂。


    “沙……”


    佐天淚子皺皺眉頭。腳下發出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環境下,在很遠的距離都能聽見。


    看了看腳下。早已崩散成細小的碎塊的路麵,金屬和皮革加強的靴子一踏過便碎裂成粉塵一樣的東西,露出下麵布滿紅褐色鏽痕的鋼筋來。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跟在後麵的墨埜穀暮羽低聲說道。


    這裏已經離開了米修拉姆的療養區,向南進入了更深的地方。


    大體位置,是在原本帝國統治時期的總督府,現在克洛斯貝爾議會帝國派首領的別墅後方。穿過一片帝國貴族們用來進行狩獵活動的稀疏樹林之後,入目所見,乃是一大片半毀的建築。


    這裏大概是帝國統治時期的兵營。兩個中庭式的建築被圍牆圈起來,圍牆的四角還能依稀看到塔樓的殘跡。


    用紅磚壘砌起來的高牆早已傾頹崩塌,一人高的牆基上到處都是茂密的灌木叢。稍微向外圍地方,草叢裏到處都能看到鏽蝕的不成樣子的鐵絲網,輕輕一觸就化成了紅褐色的鏽粉。裏麵,鋼骨水泥的建築依然屹立,外形線條簡單而厚重,具有非常明顯的埃雷波尼亞的實用風格。


    和居住區與工地一樣,這裏也非常寂靜。風吹過坑坑窪窪的建築表麵,帶起的聲音仿佛嗚咽一般,讓非常討厭幽靈的暮羽很不舒服。


    她用力握緊了兩支導力手槍,鋼鐵和工程塑料冰涼堅硬的觸感讓她稍稍安心了一點。


    在她的前方,佐天露出了罕有的凝重神色。


    雖然看不到人類活動的痕跡,但她卻能明顯的感受到,那座外層的混凝土都已經剝落下來,露出斑駁的鋼筋的建築正散發著完全不同於剛剛她們大略搜索過,結果根本是空無一人的別墅區的氣氛。


    但是,那似乎和人類的氣息也有所區別。


    被西下的夕陽撒上了一層血一樣顏色的兵營,那些黑洞洞的門窗仿佛像是眼睛一樣,在窺看著不請自來的三位客人。


    “看來,就是這裏了。”


    走在最前麵的雪拉紮德回過頭。在她的身邊,原屬埃雷波尼**報部的軍犬正伏低身體,一個勁的嗅聞著什麽。


    佐天低下頭,風化的混凝土路麵上,除了她們之外,還有相當不少的新鮮足跡。


    絕大多數足跡都貼著道路邊沿。路基下已經被灌木和野草長滿的排水溝外麵,大概有人腰部那麽高的野草也倒伏了一長條。


    放著平整的大路不走,偏要走旁邊的野地……


    “軍人,這絕對是軍人的做派。”


    隻看了一眼,暮羽就肯定的說道。


    “唔……唔?”


    佐天突然眯起了眼睛。


    “怎麽?”


    暮羽悄聲問。


    “安靜一下……有什麽聲音……”


    聲音?!


    暮羽微微弓起了背。


    除了風吹過的嗚咽和草葉搖晃摩擦的聲音之外,什麽都沒有。


    好一會兒,她才輕輕出了口氣。


    “別嚇我啊,哪有什麽……”


    ——!


    難以形容的聲音從兵營那邊傳了過來。


    不是淒厲的慘叫,也不是發狂的怒吼,更不是風能在建築表麵吹出的聲音。


    要是硬要說的話,歎息的吐氣聲放大一百倍,大概就是這種聲音了。


    暮羽臉上的血色頓時褪去。


    “要,要過去嗎?”


    “當然。”雪拉紮德有些奇怪。都到了這裏,就算前麵是龍潭虎穴,也得先闖闖再說。


    暮羽咽了口口水,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手腳都在微微顫抖。


    銀發的女遊擊士上下打量了兩下,眼神一閃:“難道……你怕幽靈嗎?”


    “怎,怎,怎麽可,可能……”


    暮羽強撐著喊道。然而下一句話就暴露出了她的真實想法。


    “這世界上哪有幽靈的存在!不存在!不存在!”


    “也說不定哦。”


    佐天冷不丁的說道。


    “淚子,連你也!”


