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的北海道的內地,即便是劄幌、千歲、苫小牧這樣的城市裏,也是白雪皚皚的世界。


    出門如果不戴手套手指就會凍的發麻,如果不圍圍巾就得等著生凍瘡。


    但在東京,似乎來自西伯利亞和蒙古高原的冷空氣團也要在初詣人群的熱氣麵前退避三舍一般,明媚的陽光透過大大的玻璃窗,使得室內即使不開暖風空調,單隻陽光便能使身上變得暖洋洋的,


    “啊,無聊啊……啊,真無聊啊。”


    有著清爽的茶色短發的女孩把自己的臉側著擱在桌麵上。似乎在為她的言語做注腳,順著桌子邊沿垂下的手無意識的大幅度搖晃著。


    這裏是號稱“學園都市中的學園”的學園之舍之內,知名度數一數二的美味蛋糕店。


    說起學園都市,那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是讓這裏的學生們,乃至於全體日本國民都與有榮焉的大型教育基地。所謂大學城、campus之類的存在,根本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不僅其規模――占了東京都麵積的三分之一,和人數――研究人員、教師、學生和為其服務的後勤人員總數超過二百三十萬之巨――傲視整個世界,而且以領先外界八到十年的科技水準,以及對人類未知潛能的開發聞名於世。


    至於位於第七學區的學園之舍,更是由數所名門的女子學校組成的全封閉管理區域,本應隻存在於男性夢幻之中的桃花源。


    大概是因為這裏的學校所持有的撥款和捐款不是外麵那些平民中學所能比的緣故,無論是石塊鋪設的路麵,紅磚貼麵的房屋,還是十字路口的噴泉廣場和路邊鐵藝雕花的路燈柱,整個學園之舍從整體到細節,都被仔細塑造成為歐洲上流人士居住區的外形,來往於此的女學生們也充滿了與之相符的高雅和知性的氣息。


    因此,這個毫無形象隨意趴在桌子上的少女,怎麽看怎麽刺眼。如果不是現在處於第二和第三學期之間的假期中,學園之舍的學生們大多數都回家了,而且現在還是上午,使得這間蛋糕店內處於一種空空蕩蕩的狀態的話,大概早就有自認為高人一等的貴族學生皺起眉頭,在心中,或者幹脆明確的大聲說“哪裏來的鄉巴佬”了吧。


    不過,即使是再盛氣淩人目無餘子的貴族學生,看到少女身上由黃灰色的毛衣、荷葉邊的女式絲綢襯衫和灰色的膝上百褶裙,以及搭在椅子靠背上的灰色外套組成的常盤台中學冬季校服之後,大概也會三緘其口。


    即便在這名校雲集的學園之舍中,常盤台也是數一數二的名校。如果不是家世、學業、能力開發和社會特長都在一定水準之上,並且有至少一項特別優秀的人,根本是無緣進入的。


    但這個少女即便在常盤台也非常特殊。別的學生大概都以自己是常盤台的學生而自豪,唯有包括她在內的寥寥數人,才是常盤台都要誇說“她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啊”的存在。


    她是禦阪美琴,站在學園都市能力開發頂點上的七名level5超能力者其中的一人,號為“常盤台的電擊使”,“超電磁炮”這樣了不起的人物。


    如果有人向她挑釁找茬的話,隻能說是自己眼裏和運氣都實在太差了吧。


    “呐,我說啊,黑子。”


    “哈?”


    挺直背脊,穿著同樣製服,以無可挑剔的儀態坐在少女對麵的,則是一個有著棕色雙馬尾的小個子女生。她正捧著滾燙的橙汁慢慢地喝著,聽到同伴的聲音之後含混的回答了一聲。


    “初春同學和佐天同學她們還好嗎?”


    “……”


    隔了幾秒鍾沒有得到回答,茶色短發的少女不由困惑的抬起頭來。


    名為白井黑子,有著端正的五官,給人沉穩可靠的感覺的少女眼睛直直的看著同伴,但禦阪美琴明顯的感到她的目光焦點已經越過了自己,飄落到不知道幾光年以外的地方去了。


    “果……”


    “果?”


