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這麽長時間的暴風雪,都沒有看見過太陽,如今終於可以看見了,一時間個個都歡呼鼓舞。


    唯獨古葉舟沒有,他神情凝重地望著萬裏無雲的晴朗天空出神。


    寧三妹喜滋滋在雪原上跑了幾圈,跑回了古葉舟身邊,拉著他的手,喜道:“相公,你看這天,多藍啊!太陽出來了,雪也該花了,那時候,便可以種莊稼了,就不會餓飯了。真好!”


    古葉舟沒有笑,緩緩道:“太陽出來了究竟是不是好事,可難說的很。”


    寧三妹一雙美麗的鳳目滿是驚詫,望著他:“為什麽啊?”


    “連著下了這幾個月的雪,地上的積雪已經有幾丈厚,深的地方恐怕要超過十丈,這個大地都像披上了厚厚的雪被子,要是一旦都融化了,那江河還能受得住嗎?而江河要是裝不下這麽多的雪水,結果會怎麽樣?”


    寧三妹傻眼了,白淨無暇的俏臉浮現出了一抹驚懼。


    曾飛霞也在呼喚看著天上的驕陽,見古葉舟他們在說話,便也跑過來,正好看見寧三妹臉上驚懼之色,忙問怎麽了。


    寧三妹輕聲道:“我家相公說,要是這些積雪都花了,隻怕會引起大洪水……”


    曾飛霞笑嘻嘻道:“你別聽他胡說,向來化雪都是慢慢化的,何曾會一下子都花了?隻要是慢慢化,江河便能容納,不會有什麽大洪水的。”


    古葉舟穿越時聽到的這個世界將天災人禍接踵而至最後毀滅的預言,而這之前,這些災難一個個的都驗證了,大洪水是主要的災難,又怎麽會不隨之而來呢?


    必須未雨綢繆!


    接著幾天,都是晴空萬裏,驕陽當空,雖然不太暖和,積雪卻已經開始慢慢融化了,路邊都出現了涓涓細流。


    古葉舟更是焦急,吩咐連夜趕路,曾鏢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主人家既然有這樣的要求,鏢局一般是不會反對的。


    經過連夜趕路,他們終於到了長江邊的涪州。


    涪州是長江上的大港口,幾個月的冰天雪地裏,整條長江都已經變成了冰河,船運業也就停下來了。


    靠近河邊,造船業就比較發達,所以古葉舟很容易地找到了城裏最大的一家造船作坊,讓作坊打造一艘很大的雪橇船車,也就是下麵裝雪橇的船車。要求船體要夠大,能抗拒一定的風浪。限期十天,給的造價非常的誘人。


    那作坊自從江河都凍結之後,就停工了,一直沒有生意,現在好不容易來了一筆大生意,都非常的興奮,也不問古葉舟這時候造船做什麽,馬上把整個涪州的造船工人都請來幫工,沒日沒夜地開工。


    曾鏢頭得知古葉舟要打造這麽巨大的一輛雪橇船車,很是奇怪,問古葉舟道:“造這麽大的船做什麽?”


    “以防萬一。”


    “什麽萬一啊?”


    “防洪水啊。”


    “洪水?哪來的洪水?”


    “全國這麽多厚的積雪要是都融化了,沒有驚天大洪水才奇怪了。”


    曾鏢頭笑了:“先生多慮了,這太陽又不熱,積雪都是慢慢融化的,不會一下子融化造成大洪水的。”


    “一切皆有可能。”古葉舟沉聲道,“要是在年前,誰又能想到這場大雪會一下下了幾個月?會積下這麽厚的積雪?誰又能想到突然一下子會急劇降溫,凍死了那麽多的人?誰又能想到暴風雪會有那麽大,連房頂都能卷走?既然這些都能發生,為什麽大洪水就不會發生?”


    曾鏢頭愣了一下,道:“可是你打造這麽大的雪橇船車,官道上可擱不下啊。”


    “我沒打算用於官道。”


    “那用在哪裏?”


    古葉舟一指遼闊無垠的長江冰河,道:“這上麵!”


    曾鏢頭明白了,古葉舟要在冰河上走雪橇船。咂舌道:“這麽大的船,冰河上能走得了嗎?”


