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幕領地


    “豈止重要。”


    布蘭多一邊說,一邊輕輕從芙羅手上接過那枚戒指。他仔細看著戒指上交錯的刀劍紋飾,手指摩挲著冰涼的黃銅邊兒,心中微微感觸――次級蛇形戒指,風後指環,火焰戒指與戰士指環――魔力三角區域三邊上的位置都已填滿,他記得在過去遊戲之中,也是一直在聖白獅鷲之年(第一紀三百七十八年)才完成這一壯舉。琥珀之劍中的魔力飾物如此珍稀,即便是那些傳說中的rmb戰士恐怕也要到三個月後才能有自己這麽一身裝備。


    而反觀自己,除了手頭上的武器差一點,遠程備用武器有黃銅級的頁岩長弓與配套的靈魂之矢,僅僅是魔力飾物就多達十件,岩石兵團項鏈、焰之星、食屍鬼項鏈三條項鏈與四枚戒指,此外還有獅心勳章、元素手鐲與三枚護身符,更不要說靈魂寶鑽與自己製作的黑木雕像,魔法物品儲備在僅僅是第一次黑玫瑰戰爭才剛剛過去的這個時節來說、從玩家的角度來說,不可謂不豐富。


    不過讓他有些可惜的是,自己一直都沒有搞到一件真正意義上的核心裝備――諸如山川之力這樣可以改變一個角色職業構成的強力裝備――不過他自己臉黑至此,能做到這一步心知肚明已經足以自傲。這還是因為隊伍之中有芙羅的緣故,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回頭去看了這位野精靈姐妹之中的姐姐一眼。


    “怎麽?”芙羅問,“領主大人。”


    布蘭多搖搖頭沒答話,他已經將戒指套在左手食指上。戴上戒指後,視網膜上的數據正在不斷變化。力量爆發、白鴉劍術、正麵突破三個技能皆自獲得一個+1額外等級,很快固定成:力量爆發(10+1)級,白鴉劍術(5+1)級,正麵突破(5+1)級,其中力量爆發在超過十級之後獲得大師加成,屬性已經變成在下一個動作中消耗三倍的體力,獲得10%與額外15能級力量加成。而白鴉劍術與正麵突破皆自獲得專家加成――布蘭多向左揮出一劍,風壓‘嘩’一聲離劍,但離劍之後不再像過去一樣形成一道完整的半月形,而是紛紛散裂成一張巨網――它向前,巨網‘刷’一聲從庭院中央穿過,魚鱗狀的碎刃一片片掠過時仿佛折射著空氣中的光線、閃閃發光,它們撕開一層層氣漩,劍風掃過,然後兩個人都看著那棵千瘡百孔、隻剩下光禿禿樹幹的喬木發呆。


    割碎的葉片紛紛揚揚落了一地。


    “媽的,大範圍攻擊,”布蘭多心中暗罵:“以前我怎麽不知道有這種變態劍術,埃魯因宮廷還有這種傳承嗎――”


    “大人。”芙羅抱著本子在一邊眼神閃了閃:“這是宮廷劍術罷?”


    “機緣巧合罷了。”布蘭多答道。


    他收好劍,卻看到一紅一白兩道身影聞訊趕來。茜與梅蒂莎本來正在隔壁的房間之中休息,聽到布蘭多製造出的風壓爆炸聲聞訊而至,她們看到站在回廊中的布蘭多與芙羅微微一怔,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齊聲開口問道:“怎麽了,領主大人!”


    “沒什麽,練劍而已。”布蘭多答道。


    紅發少女皺著眉頭看著庭院中那棵光禿禿的古木――她本來挺喜歡這棵樹的,因為在這個庭院中她會感到一種莫名的幽靜。就像是她頭上帶的那枚樹葉一樣,總能給她帶來一種心安的感覺――可她張了張口,也沒辦法指責布蘭多什麽,隻能稍微不滿地看了年輕人一眼。


    布蘭多看著紅發少女,絲毫沒看出對方眼中的不滿,隻是說道,“正好,茜。跟我出去走一趟。”


    “去那裏?”紅發少女手中的長槍鬆了鬆,微微一愣。


    “先去冷杉城內一趟,然後出城。”


    “就我們?”


    “大約還要帶上克倫希亞他們。”布蘭多答道。


    “那我呢,”梅蒂莎將手按在胸口,認真地問道:“我也一起去麽,領主大人。”


    “你留在城內,梅蒂莎,”布蘭多看了看她,搖搖頭,“亡靈退去後並沒有遠離,我要留一些人在城內防備它們乘虛而入。雖然白不打沒有目的的仗,不過戰場上形勢萬變,我也要以防萬一。你和夏爾留在城裏,兩個人足以對付它了。”


    銀精靈公主並沒有驚訝,隻是安靜地點點頭,又站了回去。茜看了她一眼,想到什麽但猶豫了一下並未開口,她垂下長槍,走到布蘭多身邊:“所以我們去那裏,領主大人?”


    “地牢。”


    “地牢?”


