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六章格殺勿論


    “令柬埔寨皇家護衛隊入金邊平亂,臨時政府軍所屬各部配合護士軍行動,聽其調遣,抗令不遵者,格殺勿論。”


    命令來自柬埔寨臨時政府國防軍三軍副總司令桑雄中將,落款是一九七九年九月二十七日。


    莊建國帶著文風用鮮血作印書寫的血書送到了外長公署,卻帶回來了一張由柬埔寨臨時政府國防軍三軍副總司令桑雄中將的格殺令,同時莊建國麵色古怪地傳達了洪森外長最後給他那句話,讓文風手下留情。


    “狙擊手,先射殺政府軍的帶兵軍官,其他的人按原計劃立即發動急襲,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文風麵帶冷笑,他手下留情,那誰對金邊的華裔留情了?!


    那一刻,文風眼裏閃過了火山狂湧的殺機,有了這張殺人執照,一次事情那都順理成章了,至於高曉東的大隊人馬出不出軍營都無所謂了,他就不信就憑柬埔寨政府軍那點戰鬥力能打過他的八百虎賁。


    “是!”


    莊建國帶著部隊從外長公署後門潛入,將後麵防守的政府軍足足斬殺了二十餘人,消音槍連連擊發,再加上戰士們匕首割喉硬是讓那裏的敵人沒出一點聲音就被他們突破了。


    在他們戰鬥的時候,在外麵的颶龍特種大隊可沒有一個閑著的,在文風的命令下狙擊中隊的那些已經憋壞了的家夥雖然穿著便衣,可是早就從包襖裏拿出了他們的狙擊步槍到政府軍所紮之處去埋伏了。


    軍刀通訊係統已經開始裝備到位,文風可以隨時對自己的部隊進行掌控,文風一句話之後通訊頻道裏響起的全是果決蕭殺的果敢之音。


    文風寒聲發出金戈之音:“行動!”


    “明白!”


    聯絡頻道裏戰士們的回應排山倒海地傳了過來,殺氣一時仿佛洗卷整個金邊古城。


    潮州會館那裏的情況如此了,又是近半個小時過去了,方誌軍他們又不能動槍,僅僅一百多號人守不守得住那些瘋狂的本地土著?


    文風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他此時鞭長莫及,他隻能相信方誌軍,還有那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唐虎。


    “前麵的部隊聽令,我們是皇家護衛隊,受桑雄將軍所令前來金邊平息暴動,所以政府軍所屬皆得受我們調遣,現在命令你們讓開去路,讓將軍和洪外長出來,如有反抗立即格殺勿論!”


    莊建國使了一個眼色,他們偵察中隊一個剛換上柬埔寨政府軍服裝的颶龍特種大隊的戰士大步走到正在警惕看著他們的臨時政府軍麵前,冷聲地將桑雄傳來的命令照本宣科大聲地念了出來,這個颶龍特種大隊的戰士精通於金邊土語,說這話鏗鏘有力,隱然帶著無盡的蕭殺之意。


    至於此時管他什麽柬埔寨護衛軍,還是什麽皇家護衛隊呢,對於文風來說隻要有權在金邊可以殺人,什麽部隊番號都無所謂了。、


    “什麽皇家護衛隊,我們沒聽說過,這裏是艾強將軍的防區,我們受令駐守,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衝我防線者,立即格殺!”


    皇家護衛隊?沒聽說過西哈努克親王和西哈莫尼王子有什麽親隨的護衛軍啊,就皇宮那點守備力量也敢叫做護衛隊?麵前明明站了幾千的華裔,跟什麽皇家護衛隊有什麽關係?還有外長公署所有的對外通訊都斷絕了,怎麽可能還可以對外發出命令?


    艾強派駐在這裏的帶隊軍官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颶龍特種大隊說這些話到底憑借的是什麽,但是他依然冷聲拒絕了颶龍特種大隊的口令,忠實地執行著艾強交付的戰鬥任務,兩邊都聲稱帶有格殺命令,這個時候就看誰的刀更加鋒利了!


    “把他給我殺了!”


    文風目光一寒了起來,他同時間和這個政府軍的軍官扯談,於是毫不猶豫地一揮手,悍然就下達了作戰的命令。


    砰槍聲響起,緊接著就是一聲慘叫從剛才臨時政府軍發出聲音的地方響起,黑夜之中隱然就一個高大的身影在政府軍陣地前沿轟然倒下。


    所有的臨時政府軍目瞪口呆,這……這是些什麽人?說殺就殺,一句都不帶羅嗦的。


    當然,更讓他們恐怖的是僅僅一槍啊!