    “果然!”


    “哈……”


    “果然是距離產生美嗎?姐姐大人?”


    “哈?!”


    麵對突然呈現爆發症狀的夥伴,禦阪美琴困惑的皺了皺眉頭,隨即臉色大變。


    “黑子,黑子,別太用力……”


    啪!


    雖然白井黑子外表是小小的,完全未發育的身材即便在小學高年級生麵前也處於下風,但風紀委嚴格的訓練,以及經常進行需要大運動量的工作的原因,她的體力還在同齡的男生的平均水準之上。


    滲蠟的厚紙杯發出哀鳴,整齊的破碎開來。還在微微向外冒著沸騰的水泡的橙黃色的液體,一接觸到空氣便升騰起大量的白色霧氣,四麵潑灑。


    如果灑在衣服上,百分百純天然的果汁的痕跡是決難洗掉的。價值不菲,以淡雅的灰色為主色調的常盤台校服一旦染上這種痕跡,大概就隻能做報廢處理了。


    灑在皮膚上就更糟糕,特別怕冷的白井特意拜托了蛋糕店的店員把本來就很熱的橙汁又放在微波爐裏加熱到了沸騰起來的地步,果汁就很黏,那樣的話恐怕會直接燙起水泡吧。


    “別想轉移話題,姐姐大人!”


    大喝一聲,紙杯和噴濺出來的橙汁就消失在原地,下一瞬間,不遠處的垃圾桶內發出的液體落在塑膠袋上的聲音淹沒在白井雙手掩麵的痛哭聲中。


    “明明黑子我就在身邊,姐姐大人卻要思慕不在這裏的初春和佐天同學,啊啊啊啊,被拋棄的黑子我是多麽悲慘啊。”


    “我才沒有拋棄……不對,思慕什麽的我才沒有……”


    即便是槽力滿點的level5超電磁炮,在黑子隨著時間推移越發強悍的話語麵前也越發難以招架,一時間禦阪美琴不但沒能吐槽成功,反被白井抓住了弱點逆襲過來。


    “啊啊啊,蹭得累的姐姐大人,果然是在思慕初春和佐天同學嗎?”


    ……


    作為日常的一部分,騷動最終和往常一樣,以寫作黑子讀作變態的白井同學被強力電流鎮壓而結束。大概是這種事情發生了實在太多次的緣故吧,無論是靠在櫃台上打盹的老板還是坐在椅子上看雜誌的店員,在沒有發生器具損害也沒對別的客人造成影響的前提下,都沒有興趣抬起頭看哪怕一眼。


    “說起來……”重新複活的白井又要了一杯滾燙的橙汁,然後用吸管慢慢品味著:“佐天同學回家探親之後,就連初春也不來了。”


    “是啊。”禦阪無聊的點頭同意,用吸管無聊的攪動著哈密瓜汁裏的冰塊――她有著和貓一樣特別怕燙的舌頭,所以即使在冬天也盡量喝冷飲:“明明聖誕節之前的時候,她們倆在翌檜園的活動結束之後都會來這間店的――你昨天邀請初春了嗎?”


    “邀請了啦。‘明天一起去你最――喜歡的蛋糕店吃蛋糕吧,我請客。’但即便是這麽說了,她還是拒絕了呢。”


    “猛然不喜歡吃甜品了?難道正處於換牙期?”


    “……姐姐大人呐,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樣那麽晚才換牙的……看初春的樣子,似乎是有些什麽必須今天要做的事情呢。”


    “必須……要做的事情?”


    禦阪美琴皺緊了眉頭。


    二十分鍾後。


    “初春。初春……是了,是在這裏。”


    確認了門牌號和寫著“佐天淚子、初春飾利”的名牌之後,白井將手放在了門鈴上。但馬上就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黑子,果然,果然還是不太好吧,貿然到別人的家裏拜訪不是很失禮嗎?”


