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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菜、大菜,都是事先都已做好,隻要食客那裏甫一坐定,便可上菜。涼菜開胃,大菜需得在最饑餓、最有胃口時才能嚐出好味道,不枉廚子的一番精心烹製。趁著食客品嚐這兩道菜的功夫,廚子便可從容熱炒,菜一出鍋便端上,熱度不被耽擱,味道自是最好。在嚐過熱炒佳味之後,方上香糯荷藕和鹹蛋黃南瓜,以充盈轆轆饑腸,填飽肚子。清炒空心菜,清新爽口,自應放在油膩飽肚之後。”


    “說得好!”俞教習不再遮掩臉上的讚歎之情,“不過除了你所說的這些之外,還要記住,就算是同一類菜,誰先誰後也頗有講究:鹹者宜先,淡者宜後;濃者宜先,薄者宜後;無湯者宜先,有湯者宜後。”


    “綠竹謹記。”綠竹躬身答道。起身看到俞教習胖胖的臉上滿是慈祥,忍不住頑皮地道:“綠竹知道,前麵吃鹹了,就算最後上的湯忘了放鹽,食客也會大呼:這湯極鮮!”


    俞教習“哈哈”大笑起來,伸出手拍了一下綠竹的腦袋:“正是此理。”


    說完他朝外麵努努嘴,輕聲道:“你悄悄看一看,她們是不是都在專心幹活。”


    綠竹看他神神秘秘的樣子,心領神會,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看了看,見外麵的三人都在認真幹活,柳兒和孫月霞一邊幹活一邊還繼續打著嘴仗。她轉過頭來,朝俞教習點了點頭。


    俞教習走到灶邊,掀開一口熱騰騰的鍋。裏麵放著兩個燉盅,正“咕嘟咕嘟”地在沸水裏燉煮。他拿了一副碗勺,打開兩個燉盅的蓋子,從每個燉盅裏各舀了一勺燕窩出來,複又將其蓋上,將碗遞給綠竹:“嚐嚐。”


    綠竹接過碗勺,看著裏麵兩勺晶瑩剔透的燕窩,忽覺鼻子發酸,差點掉下淚來。


    自從廚藝考試拜在俞教習門下。又在傅衡處點評了他所做的菜後,俞教習便對她青睞有加,在人前毫不遮掩對她的讚賞。現在竟然不惜冒著被發現的危險,特意招她進這裏間。從專門為兩位公子燉製的燉盅裏偷舀燕窩給她嚐。


    一個廚子,想要成為廚藝高強者,第一要務,便是眼界要開闊,吃過無數的好東西。這樣才能做出最美味的食物來。俞教習此舉,對她的看重栽培之心,顯而易見。


    俞教習為發現千裏馬而欣喜,她又何嚐不為遇到伯樂而萬般慶幸?她與俞教習無親無故,卻能得其如此悉心栽培,這份知遇之恩,怎不令她動容?


    俞教習看她舀了一勺燕窩進嘴裏,滿臉期盼地問:“感覺如何?”


    綠竹咽下燕窩,抬起那雙清亮亮的眼眸,璨然一笑:“湯清如水色如淡茶。入口清香。鮮美至極。”


    俞教習一呆,片刻之後猛一擊掌:“妙極,妙極!”


    綠竹暗叫要糟,飛快地將剩下那口燕窩倒入嘴裏,然後跨出一步,將碗放入蒸鍋裏,剛一蓋好蓋子,外麵的三人便伸頭進來,看著他們:“怎麽了?”


    俞教習這才發現自己太過激動,叫得太大聲了。連忙朝門口擺了擺手:“沒事。沒事,你們去忙你們的。”


    待那三人縮了回去,他仍興奮地來回踱著步,讚歎道:“這十六個字。說盡了這清湯燕窩的精妙所在。妙啊,實在是妙!”暗暗決定,一會兒公子吃了這燕窩,他一定要把綠竹這十六字點評奉上。


    激動過後,他看看天色,摸摸頭道:“這燕窩。看似簡單,實則極為複雜。不是一時半會能說清楚的。咱們先做菜,以後再跟你慢慢說。”


