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拓基在窗下想了一會心思,覺得很有些疲勞,便往值班床上一倒,準備睡覺。


    恰在此時,瑪甘捷琳像幽靈一樣飄來了。


    她往王拓基身上一倒,不說話,一個勁地唉聲歎氣。


    王拓基懶懶的,不想跟她說話,可是她的唉歎聲終於把他鬧煩了,便嗆她說:“你這是幹啥嘛,該不是專門來給丈夫送‘唉’來的吧?”


    她翻轉過來,親了他一口,嬌柔造作地說:“打令,你真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啊。阿琳就是來送愛的。你注意聽啦!我的唉聲歎氣與眾不同啊,裏頭充滿了對你的愛,**,情愛,心愛,肝愛,肺愛,肚臍眼兒愛,啥愛都有哩!”


    “噯喲喂,你是不是還要說,放屁拉屎撒尿,都是對我的愛呀?簡直就是生拉硬拽,還愛呢,愛個球頭子毛呀!”


    “噯喲喂!”她輕輕地拍了他有臉巴子一下,“你真是學壞了,比你的老大壞呀!他可不會說髒話精話。”


    王拓基一下坐了起來,驚慌的問:“怎麽,你發現了基因漢?你是專門來告訴我,基因漢回來了?”


    “持你這出息!”她不屑地說。“一個李向陽把你嚇成這個樣子?”摸摸他的臉,再親一口,接著說:“親愛的,你盡管把心放到胸窩窩裏頭吧。我就是來告


    訴你,基因漢再也回來來啦!”


    “你胡說!”王拓基生氣了。“我們對他有想法,也不能這麽不斷惡毒地詛咒他嘛。你不是跟我說過,傳統人喜歡詛咒人,卻又有傳統的說法,詛咒人是要受報應的嘛。”


    她捏捏他的鷹勾鼻子,嘲弄地說:“你這鷹勾鼻呀,簡直和王彼得太像了,看來呀,基因人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老爸的基因沒阿超優秀,發明不了配方,偷也沒偷著,結果呢,身敗名裂,把你們全家人都害了……”


    “你放什麽狗屁啊,還放這麽多!”王拓基惱怒地說。“你還是不是我老婆啊?傳統人就是你這樣要夫的嗎?”


    她咯咯一笑,說:“別生氣呀,老公,相夫是啥?你還不懂啊。相夫,就是要幫丈夫出人頭地,頂天立地!你受刺激啦?我來,就是要刺激你的。我說這麽多,隻有一個意思,叫你明白,你的基因不如基因漢,而基因決定性格!”


    “性格決定命運!我明白的。難道我的命運一定不如基因漢嗎?”


    她說一定也不一定。他叫她說明白點,可別信口開河。她便指手畫腳地說了。基因漢是阿超經過四十年,還和阿娜同甘共苦了十年,才發明出來的,專門做了優化處理,所以特別優秀,有八大優點,九十億地球人,當然都是傳統人,無與倫比。王拓基,哦,不!一開始隻叫小王彼得,卻是臨時湊合著再造出來的,並沒有優化處理,僅僅是剔除了高血壓的遺傳基因,這有何用?一輩子不得高血壓,又能幹什麽?傳統人許許多多都沒有高血壓,還不都是凡夫俗子,小小老百姓?


    王拓基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話,全是說的他,全是實話,全然說到了他的心坎之上,他平時就是這樣想的,這是沒有來得及固定,因為沒有誰與他心心相印,往他心窩窩裏說。現在自己的妻子說出來了,多麽地令他高興,心中暗想,這女人真有些與眾不同,是個愛我的好妻子,是個值得愛的好傳統人!他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朝窗外看一眼,再撩開窗簾看一眼,輕聲說:“雨夜真美,你就在這兒過夜,給我好好說,全說了。我愛聽!”


    她假模假式地同他擁抱一下,叫他躺下,聽她細細說給他聽。


    王拓基躺下了,叫她也躺下,把她的頭摟住了,放下他的胸脯上,說:“繼續吧,這才是愛我哩。”


    “愛你媽那個b!”她在心罵道。“呆子!基因人都他娘的是呆子。基因漢簡直是個大優先笨蛋,該他奶奶的拋屍荒野!”


    “說呀!”他輕輕的像是撥拉柳絲一樣,拂了一下她的雙峰一下,“趁我還冷靜,快說!”


    “嘻嘻!”她做作地笑道,“你老實點嘛,不許趁火打劫。要不然,你長出了三條腿,我開發出礦泉水,還能說個狗屁精。”


    他樂了,翻上來,壓住她說:“那你說,先來狗屁精,還是先你說我聽?”


    “當然是先我說你聽了。”


    “不!先狗屁精!”


    “嗯——先我說你聽!”


    “先狗屁精!”


    “先你聽!”


    “先精!”


    “先聽!”


    “猜包吃吧!”


    “猜就猜!”


