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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煜與兄妹倆說明此事,歐陽巽芳已是驚呼:“尹千觴我等相識已久,絕非修士,那、那……”


    劉煜頷首:“那入魔修士隻有附身於尹千觴身上,才能如此。”


    歐陽巽芳臉色難看:“若是這般,尹千觴死了麽?”


    還未及劉煜回答,歐陽少恭忽然開口:“這段時日尹千觴與我見麵頗多,觀他行為舉止,與從前並無不同。”


    劉煜微微一怔,這話中似有未竟之意。歐陽少恭眼裏情緒翻滾,說道:“尹千觴二十年前便是我東宮侍衛,即便其後入伍為將,也與我相交甚篤。待我受封儲君,他更是我暗中的人手。”


    後來尹千觴一朝反水,殺遍朝堂、又將歐陽少恭囚禁東宮,使歐陽少恭一度以為自己識人不明,被其表麵蒙蔽。可尹千觴雖然反叛,卻並不登基,便讓他生出許多不明來。故而他才與他虛以委蛇,暗地裏也想要回複勢力,重奪王位。


    歐陽少恭手中有幾分力量尹千觴固然知曉,然而尹千觴有多少勢力,歐陽少恭也全然明白。歐陽少恭以為不過是水磨工夫,但隻要尹千觴不將他也殺了,他便總能暗暗謀劃,東風再起。


    可如今聽這劉姓修士說來,其中之事遠非他所想那般簡單,更涉及世外詭譎之力,這便讓歐陽少恭心緒繁雜起來。此中之事因歐陽巽芳年歲尚小、怕她走嘴,歐陽少恭不曾對她言明。待後來……他便更不會對她開口。


    現下歐陽巽芳聽聞,驚得幾欲跳起:“大哥,尹千觴是你的人?”


    歐陽少恭點了點頭,眼中卻有複雜之色:“當年是。”然而不知他何時被人附身、此時可還是不是他了……如若不是,歐陽少恭與他相識多年,當不會認錯。隻是到底有魔道作祟,他卻不知到底對方有幾分手段、是否將他蒙蔽過去了。


    劉煜見狀,便說道:“氣運之說與神魂、肉身皆有相關,魔修若僅是謀奪尹千觴肉身、抹除了尹千觴神魂,並不能顯化氣運黑蛟,故而尹千觴該還是活著的。”隻是尹千觴活著,於他與魔修對上之事,卻是大大不利。


    劉煜這話一說完,歐陽少恭目光閃動,卻不知在想什麽。劉煜料想,既然歐陽少恭與尹千觴曾為主仆,又與其分享諸多隱秘,想必那時雙方能以性命相托。而後生出諸般事來,歐陽少恭定當對尹千觴有許多恨意,可如今得知尹千觴實為旁人所控,該當又不能不為之擔憂吧?


    不過這卻與劉煜沒什麽幹係,他此時隻想道,要對付尹千觴,總要曉得他究竟有何目的。黑蛟與金龍交-媾乃是為了化龍,可如若黑蛟化龍,於那魔修而言又有何用處呢?左思右想都不得其解,可若是不能弄個明白,又唯恐將此事辦不周全,難得天道功德。思及此,劉煜便將所憂慮之事與歐陽少恭說了。


    歐陽少恭想了一想,便道:“這些時日尹千觴入夜必定到我寢殿裏來,到時我見機打探一二就是。”


    做下決定,劉煜並未帶歐陽巽芳離開。他要辦下此事,必得與歐陽少恭時時商量,還是離得近些為好。


    傍晚剛過,尹千觴果然又來。劉煜擔憂為魔修察覺,早早將歐陽巽芳以禁製圈住,自個則使了個木遁之術,將周身氣機皆藏於一盆蕙蘭中。那尹千觴進得門來,抬手就將歐陽少恭摟過,在他臉上胡亂親了一通,才笑道:“你今兒個倒乖順。”


    歐陽少恭看他笑麵,卻不言不語,臉上神色也是冷淡。尹千觴見狀,訕訕放開手:“你這般看我作甚?”跟著腆臉上去再摟了住,還要親他,“良辰苦短,莫要在這裏浪費春宵。”


    歐陽少恭勾起嘴角:“你來尋我,就隻為做這事,當我是任你-褻-弄的玩意兒吧?”


    尹千觴臉色數變,見歐陽少恭不為所動,便抓了抓頭,說道:“我對你如何,你還不知麽?怎會當你是件玩意兒!”


    歐陽少恭冷哼一聲:“說得倒好,做得卻又是另一副嘴臉。”


    尹千觴有些急躁:“你今日是怎地了,為何與我說這?”


