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法中最常見的厲害招術是什麽,其實很簡單,就是同出同入。


    人有四肢,所以同出同入分為五個組合,右腿左手,左腿右手,左腿左手,右腿右手,和左手右手。


    在腿與手的組合中,左腿右手,右腿左手間的左右交叉組合,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鬼扯鑽。拳家有言,練好鬼扯鑽,天下英雄打一半,就知道這個組合有多厲害。


    至於上肢和下肢左腿左手,右腿右手間的同側起落組合,也有一個名字,叫上籠下提,是防守逼人的要訣。而上籠下提出展勢,就成了上塌下踏,


    當然,很多時候並不僅僅是兩肢的組合,還會有雙手一腿的三出組合,叫雙撞腳,這個因為單腿著地,移動不靈,所以雖然有這一勢,卻並不受推崇。


    雙手間的同出同入組合就更靈活也更多了,因為手臂為人一身機巧之極。


    所以練拳,許多時候,就是練一個同出同入的順便,和一個上下相隨的進身。至於功力勁法,那就是各有各法了!太極拳有纏絲勁,行意拳有抖絕勁,八極拳有貼山靠力,詠春拳有寸勁,通背拳有活膀之力,紅拳有釘膀之巧勁。


    打法是打法,功法是功法,現代傳統武人的最可悲之處,就是一直將功法當打法了。


    總是不停地練功法,想著功夫大成,我怎麽怎麽樣。結果往往是數十年如一日,吃苦流汗苦練功,結果一出門,被個小流氓一磚拍倒,最後還要長歎一聲,傳統武術沒用!


    謝寸官此時右腿腳下一腳踏出,但右手卻幾乎同時做出一個吞吐的動作,立刻就洞穿了持槍人的咽喉。這樣的動作。普通人做起來,是很有些別扭的,但他卻做得行動流水,毫無阻滯。


    這就是練與不練的區別了。


    而且,現代人練拳,多是著眼於拳法的招勢打法,卻對一些基礎的功夫不太上心。


    就好像謝寸官剛才軍刺的一個吞吐。這個準狠就相當重要。如果手上動作不準,兩刀刺不到同一個地方。那麽在這種稍縱即逝的快速反應中,如果不能一刀命中咽喉,那是非常危險的。因為對手在你欺身的時候,極有可能棄槍用雙手本能地環抱你。


    在群戰中,被一個人突然抱住身體,那種危險是可以想像得來的。


    也有人可能會說,那你為啥要刺他的咽喉。又細又短,不好刺,完全可以刺他的胸部嘛!


    在群戰中刺胸部是非常危險的,因為胸部骨頭多,許多時候,刀刺進去,對方身體因劇痛引起肌肉強力收縮(這是人體的保護本能,在遇到突如其來的攻擊中,可以阻止對方的兵器深入),將刀子夾住的情況。非常多。


    而這個時候,稍有阻滯,丟掉的就可能是你的性命。


    所以才要練刺咽喉,一是因為這裏被刺以後,對方受到的傷害大;二是因為這個地方非常薄弱,很容易就能洞穿,而且刀的刺進拔出會非常輕鬆。


    細節決定成敗,所以才有謝寸官在訓練營中。連續幾年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刺那些矽膠鋼骨的人體模型。


    謝寸官一刀摞倒了持槍的漢子,腳下將人踏出去。槍杆就落到了地上。。


    那人一倒下,一個手持長刀的立刻衝了上來。謝寸官此時左手持槍頭。右腳一落地,左腳就抬起,一腳踢在槍杆上,那根落地的槍杆就啪地一聲,被踢彈起來,如毒蛇一般,就彈到了那人的膝蓋上,彈得那人不由一呲牙,身體一頓。


    就在這一頓間,謝寸官左腿落地進步,手臂順勢一帶槍身,那槍的後把兒也就對在那人的小腹上,謝寸官猛然向前進步,直接將槍把向那漢子腹部捅過去,搶隨身進,一把將人翻在地上。


    此時,左前方又有一個人手持一把樸刀衝過來。


    謝寸官左手微微用力一挺槍,右腿再次蹬出,又是一腳踢在槍杆上,那槍就畫出一個平弧,向對方的腰上橫掃過去。


    那人手中拿著樸刀,一心隻想衝到謝寸官跟前劈殺,卻沒料到一根死棍子,到了謝寸官手裏,就如活了一般。拳打不防如破竹,當時出其不意之下,就被槍把兒掃在腰間,打得人一個趔趄。


    謝寸官一腳落,一腳再起,左腿一個小擺,就擺在手上的槍頭上。同時也就鬆了手,那條長槍就完成了它的使命,直接彈騰騰地飛了出去,將左邊撲來的幾人就阻了一阻。


    謝寸官此時就騰身如猿,往右方衝過去,內田晚秋還在人堆中嘶聲吼叫著:“快殺了他!”


