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陰霾浮上布蘭多眉角。“瑪達拉這一次一共來了多少軍隊?”他忽然問道。


    “六個,如你所見,”白流露出十分輕蔑的神態,但又不得不回答:“都在這裏,人類。”


    “六個?”


    白冷哼一聲,目光落在一旁的克羅特身上。“我有沒有撒謊,你一問便知。”


    布蘭多狐疑地看了這個女人一眼,他其實知道她沒有說謊,她也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說謊,他其實已經想到事情的可能,隻是心裏好奇這個女人為何要佯裝出一副怒氣衝天的樣子。她從一開始就在營造這樣一副假象,但真實的緹亞馬斯絕非如此,黑騎士絕不會生氣,甚少動怒,試問一個蔑視感性思維的人,怎麽會讓憤怒主宰自己的思維。


    白一定不知道對麵這個人對自己有多熟悉,若她知道布蘭多和白葭把她此刻的表現當做小醜,說不定真會惱羞成怒。


    布蘭多心中又升起那種強烈不安,關於亡月之地的一些回憶至今仍曆曆在目阿爾喀什地區暗無天日的群山,漫山遍野的亡靈,終日交戰,屍橫盈野。不是隻有瑪達拉才有亡靈,在梅霍托芬東麵的群山中沉睡著不知道多少亡魂,不僅僅是幾十年前的聖戰,還有曆次戰爭與一千年多年前的那場大戰,無數克魯茲人、法恩讚人、精靈與其他各族的武士在此埋骨。


    一些自上古時代以來便隱居於此的亡靈巫師在山脈深處經營著自己的秘密巢穴,即使是這些人,也會響應水銀杖的號召,如果白銀女王將梅茲以東的地區拱手相讓,真讓瑪達拉將此地轉化為亡月之地,那持水銀杖的那位不日便能拉出一支大軍。肆虐於此地。


    但從梅霍托芬到四境之野,這是足足三分之一個帝國,除非那個女人真是瘋了,才敢做出這麽喪心病狂的舉動。但或許康斯坦絲真是陷入了歇斯底裏的瘋狂,眼下一切猜測似乎都指向這個可能性,縱使布蘭多不願相信。但也不得不埋下一枚疑慮的種子。


    他陰沉著臉緊盯著白。


    本來他並不指望這個女人能開口,可沒想到白卻冷冷一笑。“他們達成了一個協定,沒人知道內容是什麽,”她盯著布蘭多的眼睛說:“不過除了我之外,霍裏芬,亞爾薇特,格裏塔都已經前往了阿爾喀什,這個機密就算是在瑪達拉,也隻有很少的人知道”


    衰敗騎士克羅特在地上不安地扭動著。(..tw無彈窗廣告)下頜咯咯作響,也不知道是因為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而不安,還是為了白膽敢透露那個人的秘密而不安。布蘭多根本不理會它,他也沒心思去注意外物,他的心神幾乎完全被這句話所吸引。霍裏芬,亞爾薇特,格裏塔都已經前往了阿爾喀什霍裏芬,亡靈獅鷲公國的領主。瑪達拉最強大的傳統黑暗貴族,也是這個時代瑪達拉最強的幾個領主之一。他實力還在獲得了邪龍之血的白之上,不過這個人雖然身為舊貴族,但卻對水銀杖忠心耿耿,是那個人真正的心腹。


    亞爾薇特,聽到這個名字布蘭多甚至還反問了一句,詢問白女妖之王已經臣服於那個人?這比他預料中還要更早一些。但無論如何這都不妨礙這個名字的耀眼,女妖之王亞爾薇特,反抗水銀杖的幾股勢力中最強的一位,她歸順於水銀杖之下後,瑪達拉帝國才開始走向真正的統一。


    最後是格裏塔。祈亡之劍,帝國之劍,下一個時代最偉大的劍聖,有人把第一紀三七五年之前稱之為大地劍聖達魯斯的時代,三七五年之後稱之為告亡劍聖格裏塔的時代,這前後半個世紀之間,不過出了一個灰劍聖梅菲斯特,而在這之前和這之後的兩位劍聖,卻是真正令整個大陸俯首的強者。