    還是在這樣一個漆黑的夜裏,狙擊槍聲一響,一發子彈就如同帶著讓人驚心動魄的無邊殺意擊中了剛才回話的那名政府軍帶隊軍官的頭部,子彈正中眉心,絕對死得不能再死了。


    殺他的人正是狙擊中隊的楊紅雨,經過班迭棉吉與越南特務的那一戰,颶龍特種大隊很多戰士迅速的地成長起來,楊紅雨正是其中的佼佼者,這小子現在把他們大隊長那個惡趣味學了個**不離十,美其名曰對待敵人也要有慈悲之心啊,讓被狙殺的敵人少點痛苦地死去那是無上的善念,百年之後大可容登極樂之境呢!


    “警告,命令前方部隊放下武器立即投降,否則格殺勿論!”


    這絕對是殺雞駭猴,槍聲一響一下子就死掉了這幫政府軍的陣前指揮官,那一會整個外長公署外靜得嚇人,艾強讓這些士兵守在外長公署外,誰都想到他們有一百多號人守一個外長公署還不手到擒來,甚至他們根本沒有想過會開槍殺人,但是現實卻是如此的殘酷,槍一響他們的帶隊軍官就死了。


    緊接著,那幾千華裔不知什麽時候明顯有組織地通到了八百米外在那些巷子裏躲了起來,這些臨時政府軍驚駭地看到他們的周邊似乎有無數的人影在行動著,方才那個喊話的聲音,再次用正宗得不能再正宗的金邊土語在向他們下達著最後的通牒。


    “限時五個數,如不放下武器,立即向你們發動進攻!”


    “五!”


    “四!”


    “……”


    臨時政府軍的士兵們個個麵麵相覷,他們什麽時候見過這麽殘酷的場麵,見過如此訓練有素的強軍?


    當年與波爾布特進行戰鬥時臨時政府軍的士兵大部分人也隻是打打邊鼓,要他們正麵與文進勇和波爾布特的部隊去死磕他們還沒這個本事,可是現在情況根本由不得他們進行選擇,這些不知從那裏而來的皇家護衛隊凶悍得讓他們不知所措。


    “準備還擊,進入防禦,他們敢打就給我開槍,絕不能讓他們進入外長公署!”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知道怎麽辦,臨時政府軍的戰士們一個個目光露出了駭意,倒是艾強派出的那些死硬分子開始在各個重要道口開始瘋狂地嘶叫起來,竭力地讓這些士兵拿出鬥誌來進行戰鬥。


    “殺,把這些死硬的臨時政府軍的軍官全部給我殺了,十五分鍾解決戰鬥!頑固抵抗者格殺勿論!”


    文風聽到了遠處黑夜裏那些柬埔寨臨時政府軍瘋狂的嘶叫聲,讓他根本失去了讓這些政府軍放下武器的耐心,他目光一凝,下達了最終的作戰命令。


    “明白,格殺勿論!”


    “進攻!”


    殺!殺!殺!


    無論是文風,還是颶龍特種大隊的戰士們,其實在他們看到金邊的土著是如此對待自己的血脈同胞後其實早就起了殺心,原本文風還想給這些臨時政府軍留點餘地,讓洪森他們的臉上也不至太難看,但是這些艾強的死硬份子實在是太讓人厭惡了,而文風也絕沒有時間再在這裏耗下去,於是想當然立即就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既然有了為艾強效死忠的想法,那就要有承擔狂風暴雨的勇氣!


    文風不知道這些政府軍到底有沒有這個勇氣,但是自他命令一下達之後,槍聲立即就像鞭炮一樣的響起,如雨一樣的彈幕在外長公署外瘋狂地肆虐,戰鬥中慘叫聲不斷的傳來,麵對早就偵察到位,並且將士們安置到了各個重要的製高點可以對敵進行射殺的颶龍特種大隊的隊員們來說,眼前的這些柬埔寨的政府軍簡直不堪一擊,他們的戰鬥素養別說和越南的部隊相比了,就算跟波爾布特的軍隊相提並論都委屈了那個人在柬埔寨屠了近三百萬人的‘殺人狂’!


