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毛利康雄的話,謝寸官就笑了起來。


    他是真的開心地笑了起來,這才是瞌睡就來枕頭!要知道擔任這個戰鬥部副部長,同在“弘道流”館擔任總教習不同!


    在那裏擔任總教習,麵對的是一幫子學員。


    雖然黑龍會戰鬥部的成員也在那裏訓練,但隻是訓練而已。


    走入社會,以武技吃飯的人,同那些出於愛好或者鍛煉身體的學員,有著本質的區別。這個區別,就好像黑社會的打手,同普通練武者的區別一樣。


    普通的練武者,並沒有什麽過多的揚名需求。對於他們來說,很多時候,練武隻是一種愛好。而黑社會的打手,卻需要有能打的名氣,因為名氣越大,帶來的利益也就越多。


    所以,在學員的世界裏立足,隻要你懂得夠多就成。當然,如果能打,更容易吸引學員。


    而在打手的世界裏立足,卻需要能打,而且心狠手辣。


    在這個世界中,實力決定一切!有實力,就能獲得尊重和服從,沒有實力,那就靠邊站著看別人玩吧。


    謝寸官沒有太多的時間在這裏糾纏,還正尋思找個什麽由頭立威,並且能讓黑龍會這些人,對自己的能力有一個真正的認識。


    畢竟聽來的事,同親眼見到的,還是有差距的。


    就好像我們經常聽說,某人腳一跺,碎了幾塊方磚。總感覺半信半疑。但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一個人,腿不移,腳不跺,僅僅隻翻轉一下丹田,地上的瓷磚就碎裂開來,粉塵揚得老高。你的感覺自然就不一樣了。


    謝寸官想要盡快地融入黑龍會中,需要的不是大家和和氣氣的表麵尊重,而是需要心中的敬畏。因為黑龍會。特別是戰鬥部,不是普通的公司職場。


    “當然可以!”說著話,謝寸官看了一眼毛利康雄暴露在空氣中。布滿肌肉疙瘩的手臂,心中卻不由地一動。黃士鴻曾經說過,這種疙瘩肌肉不但爆發力強,而且耐擊打。


    過去的老拳師教人,對於普通的弟子,那都是保守著教。主要看著徒弟孝敬的多少,再決定教多少東西。這不僅僅是老拳師保守的問題,而是要靠這個吃飯,不得不這樣做。


    否則,誰還孝敬師父。


    但遇到特別有天份的人。那是絕不保守,不但全教,而且有時候,師父為了讓弟子專心練武,還養著弟子。


    因為這種人能給師父揚名聲。


    就好像陳長興教了楊露蟬。在京城打出楊無敵的稱號時,才讓太極拳名揚天下一樣。也好像李洛能練心意,創形意,教出八大弟子,使形意拳名楊天下,也讓心意拳為人所知是一個道理。


    而拳術中特別有天份的人。卻並不是我們平常說的有悟性的聰明人。


    拳術中有天份的人,一是眼硬心硬手狠,做事認準了就不回頭的人;二是天生神力,身體靈巧,爆發力強的人;三是天生機巧善變,能隨時心生智計的人。


    拳你就是心中悟得再深,到不了身體上,都是白搭。


    所以,拳術一道,腦袋聰明並不管用,管用的是身體靈敏有力,才是天份。


    像毛利康雄這種人,天生的疙瘩肉,不但爆發力強,而且耐擊打,就是老師父們找的那種寧可管飯都要教的人。


    其實不管大家承認不承認,不管那家的武功,總是拳假功夫真,力大強十分。


    不過,武術之道,發展到現在,靠打鬥吃飯的路子漸漸地窄了,所以師父們對於這種弟子,也沒過去那麽看重了。一般都是見不得比自己厲害的弟子。


    “那好!”毛利康雄見謝寸官答應,立刻一伸手道:“清出一片場子來!”


    他這一開口,立刻有跟他的那些黑龍會戰鬥部成員,抬桌搬椅,就在會所大廳中間,清出一片場地來。


    謝寸官看了他的威風,心中又是一動,看來這人在黑龍會還是有些影響力的。


    此時,船越次臣的眼光中,就充滿了玩味的神情。


    說實話,毛利三郎和毛利康雄在戰鬥玩的那些把戲兒,怎麽能逃過老奸巨猾的船越次臣。練武先做人,會做人,武術才能練好。這個會做人,並不是做好人的意思,而是夠聰明,能看透人情世故的意思。


    要學武技在心意,從來莽夫難成拳!