    眼下的格裏塔應該還隻是馬瑟韋爾的學徒,後者就是鼎鼎大名的獨眼龍塔古斯的父親,也是個很出名的亡靈劍聖,漆黑劍聖,據說他的實力和梅菲斯特不相上下但那是在梅菲斯特進入極之領域之前,布蘭多估計這個人的實力最多不會超過維羅妮卡。但所謂名師出高徒,更不用說馬瑟韋爾還遇上了格裏塔這個千年一見的天才,格裏塔生於亡月之海沿岸的埋骨森林,根據玩家考察生前應該是附近居住的人類,他死的時候不過才十六歲,後來被作為一個次級血裔被喚起,本來像是這樣被亡靈巫師或者上級吸血鬼喚起的死靈在瑪達拉每天都有千千萬萬,理論上格裏塔本應該成為那千千萬萬下級亡靈炮灰中的一員,死在亡月之海司空見慣的一場毫不起眼的戰爭中。


    但曆史就是如此巧合,偏偏喚起他的人是馬瑟韋爾,不但是一位劍聖,還是曼萊茵家族的族長,格裏塔很快就以他獨特的靈魂之火引起了馬瑟韋爾的注意,並成為後者的學徒,之後他便走上了星光璀璨的天才之路,成為瑪達拉曆史上最耀眼的一顆星辰。


    帝國之劍格裏塔,在永夜的最終之戰中與埃希斯同歸於盡,一劍刺瞎了頭狼的右眼,有人說若它不死,瑪達拉的擴張說不定不會止步於四境之野,對於這個說法布蘭多也深以為然。


    這樣一個人,眼下這個時節實力可能還不如白,但卻是那位真正的親信與心腹,他、霍裏芬再加上亞爾薇特,這樣三個人前往阿爾喀什,已經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布蘭多那一刻腦子裏麵想了許多東西,但他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麽康斯坦絲會做出這樣一個選擇,他可以想象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那絕對會顛覆所有人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隻要假設一下,三分之一個帝國忽然淪入瑪達拉之手,克魯茲、聖奧索爾與法恩讚之間將會忽然出現一片真空的區域,這片亡月之地將徹底改變大陸的格局,等於說那位瘋子女王提前讓亡月帝國進入了曆史的進程。這絕對是一個比曆史上的帝國還要瘋狂得多的做法。


    “布蘭多,”白葭忽然出聲提醒他道:“康斯坦絲雖然瘋狂。但她絕對不是瘋子,她這麽做,一定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布蘭多眼中微微一亮,這是兩個帝國之間的交談,可不是小孩之間的遊戲,如此大規模的交接。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但究竟是什麽讓那位手持水銀杖的存在和白銀女王如此相信彼此,這樣規模的計劃,瑪達拉與克魯茲人雙方一定得有相當程度的互信才能完成。


    但這兩位又是如何取信於對方?


    “黑暗之龍。”白仿佛是看出他心中的疑惑,用一個如同魔鬼般的聲音回答道。


    “這不可能!”布蘭多低吼一聲。


    雖然世人皆知,瑪達拉的亡靈曾經效忠於黑暗之龍,但千百年後,它們早就自成一體,難道說康斯坦絲就以一個黑暗之龍的頭銜,便能說服那位手持水銀杖的存在俯首稱臣?這未免太過天馬行空了一些。那位存在號稱黑暗的國度中千年一遇的君王。其野心怎麽可能甘心臣服於人下?更不用說此刻他已經羽翼豐滿,亞爾薇特歸順之後,帝國便走上了快車道,此後一百年,是瑪達拉的時代。


    那個人會僅憑一個傳聞,就對康斯坦絲稱臣?這簡直是開玩笑!且不說康斯坦絲手中隻有黑暗之龍傳承的一部分,就算是她真的獲得了全部的傳承,但她也不是奧丁。布蘭多甚至以為眼前這個女人在侮辱他的智商。拿他尋開心,但白卻少有地十分認真的樣子。她輕蔑地看著眼前這個人類,仿佛早知道對方會是如此一副表情。


    她冷冷地答道:“但事實就是如此,我甚至知道康斯坦絲和那個人私底下見過一麵,她們在最後的戰場之上會的麵,甚少有人知道那次見麵的詳細經過,不過我至少敢肯定。她們達成了一個一致的協議。我甚至知道在這個計劃完成之後,瑪達拉肯定會並入克魯茲帝國,當然,那個時候克魯茲就不叫做克魯茲了。”