    “停止射擊!停……止……射擊啊……我們投降!投降!我們……我們投降……”


    戰鬥一打響,臨時政府軍的陣形立即就亂了,根本沒法不亂啊,能夠守在這裏的臨時政府軍靠的是什麽?靠的就是艾強的命令,還有那些艾強特意派來的死忠青壯軍官,但是颶龍特種大隊的作戰原則是什麽?狙擊中隊的作戰使命就是收割那些帶隊軍官的性命。


    僅僅一個交戰回合,精準到了極點的子彈就將那些臨時政府的帶隊軍官一個個擊倒在地,這些軍官一個個叫囂著士兵們來向所謂的皇家護衛隊來開槍,可是往往他們還沒有擊出一顆子彈呢就被擊倒了,這……這仗還怎麽打?


    這是夜戰,又是破襲戰,一般的部隊要在這樣的夜裏作戰那簡直是惡夢,可是對於颶龍特種大隊的戰士們說自他們成立伊始,從讓亞馬遜的教官們訓練,到他們後來與文進勇的部隊進行戰鬥,他們對這種戰鬥實在是跟呼吸一樣的簡單,所以這仗自開始就沒法打了。


    臨時政府軍的士兵們隻感覺身邊子彈亂飛,他們卻根本看不到敵人在那裏,隻能埋著頭在那裏亂射呢,可是颶龍特種大隊戰士們的子彈總是能神奇地找到他們,讓他們連還手的機會也沒,僅僅支持不到五分鍾,這些臨時政府軍就倒下了一大半。


    普通的士兵又不傻,明顯雙方的較量不是一個層次的,並且艾強給了軍官下了死命令,他們卻沒有必要給艾強去買死命,這些政府軍的成員大多當兵還沒幾天呢,臨時政府軍組建也不過一二年時間,那戰鬥意識能強到那裏?一看到這仗打下去純粹是找死,那還不紛紛搖白旗的?


    有一個帶頭,守在處長公署外的臨時政府軍就紛紛倒戈了,就算有一二個死硬的軍官還活著,可是隻要他們一露頭就會被解決,戰鬥結束快得驚人,不到十分鍾,當一麵麵白旗升起,然後一把把的槍扔出來,等颶龍特種大隊的戰士們衝過去的時候,戰鬥就基本結束了。


    “在外長公署南麵有一個中型的軍用倉庫,裏麵放置了大量的皇家護衛隊的軍服,滿荷的人數是一千,我想應該夠將軍的部隊使用了!”


    文風根本沒有理這些一個個恐懼跪倒在地等著颶龍特種大隊戰士們收編的政府軍人員,而是大步地走進了外長公署,雙方相互地交談了幾句通報了一下雙方了解的情況,桑雄中將就給了文風一個很有用的信訊。


    別說在柬埔寨還真可能要組織一支這樣的軍隊呢,八成是洪森和桑雄為了來討好西哈努克親王的,可能還沒來得及組建但軍服卻製作好了,倒是讓颶龍特中大隊的戰士們省了很多事。


    “現在問題是,第一要立即找到艾強少將,弄清楚這事的始末,將他的部隊全部控製下來,第二就是立即要去各華裔的聚集點進行救援,特別是潮州公館。否則一旦事態鬧大,我們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這裏有十萬的華裔啊!”


    文風點了點頭,接受了桑雄的好意,火速讓莊建國帶著隊員去那批軍裝領出來,然後他就對著洪森和桑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艾強的幾個可能會在的地方,一個是他的公寓,還有一個是他女人別墅,另外就是金邊城衛公署了!”


    隻要重新得到了自由,桑雄就恢複了他柬埔寨副總司令的本色,手下那幾個大將有些什麽愛好,還有可能去的地點他還是很清楚的,隻見他指著洪森外長公署的金邊地形圖道:


    “艾強這個王八羔子的最有可能在他女人那裏,要麽在這個金邊城衛公署!”


    “刺刀、楊紅雨!”


    “到!”


    “帶二十個人,穿上皇家護衛軍的服裝,去桑將軍指定的這兩個地方將艾將少將請過來!”


    “是!”


    文風雷厲風行,桑雄的話方一落音他就將刺刀和楊紅雨叫了過來,火速下達了戰鬥的命令,洪森和桑雄看著文風竟然隻派出二十個人都不禁有點覺得文風有些大意。可實際上呢?自文風看了方才政府軍的作戰能力後,他甚至都以為人都派多了呢?當然這話不能說,要不然洪森和桑雄要在地上找洞去鑽了。


    “要是艾強將軍反抗,不歸束手歸降呢?”