    “你在說什麽啊姐姐大人。”白井皺起了眉頭。平常模式和工作模式的白井黑子,是個充滿了沉穩和知性氣息,讓人不自覺的就信賴和依靠的少女。這樣的人是禦阪最不擅長應付的。


    “作為朋友,如果朋友不向我們敞開心扉,我們就得主動湊上前去不是嗎,姐姐大人。”


    “呃……”


    “而且最先挑起這個話題的,不正是姐姐大人你嗎?”


    “唔……”


    “初春說不定遇到了什麽難以啟齒的困難呐,姐姐大人你在友人門前畏首畏尾而不上前幫忙也可以嗎?”


    “那可不行!”


    “叮咚!”


    在禦阪嗓子發出懊惱的咕嚕聲的同時,帶著勝利笑容的白井按響了門鈴。


    “嗨嗨!”


    隔著門,少女的聲音透了出來。


    “嗯?”


    白井黑子和禦阪美琴都皺起了眉頭。


    雖然也很好聽,但這並不是她們所熟悉的,初春那種甜的就像嘴裏含了一顆糖的音色。硬要說的話,似乎是嘴裏正嚼著什麽東西的含糊聲音。


    對視了一眼,白井的右手從左手手腕上抹過,手指長的鋼針出現在指縫裏。不動聲色的禦阪的額角則冒出了小小的電火花,將手插在外套的口袋裏。


    啪嗒一聲,保險門敞開,出現在禦阪和白井眼前的是個身穿帶有大大的圓形白色斑點,粉紅色家居服,在一側綁著翹發的嬌小女孩。


    “……哪位?”


    女孩側過頭,帶著疑問的表情非常可愛,不免讓人萌生“真可愛,抱回家去養吧”這種近似於危險的誘拐犯的想法。


    不過身為剛剛過期不久的蘿莉,白井對這可愛的存在是有一定免疫力的。這不認識的女孩讓她緊張了起來,不免把指縫裏的鋼針更加用力夾緊。但在她詢問之前,禦阪就驚奇的叫了起來。


    “你,你是那個……春上,春上衿衣對吧?”


    春上衿衣?


    迅速在腦內的數據庫中搜索了一遍,白井很快就找到了這個女孩的資料。


    這個名為春上衿衣的少女,是上學期的期末考之後,名為“亂雜開放”的事件中的關鍵性人物。當時,她被名為泰瑞絲緹娜-木原-萊福來恩的瘋狂研究員當成了製造level6絕對能力者的鑰匙,差一點就和其他十個能與她的精神發生共振,從而進行意念通話的少男少女們一起性命不保。


    在以禦阪美琴等學生,固法美偉等風紀委員,黃泉川瑞穗等警備隊員,木山春生等教師和研究人員的共同努力下,那次事件得以圓滿結束。名為先進技術研究所,即便在普遍冷酷的學園都市的研究人員之中,其無視基本人道肆無忌憚的程度也被廣泛側目而視的木原家族的勢力幾乎被連根拔起。


    可以預見的是,這一事件之後,尤其是當身為學園都市最高權力者,一向秉承陽光政策的亞雷斯塔理事長親自出麵整肅理事會之後,研究人員對errorchild的使用手段大概會收斂許多。


    雖然拖著在超能力下降事件中重傷的身體參加了這次事件,但白井並沒有參與最終突入二十三學區的推進裝置研究所的行動,所以她並沒有見過春上衿衣。但禦阪全程參與了救出孩子們的行動,以她那超強的記憶力,記得春上的臉那是一點也不奇怪。


    “這樣可愛的女孩子,隻要見過一麵的話,黑子我也會記得很牢固。這是本能,姐姐大人並不是因為她很可愛……”


    禦阪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夥伴在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麽,她的目光落在了春上的身後。


    “啊,白井同學,禦阪同學。”


    在春上身後,初春也從操作台那邊探出了身體。她嬌小的身體穿著和春上一個式樣和花紋,但是淡綠色的家居服,外麵套著一件明顯有些大的圍裙,手上還拿著黑色的湯勺。


    “初春,”禦阪眨了兩下眼睛,困惑的對初春的新形象發表意見:“你這是在幹什麽?”


