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幕聖白的戰役


    來自拿列的芬恩子爵在數名身披深藍色戰袍的騎士陪同之下登上布諾安衛城附近一處高地,臉色青鐵地舉起手中的單筒望遠鏡,遠遠地觀察這座狼煙四起的安培瑟爾北方衛城。


    望遠鏡中狹窄的視線的盡頭,布諾安衛城的一角已經徹底坍塌,破碎的岩石有一些已經徹底融化成結晶狀,滾滾濃煙從城內升騰而起直至半空之中。根據他多年的經驗,對方應當是用火係的元素法術擊垮城牆之後攻入城內,衛城內一百多名港衛軍幾乎未作抵抗就四散逃入鄉野之中。


    芬恩子爵一語未發,這就是那個港衛軍軍官向他誇下海口的安培瑟爾不可能被擊破的城防?城牆年久失修防護能力不及北方某些城塞的一半,某些垛口明顯長滿了青苔,若不是那些被丟到城下的、殘破的帶錨的旗幟,他還以為這裏是一座荒廢多年的古堡。更不用說它的士兵那不堪一擊的戰鬥力。


    很快,前麵的斥候騎兵回報回來的消息讓他確定了自己的看法。公主的軍隊應當是在晚間8到9點經過這一地區的,飛龍騎士那邊回饋的消息也支持這一證據,不過斥候騎兵們還是找到了一些受傷的港衛軍――根據這些親曆現場的士兵說法,公主手下一支小分隊潛入城堡附近,兩個女人――確切的說是強大的女巫師用火球術擊垮了城牆,然後輕騎兵一擁而入,他們‘拚死抵抗’之後不敵失守。


    但芬恩子爵得到更可靠的消息是這麽描述的:事實上出手的的確是對方的一支小分隊,但不是什麽強大的女巫師,而是一高一矮兩個女精靈,看年齡還是孩子,對方一開始似乎是想用火球術試探城防,沒想到布諾安的城牆年久失修,風暴之中又積了水,忽然遇到高溫竟然炸裂開來,當時就死了十多個港衛軍,這也是這場戰鬥港衛軍唯一的戰損。


    然後王立騎士學院的輕騎兵從缺口一擁而入,港衛軍立馬繳械投降,隻有少數人逃入了荒野。


    “王國都是這幫廢物。”芬恩子爵憤憤不已地答道。


    不過他聲音沒好意思提太高,因為黑刃軍團的表現也好不到哪裏去。其實這才是他大發雷霆的原因,下午信誓旦旦保證過會牽製住公主軍隊的瓦倫男爵帶著一整支高地步兵去給敵人送了大餐,非但連自己都丟掉了性命,最關鍵的是整整一個大隊,結果回來的還不到三百人,這讓他不知如何向維托金伯爵交代。


    而那些平日裏耀武揚威、拉幫結夥的山民一個個被打得好像見了鬼一樣,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讓芬恩子爵暗恨不已。更重要的是,瓦倫男爵的判斷失誤間接影響了他的判斷,那幫山民鬼話連篇讓他錯失了良機――當然,子爵大人沒好意思說當時他也嚇壞了,以為公主殿下要回過頭來吃掉他的縱隊――想來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結果他驚慌失措之下調回了飛龍騎士,造成的後果是顯而易見的。


    此刻從高地望下去就可以一目了然了,公主的軍隊狡猾地掉頭攻擊了布諾安衛城,把裏麵儲備的糧食一掃而空。更讓他難堪的是,對方還放了一把火把附近大大小小的貴族莊園給點著了。


    那些貴族老爺此刻正在憤怒難當地找他的頂頭上司維托金伯爵的麻煩呢。埃魯因境內地方貴族盤根錯節,就是維托金這樣的大人物也不敢輕易得罪,不過他給這位大人找的麻煩,想必這位大人不會那麽大度不計前嫌的。


