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葉舟見寧三妹沒有動,又道:“快去啊!”


    “鹽巴……,嗯,家裏早就沒有鹽巴了……”寧三妹說。


    莫槐香立即道:“我家裏有,我去拿來!要多少?”


    “手指頭抓個三分就可以了。”


    “好!”莫槐香馬上跑了出去。


    古葉舟又讓寧三妹煎內服的藥。寧三妹剛剛把藥罐放在火鋪上煎藥,莫槐香就回來了,手裏抓了一把鹽巴,遞給莫槐香:“拿去吧!”


    “這個,太多了吧,先生說,隻要三分就可以了。”


    “多的炒菜用啊!”


    寧三妹本想說家裏的地裏的菜都已經枯黃沒法吃了,除了醃菜、泡菜,已經沒有新鮮菜可以用到鹽巴炒了,但是又怕莫槐香再跑回去拿蔬菜來,所以把到了嘴邊的話又眼下去了。


    她拿來了一個木盆,舀了一小瓢清水,按照古葉舟的指揮加了一點鹽巴,然後,拆掉古葉舟頭上的繃帶,用鹽水洗去他後腦傷口處的藥膏,在按照古葉舟的吩咐,把外用藥敷說,重新包紮好。


    整理好這些,寧三妹才長舒一口氣,發現自己腦門都是毛毛汗了。


    古葉舟道:“金針呢?”


    龔郎中趕緊拿出金針筒,遞了過去。


    古葉舟結果,在寧三妹的幫助下坐好,將金針用藥水擦試消毒之後,手法嫻熟地刺入了自己的阿是、風池、合穀、太衝、天柱昆侖等穴道。


    龔郎中簡直看呆了,古葉舟的方藥他從來沒有見過,現在正在用,還不知道療效,不過,古葉舟嫻熟而非常神妙的針灸手法,卻是讓他目瞪口呆。要知道,針灸水平高低,一看取穴是否精準,二看手法是否純熟圓潤。而針灸的針術,一般都是不傳的。醫術裏隻有穴道,很少有教人如何針灸的手法。因為針法很多是隻能意會不能言傳的,寫不出來,隻能靠自己的領悟。就像菜譜一樣,全部的步驟都告訴你,你也不能作出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好菜來。


    龔郎中行醫數十年,也會過不少的針灸好手,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象古葉舟這樣針灸手法如此嫻熟而且取穴如此精純的人。不說別的,單單是這一手,便讓他龔郎中感到自愧不如。


    金針入穴,古葉舟立即感到頭部劇烈的疼痛有了明顯減輕,胸中的惡心反胃,也很快消失了。眼前也亮堂多了。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龔郎中微笑著問道:“先生,你的針灸手法非常的高明啊!原來先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杏林高人!”


    古葉舟心中一動,杏林這個中醫稱謂,出自三國時期的《神仙傳》,記載了名醫董奉的傳說。既然龔郎中能說出這個名詞,那說明自己現在穿越過來的這個年代,應該是在三國之後。當然,這隻是一個跟真實古代平行的另一個世界。


    古葉舟不懂聲色地搖搖頭:“龔郎中過獎了。我隻是閑暇的時候學了一些皮毛,算不上什麽的。”


    “僅僅皮毛,就已經如此了得,要是先生專心醫術,隻怕老朽就沒有飯碗了。哈哈哈!”


    古葉舟聽他的笑聲有些苦澀,知道他因為自己露了這一手而擔心了,擔心自己搶了他的飯碗。他本來想說自己不會行醫的,讓龔郎中不用擔心,但是,又想到自己穿越到這個連續兩年大旱的古代,要想生活下去,生活得好,便隻有靠自己的醫術。既然是同行,競爭就在所難免。於是,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轉頭問寧三妹:“藥好了嗎?”


    “差不多好了。我這就倒給你喝。”


    龔郎中訕訕道:“老朽原來是擔心先生不擅長針灸,怕傷了身子,所以來看看,現在知道先生原來是杏林高人,老朽也就放心了。就此告辭。”


    古葉舟道:“龔郎中請留步。”


    龔郎中本來已經站了起來,又坐下:“先生還有事情嗎?”


    “嗯,有幾個醫術上的問題,想請教。不知龔郎中肯否賜教?”


    龔郎中一聽,便笑了,捋著胡須道:“有何不可,先生盡管問就是。”


    古葉舟想了想,道:“唐朝名醫孫思邈的名篇《備急千金要方》裏麵有一些方藥,我還不太懂,龔郎中肯否指點一二?”


    龔郎中道:“孫思邈的《備急千金要方》老朽倒是知道一些的。談不上指點。”


    古葉舟又問道:“大宋朝的兒科聖手錢乙,在兒科方麵的造詣非常的深,龔郎中以為如何?”


    龔郎中又是一愣:“錢乙?大宋朝?——先生說的老朽孤陋寡聞,都沒有聽說過啊。”


    “哦,那金元時期的溫病學家劉完素呢?”