    “一看就知道了吧,我在做……啊啊啊!”


    猛然慘叫著縮回身體的初春讓禦阪和白井大吃一驚,以為她受到了什麽攻擊,連鞋都來不及脫,就這樣穿著皮鞋將木地板踩的一陣亂響,一口氣衝進了室內。


    然後,兩個人目瞪口呆的站在起居室的地毯上,看著不斷發出“這可怎麽辦”“為什麽會是這樣”的初春將湯勺伸進正升騰起白色的霧氣和強烈的咖喱香味,且不斷有濃稠的黃綠色湯汁隨著蒸汽濺出來的燉鍋裏攪拌,試圖阻止這太過劇烈的沸騰。


    但似乎根本無濟於事。


    “啊!”


    幾秒鍾之後,初春捂著被濺出的湯汁燒到的手踉蹌後退。鍋子裏的湯汁泛起粘稠的白沫,以驚人的氣勢漫過鍋沿,然後順著鍋子的外表麵流到電爐的灶頭上,在劇烈的嗤嗤聲中,大量的白色蒸氣迅速的蔓延開來。


    “哇哇,怎麽辦怎麽辦……該怎麽辦啊姐姐大人!”


    “你你你……你問我也無濟於事啊……對,對了,先切斷電源再說!……不好!”


    連電爐用的是三線還是雙線交流電都沒事先弄清楚,就魯莽進行幹涉的電擊使讓電爐頓時閃現出劇烈的火花。小規模的爆炸中,之前隻是製造一些麻煩的蒸汽的鍋子,頓時被炸的飛了起來。


    “哇呀呀呀!”


    雙手交叉在臉前的白井黑子全力發動能力,在滾燙的燉鍋接觸到皮膚,還沒能把哪怕一焦耳的熱量傳過來的瞬間,就把這危險的東西傳送到了陽台上。


    黃綠色的濃稠湯汁,頓時隨著鍋子落地的巨響濺滿了整個陽台,熱騰騰的蒸汽更是在一瞬間就讓陽台的玻璃門充滿了凝結的白色霧氣。爆炸一般彌散開來的濃鬱咖喱香氣,頓時讓這棟學生公寓沒有借著假期回家,正在準備午飯或者正想出外覓食的人們紛紛吸著鼻子發出各種各樣的讚歎。


    “哎呀,嚇死我了……”


    隔了差不多有半分鍾,才小心翼翼的移開雙手,白井黑子用手壓著自己如飛機場一樣平的胸部,語氣顫抖的說:“姐姐大人,初春,沒事吧……”


    “我沒事。”禦阪也嚇的小臉煞白。那一鍋湯汁澆下來,自己恐怕在開學之前都要在醫院裏度過了……嘛,雖然天天對著那個長著蛙太臉的醫生也很有趣。


    “沒事……”


    “初春,真的沒事嗎?你的聲音在顫抖啊,燙到哪裏了?”


    “沒事你個頭啊!”


    轉過身,平時都像小動物一樣可愛的初春的臉現在猙獰的如同惡鬼一般,暴怒的揮舞著還帶著咖喱的鐵勺,看樣子是忍了又忍才沒把這東西敲在白井和禦阪的頭上。


    “啊啊,初春你在幹什麽啊!好髒啊這樣!”


    禦阪和白井慌忙躲閃。


    “閉嘴閉嘴閉嘴!這麽多天好不容易做好一次的咖喱,就這麽因為你們徹底完蛋啦!嗚嗚……”


    猛然停止揮舞鐵勺的初春流下的悲憤淚水,讓禦阪和白井不由得呆住了。


    “對不起――”


    無論如何,先道歉再說吧。


    ……………………


    “算了,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以一種筋疲力盡的姿態,初春無精打采的端起了茶杯,向著為了賠罪而用拖把和抹布在陽台和室內進行打掃的禦阪和白井道歉。


    一向給人以毛手毛腳的大小姐印象的禦阪美琴,意外的用起拖把來有著水準以上的水平。在用水衝洗了肆意橫流的咖喱使之流下洗衣機用的下水管之後,沒用十分鍾就把陽台的地麵清洗的幹幹淨淨。而這個時候,白井還在滿屋子的擦除從鍋子裏飛濺開,或者被激動的初春甩的到處都是的咖喱痕跡。


    “說起來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春上同學為什麽在你這裏?”