    還好他也不是一無所獲,他放下銅質的望遠鏡,另一支手上攥著一頁羊皮報告。這份報告是飛龍騎士最先送過來的、那個衛城防守長官的書名證詞,對方證實了公主手下的確有一支盧比斯雇傭兵。


    這就與後方傳遞來的情報相符了。


    芬恩子爵收起情報,再仔細觀察了一下一片狼藉的布諾安地區,然後才擦了擦衣袖走下高地。在幾位騎士的陪同下上馬向不遠處一片鬆林疾馳而去。


    維托金伯爵正在等他。


    維托金此刻正站在一片林間空地中,他麵前還有尤熙、西法赫大公、雷爾德老騎士長、巴爾塔侯爵幾位北方軍團的高層,若是他們在這裏被人一鍋端了,估計安培瑟爾附近北方聯軍土崩瓦解指日可待。


    可惜環繞在林地附近整整十名身披金紅色火焰紋理長袍、手持火焰巨劍的聖殿騎士就不會讓這一可能成為事實。


    維托金看了看紙麵報告,曲起蒼白的指節輕輕彈了彈,臉上的神色無喜無悲。其實倒不是他要刻意保持這種城府,而是損失一個大隊的高地步兵在他看來確實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又不是他的嫡係,雖說他的伯爵封地是灰山領,但高地人向來桀驁不馴、始終保持**。


    讓那些野蠻人吃點苦頭也好,就是瓦倫男爵這個他手下忠心耿耿的家臣戰死讓他感到有些肉痛。


    他將羊皮遞給其他人,然後抬起頭來,看向站在幾人中間――明顯地位更加尊崇的位置――的身披紅袍,下麵露出銀色哥特式板甲的中年人。此人長相獨特,臉又尖又長,但兩抹卷曲的胡子卻為這副麵孔上修飾出獨特的威嚴,一對金色的濃密眉毛下麵天藍色的眼睛奕奕有神,仿佛一對利劍一般。


    “威廉姆斯大人,看來白獅軍團的判斷並沒有錯。公主手上的確是有我們預料之外的底牌,事實上是遠遠超出我們的預計。”維托金伯爵麵上的恭敬沒有絲毫假裝,甚至他在麵對默羅斯大主祭時臉上的神色最多也不過是敬畏,但麵對這個中年男人絕好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


    此人正是此行聖殿騎士的領隊騎士,炎之聖殿的聖殿騎士預備役教官,聖殿騎士團副團長,克魯茲帝國的多倫克(1)公爵,大騎士威廉姆斯。


    若布蘭多在此也會一眼認出此人,此人在克魯茲帝國的地位與女戰神維羅妮卡相差仿佛,可以說遠遠在安培瑟爾的大主祭之上。不過他本人的實力也超過維羅妮卡一線,據說在巔峰法則的後期,距離極之境一步之遙。


    不過此人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國沙文主義者,又是血統純正的克魯茲貴族,估計眼中從未把什麽埃魯因放在眼裏。雖然他也知道埃魯因王國這個國家對於克魯茲來說不同於那些小公國,擁有特殊的意義,不過他此次來這裏也不過是為了清除一些蟲豸,順便理所當然地迎回炎之刃奧德菲斯。


    威廉姆斯傲慢點了點頭,但並未答話。


    “但我們已經差不多調查清楚了,公主手上的軍隊既不是她自己的私兵,也不是王黨的力量。王黨已經確實與她分道揚鑣了,而她手上的力量,很可能來自一個叫做布蘭多的年輕人。”


    “布蘭多?”威廉姆斯挑了挑眉毛:“我沒聽說你們的王國有這樣一個貴族,莫非是風後聖殿的人?”