    刺刀倒是沒有馬上就走,他看了一眼文風,特意問了一個很敏感的話題,這些兵跟文風久了,一個個都快成人精了。


    “如果他不聽命令,我給你們殺人的權利,最好讓這小子剩下一口氣到我這裏,我倒是要問問這個王八蛋為什麽敢這麽做!”


    文風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洪森和桑雄,艾強畢竟是他們的人,總要給這兩個老大幾分麵子嘛,桑雄倒是爽快,他大眼一瞪怒氣十足地一揮手向刺刀大聲地命令著,讓他堂堂一個柬埔寨的總司令窩囊到現在這個地位,說他心裏沒有火氣怎麽可能呢?


    “將軍,一切如你所願!”


    刺刀這才欣然領命,他莊重地向文風他們敬了一個軍禮,轉身就跟著楊紅雨大步走出了外長公署。


    “外長、總司令!”


    看著刺刀和楊紅雨步出外長公署,文風目光一凝向洪森和桑雄深吸一口氣道:“我們立即去潮州會館吧,我擔心……擔心時間太久了,根本守不住!”


    “理因如此,我們跟你一起去救這些國民,要知道……”


    洪森點了點頭,倒是很配合地表態道:“要知道他們不但是華人,也是我們的國民,從此以後我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再重演。”


    “如果真這樣,那就最好了!”


    這算不算是洪森的第一個政治綱領呢?不管怎麽說,洪森和桑雄還是很識時務的,文風點了點頭情勢緊急,他也就不再矯情了,他又繼續說道:


    “那麽我先走一步,外長和將軍開著車在後麵壓陣,我來開道!”


    說到這裏,文風也不由洪森和桑雄的分說,立即就急步出了外長公署,不知不覺間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也就是說方誌軍和唐虎他們一起守在潮州會館已經近三個小時了,他們能不能守得住?情況如何了?


    如果一旦守不住,讓本地人衝進去,那……那後果絕對不堪設想,說文風不急那絕對是欺人之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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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蔭大道上,通向金邊邊緣以東的方向,越來越多的暴徒湧了過來,這些精瘦麵露猙獰的家夥,興奮得怪叫連聲,向驚駭著往華裔各家會館和同鄉會奔逃的華裔瘋狂地追了過去。


    潮州人潮州會館,福建人有福建會館,海南人海南同鄉會……


    華裔的聚集地大都在這片地域,這些華人都喜歡抱團,現在都聚集在一起,此時他們會在這裏聚集多少財富?這些他們往常的羨慕對象!往日他們的老板,現在不都是他們口裏的肥肉嗎?一想到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就要自己的巴冷刀下顫抖,那這些暴徒就興奮得不能自己,一個個像瘋了一樣。


    但是,現在好像華人逃難的百姓也知道反抗了,竟然有人知道和他們廝打拚鬥?


    林蔭大道上剛才出現了一支百多人的隊伍竟然還將這麽多的本地年青人打退了,被那支小小隊伍的吼聲一喊。這些華人似乎就變成了暴怒的獅子,有人保護他們!有人宣布要護,並且拿命在那裏拚!聽他們在說什麽隻要堅持下去,就會有個什麽文將軍要來救他們?


    怎麽可能?很多本地人都知道中**隊正被政府軍看著呢,他們絕對出不來,還有什麽將軍?那不是大笑話呢?一定是華裔在虎張聲勢!


    不行,不能讓這些華裔抵抗下來,要將他們打回去,要讓他們知道他們華裔才真正是本地人的奴隸,想要發財嗎?去搶這些華裔就好了,想要女人嗎?華裔那裏有漂亮的保養得很好的姑娘小姐!