    ……


    冷杉堡的地牢正符合大多數人對於這種地方的想象,漆黑、幽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爛的臭味,凹凸不平的石板地麵上偶爾跑過一隻老鼠――往往比貓還大。冷杉堡建立於綠之年,距今大約二百四十年前,那個時候埃魯因還要應付邊境上的威脅,因此這座地牢原本修築的目的就是用來關押那些在戰爭之中受俘的森林之中的蠻族。


    不過時至今日,它更多的用來對付那些交不起稅的人。貧民、偷獵者以及得罪過格魯丁的小貴族,統統都被隨意冠上一個罪名――有時候甚至連這一步都省去了,然後丟進這裏。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在牢獄之中通常要持續好幾年,埃魯因刑法製定於王國最困難的時期,其中針對下層人民的條款曆經數個世紀幾乎沒有修訂過,因而顯得嚴苛異常。


    事實上以冷杉堡地牢的環境,病死在其中的也不在少數。


    不過在一夜的戰鬥之後,布蘭多已經命令安蒂緹娜將地牢之中大部分因為交不起稅而進來的農民放了出去,因此往常人滿為患的地牢,這一刻卻顯得有些異常的安靜。腳步聲穿行在這片沉靜在寂靜中的漆黑,偶爾撞上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鐵鏈,嘩啦作響。


    柏魯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腳步聲,“又有人來了。”老人放平穩自己的呼吸――腳步聲沉穩而有力,並保持著一種不疾不徐的均速前進;並不像是獄卒散亂的步伐,再說從昨天晚上開始,這座地牢裏的獄卒好像就換了一批人。新來的人的腳步聲也不是這樣的,那些人看起來更像是戰陣出身的軍人,沉穩幹練,不過又有一些細微的不同――他眉頭忽然稍微動了動。


    腳步聲近了。


    柏魯半生與軍人打交道,對於那些身上沾著殺伐氣息的人有一種近乎本能的敏銳。他聽到腳步聲在不遠處停下來,然後黑暗中響起了嘩啦嘩啦的聲音――那是對方在開門。那道門是通向這一區域的,老人知道這一區域不過就隻有自己一個囚犯了而已,他忍不住心想,對方是來找自己的?


    他的心忍不住劇烈地跳動起來。


    嘩啦一聲,鐵鏈子落到了地上。果然過了沒多久,第一縷光線透過轉角,灑落到他的囚房前。柏魯貪婪地盯著那一束光,那怕光刺得他眼中淚水直流,但他還是一動不動。他記得自己有多久沒見過光了,自從被抓進這裏麵以來,已經連天日都不知了。


    難道換領主了?


    不過讓德內爾家族的人又能有什麽好人了,他忍不住在心中輕輕哼了一聲。


    但火把搖曳的光線終於投了進來,柏魯動了一下,他垂著頭讓雜亂的頭發遮住自己的臉,一動不動。但隻過了一會,他聽到一個溫和的年輕人的聲音,這個聲音就像是一道驚雷一樣震得他不得不抬起頭來。“柏魯.休斯圖,金城勳爵,王黨,我記得你不是已經在埃弗頓的叛亂之中死於亂軍了麽?”


    老人就好像中了魔法一樣抬起頭,身體僵直、麵色慘白地看著這個自己從來不認得的年輕人,對方手中的火把的光芒刺得他一縮,但他還是忍不住開口用沙啞的聲音問道:“你……是誰?”老人心中一片亂麻。布蘭多並沒有說錯,他正是柏魯.休斯圖,金城勳爵,因為王黨在上一次鬥爭中慘敗,甚至連當時王黨的最高領袖‘大地騎士’埃弗頓公爵都一樣受牽連下獄,更不要說他這樣一個小角色。而當時他得到密告逃離王都,對外謊稱死在那一夜的兵亂之中――但也正因為自身不是王黨之中的重要角色,才因此而逃過一劫。


    後來他來到這王國的邊陲之地,隱姓埋名,等待王黨再起之日。卻沒想到卻因為一件小事得罪了格魯丁,被丟到這暗無天日的地牢之中。他本以為自己接下來的半生就要在這裏度過,因為像他這樣的小角色,根本就不會有人在意。隻是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天,在這個黑牢之中讓人一口叫出了本來的身份。


    甚至連格魯丁也不知道的真正身份。


    不僅僅是他,布蘭多開口時連一旁的芙羅與茜都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就好像這位年輕的領主大人總是給她們帶來好奇一眼,兩個女孩的疑惑在於好像什麽地方都有這位領主大人認識的人,一個人知識廣博可以說他博聞強記。而人際關係也如此廣泛,要知道布蘭多不過才二十出頭而已,在她們看來就有些近乎於妖孽了。除非真如安蒂緹娜所猜測的,這位領主大人背後真是一個龐大的不可想象的家族。


    但布蘭多隻是微微一笑,“我是誰並不重要,我既不是王黨也不是安列克大公的人,”他笑道,“而且,與讓德內爾家族也沒什麽關係。”


    盤坐在牢房中好像乞丐一樣的老者微微一怔,疑惑地看著他:“那你是……”


    “你可以認為我自成一黨,柏魯大師,”布蘭多從身後的傭兵手上接過水袋,遞給對方:“不過,我的目標與你是一樣的。”


    老者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布蘭多的這個舉動也讓他安心了一些。他接過水袋喝了一口,然後問道:“什麽意思?”


    “中興埃魯因。”


    “中興埃魯因?”柏魯有些懷疑地看著這個年輕人,他幹枯得像是樹枝一樣的手掌放下水袋,“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加入王黨,助科爾科瓦王室一臂之力?”他忽然一停,仔細看了看這個年輕人,“還是說,你站在西法赫家族一邊?”


    布蘭多搖了搖頭,“我有我的立場,”他答道:“也有我的辦事手段,不過這不重要,我來找你,是想請你加入我。”


    “我一個糟老頭子能幫你什麽?”老人眼神閃了閃,敏銳地問道。


    “柏魯大師,你是埃魯因的工匠大師,擅長製甲與鍛造,我沒說錯吧。”布蘭多問道。


    “你想要養私兵?”柏魯眼神一沉。


    “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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