    遭到同伴背棄的暮羽,聲音已經近乎哀嚎了。不過佐天倒是一臉認真。


    這個位麵的能量水準相當高,能脫離身體,並且保存部分記憶和意識的靈魂印記在這個位麵理論上是能存在的——那東西和所謂的幽靈,有啥區別?


    “嗚!”


    軍犬突然發出警惕的聲音,向著那座兵營的方向,後背弓起,犬牙半露,喉嚨裏發出低沉的顫音。


    有什麽東西要過來了嗎?


    三人都在第一時間伏低了身體,佐天和暮羽都抽出手槍,而雪拉紮德則用手握緊了戰術導力器。


    “呯!”


    牆基那邊,導力槍發射時的閃光一閃而逝,槍口的氣浪將灌木叢震的搖曳不止,子彈隨後就呼嘯而至。


    因軍犬的異象而警惕起來的三人第一時間向兩側跳去,隱伏在路基的下麵。佐天和暮羽跳到一邊,雪拉紮德和軍犬跳到了另一邊。


    子彈如影隨形的橫掃過來,打的路麵上方碎屑橫飛。


    淡綠色的光芒一閃而過,尖銳異常的風聲刺的人耳膜發疼。透明的風刃順著子彈的彈道反擊過去,大片大片的灌木叢齊刷刷的從中間被斬斷。


    槍聲隻是前奏。


    草葉劇烈晃動,沙沙聲傳進耳朵的瞬間,人影已經繞過牆基,出現在了佐天她們的側麵。


    那人來的好快。兩人還來不及將導力手槍的槍口轉過去,人就已經到了麵前。


    最後一步用力踏地,襲擊者的身體躍起,形製長大兵器高高舉起,如泰山壓頂一般劈了下來。


    佐天看的清楚,那是名為戟槍,兼具矛、戰斧和破甲錐三者形製和長處的兵器。


    她緊盯著戟槍下落的路線。重兵器固然威猛,但速度是遠不如輕武器的。她的右手已經穩穩的握住了劍柄,全身就像彈簧一樣積蓄力量,準備在躲開戟槍的一瞬間,以拔刀術反製對方。


    “嗡!”


    “什……!”


    驟然而起的次聲波轟的佐天五髒六腑都隱隱發疼。要是常人,大概也就隻能感覺到這麽多東西。然而對能量流動特別敏銳的西斯學徒,卻能從可見光頻譜兩側遠遠延伸開去的視野中“看”到,戟槍的斧刃背部突然炸開一團紅色的火曜與綠色的風曜相間的導力光芒。


    沉重的斧刃在導力裝置的驅動之下,驟然加速!在佐天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斧刃前的疾風就已經吹開了她的額發。


    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電光石火間,西斯學徒本能的選擇了相信自己的直覺。


    持槍的左手抬起,本來握在劍柄上的右手,則托在手腕的下麵。


    “鏘!”


    雖然在自由飛行員中“奸商”的臭名遠揚,但斐德克的產品也對得起它的高價。就算在四大帝國之內,“madebyfdke


    s”的質量也是有口皆碑的,要不然也不會牢牢把持吉他市場那麽多年。就說這把看上去還沒佐天巴掌大的磁軌手槍吧,竟然硬是將看上去和少女的身體差不多大的衝擊戟槍擋了下來。


    鋒利異常的斧刃在槍管護套的上方刮出了大蓬的火花,但麵對摻有類銀的堅硬槍身,甚至連一道深一點的劃痕都沒留下。最後被微妙傾斜著的手槍頂的偏開了一個微小的角度,帶著巨大的動量猛然劈砍在地上。


    大地為之震撼。砸實的瞬間,導力裝置再次迸發出驚人的衝擊力,與戟槍本有的衝量合二為一向前猛衝。


    打進地麵的力量積蓄了一瞬間之後,大片的土石轟然爆開。


    “唔!”


    佐天痛哼了一聲,也被衝擊波炸的向後飛去。


    碎石砸在身上,密密麻麻的疼痛。然而卻有一個地方例外。左手從手指到手腕,一點感覺都沒有,就算被碎片打中也不疼,麻木的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那把小巧的磁軌手槍,更是不知道丟到了哪裏去。


    然而,現在可不是仔細檢視的時候。


    在地上翻滾了一圈,消去衝擊力之後站起,少女伏低身體急速踏出步伐。


    一,二,三……五,六!