    “好。”綠竹笑道。


    她跟老爺子做了十來天菜,對於燕窩這東西並不陌生。這道清湯燕窩,她就曾在老爺子在指導下做過。味道麽,自然不在俞教習之下。甚至不謙虛地說,還要比他勝出一籌。


    這道清湯燕窩,自是要選擇最好的貢燕或血燕,然後利用水的冷熱溫度,耗時四五天進行發製,再經過反複的清水衝漂和細心的擇毛去雜質,方可入清湯煨製。


    除此之外,這道菜最要緊的,就數那清湯。名為清湯,實則雞湯。此湯要用老母雞、老母鴨、火腿、蹄肉、排骨、幹貝等食材分別去雜入沸鍋加入料酒、蔥蒜等調味品吊製至少兩個時辰再將雞胸脯肉朵爛至茸,灌以鮮湯攪成漿狀,倒入鍋中吸附雜質。


    反複吸附兩三次之後,鍋中原本略濁的雞湯此刻呈開水般透徹清冽之狀,香味濃醇敦厚,不油不膩,沁人心脾。


    將這樣的清湯倒入放了燕窩的燉盅裏,隔水燉至一個時辰,這才成就了這道看似清淡無奇,實則奢華無比、花樣繁瑣的清湯燕窩。


    而在老爺子的食譜裏,和這道燕窩同時上桌的,還應該有一壺至清的茶湯。依據春補肝,夏補心,秋潤肺,冬補腎的中醫滋補原理在這初冬季節,茶湯中應該加入補腎強身平痰去喘的蟲草,慢燉多時,最適合時常咳嗽的傅衡所用。


    “甘鷺。”俞教習卻未動手,而是衝著外麵喊了一聲。見甘鷺應聲進來,吩咐道:“你去公子的院子問問看,兩位公子是否想用早飯了。”


    “是。”


    看著甘鷺出門,他又遞給綠竹一條圍裙:“來,咱們先把黑魚片了。”


    看到石頭砌成的水池裏養著的黑魚,綠竹嘖嘖驚歎:“這條黑魚真好。”


    黑魚又稱烏鱗、烏魚、火頭。《神農本草經》中被列為上品。


    這種魚出肉率高、肉厚色白、紅肌較少,無肌間刺,通常用來做魚片,味道極為鮮美,而且營養豐富,最是滋補,還對傷口有消炎的作用。


    時值農曆十月初冬,寒風乍起,此時的黑魚味道最佳。俞教習得到的這條黑魚,個頭極大,看樣子足有七、八斤重;樣子生猛,極為鮮活,跟綠竹前世看到的養殖的黑魚完全不一樣。


    俞教習捉了魚,手起刀落。用刀背一下敲在了魚的腦門上,把它敲暈,這才開膛剝肚去腮,將其處理幹淨。然後朵頭去尾。將剩下的那一段從在魚骨上方緊貼著骨頭橫切,將上半片魚肉切下來,再依法處理下半片,將中間的魚骨與魚身分離,整條魚便切成了兩片魚身和中間一條魚骨。以及剁下來的魚頭。


    他把魚頭和魚刺放入一個碗裏,道:“一會兒做完菜,我就用這個給你們飩一鍋黑魚湯。”


    “呀,好啊!黑魚湯最鮮美。”林扛竹歡快地道。奶白的魚湯,是她的最愛。


    俞教習又道:“看著我的刀,這片魚,應該從魚尾開始片。用手按住尾部的魚身,順著魚刺的走向斜下入刀。”說完,示範了一遍。接著又給魚片上漿。


    “俞教習,烈威大哥問過了。說如果做好了,就可以上菜了。”甘鷺進來稟道。


    “好嘞。”俞教習叫道,“如果外麵的食材處理好了,洗淨拿進來。”又指揮綠竹把菜配好,指著拿著食材進來的柳兒和孫月霞,“一會兒做好了菜,你們兩人都幫著上菜。”


    這本是在公子麵前露臉的事,孫月霞應該高興才對。但她今天卻高興不起來。早上才發生過的事,她正希望公子能將她忘記一段時間,不要想起才好呢。這會兒到公子麵前去。還不知會怎麽懲罰呢。


    “俞教習,我這腳有點疼,走路不方便,要是一下摔了把菜撒了。還不得連累您老?您看,是不是叫甘鷺去上菜?”她看著俞教習,可憐巴巴地道。


    俞教習皺著眉頭看了孫月霞一眼,轉臉對甘鷺道:“那一會兒你跟柳兒上菜。”


    “是。”甘鷺倒是沒意見。剛才在外麵,柳兒跟孫月霞唇槍舌棒的,互相恨之入骨。一會兒要是一起上菜。還不知會出什麽事情呢。還是把她們分開的好。這可是廚藝班的人第一次出來辦差,把差事辦砸了,沒哪一個能躲得過懲罰。