    此時,雙方的打鬥已經幾盡瘋狂了,華裔為了活下去在方誌軍和唐虎他們這些的年輕人的帶動下,第一次鼓起勇氣麵對不公平與命運進行了不屈的抗爭。


    到處都是在慘烈的搏鬥著,男人們用棍子,用石頭,女人們用發簪,用牙齒和這些土著暴徒糾纏在一團,而方誌軍帶著百多名颶龍特種大隊的戰士們,就是搏鬥的中心,他們就像大海中的頑石,牢固地扼守在潮州公館的門外,任那些麵色凶狠的當地土著瘋狂不要命的衝擊,他們就是死不退後半步。


    他們手中的木棒都打斷了,搶來的巴冷刀都砍折了,更有身上頭上,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傷,甚至不知道身上灑了多少鮮血,但戰士們都已經麻木了,他們都無法知道那血到底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


    那怕麵前的這些土著再凶悍,再猙獰地一**地衝過來,但這些文風精心挑選出來的漢子們卻吼聲如雷,不管不顧的咬牙死鬥,每個人都記著了文風臨行時交代的話兒:


    “守住潮州會館!為了華人百姓,為了我們的親人,命也要豁上!想強國強軍,讓我們這個民族真正的崛起來,就永遠不要放棄我們任何一個同胞,他們也是我們的一份子,我們要同仇敵愾,那裏有敵人的壓迫,就要將敵人打回去!!”


    “堅持住,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住,等我過來,我一定會把你們救出去的!”


    現在已經到最關鍵的時候了,守住潮州會館,等著大隊長帶著大軍過來,這已經成為了每個颶龍特種大隊腦海裏的唯一思維,他們絕不放棄,這是颶龍特種大隊軍人堅決執行命令的作風,也是他們做為華人一份子所要必須承擔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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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蔭大道周邊的田野裏,膠林裏,煙葉林裏,到處都是逃難的華人百姓,抱著大大小小的包裹,扶老攜幼,披頭散發的朝這裏奔來,這裏有潮州公館,這裏還有像鐵鑄一樣,可以任由驚濤駭浪衝擊但依然佇立不倒的人牆。


    這人牆仿佛一道鐵閘死死地將禽獸們擋在外麵,看到這人牆,華裔們一個個像受傷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家,他們紛紛地湧了過來,流著眼睛哭泣著進入了這臨時的庇護所。


    這人牆是由方誌軍帶著的戰士們領著華裔的熱血青年組成的,而在颶龍特種大隊的身後,就潮州會館的大門,因為在他們前麵的還有這些熱血的漢子在幫他們做著最後的抵抗,會館的大門竟然沒有關上。


    絕美的女子站在了會館的門口,她紅潤的嘴唇已經被咬得發白,甚至不時都有暴徒的石塊向她飛來,啪地一聲落在她的身邊,但是她卻毫無畏色,好像根本無視著這一切,是什麽精神和力量讓這個年青美麗得讓人矚目的女子擁有這樣的勇氣和力量?


    “抬上來,大家在會館裏找找,把會館裏能用的武器都抬上來!”


    唐鳳站在門口指揮著那些平日裏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華人小姐們,在這個萬眾一心的時候,華人女子一樣也能在這樣的戰鬥中撐起半邊天,很多好不容易躲開了暴徒的年輕女子逃到了這裏,然後看到了在奮勇戰鬥的方誌軍和唐虎他們,緊接著又看到唐鳳在會館的大門口指揮,她們就毫不猶豫地衝了過來。


    “還有鍋蓋嗎?最……最好是那種大的鐵的,給前麵戰鬥的英雄拿過去,這東西就是盾牌,可以讓他們少受一點傷,還有菜刀……拿來,這就是殺人的武器,讓我們的人多砍死兩個畜生!”


    “快……快帶下去,他受傷了,還……還有跌打藥嗎?給他擦上,最好用力揉揉,散散血……”


    “止血藥,快……要止血……還有紗布嗎?去用熱水燒點,樓上有被子將它撕了當紗布,用熱水消毒!”


    “……”


    南洋的華人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齊心皆力過,隻要還能動的,看著那些年輕的漢子在前麵與殺來的禽獸們做著最激烈的搏鬥,看著這些嬌弱的女子也卷起袖子在戰鬥,所有的漢子無論年紀大小都熱血一衝紅著眼從會館裏拿著一切可以當武器的東西衝了上去,公館裏隻要是男人,除了那些已經走不動了的,上至千萬富豪,下至販夫走卒,全部都悍不畏死地頂了上去。


    而那些婦女們呢,她們也沒有閑著,在唐鳳這些年輕的姑娘們帶領下,有的照顧傷員,有的準備藥物,還有的燒熱水拿燒酒,更有一些剛烈的女子所性就將那些禽獸扔過來的石頭全部砸了回去,聽著遠處的那些禽獸在她們的攻擊下發出慘叫迸出了鮮血,她們仿佛感覺到了最大的滿足,隻要有有反抗的勇氣,她們一樣能殺敵,一樣能讓敵人在她們的勇氣下顫抖!。