    她出了布。他出了錘子。


    她又出了布。他還是錘子。


    她再出布。他仍然出了錘子。


    他輸了三盤,氣的嘴噘起老高,躺下來,背靠著她,不吱聲了。她得意地摟著他,拍著他的胸脯,像哄孩子一樣,說:“乖,好好聽!不許睡著了。”


    你想想看,你的家庭是啥樣子,基因漢的家庭又是啥樣子?再想想,你的老婆是啥樣子,基因漢的老是啥樣子?穆瑪德琳當然還不是他的老婆


    ,可早晚都是他肚子底下的貨色,那個狐狸精簡直就是迷上他了。她權高位重,亞當斯,紐卡頓,聽說還有旁波寧,都對她有些意思,但她一心愛著基因漢,三個傳統人肯定鬥不地這一個基因人。而你王拓基,剛剛出生不久,就被指配給我瑪甘捷琳了。你知道這是誰出的餿主意?不是別人,就是旁波寧,而批準他的臭主意的人就是穆瑪德琳。旁波寧為啥要出這個狗屁主意,還不是投她所好嘛。而她批準這個狗屁主意,正是為了排除異己。你出生才一年多,比基因漢還小一歲呢,你根本不懂,傳統人算計人可是有幾千年的經驗可以借鑒的,甚至可動用孫子兵法。你結了婚,基因漢就成了獨一無二的了,誰也不能與他爭超級大女了呀。他們多麽地陰險,又多麽地狠毒。你是基因人,基因漢也是,可他們就是欺一個,蜜一個,真他媽媽的不平等!我為你鳴不平啊!因為你是我的老公,這才是最好的相夫。自古以來,就是夫貴妻榮嘛。噯,噯噯!你睡著了吧?不能睡喲。我不說了,我要你說給我聽。


    王拓基被她的一翻話說的心中翻江倒海,哪裏還睡得著,翻過身來,想想坐了起來,氣呼呼地說:“平常我可沒想過,反正總覺得基因漢總是高我一等,我總是吃他的下水,好像我是他的影子一樣。”


    “哪裏能算得上影子喲!”她煽乎說。“影子是隨身走的,也就是他到哪裏,你就跟到哪裏。有嗎?沒有啊!你好好想想吧。說給阿琳聽。讓最愛你的人聽聽,你是個血性男子,還是個驢球,廢料!”


    王拓基“哼哼”兩聲,掰起手指,開始羅列他所遭遇的不公平待遇——


    我是被強逼再造出來的基因人,父親王彼得是狂犬軍的技術員,這是出身不好,不像基因漢根紅苗正。


    瑪甘捷琳火上澆油,說這出身不好,一輩子都得受出身歧視。


    我在月球村出生,卻不能在月球村接受教育,一天都沒有,而是被呰行送到王秀磊家中,接受一個普通婦女的教育,並接受一個普通女工的撫摸,助長不**。


    這是賤婦教育,一輩子要受別人恥笑。如果說基因人不是娘養的,人家會笑話你是命該如此。如果說基因人也有娘,人家又會說你是賤婦生賤人。


    我被逼在萬和號太空站縱火**,被關進旁波寧的號子,多麽令人羞辱啊!


    這是聲名狼藉,一輩子都得遭受聲名歧視呀。你的任何資料,所有信息裏,都得注明你曾是一個犯法之人,找工作,談婚論嫁,做啥,都得受人白眼,影響你一生的幸福。


    我被逼和瑪甘捷琳結婚,其實,我一點也不愛她。這是……


    瑪甘捷琳一下坐起來,捂住了他的嘴,對他說:“不許說下去了。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那是原來的事。以後,尤其是基因能源工業出走之後,我才想明白了,我們還是幸運的。基因漢倒是有穆瑪德琳愛,可是,他的命不好,他出走了,沒我們幸福!”


    “你這是啥意思?”他迷惘地看著她那張興奮起來顯得有些歪扭了的臉,“怎麽能說基因人老大的命不好呢?”


    “噯,我告訴你呀,剛才我發現林士卓主席多那昆甫還有江河常青都來中心了。你知道,他們是幹啥來啦?”


    “我乍知道啊,你就快說吧。”


    “報喪來啦?”


    “怎麽說?”


    她一下子跳起來揮動雙拳,大聲叫道:“基因漢,基因人老大死啦!”


    “啊!”王拓基不由地驚叫一聲,“可能嗎?準確嘛?”


    “十拿九穩啦!”她橋頭堡其他辦法親了他一口。“老公啊,他們在華繼業辦公室說話,我都聽見啦。”


    “啊,你敢竊聽他們說話,不怕犯法,不怕炒魷魚?”


    “炒啥魷魚?華繼業老不死想孫子都想瘋了,快死啦!我還想炒他的魷魚哩。”她捧住他的臉,得意洋洋的說:“親愛的,這下子咱們得騰達啦。”


    王拓基稀裏糊塗,催她說清楚。她便眉飛色舞地說了一通:基因漢死的好啊,老大沒了,老二自然就成了老大了嘛。以後,中心的一切事務,全世界有關基因人再造的事情,特別是基因人的一切活動還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你王拓基頭上了嘛。


    “這倒是!”王拓基半信半疑。“我前麵盯著窗外的大雨,想的也是這般,要是能頂替基因漢,我就一切隨心如意了。可,可是,我頂替不了基因漢啦。”


    “你是說他有五道鎖,你解不開?這個嘛,你一點用不著擔憂。因為,基因漢死了,沒有解開他的五道鎖了。阿超阿娜也不行。隻有重打鑼新開張了嘛。”


    “哦,對了。重新開始的話,阿超阿娜隻能依靠我們這些熟練的技術人員了嘛。”


    “懂了吧。我不想再多說了。你該知道如何行動了吧?”


    “知道啦!你想的就是我想的呀!”


    “說出來固定一下,老婆才相信喲。”


    “隔牆有耳!我還是寫吧!”他從值班桌子上抓起一支中心特製的鋼筆來,在手心裏寫了幾個字,要給她看。她卻說等她寫了,同時看,最好是夫妻一條心。抽過鋼筆,寫好了,說:“來,同時伸手!”


    夫妻兩隻手伸到了一起,看過了,一起仰懷大笑。


    兩隻手心中寫的都是——


    趁火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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