    龔郎中又搖頭,麵現慚愧之色:“沒有聽說過。”


    “明朝名醫李時珍?”


    龔郎中還是搖頭。


    既然這龔郎中隻知道唐朝的孫思邈,卻不知道宋朝以後的人物,那自己所來到的這個時代應該就是介乎於唐宋之間。


    古葉舟隨口又問道:“那龔郎中對張仲景的《傷寒論》可有研究?”


    “研究談不上,略知一二,可惜,原著已經失傳,找不到了。我手裏的,也隻是一些零散方劑和記載。”


    古葉舟想了想,又道:“那唐朝大詩人李白、杜甫你可有研究?”


    “研究談不說,他們的詩我倒是知道一些。”


    “安祿山之亂你知道吧?”古葉舟又問。


    龔郎中有些不悅:“我們大唐發生的這麽大的事情,我怎麽會不知道呢?先生也太小瞧我了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古葉舟聽他說“我們大唐”,心中一動,又問:“現在是——唐朝?”


    “是啊。”


    “那為什麽裏正莫叔又說是什麽‘大齊’?”


    “那是逆賊黃巢攻占長安自封皇帝後搞的鬼,不算數的。”


    黃巢?黃巢起義?“滿城盡帶黃金甲”的黃巢?


    唐朝末年!


    這可不是一個好時代,天下大亂的時代啊。古葉舟憂心忡忡,期望自己搞錯了,又問:“黃巢這逆賊應該已經死了嗎?”


    “死?都希望他死,他還活得好好的,把長安都占了。唉!”


    古葉舟一顆心沉到了底,——自己穿越到了唐朝末年黃巢起義的亂世,究竟是誰當皇帝已經不重要,因為他知道,唐末的皇帝基本上都被宦官控製了,藩鎮割據,相互征戰,皇帝已經管不到了。


    更讓他不想再了解深入的原因,是穿越時那個聲音曾說過,他來到的這個世界,最終會在天災人禍中走向毀滅,那了解那麽多又有什麽用,最關鍵的,是找到那警車,離開這即將毀滅的世界。


    既然知道是穿越到了跟唐朝一樣的世界,古葉舟憑借自己對科舉製度的了解,也就知道為什麽村裏人叫自己秀才,自己日子卻苦得要啃糠粑粑,那是因為在唐朝,除了秀才科這個詞之外,對凡是參加科舉應試的人,也都叫秀才,跟明清時期的秀才不一樣,所以,自己隻不過是參加過科舉考試的讀書人,而且應該沒有及第,不過這在山村裏普遍不識字的莊稼漢裏,已經是很難得的了,所以對他都很尊敬。不過,唐朝的秀才因為是經過縣太爺審核批準參加科舉的,是縣太爺的門生,所以是有一定的特權的,比如不用繳納稅賦,見官不用磕頭,未經縣太爺批準不受拘捕刑訊。特權有,卻沒錢享受,所以,日子過得有點苦,算是個窮秀才。


    龔郎中望著他臉上陰晴不定,有些忐忑,畢竟,他不是專門搞學問的,說的這些雖然很簡單,自己都知道,但是,就怕其中有些地方說的不準確,讓秀才笑話了。


    古葉舟心情很複雜,不想多說話,便勉強一笑,對龔郎中道:“今日天色已晚,就不多打擾郎中了,改日再聊。”


    龔郎中忙起身拱手:“那老朽就告辭了。”


    龔郎中走後,莫槐香有些奇怪地望著古葉舟:“先生,你怎麽連黃巢叛亂都不知道了?這些不都是你跟大夥講的嗎?”


    寧三妹忙插話道:“先生頭部剛剛受傷,好多事情都記不起來了,吃了藥之後,慢慢就會想起來。”


    “嗯嗯,那你可要趕緊的吃藥,回憶起事情來,咱們村的孩子,可還都指望你好好教,將來出人頭地也考一個秀才呢。行了,我也不多說了,天黑了,我回去了。”


    說罷,莫槐香也告辭走了。


    莫槐香望了望窗外,天色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繁星點點。他們的廚房裏,隻有火鋪的火光照耀著,沒有再另外點燈。所以光線很昏暗。


    寧三妹陪著古葉舟坐了一會,便低聲對古葉舟道:“咱們也睡吧。”


    古葉舟知道,古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隻要沒有事情,都會睡得很早。當下,便點了點頭。


    寧三妹幫著古葉舟寬衣,隻剩下貼身的中衣的時候,寧三妹還要幫他脫,卻被他攔住了,示意就這樣睡。於是,寧三妹攙扶他睡下。


    然後,寧三妹熄滅了火鋪的爐火,黑暗中站在火鋪邊,問:“先生,你讓我留下,那我睡哪裏?”


    “你自己愛睡哪裏都可以。”


    寧三妹輕輕咬了咬紅唇,黑暗中幽怨地瞥了他一眼:“那……,我睡隔壁糧倉裏好了,你有什麽事情就拍後麵的牆壁,我就聽到了就過來。”


    “好的!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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