    林蔭大道至潮州公館一線從唐樓上去整個都亂成了一團,到處是煙到煙柱火苗,四周都可以聽到慘叫呼喊的聲音,野獸般的暴行,還有最原始的血腥撕殺,將人類最醜陋的一麵**暴露在夜空之下。


    “父親,紅旗停止前進了,它……它停在了城中,但是……但是它沒有倒下!可……可是那裏外長府,那裏有洪森,紅……旗已經在那裏停留了半個多小時了,我們怎麽辦?!”


    唐幕華也在望樓上麵,他捏緊了拳頭,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裏,這個平時話不太多的中年人,用深沉的目光看著公館門口的熱血飛揚,又死死地盯著遠處金邊城中的那五星紅旗。


    難道華人,注定要在柬埔寨也遭受像當年爪哇一樣的命運麽?不管怎麽抗爭,怎麽努力,那怕賺取了再多的財富,都隻是這麽一個下場?那個惡毒的詛咒就難道真的永遠不能解除嗎?


    不,那麵五星紅旗就是希望,那怕到了南洋這片土地,難怕已經在這裏生存了好幾代了,可是他對這片土地卻從來沒有很強的歸宿感過,這裏的人,還裏的國家,一麵麵形狀古怪的旗幟從來沒有讓他有過認同,可是當這麵五星紅旗出現在金邊的高空時,卻讓從沒如此的迷戀,他知道隻要那麵紅旗到達了這裏,一切就都不一樣了,但是她真能急時趕來嗎?唐幕華心裏真的沒有底。


    “難道這真是我們的南洋華人的命嗎?難道真是被棄祖國的詛咒嗎?我們為什麽總是逃不過這個怪圈啊!”


    聽著公館外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喧嘩的撕殺之聲,唐漢民老族長,就危坐在唐幕華身後。他常用的太師椅,已經搬到了唐樓樓道上,老爺子臉色鐵青地看著麵前殘酷的一切,老臉幾乎都扭曲成一團了。


    在印尼在馬來西亞,年輕時唐漢民也抗爭過,也努力過,可是從來也沒有成功,一次又一次的打擊讓他心力憔悴,甚至都已經絕望了,如果不是看到年青一輩的華人重新想走他曾經走過的那條路,又沒有任何的指引,他甚至都沒有想過再出山。


    可是,出山了又如何?命運的詛咒無情得讓人絕望,就連柬埔寨這樣從來沒有發生過華人屠殺事件的南洋領土竟然也會出現如此讓人發指的獸行,這是不是代表著他們華人就應該認這個命?認這個被異族奴役的命呢?一想到這裏,老爺子真的不甘心啊!沒人會甘心接受這樣的命運!


    “我……我就知道,咱們華人不能出頭,出頭就要招報應。鬧吧,鬧吧……這個時候,誰還來管咱們,我們是早就寒了心啊!”


    紅旗沒有再前進了,難道說又是可恥的政治苟合嗎?清朝是這樣,民國是這樣,新中國還是這樣,今天這個年輕的中國官員來的也許依然是換湯不換藥?這些人就是不值得相信啊,唐漢民痛不欲生地低下了頭,臉上不知何時已經老淚縱橫了。


    “我們南洋何時才能擁有自己可以保護自己的力量啊!”


    老爺子甚至眼前已經可以想像出那個年青的官員或許已經坐在外長公署,然後跟著洪森一人拿起了一杯慶功酒,他們麵前擺著剛簽下來的協議,舉手慶賀著一個政治妥協的產生,至於在這裏的十萬華裔?誰來管?誰會管?或者說這些政治人物為了自己的利益又怎麽會再乎?一切還要靠自己啊!唐漢民雙手死死地抓在自己的太師椅上青筋根根暴起,憤怒得無法自製。


    “不……不是這樣,爺……爺爺,你……你要相……相信文將軍,他……他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腳步聲蹬蹬地上樓,三步作二步跑了上來,他聽到了爺爺的話,還沒到樓上呢就上氣不接下氣地向唐漢民斬釘截鐵地說道:


    “爺……爺爺,我……我見過文將軍,也跟隨了他一會,他不是那樣的人,他的心裏真的裝著我們南洋華人,下麵就有他手下的百餘虎賁,金邊有十萬華裔,這裏還有他一手帶出來的虎賁之軍,他丟不下的……”


    “文……文將軍說了,要我們死守會館,堅持下來,他就一定會救我們出去!”