    為什麽要將武技稱為拳法,並不是僅僅是拳頭的意思,而是拳通權也。


    通人情世故,明權衡之道,才是拳法。用在打鬥中,能管住人,顧住人,才是好拳家。上來一頓亂拳,打到底還是一頓亂拳的,終究把手不高。


    船越次臣當然對毛利三郎的小動作不滿,但他卻容忍了毛利康雄的存在。並不是他沒有辦法對付毛利康雄,而是因為這樣做,容易讓頭山雄心生反感。


    畢竟戰鬥部雖然是你船越次臣管著,但這些人卻是我黑龍會的人,不是你船越次臣的人。這些人必須要忠於我頭山雄,而不是你船越次臣。


    所以他不得不對毛利康雄在戰鬥部另立山頭表示容忍。


    因為如果一旦讓頭山雄感覺到他清除異已,想把黑龍會戰鬥部變成他船越家的家天下時,那他才是真正的危險了。


    這就好像過去的君王,總喜歡部下不合一樣。


    部下不合,才會倚靠君王來仲裁一些事情,君王的地位才穩固。如果部下都萬眾一心,聽另一個人的話,那君王肯定要被架空了。


    所以,真正有才華人的,都會容忍與自己不同心的人在身邊,以打消君王對自己的猜忌。


    但不對付毛利康雄。並不代表船越次臣認可他。這個毛利康雄其實早就在不同的場,流露出對他鬆濤館流武技的輕視,想以此激他動手,借他成名。


    這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道理!


    毛利康雄贏了他、甚至是打平了他,都會名聲大振!而輸給他,隻要輸得不難看,也對提高知名度有好處!而他自己。贏了是應該,輸了是不該,無論輸贏。都一點好處沒有。


    所以,他一直忍著這小子對他的非議,沒有給對方可趁之機。但忍總歸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天天憋著股子火,也憋得老頭兒牙疼。


    此時看到毛利康雄向謝寸官發出挑戰,他自然就起了坐山觀虎鬥的心思。


    眼看著一幫子手下,移桌搬椅,清出一片場地,毛利康雄就迫不及待地大踏步走進了場地中間,對著謝寸官一鞠躬道:“請圖越君指教!”


    謝寸官慢慢地向場子中間踱去,他知道今天自己不但要贏,而且要贏得漂亮,才能在頭山雄和在場的黑龍會大佬的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且,雖然是船越次臣在九州島上發掘了他,並推薦他做的這個戰鬥部的副部長。


    但船越次臣卻是個老奸巨滑,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人,要純粹靠他上位。肯定不容易。因為船越次臣此時已經是黑龍會的副會長,頗得頭山雄的信任。除非他想取頭山雄而代之,否則,他可能有什麽再大的作為。


    自己被打上他的烙印,卻是對自己不利!


    一個暮氣沉沉,無進取之心的老人。肯定不會冒險來提拔自己。隻所以這次他出這個力,是因為內田省吉的勢力對他構成了威脅,他為了保證不失職,才做出的決定。


    但他對自己的提拔,也就令限於此了!


    隻要船越次臣在一天,自己就不可能做上戰鬥部的部長,參與黑龍會的高層決策,從而深入進去,掌握黑龍會最核心心的秘密,挖出背後支持黑龍會的那些人。


    倒是眼前這個毛利康雄,一副積極進取的樣子。


    這個人隻所以能在船越次臣的戰鬥部中存在,肯定是背後有一股勢力支持,而且得到了頭山雄的默許,否則以船越次臣的能力,那能對付不了這種沉不住氣的毛頭小子。


    一個老成的武者,斷不會在自己需要一場勝利來證明自己的價值時,向自己不摸底的對手發出挑戰。


    當然,對於謝寸官來說,這樣的一個人,才具有吸引力。


    “就這樣幹巴巴地打,不帶點彩頭嗎?”謝寸官站在場子中間,對已經躍躍欲試的毛利康雄道。


    “什麽?”毛利康雄不由地一愣神。


    “我意思是我們不賭點什麽嗎?”謝寸官看他有點愣,也就不再文縐縐地說話。


    這回毛利康雄聽明白了,當時就不加思索地道:“你說!”


    “很簡單!如果你贏了,這個副部長我也沒臉做了,就由頭山會長做主,提拔你做這個副部長好了!”謝寸官說著話,就看向了頭山雄道:“毛利君如果勝了我,說明他能力比我強,才華一直被埋沒了!而且他在戰鬥部人頭比我熟,做這個副部長比我更合適……”


    頭山雄聽了,也不得不微微點頭。


    “但如果你輸了!”謝寸官這時就回過頭來,看著毛利康雄道:“就要以毛利家祖先的名義,對著神靈發誓,從此老老實實臣服於我,在戰鬥部裏,不逶餘力地支持我的工作!”


    這話一出口,別人沒感覺怎麽地,船越次臣的眼睛卻不由地一眯,眼光深沉地盯向了謝寸官。


    這個老狐狸,感覺到事情有點不對勁兒了。


    因為在日本,人們最重視的就是神靈和自己的祖先。謝寸官要毛利康雄這樣來保證,自然是想完全收伏他。


    船越次臣不相信,以謝寸官的精明,會看不出毛利康雄是處在自己的對立麵的。


    如果看出來這一點,謝寸官想收伏毛利康雄,惟一的解釋,就是根本沒有當自己是恩主,而要同自己分庭抗禮,唱對台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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