    清洗拖把完畢的禦阪也在起居室的坐墊上做好,看了一眼即便除了這麽多事情仍然能端然穩坐,並以不緊不慢的頻率向著嘴裏送薯片的春上,她不由發問。


    “這個啊。”喝了一口茶,初春無精打采的說起了緣由。


    亂雜開放事件解決之後,轉入翌檜園的十個孩子,給本就不寬裕的福利設施帶來了極大壓力。全靠了柵川中學義工社,以及生天目仁美等人的幫忙,才在冬季到來之前進行了建築修繕的翌檜園,即便有木山春生傾盡所有的幫忙,也隻能勉強做到人均一張床位。為此大圄真一郎和勝子夫婦甚至都必須搬到之前作為雜物室的房間,用鋼絲床暫時湊合。


    目睹此景,放假期間也來翌檜園進行活動的柵川中學義工社的各位成員同情心頓時泛濫成災,主動提出如果身體條件允許,這些孩子可以到因舍友回家而空出來的宿舍和公寓來暫住一段時間,等過完年假,能夠招募到足夠的人手對建築進行擴建之後再說。


    從亂雜開放事件開始,就總是黏著初春飾利的春上衿衣,就這樣住進了因佐天淚子回鄉探親而空出來的床位。


    “但是,你沒問過佐天同學的意見吧……算了,那個老好人不用說她也會答應的……謝謝。”


    盡管還是氣鼓鼓的鼓起臉頰,初春還是給禦阪放上了茶杯並且倒了茶。聽到禦阪這樣評論佐天,嬌小的花盆少女也不由得挺起了胸脯,仿佛自己被誇一樣與有榮焉,連正在生氣這件事情都忘了。


    “你還真是辛苦哇――姐姐大人,請讓一下。”


    像把剛剛找到了個好地方臥下的貓一樣不情願挪動的禦阪美琴趕起來,熟練地用洗碗劑和抹布清除地毯上咖喱痕跡的白井這樣說著。


    初春露出了苦笑,答非所問的說道:


    “唉,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像佐天那樣善於家務啊。”


    知道她意思的白井報以同情的表情。


    佐天回鄉探親之後,之前都托庇在打掃洗衣做飯無一不是專業水準,堪稱極品居家女神的同舍舍友佐天淚子之下的初春飾利,不得不過上了在支部以統一購買的便當為午飯,多買的一個便當為晚飯的生活。在沒有支部工作的日子裏,就得幹脆用泡麵打發掉了。


    統一購買的便當肯定不是什麽美味。之前被佐天淚子的手製便當弄刁了嘴巴和胃的177支部的風紀委員們,甚至還因此險些鬧出暴動事件來。


    春上搬進來以後,想著“讓衿衣醬也吃這樣的東西也太不像話了”,初春滿懷信心的操起在佐天的手裏時如同身體的一部分一般馴順的菜刀和鍋碗瓢勺,做起了臨時的家庭主婦。


    這是她這些天以來苦難的開始。


    不過就是做個飯而已!


    菜刀在手指上添上了複數的傷口;把砂糖和鹽弄錯;火太大水太滿結果湯汁直接濺出來;中間的飯是夾生的,外麵的一圈卻是焦糊發苦的鍋巴;微波爐的火力設置不是太大就是太小,時間設置不是太長就是太短,塑料包裝當場就被烤化,黏在了食物上……最後,兩人麵對著總算可以吃的米飯、土豆燉肉和味增湯的時候,時間已經整整過去四個小時了。