    “有點關係,”維托金伯爵冷冷地笑了一下:“此人大約二十歲左右的年紀,第一次出現是在布契……”


    聽到布契兩個字,這位聖殿騎士團的副團長抬了一下頭,皺了皺眉。


    “……然後又在托尼格爾聚集起一幫不法之徒攪風攪雨,事實上我們之前錯誤地判斷此人不過是公主殿下的暗子,但後來才發現錯得厲害。”


    維托金伯爵看了尤熙侯爵一眼,尤熙連忙答道:“我一次見到安培瑟爾見到此人是在聖殿,他有黃金階的實力。”


    “等等,你說此人隻有二十歲,黃金階的實力?”


    “正是,我第一見他時他正好被伍德主祭施禮成為聖堂騎士,我的手下和他交了一次手,主祭大人可以為我佐證。”侯爵繼續答道。


    “好了,我相信你了。不過此人既然肯皈依聖殿,倒也是個可造之材。”威廉姆斯淡淡地答道。


    “若是那樣倒也罷了,可沒想到那隻不過是他打入聖殿內部的一個陰謀,後來有證據表明此人在背後支持公主殿下挑起叛亂,並且在安培瑟爾組織異教徒襲殺與會的貴族。”


    “也就是說此人其實是萬物歸一會或者牧樹人的間諜?”


    “恐怕不止如此,大人。”尤熙侯爵畢恭畢敬地行禮道:“我第二次見他,他和燕堡伯爵在一起。不過當時我懷疑他才是燕堡伯爵。”


    “哦,那個護劍者家族?”


    “正是,可事實證明我猜錯了方向。後來根據我們在公主一方的線人的調查,發現此人的來曆大有可疑,不但與邪教徒勾結,而且還暗中與納加聯盟。從剛才我們得到最新的消息表明,那支盧比斯雇傭兵也是他的手下……”


    “而更早一些,在城中施展天國武裝的,恐怕也正是此人。”尤熙侯爵冷森森地一笑,字字誅心地答道。


    世人皆知盧比斯雇傭兵來自於白港與城邦盧比斯,而無論是白港還是盧比斯都隸屬於十城同盟,這個同盟又是聖堂王國法恩讚的勢力範圍。而布蘭多手下既有盧比斯雇傭兵,又有天國武裝,這裏麵的意味就有點發人深省了。


    威廉姆斯的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哼,聖堂的手未免伸得太長了一些,”他又看了維托金伯爵幾人一眼,有些教訓意味地說道:“不過想來也隻是為了牽製一下聖殿的手腳而已,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一塊飛地,你們不要忘了誰靠帝國更近。”


    王國幾人都未答話,隻有雷爾德臉色一沉,要說資曆,他也絲毫不遜色於這個什麽所謂的聖殿騎士團副團長。兩人在十一月戰爭時代曾並肩作戰,職務也都差不多,隻不過威廉姆斯運氣比較好、生在克魯茲這樣的大帝國,要是老騎士背後也有如此雄厚的財力支援,成就也不一定會局限於要素。


    何況他代表的白獅軍團,天生就是克魯茲人的死敵。老人幹脆哼了一聲,懶得看這家夥。


    尤熙侯爵沒料到一席話竟然讓自己這邊先鬧了起來,趕忙轉移話題道:“其實還不止如此,大人,這裏有更重要的消息被遺漏了。”


    “已經足夠了,”威廉姆斯有些厭惡地看了此人一眼:“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不過和聖堂勾結,這條罪名已經足夠他自取滅亡了,我知道你們想請求聖殿出手,不過你們要我出手,我有一個條件,就是必須將你們那位公主殿下押送回帝國――”


    他並沒有提邪教徒的事,這位聖殿騎士團的副團長也不是傻子,早就看出這裏麵其實有貓膩。不過貴族或多或少有些灰暗的關係,隻要不徹底站到秩序的對立麵,那麽都是可以容忍的。


    反正他也知道這些家夥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尤熙侯爵微微一怔,沒料到對方回提這個意見。說實在話格裏菲因公主畢竟是王室成員,他們最多不過是敢下毒將之暗殺。但要押送回帝國,埃魯因貴族的臉可就沒地方放了。