    於是甘鷺和柳兒上菜,綠竹幫配菜打下手,孫月霞燒火。可沒想到甘鷺和柳兒把碗筷和涼菜送過去,卻半天不見人回來。俞教習心知有異,把綠竹派出去打探消息。


    綠竹剛進了傅衡的院子,就聽得有人從裏麵跑出來,抬頭一看卻是許久不見的烈摯。他見了綠竹,道:“唐公子的小廝得了急病,我去抓藥。”說完,一溜煙跑沒了影。


    綠竹站在原地,想了一想,還是往裏走了進去。


    那些大戶人家,一個主子起碼有七、八個下人侍候,可傅衡明明身份不凡,生活卻極簡單,隻用烈威一個人貼身伺候,雖然還有烈摯等兩、三個人在院子裏做雜事,但總歸是少。現在甘鷺和柳兒過來都沒有回去,必定是這事一出,人手不夠,將她們留了下來。自己到了此處卻不去幫忙,自然是不妥。給俞教習通報消息,倒是不急。


    到了傅衡院子門口,隻見那裏圍了好幾個人。傅衡蹲在中間,正給躺在地上的一個人施針;他的表弟唐寧遠滿臉焦慮地站在一旁;甘鷺手裏捧著銀針,正站在傅衡旁邊幫忙;而烈威手裏拿著一根艾條,正給病人的足部熏著某個穴位;蘇毅與唐寧遠的另一個隨從,則從屋裏抬了一張竹榻出來,準備在病人醒來之後,把他放上榻來移到屋裏安歇;柳兒從屋子裏拿了一個碗出來,站在旁邊等候。


    大家都在忙碌,卻寂然無聲,一切都有條不紊。


    綠竹走到旁邊,正好聽到病人“嗯”地輕哼一聲醒了過來。


    “好了,一會兒吃一劑藥,就沒大礙了。”傅衡將針從他身上拔出,接過柳兒手裏的碗從懷裏掏出一個藥瓶,抖了一些藥粉到碗裏,遞給袁林喂給他喝。


    一小口一小口喝完這碗藥,病人青白的臉上也慢慢有了血色。


    傅衡又吩咐道:“抬到榻上,先移到西廂房到好些了再回你們那院子去。”


    “是。”蘇毅跟那隨從動手,再加上甘鷺、柳兒幫忙,一起抬著竹榻往旁邊的一個屋子裏去。這個下人年紀跟唐寧遠差不多,主仆兩人的感情應該非同一般,這一抬動,唐寧遠也跟跟了進去。


    傅衡站在院子裏並沒有動,看著大家進了屋子,這才轉過臉來對綠竹道:“心疾,天生的。”


    “啊?”綠竹愣了一下,沒有想到他會對自己解釋。在她的印象裏,傅衡並不愛說話,也不喜歡表露自己的想法。那種成熟穩重的氣度,絲毫不像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而且,或許是因為出身的不同,或是因為小小年紀就掌管這麽多人的緣故,對於上下尊卑的規矩,他看得很重。沒想到,這會兒他會對自己這個什麽都不懂的下人,解釋這樣一件跟她毫無關係的一件事。


    不過她喜歡傅衡這樣平等的說話方式,很快就答道:“天生的心疾啊?那似乎很難治。”


    “你懂這個?”傅衡卻很意外。


    “嗯?”綠竹又是一愣。以為她不懂,那他為什麽要說?難道剛才他是自言自語?


    眨了眨眼,見他用那深潭一般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卻不再說話,似乎在等著她回答,她隻得道:“嗯,我們村裏有人就是天生的心疾,發病起來很嚇人。”


    這個回答中規中矩。


    傅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去,看著屋子,道:“沒事了,上菜吧。”


    “對了。”她應聲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卻又道,“如果菜做好了,你讓俞師傅來一趟。”


    “是。”


    待綠竹回到小廚房,把事情跟俞教習一說,俞教習就跳了起來:“什麽?壽兒又發病了?我去看看。”說完,圍裙都來不及解,就跑出門去。


    綠竹愣了愣。難道,生病的那個人,還是俞教習什麽人不成?


    “俞教習他怎麽了?”柳兒正好進來,指著門外,一臉的疑惑。緊接著,孫月霞也跟了進來。


    “那生病的人,或許是俞教習的親戚。”綠竹轉過身去,掀開鍋蓋,看到做好的菜都熱在了鍋裏,道:“公子叫上菜,咱們把菜送過去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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