    之後的日子對初春飾利這樣的少女――不不不,在如今的這個年代必須把對象擴展到大部分年輕女性――來說每一天都如同處在戰爭中一樣緊張。她必須在完成因為假期,學生們驟然失去學校和老師的監控,充足的精力又難以發泄,變得格外繁忙的風紀委的工作以外,還要兼顧所有事情都得自己來並且把春上照顧好的生活。


    每天風紀委的工作八到十小時,家務四到六小時。這就是名為初春飾利的少女這段時間以來的生存狀態。


    “真是的,為什麽不和我們說啊。”終於打掃完了室內,白井也一屁股坐在坐墊上,捶打著長時間彎下而發酸的腰:“隻要你初春說一聲的話,不僅我們,固法前輩和鷹野前輩也一定會幫忙的。佐天大概第二天就會從北海道趕回來吧。”


    “假期對禦阪同學和白井同學也很珍貴吧。”初春難為情的笑笑:“平常就已經很麻煩你們了。況且白井同學,你的傷都還沒痊愈吧。”


    “你太小看我啦,初春,我可不像你那樣連一個俯臥撐都做不起來,體力可是充沛的很呢。傷早就好了。而且你看,這裏的皮膚格外的嬌嫩呢。”


    白井伸長脖子,特意用手啪啪的輕拍著之前被狙擊步槍豁開一個巨大傷口的地方。新生成的黑色素還沒有達到周圍皮膚的水準,看上去果然白皙了很多。


    “說到底啊,”白井突然壓低了聲音:“真的沒問題了嗎?”


    “問題?”


    “會不會有人重新利用那個女人的研究成果和這些孩子們做同樣的事情?畢竟――”白井端正的臉上閃現過一絲無奈:“這裏是學園都市呢。”


    通向level6的可能道路,即便隻是理論上的,對於學園都市的研究者來說,那簡直就和致命的火焰對於飛蛾的吸引力沒什麽兩樣。


    “那個啊,沒事。”初春如此下了結論。


    “哎?”


    “詳細的技術細節我是不了解啦,不過,按我得到的消息――”


    身為一個學園都市裏最普通不過,下個月就要升到國中二年級的少女,初春飾利當然並不清楚亂雜開放事件之後上層的巨震和變動,那對她來說就像是冥王星或者柯伊伯帶那麽遙遠的事情。從風紀委下達的通知,以及她利用自身特長的“方便”確認的消息中,她確認了一件事情。


    木山老師在拆散枝先袢理他們之間的精神聯係使他們清醒時,似乎出了點什麽差錯,使得他們本來和春上衿衣趨於一致的精神波動被徹底錯開。大圖書館一份署名被抹去的報告指出,就學園都市目前的科技水準來說,這種變化是不可逆的。因此這些已經完全失去再次互聯的可能性,隻能當作普通能力者看待的孩子們,其價值已經大大下降,不值得再專門關注下去了。


    “就是這麽回事。”


    “那就放心了。”白井輕輕鬆了口氣。雖然不能保證不會再有人做同樣的事情,但至少,姐姐大人和木山老師他們費盡心機,甚至冒著被打,被殺的危險救出的這些孩子們是不會再遇到同樣的事情了。


    “啊!”將注意力轉到矮幾上的白井黑子,卻發現禦阪美琴將兩人帶來做禮物的奶油泡芙的包裝盒拆開,拿起一個朝春上伸了出去,而她喂食的對象也順勢“啊嗚”一口吞了下去。不僅把小小的腮幫子塞的像是可愛的倉鼠一般,連粘在禦阪手指上的奶油都不放過,用粉紅色的嘴唇就這樣含著禦阪的食指。


    這種情形看在白井黑子的眼裏,不啻於用刀狠狠捅了她的心髒,讓她痛不欲生。


    “啊!我也要!”


    “黑子你去一邊!”


    “大打擊!……哦,黑子我明白了。實在沒想到,姐姐大人居然不是攻而是受……嗯嗯,想要黑子我喂,趁機也享受黑子我手指的味道就直說嘛……來,啊――”


    “誰……誰要啊!羞死了!”