    三步作兩步唐虎就已經站在了唐漢民的麵前,他額頭上有個口子,身上到處都是血,甚至眉目間有著說不出的疲憊,但是他精神卻顯得格外振奮,隻見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氣目光炯炯地看著唐漢民道:


    “爺爺,你沒看錯人!真的,你沒看錯了,這支部隊和這個將軍真的不一樣,我選擇無條件的相信他,也隻有他這樣的人才值得我們相信啊!”


    “糊塗!你知道多少?你才多大?!你知道政治的可怕嗎?別說百餘名戰士,有時為了達到某種目的,連父母妻兒都可拋下,甚至連自己的祖宗都可以背棄,這樣的人還少了嗎?”


    唐漢民一拍太師椅竟然憤怒地站了起來,他指著唐虎的鼻子大聲訓斥著,不是他不相信唐虎,隻是他年輕時和唐虎一樣太容易相信人了,可是最後的結果呢?


    南洋的華人無論花多大的代價將賺取的財富投到南洋這些政治人物的身上,甚至也投到了那個曾經的祖國,可是最後的結果呢?如果真的有一個成功了,那又何至於南洋的華人至今還是如此的地步。


    “你隨你父親,帶著鳳兒,給我立即就走,這次失敗了,我們還有下次,可是人死了就再也都沒有機會了,你們都給我走!”


    唐漢民怒聲喝令著唐虎,縱是看他有話說不出急得雙眼冒火似的,他也不在乎了,那怕這個孫子是他最疼愛的一個,但是他也對唐虎怒麵以對。


    “父親,那你呢?”


    唐幕華心中大驚,下意識地感覺到不好,驚聲地問著老爺子時臉色已經是一片煞白。


    “我已經老了,以後都得看你們了,這……這裏有十萬華裔啊,總得有個人站出來給那些已經不知道祖宗的人敲敲警鍾,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些異族人絕對不值得信任,今天我死在這裏,看那些忘祖背宗的東西還有沒有臉再過自認太平安逸的日子!”


    老爺子悲憤交織,那一頭的須發竟然仿佛無風自動,說不出的悲愴難言,但言下之意卻讓唐虎和唐幕華聽得色變,老爺子竟然想讓他的死換取南洋華人十三商會對南洋局勢的警惕。


    “父親,萬萬不可!”


    唐幕華差點沒急得跳了起來,他搶上兩步扶住父親一把將他抓住失聲道:“你如果不在了,誰能帶領這些孩子,難道你就看著這些我們南洋華人的種子一個個就朝槍口上去撞嗎?”


    “爺爺,不是你想的那樣,文將軍一定會來的!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文將軍!”


    唐虎也被唐漢民的決死之心嚇了一大跳,他連忙搶上一步說道:


    “我們很快就要有自己的力量了,今天下午文將軍已經將我們三十多個年青人收進他的部隊了,他還說要讓我們成南洋軍人的種子,他說他要幫我們建立起一個公平公正和自由的政權,讓我們南洋的華人不再受欺負啊!我相信他,真的相信啊,也請你老也要相信他吧!”


    “真……真的?他收了你們進軍……軍營?並且……並且說要你們成為南洋軍人的種子嗎?”


    唐漢民這次真的被唐虎的話驚嚇了到了,他幾乎是難以置信地看著唐虎道:“他……他真是這樣的說的嗎?你……你確定沒有聽錯?”


    要知道,無論是當年的清政府也好,甚至後來的民國也罷,其實都不太支持讓南洋的華人擁有武裝,當然更別說幫他們訓練軍隊了,畢竟在他們看來一個穩定的南洋對大中國絕對是有利的,如果引起了南洋華人的動亂,整個南洋就都會不知道發展到什麽地步?誰敢擔這個擔子?


    前事往往,每每想到這裏,唐漢也不禁歎這這也是南洋華人的永遠的痛,以泱泱大國為依靠,可是他們竟然就無法理直氣壯地在南洋生存,這又是何等的悲哀。


    “真的,真的……爺爺,你要不相信,可以去問問項大哥,還有鍾華雲啊,他們都跟我一樣在操場上受了文將軍的訓斥,將軍一直恨……恨我們南洋人不爭啊,說我們缺少……缺少血性呢!”