    歐陽少恭隻冷笑:“我不欲再與你做那事,你待如何!”


    尹千觴在屋中轉了幾圈,急得正如那熱鍋上的螞蟻:“你也並非毫不爽快,作甚這般矯情起來!”


    歐陽少恭與他針鋒相對,笑得很是嘲諷:“你倒是爽快,不若給我壓上一回?我堂堂儲君,被迫雌伏,還要我謝你不成!”他態度這般激烈,聽得尹千觴更是躁動:“你、你……”


    歐陽少恭一麵用言辭引那尹千觴,一麵卻在觀其神色。他從前一心以為被尹千觴背叛,恨到極處哪裏還會有這般心情!可如今有了心情,卻能瞧見尹千觴眼裏一抹擔憂,讓他越發對劉煜所言之事深信不疑,且也覺出這尹千觴似有苦衷來。


    尹千觴卻不知歐陽少恭心中所想,隻滿心憂慮。若要他再度逼迫歐陽少恭,他並不舍得,可這等性命攸關之事,他要如何與他言說?


    歐陽少恭見狀,語氣軟了一些,說道:“你我多年相交,乃是能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我恨你如此折辱與我,卻一直忘了問上一句,你因何要這般待我?”


    尹千觴聞言一頓,先是重重歎了一聲,隨即看向歐陽少恭,目中神色難辨:“你既然一直不問,為何今日卻問了……”


    歐陽少恭定定看他:“勿論是何種因由,你總要給我一個痛快。”


    那尹千觴卻苦笑道:“哪裏有什麽因由,不過是我心慕於你。若你成了君王,我隻為臣子,便是兄弟情誼仍在,我卻忍不得你三宮六院。到時我再想與你在一處,就越發千難萬難了。”


    歐陽少恭心中不啻於掀起了驚濤駭浪。且不論真正緣由是否僅止如此,可歐陽少恭深知尹千觴,卻覺出他這番話語盡是實言。以往尹千觴與他強行-歡-好,歐陽少恭隻當做是尹千觴色令智昏、起意要將他這太子壓製,以滿足其征服之感。而如今看來,即便黑蛟與金龍-交-媾的確隻為化龍,但尹千觴對歐陽少恭為所欲為,卻有許多是真心所願了……


    歐陽少恭眸光沉沉,卻開口責道:“隻因如此,你便可以毀我江山,將我囚禁於寢殿之中麽?你這等愛慕之意,未免太過無恥!”


    尹千觴終是沒能忍住,眼中皆是痛楚,隨即他閉了閉眼,麵皮一陣抽搐。再睜眼時,已是帶上狠辣之色:“成王敗寇,何必說這廢話!你乖乖與老子到床上去,張了你的腿,不然……哼,老子就卸了你的骨頭!”


    歐陽少恭心中一凜。就在方才,因他心思縝密,已然發覺尹千觴眼裏有一道紅光閃過,而如今他這般姿態,便叫他瞧出不同。若當真是尹千觴,除卻床上調笑,絕不會這般言語侮辱,更不會出言威脅。思及過往種種相處,歐陽少恭已有幾分了然。


    果真是附身!與此同時,隱匿於草木中的劉煜,也生出同樣的想法。與歐陽少恭不同,歐陽少恭能察覺,純屬因他思緒敏銳與對尹千觴熟知。可劉煜卻是立時覺出尹千觴氣息改變就在歐陽少恭叱喝後,突然變得詭秘邪氣起來。


    歐陽少恭今晚很不配合,尹千觴對他不肯用強,便被那入魔魔修壓製,要親身上陣。劉煜隱隱也有所感,那尹千觴似與魔修有些溝通,也並非對如今狀況全然不知。由此劉煜便有猶疑,倘若魔修要動歐陽少恭,卻不曉得對他有多少害處。原本固然是想先探明情形,然而萬一將歐陽少恭這個天命明皇搭上,便是大大不值了。


    正此時,魔修附著尹千觴的身子,已然是大手一抓,要把歐陽少恭拉上-床去。劉煜心裏一緊,還是決意動手。不過下一刻,歐陽少恭卻冷笑一聲,一把匕首刺入心口!


    邪附身於尹千觴的魔修立時喝道:“你做什麽?”隨即他便見到歐陽少恭臉色發白,匕首入肉處鮮血汩汩而下,轉瞬就是重傷。魔修頓時大怒:“來人,叫禦醫!”