    “應該沒問題,”古葉舟道,“我跟造船作坊的師父一起商量的,我告訴他們我的要求就是讓這船能在長江冰河上用馬拖著走。所以他在保證船體結實的前提下,盡可能減少船體的重量,同時,下麵作為支撐的一定數量的冰刀,全部是用上等好鋼打造。可以有效減少摩擦,再則說,冰河上的堅冰比石頭還要堅硬,咱們又是一路向下,更方便行駛。咱們的馬匹也足夠多,所以應該沒有問題。”


    造船用的錢,全部是古葉舟自己掏腰包,好在他賣掉糧食給子兮的時候,子兮給的是雙倍價錢,所以打造這艘大船雪橇綽綽有餘。


    打造這條大船雪橇整整用了十天,已經算是很快的了,因為差不多動用了全城造船作坊的力量,日夜加班製作。終於在十天後完工。


    而這十天裏,天空依舊萬裏無雲,氣溫進一步上升,積雪進一步融化,低窪處已經有了雪水形成的小溪在流淌。


    算算日子,已經到了四月。


    四月間還是冰天雪地,早已經過了春耕的時節,看來這一年的收成又要落空了,指望著老天爺吃飯的莊稼漢一個個都是垂頭喪氣,心裏盤算著如何才能度過這場饑荒災難了。


    雪橇船車已經造好,古葉舟讓鏢師們將他們的物質都裝上大船,把所有的馬匹都集中在前麵,分成前後幾撥拖拉。每一撥後麵都有一個車把式坐著小雪橇揮舞著長長的馬鞭驅趕馬前行。


    啟動的時候稍稍有些費力,而等雪橇船車啟動之後,便顯得很輕鬆了,在落差比較大的地方,雪橇船車自己就可以往下滑,馬不需要費很多的力氣。而這樣一來,他們行進的速度大大加快。


    可是,剛剛走了幾天,那可怕的災難終於還是毫不遲疑地降臨了。


    那天晚上,古葉舟他們在長江冰河上宿營,讓馬也休息一下。因為都住在了寒風進不來的船艙裏,遠比以前住在馬車裏舒坦,鏢師和捕快都在呼呼大睡,唯獨古葉舟睡不著,總是擔心新的災難什麽時候將來,會是什麽樣的災難。


    他睡得很淺,所以,當原本昏暗的窗戶變得五彩斑斕的時候,他驚醒了。


    當他看清了窗戶上一塊塊顏色的變化時,他一下子坐了起來,撲到門口,拉開了門閂,開門一看,頓時驚呆了。


    隻見那預示災難來臨的五彩光帶又出現在了夜空中,便像一條條的帶著晶瑩色彩的遊龍,在天空變幻飛舞!


    身後,伸過來一隻顫抖的小手,握住了他的胳膊,耳邊傳來寧三妹顫抖的聲音:“又要有天災了嗎?”


    “應該是!”古葉舟將寧三妹攬進了懷裏,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別擔心,我們已經有了準備,會沒事的。”


    寧三妹緊緊依偎著他,在經曆了那麽多次災難之後,她對災難的恐懼心有餘悸,盡管有丈夫在身邊,心裏很踏實,卻還是忍不住的發抖。


    很快,擔任警戒的鏢師的驚叫,把其他人都喚醒了,一個個都出來傻呆呆望著夜空,臉上都是驚懼之色。


    曾鏢頭走到古葉舟身邊,遇到麻煩,首先要跟東家商議,這是鏢局的規矩。現在古葉舟的身份已經不是鏢局的鏢師,而是縣衙門的采辦,他們是東家跟鏢師的關係。


    曾鏢頭低聲道:“看這樣子,明天開始隻怕要出現新的災難,會不會是上次那種極度嚴寒或者暴風雪,又或者是冰雹?”


    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幾個,因為它們的降臨,都是突然發生的,瞬間便摧毀一切。


    古葉舟也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災難,沉聲道:“咱們一切小心就是,現在開始,增派人擔任警戒,嚴防災難發生,其餘的人沒事都躲在船艙裏,保持爐火旺盛。”


    “好!”曾鏢頭立即照辦,又增派了兩個鏢師,前後船頭船尾各一個警戒,另一個在兩側船邊巡視。


    這一夜卻沒有任何動靜,而那恐怖詭異的彩色光線,也在黎明時分消失不見了。


    天亮之後,曾鏢頭下令繼續出發。


    太陽出來了,他們驚恐地發現,這一次太陽東升,卻跟酷夏一般火辣!棉衣根本穿不住了,脫得隻剩下單衣還是覺得酷熱難擋。


    古葉舟的心沉到了底,這樣酷熱的天氣,大地上厚厚的積雪隻怕很快就會變成致命的洪水!


    在涪州造船時,因為鏢師他們都不會駕船,所以古葉舟又出重金聘請了十多個船工幫忙掌船。這些天船都是在冰河上當雪橇滑行,這些船工自然沒有發揮什麽作用,鏢師暗地裏都譏笑古葉舟這書生亂花錢,請了一幫沒用的人。可是現在,這些人的作用立即突顯出來了。


    古葉舟將船工叫來,問這一帶哪裏的水比較平穩,可以度過化冰時的危險。


    現代知識讓古葉舟知道,江河湖海上化冰是很危險的,碎裂的巨大冰塊在河水上飄蕩,就像一塊塊的礁石,不僅會因為撞在船上將船撞爛,還會在巨大重力和水流衝擊力共同作用下直接擠壓船體,造成木製的船體碎裂,那時候,那可就船毀人亡了。所以必須避開化冰時期,等待冰水變河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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