    但聖殿騎士的副團長顯然並不是來講道理地,隻是淡淡地答道:“既然聖堂插手其中,那聖殿必然需要一個足夠分量的罪人來做一個交代。”


    “但那人也足夠分量了。”一直沒有開口的西法赫大公忽然答道。


    “恩?”威廉姆斯不滿地哼道。


    “那幫高地騎士之前的講話已經暴露了對方的身份。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跟在那年輕人身邊的應該就是派洛什家的夏爾吧。所以說,那個一直隱藏在暗處呼風喚雨的年輕人的身份也就一目了然了,王國中誰還有這個影響力,也之有他的後人了。”


    “卡迪洛索?達魯斯。”


    這個名字一說出來,威廉姆斯立刻就變了臉色。他回過頭,冷冷地盯著西法赫大公――仿佛對方不是一國的公爵,是他的下屬似的。


    西法赫大公那一瞬間又有了當時被布蘭多冷冷地盯住的錯覺,整個人如墜冰窟。


    “你們最好不要開玩笑,你們即使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也應該明白聖殿的底線。”


    “不,大人,我們說的是真的……”尤熙侯爵也感到那突如其來的冷冽殺意,不禁結結巴巴地答道。


    “不,這不過是你們的猜測。”老騎士雷爾德忽然皺起眉頭打斷他們道:“正如多倫克公爵所言,你們應當清楚這件事的嚴重性,在沒有百分之百確認之前,絕不可妄言!”


    “雷爾德老團長,你最清楚不過!貝格寧那家夥之前說過,手持獅心劍的是大地騎士的後人,那個女孩就是芙雷婭?埃弗頓,當年大地騎士的後人是被誰帶走的,各位最清楚不過,既然她出現了,那麽他為什麽不能出現呢?”


    “一切線索都指向真相了!”尤熙侯爵聲嘶力竭地喊道:“雷爾德先生,我清楚你的感情。你應該明白什麽樣的選擇是對王國有利的!”


    老騎士微微一怔,隨即隻能歎口氣搖了搖頭。


    威廉姆斯的臉色變幻不定,他盯著這幾個人,最後點了點頭:“很好,最好是真的,這件事我無法做主,不過我會立刻通知聖殿。”


    說罷,他微微閉上眼睛。片刻之後,又睜開來,那雙天藍色的眼睛裏充滿了殺意。“達魯斯已經死了,但他的確留下了後人,不過那是不是,不過寧可錯殺一百,也絕不能放過一個。”


    這位聖殿騎士團的副團長冷冷地看了幾個人一眼:“你們最好能為你們的言行負責,你們應該為今天冤死在這裏的所有靈魂負責,隻要追隨過他的,那就必死無疑。”


    “聖殿絕不會再重複當年的錯誤,以至於重蹈今日的覆轍。我會親自動手,但你們最好也守口如瓶。”


    尤熙侯爵幾人一時間手足冰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有雷爾德騎士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變成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他搖了搖頭深深地歎息了一聲。


    威廉姆斯回過頭,對自己手下的聖殿騎士喝問道:“我需要人手,告訴伍德主祭一聲,他那邊究竟有沒有發現梅菲斯特的蹤跡。”


    “大人,”那聖殿騎士立刻答道:“應該是有消息了,不過一時半會也回不來。這是伍德主祭的原話。”


    “老滑頭。”威廉姆斯忍不住掀了掀眉毛。


    不過他抬起頭,眼神中已經是一片堅定的冷意:“公主到哪裏了?”


    “他們向馬爾高地的方向去了,大人。”


    “想進入安列克山脈?”


    “沒這麽容易――”


    ……


    ―――――――――――――――――――――――――――――――


    背景注釋:


    (1)多倫克,位於克魯茲帝國北方的大公領。同時多倫克公爵在克魯茲帝國也是對王位具備順位繼承權的實權大公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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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總算是趕在睡覺之前碼出來了,還是5k字大章,總算沒有食言。好累啊,早點睡覺去了,順便求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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