    身體沒入剛剛彌散開的煙塵的一瞬間,佐天的左腳用力踏向地麵。


    與之配合,右臂向外展開,鋼鐵的寒光驟然閃現,略有弧度的白刃呼嘯橫掃。


    八葉一刀流,居合拔刀之術,斬月。


    橫斬的力量之強,氣勢之銳,白刃所過之處,竟憑空將被戟槍炸起的煙塵像絹帛一般斬成兩段!


    “噌!”


    和人們普遍的想象不同,利器斬入身體的聲音,其實類似於金屬摩擦聲。


    手上傳來了命中的感覺,感知芯片傳來的紅外視野中,那個人形側麵也瞬間出現了大片溫熱的霧狀區域。


    灰白色的煙塵,因為大片血液濺出的關係,瞬間就被染成了淡淡的紅色。


    然而,下一瞬間,放棄了戟槍的突襲者,健壯的身體突破了那團已經變成粉紅色的煙塵,張開雙臂悍然撲向佐天。


    他身上還帶著佐天劃開的創口,從胸腹之間開始,斜向上一直到鎖骨外側。傷口的末端大概是豁開了頸部的動脈,鮮血向外狂飆,被收縮的肌肉一擋一分,頓時變成一片鮮紅色的霧氣。


    這個人!


    佐天心下駭然。


    受了這樣重的傷,自己卻根本無法在他身上感到任何的憤怒與恐懼!


    唯一的情緒,就是興奮。混沌而雜亂的興奮。


    八葉一刀流最重氣勢,拔刀術尤其如此,講究個一往無前。倉促之間,佐天根本無法變更體式。


    “二段……糟了!”


    左手因為剛剛去擋戟槍的關係,到現在還毫無知覺,根本無法用刀鞘進行防禦或二次進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猙獰的麵孔離自己越來越近。


    “呯!”


    槍響聲還不如子彈排開空氣銳利的呼嘯來的響亮,然而效果卻無與倫比。


    磁軌彈掠過佐天身側,氣流將她的頭發吹起。前一瞬間還如一陣旋風卷向前方的人影,如同當頭被鐵錘敲中了一般,強壯的身軀竟然被打得整個飛了起來。


    雖然鉛彈的貫穿能力遠遠不足以對付硬目標,但對軟目標的殺傷力和停止作用都是一等一的。在出膛之前,磁軌彈已然被自身的電阻燒的快要融化了。接觸目標遭遇阻力的一瞬間,攜帶著巨大動能的彈頭就被擠壓成麵餅的形狀,將所攜帶的動能狠狠砸向接觸麵。


    倒地的人體猛烈的抽搐著。右胸的位置塌陷了一個巴掌那麽大的區域。看得出他的衣服防護力實在不錯,竟然沒被磁軌彈擊穿。不過肋骨塌陷,右肺大概也碎成了好幾塊。鮮血從口鼻處不斷湧出來。


    然而,令佐天駭然的是,即便受了這等下一秒就斷氣也不奇怪的重傷,他仍然奮力的劃動著四肢,嘴裏發出了野獸般的赫赫聲,拚命想要站起來。


    “治愈術!回複術!”


    戰術導力器發動的光芒驟然閃現。


    野獸般的怒吼一瞬間變成了痛號。下一瞬間,鞭子呼嘯而來,切破空氣發出銳利的響聲。


    鞭梢的炸裂聲,就在那人的耳邊。受到了這樣的衝擊,痛號聲就像被剪子剪斷一樣戛然而止。受到導力魔法治療,暫時吊住性命的男人,就這樣昏迷了過去。


    “你們沒事吧?”


    銀發的女遊擊士站在路基上麵,俯視著兩個狼狽的後輩。


    暮羽搖搖頭,仍然握著手槍警惕的打量四周。


    “沒事……嘶!”


