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幕獅心劍


    “這句話本來並不是帶給你的,但我認為你能辦得到。”艾伯頓沉默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年輕人,說道。


    布蘭多騎在馬上,一隻手抓著韁繩猶豫半晌,沒有答話。


    艾伯頓知他不會盡信自己,但也不計較。亡靈騎士挺起胸膛來――舉起劍按在左膝前,右膝跪地,雙手放在蒼白之牙的純銀的護手上,念道:“雙月共耀,國王長眠於穀地之中,冬青樹影指向西北,繁星漸隱,晨曦降下權柄――”


    布蘭多聽了之後麵色不變,他坐在馬背上從艾伯頓身邊經過,然後再調轉馬頭繞回來。這些似是而非的謎題在遊戲中也有不少,不過他以前就不是這方麵的高手――雙月共耀自然說的是沃恩德的兩個月亮一齊出現在天空的時刻,國王長眠於穀地中首先讓他想到的就是聖者遺骨之地,但隨即又想到也可能是埃魯因某位先王的陵寢所在。


    冬青樹影指向西北,布蘭多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埃魯因好像應當沒有冬青樹種,難道隻是一種借喻的手法?還是借指某個貴族的徽記?可冬青樹在沃恩德的紋章學中代表神聖,僅僅在埃魯因家徽上有冬青樹葉的貴族家族就不在少數。


    而至於繁星漸隱,晨曦降下權柄又是借指什麽,布蘭多就完全猜不透了。


    艾伯頓故意給他留了時間,它看布蘭多重新抬起頭,才又念道:“雙麵的石像不言不語,聖賢之誓可曾忘記?翡翠之湖,聖白之山,石中之石,劍中之劍――”


    “等等!”布蘭多忽然伸手叫住它,他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激動,劍中之劍?莫非艾伯頓說的是真正的獅心劍?


    獅心劍是埃魯因的第一代君王‘仁慈的埃克’家族代代流傳的佩劍。但獅心劍不僅僅是雄獅王朝的象征,也是當年克魯茲的四聖物之一――不過自從埃克將它帶出帝國,它就成了埃魯因王室的象征。


    不過殊為人知的是其實獅心劍早在埃魯因的內戰之中就已經丟失,之後每一任國王繼位所持的不過是贗品,隻是這個所知這個秘密的人極為有限,一旦被捅開估計會掀起悍然大波。


    當年布蘭多也是在埃魯因滅亡之後才得知有這麽一回事。


    如果艾伯頓確實說的是獅心劍,那麽這個謎語的後半段就說得通了。聖賢之誓說的應該是埃克在獅心劍立下神聖騎士誓言,要帶領帝國南方的人民脫離傲慢和貪婪的貴族,他奮起反抗,頭銜中的仁慈之意也是因此而來。


    不過翡翠之湖,聖白之山,石中之石又是什麽意思?布蘭多一時不禁迷惑不解。


    相傳真正的獅心劍有掌握王國興衰的力量,仿佛也事實如此,自從埃魯因失去真正的獅心劍後,一代比一代沒落,最終走向滅亡。不過布蘭多並不相信這個說法,一個王國的興衰和一把劍扯在一起,且不管這麽把劍多麽傳奇,也不過是一種推卸責任的方法罷了。


    隻是他必然好奇,這把劍究竟傳奇在何處,為什麽會在吟遊詩人的故事中廣為流傳。按照論壇上的說法,這把劍至少是一把黃金級別的幻想武器。


    因此他忍不住開口問道:“翡翠之湖又是什麽?”


    沒料到艾伯頓竟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隻是我時常在想,時常記起這兩句話來,甚至還有一個神聖的誓言約束著我。不過我也不知道這些記憶從何而來,為何總是無孔不入。”


    “不是每一個亡靈都喜歡回憶。”布蘭多答道,他忽然覺得艾伯頓生前或許不是那麽簡單的一個人,至少在他的記憶中,艾伯頓和王室沒有半點關係。


    “我比較特殊,我自己也明白這一點。”艾伯頓答道,這位亡靈騎士扶正自己的頭盔,繼續說道:“大多數生活在黑暗中的亡靈都有智慧,可我和它們不一樣,因此我並不信任它們,不過我看到你,年輕人,我就覺得或許你可以幫我解開這個謎題。”


    布蘭多沒有答話,他看艾伯頓說的像是真的,不過他也不會輕信。他在思考翡翠之湖、聖白之山、石中之石究竟是什麽。


    他忽然注意到雙麵石像不言不語這一句,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雙麵石像不言不語,莫非說的是讓德內爾南方盆地中那個石頭聖賢?布蘭多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如果啟示在那個石頭聖賢身上的話那還有點麻煩,要讓石頭聖賢開口的話至少需要賢者石板才行。


    可要到那裏去搞賢者石板呢?最近的一塊賢者石板應該在半個月後抵達布拉格斯,黑市售價五十萬托爾,這可不是一筆小錢啊。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石頭聖賢所在所在的盆地和他接下來要去辦的事情在一個方向上,這一點能節約不少時間,布蘭多的時間真不多。


    他想好這些,在馬上坐定,問道:“你要說的就這麽多?”