    歐陽少恭癱軟在地,眼裏都是冷芒。


    劉煜滿意的點點頭。這位太子當真果決,竟敢如此對自己下手!若是一個不慎,便有性命之憂!


    魔修鼻息粗喘,氣得臉色漲紅,跟著他神色連變,用手將額頭捂住,拂袖快步出門。很快數名太監進來,跟了個須發皆白的老兒,提了藥箱,匆匆講歐陽少恭扶到床上。跟著便是一陣手忙腳亂。


    劉煜無聲歎息,而歐陽巽芳是忍了又忍,才不曾急衝過去。好容易那禦醫忙活完了,也下了診斷,言道要歐陽少恭靜養一段時日,不能再動得狠了。太監去給魔修說明原委,便隻聽得他發出恨恨之聲,就大步遠去了。


    歐陽少恭麵色蒼白,雖未昏迷,卻是滿頭細汗。那禦醫不敢做什麽激烈診斷,唯有讓他含住參片吊命,給他拔出匕首來。而後再忙乎得伺候歐陽少恭躺下,才敢去配藥雲雲。


    見禦醫離去,歐陽少恭叱了一聲:“都滾出去。”為首的太監自是不肯,要在床邊守著,而歐陽少恭刻意連連喘氣,像是氣得發昏,才讓他不得不也跟著出去了。


    待室內總算是安靜下來,劉煜布下禁製,才與歐陽巽芳一同出現在那床前。歐陽巽芳雙目發紅,顫聲道:“大哥,你怎麽能對自個下這般狠手,要讓我心疼死麽?若是母後在天有靈,必會給你氣壞的!”


    歐陽少恭虛弱一笑,眼裏有兩分歉意,卻全無悔意,說道:“芳兒,若我讓他今日再度得逞,使氣運黑蛟化龍,使我蓬萊國易主,才是真正的千古罪人。如今不過受點小傷,又算得什麽?”他不過一介凡人,怎知那魔修有甚其他手段?隻有自傷其身,才能暫時逃過一劫。


    歐陽巽芳也知此事事關重大,可畢竟是相依為命的兄長,便是明白這道理,又豈能當真說服自己呢?歐陽少恭見妹妹仍是滿麵不敢愧疚,不由看向那青年修士,說道:“想必劉先生也是讚同少恭的。”隻是這一看,卻見劉煜似有發怔,忙輕聲喚,“先生,先生?”


    劉煜卻是正在用神識與玉無心說話。這時回過神來,便走過去,握住歐陽少恭手腕:“且不說旁的,我予你一道靈氣,以引你體內生氣,當能讓你生機不絕。待我再配一劑藥來,你喝下之後,便可無事了。”


    歐陽巽芳明白劉煜術法神妙,也見識過名為“天山雪蓮”的那一味神藥,當即喜道:“多謝先生!”歐陽少恭也是因有修士在側,加之極有膽識,才敢如此。現下聽到此言,心頭鬆了大半,也是一笑道:“多謝先生。”


    此時劉煜想起方才與玉無心所說之事,又以神識喚道:“無心,你也見了這附體的魔修,可有什麽發現麽?他究竟打了什麽主意?”


    玉無心當即便有回答:“我們之前所估有誤,那魔修並不是簡單的附體,而是修習了《血神經》中‘血影神功’。”


    劉煜麵色微微一變。隻聽這功法名稱,就覺一道血氣撲麵而來,很是詭異。之後玉無心便將此法來源用處詳細說來:“《血神經》此書號稱是魔道至高邪典,共分正副兩冊,正冊乃是《血神經》原文,雖為魔道法門,但也合乎天道,練成後可化身億萬各具神通的分-身‘血神子’,‘血神子’不滅,則修行者不死。隻是,《血神經》艱澀難解,修行不易,後代傳人竟另辟蹊徑的創出了諸多速成法門歸於副冊。那‘血影神功’就是副冊上記載的一門速成邪功。習練者須先將自己人皮活剝下來,再用魔針刺體,魔火化煉,至少要受九年苦難。等到全身煉化,成了一條血影,方始成功。對敵時,也無須再用什法寶,隻將血影朝對方一撲,立時透身而過,不論多高功力的修道之士,元神立被吸去,一身氣運、精血、修為盡數被習練者吸納,助長其凶焰……”


    劉煜正自不解,玉無心已似知曉其疑惑,解釋道:“我觀附體於那尹千觴的魔修所習‘血影神功’僅隻小成,他目前應該是以剛成形的‘血影’附身於尹千觴,借助這位逆臣來吸納整個蓬萊國的氣運,以求加速‘血影神功’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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