    唐漢民眼裏泛出從沒有過的異樣光輝,那一會這位老人臉上一片潮紅激動得一把抓住了唐虎,終是看到爺爺振作起來了唐虎連忙含著熱淚回答著。


    “真……真的是……是這樣嗎?那……那我們南洋華……華人有救……”


    唐漢民望出去都是滿眼的模糊,隻是抓著唐虎的胳膊,唐虎恭敬著就要扶著他坐下,突然隱隱遠處傳來一陣沉悶的槍聲,槍聲從遠處飄來,竟然立即就響成了一遍,仿佛是一場大戰。


    一時間,唐虎祖孫三人都怔住了,這一晚上整個金邊鬧了個天翻地覆,可是韓桑林精明得很,無論那方勝利他都不希望自己擔責任,所以他將所有警察的槍都收了,別看那些警察走在人群中挺威風,可實際上走在金邊街頭的那些警察根本沒有一個人帶槍的。


    整個金邊此時有槍的都是部隊,中國部隊、柬埔寨臨時政府軍,一旦響起了槍聲,那就意味著什麽?難道說是中**隊和臨時政府軍幹起來了嗎?中**隊終於按捺不住要來救華裔,已經不惜與柬埔寨的臨時政府軍開戰了?


    “你們看……紅旗前進了,它又在向前了!”


    所有人目光都向東麵槍聲傳來的地方投過去,唐幕華一眼就盯上了他一直觀注著的紅旗,他終於看到那五星紅旗開始動了起來,雖然說沒有向他們這邊靠近,但是隻要動起來就說明中**隊在行動,看著這一幕,唐幕華繃緊的心終於鬆懈了下來,起碼他知道中**隊並沒有放棄他們,他們正在努力,他們還在努力,也許隻需要過一會他們就會來了。


    “唐虎,你怎麽到這裏來了?下麵怎麽辦?”


    唐漢民這個時候才終於醒悟過來,也許孫兒是對的,文風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不堪,並不是所有的官員都那麽無恥,有良知的也不在少數,這個文風有可能真的值得相信。


    為今之計,隻能聽文風的號令,那就是守住潮州會館,絕不能讓外麵那些禽獸衝進來,隻要能堅持到文風帶著大軍前來一切就都能解決了,所以他一轉眼突然發現唐虎站在身前,老爺子一急又對自己的孫子怒喝起來了。


    “爺爺,我和鳳兒擔心你們,來看看你們怎麽樣,我立即就下去!”


    唐虎一臉的苦笑,這兵荒馬亂的,他和唐鳳都在下麵拚著命呢,心裏卻掛惦著爺爺和父親所以上來看一眼,卻沒有想會出現這個事,此時又被爺爺訓了一臉,他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臭小子,要你看什麽,我們不用你們擔心,隻要你守住了這潮州會館就是大功一件,爺爺到時要好好的賞你!”


    老爺子眼睛一瞪,仿佛連自己方才的失態也忘了,也不知道那一刻他腦海裏打著什麽主意,他大手向唐虎一揮道:“還不下去,文將軍收下了你,你就得給他好好當差,做好你的事!”


    “爺爺,我知道了,你們就放心吧!那……那些畜生進不來的……我來就是來告訴你們……一切都放心!”


    唐虎一樂,聽到了槍聲仿佛那就是一種動力似的,他覺得心情也輕快了許多,他一邊回答著呢,一邊已經下了樓,最後一句話都已經到了樓下了。


    “就不知道文將軍他……來不來得及了!土著人越來越多,他們好像也急了!”


    倒是唐幕華默默地站在閣樓之上皺著眉頭看著會館前麵的戰況,他發現那些文風派來的戰士畢竟不是鐵打的,現在敵人越來越多,他們已經支持不住了,眼看已經退到了門口了。


    “相信這個年青人吧,這世道已經變了,我也老了,眼光也不行了,也……也許是應該將有些事交給這些年輕人的時候了!”


    倒是唐漢民此時反而安定了下來,想著唐虎的話,老爺子竟然對外麵的嘶殺聲仿若不絕,他反而慢慢地坐了下來,再次躺在了太師椅上,他嘴裏喃喃著也不知道在說什麽,但是他的目光卻深邃得很,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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