    一個漢子持刀迎上來,一刀斜劈向謝寸官的左側頸肩。


    謝寸官手中的軍刺揮過去,側麵就拍在刀上,軍刺與對方的刀相交時,呈三十度的斜角。於是那把刀就順著軍刺叮啷地滑下來,刀刃正好卡在軍刺的橫擋手上。


    手上一吃力,謝寸官就知道已經接住了對方的刀,立刻往前一送軍刺,刺尖就順著對方的刀,打在對方的刀護手上。此時再進步,向左側身,右肘就偏過去,一肘橫在對方掛刀的手上,這是用軍刺量出來的距離,根本不用眼睛去判斷。


    一肘將對方的刀橫開,謝寸官再進步,一肘就開在對方的肋下。


    勁由髓起,渾身顫意!那人一口血就噴了出來,肋骨斷了兩根,斜跌出去。


    謝寸官此時左腿過步,右腿再次橫開,如螃蟹一般,兩步就到了內田晚秋的麵前,右手軍刺立刻刺出。內田晚秋的刀法是內田省吉親手調教的,看謝寸官軍刺襲來,卻不劈不退,隻將斜指地麵的地頭往上一個挑刺,就迎了上來。


    內田晚秋的刀長,謝寸官的軍刺短,內田有足夠的信心,在軍刺刺中他之前,將長刀先捅進謝寸官的身體。謝寸官手腕一翻,手中的軍刺毫無花巧地斜向下輪出一個弧形。擊在刀長的刀頭上。隨即謝寸官的右手順時針方向一扭,軍刺就貼著對方的長刀,用擋手卡住了內田晚秋的刀頭。


    謝寸官手臂往處一攉,內田晚秋的長刀就被撥向側麵。


    他快,內田晚秋的反應也不慢。一感覺手中的刀頭被撥向一側,內田晚秋立刻抽刀橫刃,將長刀橫在他同謝寸官身體之間。並開始往左側方向上步。


    這樣,他隻有用手壓刀。往前滑拉,隨著倆人錯身,一旦他手中的刀頭滑過謝寸官的軍刺,那麽他的刀也就會劃過謝寸官的身體。


    這種錯身劃刀,是以自己的左肘外側為支架的一個杠杆力,利用兩人的錯身之勁,將手中的刀頭。要生生地剖進對方的腹腰中。


    雖然沒有劈刀看來那麽快那麽威風,但殺傷力卻更大。


    他的算盤打得好,但謝寸官手中的軍刺,早就練得如同自己手臂一樣靈活。對方一撤刀,他手中的軍刺立刻在體前逆時針挽花翻挑,當啷一聲,反擊在對方的刀刃口上,滑刃而入。


    內田晚秋的眼睛一下子睜得老大,因為他的刀刃正被謝寸官的軍刺橫擋手掛住刀頭,就睜睜地看著那閃著寒光的刺尖。斜斜地刺向自己的咽喉。


    大喝一聲,內田晚秋本能地用左肘將長刀擔起,往上架謝寸官手中的軍刺。


    謝寸官並不同他抗勁兒,他手中的軍刺立刻上仰出一個三十度的角,內田晚秋的長刀一逼,那角度就成了四十五度,然後長刀就順著那個斜坡滑了上去。


    謝寸官身體沉落,左步一進。盤腿落身,右肘就送了進去。


    就隻嘭地一聲,右肘就擱內田晚秋的前鋒腿上。撞得他身體不由一晃,就在這一晃間。內田晚秋的身體劇烈地一顫,就感覺自己渾身發軟,腹部絞痛,卻是謝寸官的軍刺已經送入他的腹部,貫穿了他的肝髒。


    謝寸官右手一抽軍刺,左手一把推出,就將內田晚秋送了出去。


    內田晚秋退了幾步,就撲嗵一聲聽他倒在地上,他的眼睛驚恐地看著自己的小腹,那裏在迅速地變紅。被捅破了肝髒,卻不會一下子就死。


    此時,所有的人突然都停止了動作,都呆呆地看著內田晚秋。


    因為訓練營所有的人都知道,內田省吉是多麽疼愛這個弟弟。


    “你好大的膽了,敢殺我,我哥哥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內田晚秋驚恐而絕望的臉上布滿了恨意:“他一定會將你碎屍萬段的!”


    “你哥哥能不能將我碎屍萬段我不知道……”謝寸官淡淡地道:“我知道的是,不管他將我怎麽樣,你都看不到了……下輩子一定要記住,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快殺了他!”一直跟在內田晚秋身邊的那個中年人此刻臉色蒼白地吼道:“如果殺不了他,內田省吉閣下回來,我們都活不了!”


    已經不動的漢子們立刻麵麵相覷,一時猶豫起來。


    不過,顯然內田省吉對這些人有一定的威懾力,漸漸地一些人就意動起來,喘著粗氣開始慢慢地向前靠近。謝寸官雖然並不怕再起殺戮,但他卻無意於再殺這些已經膽寒的對手了。攻心之法,誰能比過欺心詐意成習慣的傳統武者。


    “內田省吉回來,你們會不會死,沒人知道,但他肯定會死!”謝寸官從那中年人的反應中,立刻判斷出他應該是內田晚秋的貼身跟班兒。所以他才迫切地想要報仇,一方麵是基於他同內田晚秋的感情,另一方麵,內田晚秋死了,他的責任自然最大。


    “所以他才扇動你們大家報仇,用你們的生命,為他爭取一線生機!”謝寸官出語如刀,字字誅心,那中年漢子臉上的汗一下子就流了下來,不由地嘶聲道:“別聽他胡說,快殺了他!”


    但他這句話一出口,那些人反倒都停了下來。


    剛才謝寸官殺神一般的連殺十數人,這些人實實在在地有些膽寒了。


    “有道是法不責眾,你們這麽多人,難不成內田省吉能一股腦地全殺了?”謝寸官看著那個上竄下跳的中年人,臉上露出譏誚的神情道:“他為了自己一個弟弟,處死你們這麽多手下,不怕其他訓練營的人心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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