    被對方悍不畏死的舉動嚇到的佐天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狂跳的心髒,這才感到左手處傳來鑽心的疼痛,疼的她險些沒叫出聲來。


    西斯的預知能力再次建功。然而用手槍去抵擋戟槍的衝擊,實在過於無謀。軍用的衝擊戟槍的力量豈是凡俗,就算被卸去了大半力量,也具有相當的破壞力。


    就算骨頭沒事,左手手腕的韌帶大概也撕裂了。


    “不要硬撐……”


    見佐天固執的搖搖頭,雪拉紮德露出了歎息的笑容。


    一個紙袋在空中劃出了個完美的弧線,落在了佐天的手裏。


    “止痛藥——暫時先忍忍吧。艾歐莉婭來了之後,讓她照顧你。”銀發的女遊擊士微笑著說。


    隨後,不理將藥粉先抹一點在手腕上看過敏反應的佐天,雪拉紮德向正蹲在地上檢視昏過去的襲擊者的暮羽走了過去。


    “怎樣?”


    “這個。”


    暮羽用手指向戟槍。


    這個男人除了身體健壯以外,什麽明顯的特征都沒有。


    然而,他使用的戟槍上,卻印刻有明顯的三葉草標誌。


    卡瓦爾德人?


    雪拉紮德眯起了眼睛。


    “真巧呢。”


    她的手指一翻,變戲法一樣,一隻大型懷表大小的戰術導力器就懸吊在那裏。


    並不是雪拉紮德自己的。因為導力器的蓋子上麵,衝印著一個栩栩如生的馬頭。


    “從那槍手身上找到的。”


    “卡瓦爾德和埃雷波尼亞的人聯手了嗎?!”


    暮羽臉上浮現出了驚訝的神色。


    “不。”


    否定的是西斯學徒。試了試身體不會對止痛藥過敏之後,她服下了那包藥,這個時候正轉動著手腕來回確認。


    那純粹是一種感覺。


    雖然雙方對敵隻有幾秒鍾功夫,但佐天能感受得到,對方的身手實際上相當高明。然而放棄戟槍時他並不是後退,而是前進。要不然佐天根本就斬不到他。


    這已經超出了西斯學徒的認知。沒有任何生命可以對死亡無懼。就算是悍不畏死的士兵,其麵對死亡的一瞬間,本能的恐懼依然不可避免。


    而且,這個男人在戰鬥之中,根本就沒有恐懼……不僅如此,該有的感情一樣沒有,隻是興奮的像發情期的野獸一般。


    “唔,看來是被對方的藥物,或是神術控製了。”聽到佐天的說明,雪拉紮德做出了結論,露出了苦惱的神色:“我對這個一竅不通呢。看來,還是得等艾歐莉婭這個藥物專家才行。”


    雖然一路橫掃過去,將攔路者全都變成屍體也是解決方案之一,但這與遊擊士協會“守護”的理念相悖。即便是罪大惡極的罪犯,絕大多數情況下遊擊士們也以保證對方的生命安全為第一優先。


    況且,直接劫走緹歐的犯人倒也罷了,埃雷波尼亞和卡瓦爾德的情報員們,雖然他們在劫奪緹歐這件事情上最少也是未遂犯,遭到藥物或精神控製那根本是自作自受,但知道了這一點的遊擊士卻不能毫無顧忌的對他們大開殺戒。


    否則的話,剛才雪拉紮德又何必用導力魔法吊住那個襲擊者的性命,然後打昏他這麽費事,直接用鞭子纏住他的脖子,拉脫頸椎致人死命不好麽?


    “可是……”佐天奮力爭辯:“這個時候,時間……”


    “我理解你的心情。”雪拉紮德的表情嚴肅了下來:“但,無謀的蠻幹隻會把自己陷進去而已。我們目前根本沒有破解精神控製的方法……”


    “請交給我!”


    “你?”


    銀發的女遊擊士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顧不上一個勁給自己使眼色的暮羽,話既然已經出口,佐天幹脆說到:


    “我會一點東方的幻術。”


    “是嗎?”


    良久,雪拉紮德輕輕笑了一下。


    “手還疼嗎?”


    佐天搖搖頭。止痛藥的效力相當強,此時她的左手雖然有些僵硬,但運動起來已經大體無礙。


    “既然這樣,我們繼續前進吧。”


    ……………………………………………………………………


    ps:t


    aveling,visitiing,enjoying.厚厚,冰島,俺來了。


    話說,冰島這名字,其實相當不確。因為有火山溫泉,所以氣候比芬蘭挪威瑞典強多了。當初給她起名的維京人那是狡猾狡猾的。把這裏叫id,於是別人一聽,冰島啊,不去!


    相反,鳥不拉屎的島子倒起名叫格陵蘭島(g


    eend)。


    嗯,坑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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