    “姐姐大人,又傲嬌了……”


    “你……”


    “篤篤。”


    因為要散發過於濃鬱的咖喱的味道而開著的門被敲響的聲音,挽救了白井黑子被電成人型焦炭的命運。坐在被爐四周,忙著爭吵的禦阪和白井,奮力對奶油泡芙發起進攻的春上衿衣以及捧著茶杯悠然旁觀的初春飾利都向著那邊看去。


    “好熱鬧啊。”帶著職業性笑容,身材魁梧,貌似不良的教師站在那裏。


    …………………………


    “我是來對假期不回家的學生進行家訪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跪坐在坐墊上,手捧著初春忙不迭奉上的茶杯,阿斯拜恩解釋自己前來的目的的同時,悠然的四處打量著。


    他的下一句話,讓有些拘謹的少女們當場石化掉了。


    “竟然是這副慘狀,佐天大概饒不了你們吧。”


    “唔……”


    禦阪她們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


    受電爐爆炸的牽累,操作台一片狼藉。放在周圍的碗盤、餐具、米袋、食用油、調料和洗滌劑散的亂七八糟甚至混合在一起,水槽的pvc下水管也被震破了。


    而被禦阪美琴錯誤操作殃及,冰箱、微波爐和烤箱無一例外的都癱瘓掉了。


    被白井黑子轉移出去,佐天淚子最喜歡的燉鍋則因為摔落在陽台堅硬的混凝土地麵上,不僅完美的圓弧形被摔出了一個難看的缺口,而且外麵的金屬漆和裏麵的特氟龍塗層都出現了難以彌合的傷痕。


    雖然無論如何都難以想象那個滿麵溫柔笑容的佐天淚子發起火是個樣子,但就是這樣才感到更加恐怖。除了春上,三個少女臉上都出現了痛苦的神色。糾結的精神波動在西斯武士看來簡直和美味的食物差不多。


    至於春上衿衣,這個吃貨大概即便到了世界末日,也能悠閑地以穩定的頻率把任何能吃的東西吃下去。她的世界,大概比單細胞生物隻多了“睡覺”這個活動了吧。


    “不過――”看夠了三人窘態的惡劣教師,在喝完一杯茶之後才慢悠悠的拋出了大赦令:“佐天跟我聯係過了,她要在家裏呆到開學之前才會回來。所以你們大概還有十天的時間。”


    十天嗎?


    禦阪和白井不由露出了安心的神色。以她們的能力和人際關係,有十天的話,別說讓這間公寓恢複原狀,就是裝修一新也不是不可能。


    初春則緊張的思考了起來。


    置換壞掉的電器,修複操作台和水管,然後買來同樣牌子同樣式樣的燉鍋,即便是在這因為放假而後勤人員極度缺乏的現在,十天也大概是足夠了。


    但是……


    佐天不在的時間,居然還要十天那麽久嗎?


    想念佐天淚子,尤其當空氣中飄散著之前煮的咖喱的香味時,特別想念她煮出的咖喱、土豆燉肉、麻婆豆腐和壽喜燒……


    “咕嚕。”


    突然響起的可愛腹鳴聲讓端著茶杯的阿斯拜恩愣了一下,禦阪和白井則一臉驚訝的側目而視。


    滿臉通紅的初春剛想擺手否認,一臉戀戀不舍的春上就用毅然決然的氣勢將隻剩下最後一個奶油泡芙的盒子推到了她的麵前。


    由於在風紀委工作的緣故,初春早上一般隻吃一點麵包、果醬、果汁一類的簡單食物,加上今天以驚人的決心投入到“今天一定要做一頓像樣的午飯”這種工程裏麵,無論是因附近超市關門休業而到較遠處的商店街買東西,還是小心翼翼的處理食材都消耗了極多的體力,使得她的腸胃比起平時鬧騰的越加歡快了。


    但是,因為禦阪和白井的攪局,本來將近成功的咖喱,現在已經和陽台上的灰塵一起被衝進了洗衣機用的下水道。難道就隻吃米飯嗎?