    “新生的國家叫做瑪爾多斯。”


    “新生的國家叫做瑪爾多斯”


    一個聲音在地上回響著,天青的騎士手持聖槍向地上的國民許諾。其後一萬年,這個國家在過去的廢墟上生息繁衍,它就是敏爾人的帝國,那個已經毀滅了整整一千年的國度。


    布蘭多覺得這個世界已經瘋了,或者說是自己瘋了,他感到有人輕輕扶住了自己的背,那是學姐的溫柔。他回過頭去,看到白葭堅定地站在自己身邊,一下明白了對方的想法,心中略微有些感動。自從聽了白的這番話之後,雖然還不辨真假,但仍舊有一團陰雲籠罩在他心頭,這個世界的未來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之外,世界的潮汐正撲麵而來,在暴風雨麵前,誰也不敢說自己能夠知曉自己的命運接下來該何去何從,就連他也一樣。


    他本來以為自己終於能夠掌握埃魯因的命運,但在眼下這個局麵之下,埃魯因就像是海嘯之中的一葉孤舟,隨時可能傾覆,在這些龐然大物麵前,埃魯因人還是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


    有那麽一刻,布蘭多忽然感到自己的心很累。


    但學姐白葭站在他身邊,忽然讓他感到又回到了過去的那段歲月中。


    王國的前途一片晦暗,整個王國與人民的命運,千千萬萬埃魯因玩家的信念與寄托,都在這狂風怒號的海麵之上沉浮。雖然每個人都知道他們可能失敗,甚至已經失敗,但他們還是留了下來至少我曾經做過,不會為此感到後悔。他們曾經失敗了,給他留下了足以影響他一生的深刻記憶,但這一次他們未必會失敗,何況同樣的人站在他身邊,他豈能沒有再戰一次的勇氣。


    無論是什麽東西,隻要擋在這條路前麵,他就會讓它付出代價。瑪爾多斯曾在一千年前覆滅於四位賢者之手,一千年後,結果不會改變。


    “我明白了,學姐。”布蘭多小聲答道。


    白葭露出欣慰的目光,點了點頭。


    但布蘭多知道現在不是互相安慰的時候,眼下最重要的是解決近在眼前的問題,他看著白,冷冷地問道:“這個計劃眼前已經進行到哪一步了。”


    他停了一下,眸子裏閃過一絲複雜的光彩,好像明白了什麽:“白之軍團在奧韋欣按兵不動,是不是在等待你們”


    “你現在相信了?”白問道。


    布蘭多看著這個女人,有些厭惡。“我姑且當你說的是真的,緹亞馬斯小姐,”但他還是耐住性子回答道:“其實我很清楚你的那些小把戲和你想幹的事情,不過現在你應該清楚自己應該站在那一邊,我希望你拿出真正的誠意來和我合作。”


    “我和你站在一邊?”白冷笑道:“人類,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雖然我帶著這些廢物一起出來,”她看著克羅特,毫不掩飾自己對於這些廢物的輕蔑:“但這隻能說明我有自己的小心思而已,那個人手下,女妖之王亞爾薇特,獅鷲之王霍裏芬,誰沒有自己的打算,這算不得什麽。”


    “不要拐彎抹角了,”布蘭多冷冷地打斷她:“我之前一直懷疑你的態度,但是你之後那番話已經露出了馬腳。你帶著這些騎牆派出來,不是因為你有自己的打算或者說也確實是因為你有自己的打算,因為你知道它們不敢質疑你的決定,比起它們來,你遠比它們更加親近那個人,在它們麵前,你有至高無上的權威。”


    白麵色微微一變,但她並沒有說什麽,而是靜靜等待布蘭多繼續說下去。


    “其實你之前沒說謊,緹亞馬斯,”布蘭多答道:“你真正的目的,正是羅瑞森的亡靈,對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人類。”白一笑。


    布蘭多沉吟了片刻,隨後抬起頭來。“本來我不想言明,但為了我們之後的合作中不發生互相欺騙的事情,我覺得還是開誠布公更好一些。”他說道:“白,,這個世界上有一個組織叫做許德拉的十二頭,請問你是那一個頭呢?”


    他一字一頓地問道:“緹亞馬斯牧首,你能回答我嗎?”


    笑容僵在了亡靈女士的臉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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