    艾伯頓點點頭:“我還有一個請求。”


    “你說。”


    布蘭多回頭看了一眼,在雷托和馬諾的指揮下,山穀中的戰鬥已快要接近尾聲。


    艾伯頓解下胸前的徽章,說道:“我希望像是一個真正的騎士那樣死去,至少讓我的劍和我的甲胄永遠陪伴我――這枚徽章叫做獅子徽章,具有強大的魔法力量,它現在對我來說沒什麽意義了,我就將它轉交給你吧――還有這是我的腰包,裏麵有些東西可能對你有用。”


    布蘭多知道自己隻要願意,除了這些東西,蒼白之牙也可以拿到手,他本來想把那把劍給芙雷婭用。不過他看了這位‘白騎士’,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兩個人都知道相對與一個死人和活人來說誓言沒什麽意義,還不如相信彼此的承諾,艾伯頓之所以和他說這麽多,大概是因為相信他的緣故。僅憑這一點,布蘭多就不會出爾反爾。


    當然。


    艾伯頓必須死,難民們不會容忍一個亡靈的高級將領和他們在一起――


    布蘭多接過徽章,掃了一眼,黃銅的表麵上雕刻著一隻獅子的頭像:“獅子徽章,衝突光環+1。”技能徽章!布蘭多差點沒一哆嗦把徽章從手上掉下去,衝突光環是聖堂騎士的核心技能,最高二十九級,非本職隻能修到十級,初始增加1點防護,十級之前每一級額外增加0.5點防護,十級之後每一級增加1點防護,二十級之後每一級增加的防護則呈等差數列增長。


    也就是21級衝突光環增加2點防護,22級增加3點,以此類推。本來這個技能到29級時可以增加10點防護,可這個徽章再額外加上一級就是白白多了11點防護啊。


    11點防護是什麽概念,差不多等同於14mm的正麵裝甲,幾乎相當於三套全身板甲的防禦力。


    布蘭多拿著這徽章的一瞬間就定下了自己的一條發展路線,聖殿騎士!因為他還知道有一件全鋼甲胄也+1衝突光環技能,此外還有一麵猛獅盾牌再+1衝突光環。這樣一搭配起來,進階聖殿騎士後他可以額外拿到接近40點防護。


    那簡直是一座移動堡壘,而且還不僅僅是他,年代他身邊六十尺範圍內所有士兵都相當於一輛輛坦克,那在戰場上衝鋒陷陣是一個什麽樣的概念?


    布蘭多忽然記起來艾伯頓當年就是一身全鋼甲,難怪在瑪達拉後期它在天啟四騎士中一直以恐怖的防禦力而著稱,征服者艾伯頓,不愧是衝鋒陷陣的征服者艾伯頓啊。


    不過他心中雖然翻江倒海,但麵上卻不動聲色。連日的生死經曆之後,布蘭多已經越來越覺得自己比起以前來顯得成熟了,要放在遊戲中他要拿到這樣一個徽章還不知道會得瑟成啥樣。


    他收起徽章,再打開對方的腰包看了看。不過他隨即發現這位白騎士的收藏並不豐厚,裏麵都是一些低級材料,最值錢的莫過於幾塊精金――那是製作全鋼甲的材料,看起來這位未來的天啟四騎士這個時候就已經開始做打算了,它也清楚這枚徽章的力量啊。


    布蘭多忍不住抬起頭看了對方一眼。


    “沒有其他要求了?”他問。


    艾伯頓搖搖頭:“請動手吧。”


    布蘭多知道如果他讓它這麽獨自一個人死在這裏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騎士在戰場上至少要死在敵人的手上,回歸於大地的懷抱中,他沒有時間讓艾伯頓回歸大地,但至少能滿足他前一個願望。


    夏爾拔出劍走上來,但布蘭多攔住了他。


    他自己滿頭冷汗地拔出精靈寶劍,然後與艾伯頓互相看了一眼。然後縱馬走過去,吃力地彎下腰一劍刺入對方的胸膛中。


    艾伯頓裂開嘴一笑,眼眶中的火焰閃爍了一下。


    “我以生前的記憶和你說這麽多,年輕人。”


    “是因為我至死這一刻仍舊是瑪達拉的艾伯頓。”


    “我或許應當感謝你為我解脫――”


    亡靈騎士歎息一聲:“可同樣,我以黑暗的貴族的身份而死。永亡的瑪達拉,象征著不朽的火焰,我隻是沒料到自己會輸而已……”


    它眼眶中的靈魂之火終究黯淡了下去。


    那個‘白騎士’艾伯頓終究死了,布蘭多明白這一刻起再也沒有瑪達拉的天啟四騎士。他有些靜靜地看著對方的殘骸,然後看著漫天的銀光從它的殘骸上升起,融入自己的身體中。那就像是一股暖融融的力量均勻地浸透了他全身――他以前吸收經驗時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但布蘭多此刻明白,那是力量,純粹的靈魂的力量。


    他從這位三十多級的縱隊指揮官上拿到了足足一千三百點經驗,再加上前前後後幾次戰鬥的總和,從殺死薩薩爾以來這幾個小時中,他已經入手了接近兩千點經驗。


    看起來升級似乎綽綽有餘,不過布蘭多卻並沒有那麽做,他壓下這種衝動,明白自己接下來該儲備經驗了。畢竟戰爭結束後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抬起頭看著天空,烏雲在這一刻散去,露出背後那個十字形星座在漆黑的天幕上閃閃發光。


    騎士之王座。


    然後他舉起手中的白鹿雕像,看到那隻優美的生物正從一側的山頭上展現它的身姿,然後一轉身消失在東北方。


    布蘭多回過頭,看到雷托騎著馬靠了過來。


    “左右的山頭上發現了很多僵屍……”雷托壓低聲音說道。


    “我明白,時間上差得並不多。”布蘭多同樣冷靜地答道:“因此讓難民趕快上路吧,因為換一句話說我們也沒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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