    別說兩人份的米飯不夠五個人吃的,而且剛剛禦阪的失誤使得還沒把飯弄熟的電飯鍋徹底罷工了,現在的米飯雖然看上去水都幹了,但其實是夾生的,基本沒辦法入口。


    “噗……”


    “哎?”


    “噗哈哈哈哈……”


    包括春上衿衣在內,四個少女都驚訝的看著這個在坐墊上挺直背脊都和春上站起來差不多高的男人,一向以職業笑容出現的不良教師毫無顧忌的拍著大腿,前仰後合的哈哈大笑。


    “請,請不要笑了。”滿臉通紅的初春結結巴巴的做出一副發怒的表情:“再,再笑的話,即使是小川老師您我也不會原諒的。”


    “咕嚕――”


    話音未落,更加響亮的腹鳴聲爆發了出來。白井一臉好笑的注視著初春,卻發現初春也一臉驚訝的四麵環顧。


    不是初春,春上一直在吃零食也不可能,難道……


    白井側過頭,果然,滿麵通紅的禦阪美琴正死死盯著阿斯拜恩的臉,握緊的拳頭和額角上都毫不掩飾的跳躍著金色的電弧。如果不良教師再次發出笑聲的話,隔著一張被爐,剛剛好的距離讓他既無法貼身侵蝕禦阪的aim力場,他比其他level4精細了很多倍的操作技巧也無力抵抗level5構築的強大電流,等待他的毫無疑問將是變成人型焦炭的悲慘下場。


    雙手據案,好不容易才通過比一般人密集十倍的神經網絡,精細的調用上半身的力量,強行鎮壓住發笑這樣低層次反射弧控製的肌肉群,阿斯拜恩不禁有些驚訝的愣神。


    多久了?


    多久沒有這樣,不是為了得到某些東西以暫時填補像宇宙一樣虛空的心靈而愉悅,隻是單純的大笑過了?


    十年?十五年?二十年?成為一個西斯之後,還是比那還要久遠的過去?


    不記得了。


    被自己叫做master的那個阿赫爾女性曾經說過,自己除非改掉冰冷平靜的性格,否則有生之年無望越過勳爵,登上西斯領主之階。


    其實自己並不怎麽在意領主的力量。不過,自己大概在心裏相當羨慕master那種自由自在活著的身姿吧。


    自己從來沒問過master有什麽樣的過去,為什麽會成為一個西斯,又為什麽能在背負足以讓一般人恨不得付出所有重來一次的過去之後,還能活的近乎沒心沒肺的瀟灑自在。


    如果是現在的自己的話,如果是和佐天淚子這樣一個學生在一起不知不覺的發生了某種變化的自己,說不定能問出口吧……


    但很可惜,master已經不在任何一個位麵的任何一個地方了。


    到頭來,自己連她的真名也不知道。


    “身為教師!”愣神了一瞬間之後,阿斯拜恩露著一絲微笑這樣說著:“絕不能看學生陷入困境而袖手不理。所以,今天我請大家吃飯。”


    “萬歲!”


    “晚飯也到我那裏去吃吧。”


    “萬歲!萬歲!”


    一聽到食物以及與食物有關的字眼,便高興的如小狗般撲上去,隻差沒有尾巴可以搖的春上衿衣帶頭歡呼了起來。


    而禦阪、白井和初春也在短暫的猶豫之後接受了這個提議。


    要不然怎麽辦?這個電爐、微波爐和烤箱都廢掉,下水管也破裂的公寓已經毫無料理的功能可言了。


    “那麽就出發吧。”行動力滿點的禦阪站了起來。


    “姐姐大人幹嘛這麽心急啊,黑子我認為比起和這麽多人吵鬧的一起吃飯,姐姐大人還是和黑子我一起度過浪漫的燭光晚餐比較好呢。”


    “現在是中午啊!”禦阪怒吼,槽點卻仍然偏離了該去的方向。


    “燭光?……嗯,蠟燭好吃嗎?”


    “衿衣,蠟燭是不能吃的啊!”


    ……


    微笑看著吵吵鬧鬧的幾名少女,阿斯拜恩不由露出了和平常的職業性笑容完全不同的溫和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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