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對這一說法嗤之以鼻。我們認為任何物體不管它叫“水丫”還是“水妖”,不管它是沒於水下還是現身於水麵,它必定要有自己的質量和重量,可以用砝碼、燒杯、製劑或者光譜分析儀加以測試,我們認為沒有什麽“水丫”能夠逃過我們所知的理化手段。但是我們無法改變金炎父母等人的見解。我們看到金炎的母親開始試圖跟“水丫”溝通,她在岸邊燒香許願,涕淚四流,哀告“水丫”水下留情,放了她的兒子。她兒子快考大學了,他要上的是中國科大。


    後來我們才知道,金炎弱水事件發生,市長追查教育局副局長成峰何在之際,成峰確如其言在“外邊”。他這“外”居然外得相當遠,不說遠在天邊,也絕非近在眼前:他跑到黑龍江邊去了,在哈爾濱。此刻我們這座南方城市已經顯熱,人們已經穿著一件背心四處招搖,並有小孩冒險下水溺於江中不知去向,哈爾濱還得穿薄毛衣,早晚涼意襲人。


    根據旅遊雜誌介紹,在以下兩個時間前往哈爾濱者有公費旅遊之嫌:一個時間是嚴冬,那時候哈爾濱辦冰雪節,有冰雕琳琅滿目,還有個什麽滑雪場男女雪客如織。另一個時間是炎夏,那時候哈爾濱非常適宜避暑,有一個鬆花江中的著名小島叫太陽島供遊人仔細品味。成峰前往哈爾濱的這個時間不屬旅遊旺季,說冷不冷,說熱未熱,非常適宜於避嫌。做為一個教育行政部門領導,成峰當然不是自己一高興買張機票就跑到哈爾濱的,他是手持一張開會通知,到此參加某個研究機構召開的素質教育研討會議,與會者有來自全國各地的教育界人士,不少人帶有論文擬於會上宣讀。當然這是表麵現象,時下凡表麵非常完整非常光潔沒有一絲破綻的事物都值得懷疑,其精心打造的光滑表麵下往往隱藏著一些複雜內容,就像某種假貨噴塗著一層電鍍麵一般。成峰在哈參加的會議研討罷素質教育之後,將組織參與者集體旅遊,滑雪場已經無雪而太陽島尚不得其時,非常遺憾,但本會安排得更具吸引力:殺出國門,到俄羅斯觀光,去符拉迪沃斯托克體驗異國風情。所謂“符拉迪沃什麽克”是俄語音譯,這座遠東城市的中文名字叫海參崴,有關知識中學地理課本裏有,我們都略知一二。


    成峰沒有試圖一避。可能是他斷定自己這一回很難脫逃。


    他從遙遠的黑龍江打電話詢問情況,教育局辦公室主任報告說,市實驗中學確有一學生溺水,目前下落不明。學校已經按規定向局裏報告,沒有試圖隱瞞。局辦公室接到學校報告後,已經做了及時處理。


    “怎麽沒跟我說?”


    成峰的音調裏充滿不快。辦公室主任非常冷靜,回答得十分得體,也極為微妙。他說:“這件事已經直接向局長報告了。”


    成峰問,此刻遠在美國的局長對該學生溺水事件的處置做出什麽安排?辦公室主任稱局長有三條指示,已向實驗中學做了傳達。


    “成副是不是也想聽一下?”


    “免了。”成峰說。


    他對局長的三條指示興趣不大,因為這三條裏顯然沒有一個字與他有關。成峰沒對表麵彬彬有禮實則心存不敬的主任透露任何信息,不說自己為什麽忽然要過問一個學生溺水事件,主任也不做詢問,這裏邊當然都有緣故。成峰把電話掛了,卻沒就此住手。他繞開其他有關層次,從遙遠北國直接打電話給我們校長,親自指揮對溺水學生的搜尋工作。對我們校長他立刻就亮出底牌,說自己是受命行事,市長已經找到他頭上了。


    校長向成峰報告說,溺水者叫做金炎,是一位鄉下生員,寄宿生。成峰頗覺意外,詢問這孩子的父母都是些什麽人?我們校長比較老實,脫口說不知道,沒有成峰對市長那兩個“馬上”的水準。


    “馬上把情況搞清楚。”成峰下令,“我等你電話。”


    幾分鍾後校長回了電話,說已經搞清楚了,溺水生員父母雙全。其父人稱老金,是個收破爛的。其母人稱金母,是個宰雞鴨的。一家人租住老城區一地下室,現在老金和金母都在南園現場,參與對金炎的施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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