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她大了十五歲。


    即使他看上去再怎麽年輕,這也是不能改變的事實。


    錦朝卻沒有明白他說的那句話……她怎麽可能嫌棄三爺年紀大呢,她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她搖了搖頭:“這是絕對不會有的事。”


    陳三爺抬起頭看她,淡淡地道:“既然你也如此,我怎麽會在意那些呢。”


    他站起來走到錦朝身前,背手立著,聲音卻壓低了些:“大興通倉之事有人知道了。”錦朝還沒有說話,他就繼續道,“兩個後果……我如果說是因袁仲儒而幫,必定會被張大人摒棄。但我說是因你,卻不會有什麽……”他目光微沉,聲音輕柔,“道理你可懂得?”


    凡篡奪權力者,無不怕後起者奪人之權,所以古時才有宋太祖杯酒釋兵權。


    陳三爺是因為幫她而被拖累,不然以他謹慎的性子,是不會做這種雖說符合道義,卻不符合權謀的事。


    錦朝點點頭。


    陳三爺就繼續說道:“何況……你說過要幫我一個忙的。我覺得以後我也無甚讓你幫的,不如現在你就幫了吧。”他想了想,溫和地對她道,“既然你不嫌我年紀,那就沒什麽可嫌棄的了。”


    錦朝被他堵得無話可說。


    她說過要幫三爺一個忙,但她可沒想到陳三爺要她幫這個忙……錦朝其實都想好了,反正三爺也沒有要她幫忙的地方。要說她唯一能幫到他的,隻有四川剿匪一事。她可以告誡他終生不去四川。


    但是……三爺要她嫁給他。


    他步步鋪陳,不疾不徐,把局勢都算計好了。


    如陳三爺所說,她現在要是不答應。豈不是成了嫌棄他年齡大,又不守信義的人了?


    花廳開著西府海棠,粉白如雲雪堆積。


    錦朝看著盛開的海棠。心裏盤算著這件事。


    其實……除開陳玄青的因素,她能嫁給陳三爺絕對是一樁極好的親事。何況她心裏對陳三爺也有點說不出的感覺。她竟然有點害怕他……她前世是深閨婦人,雖說對朝堂之事了解不多,但她知道的東西絕對是有利於陳三爺的。


    其實陳三爺想娶她,大可不必詢問她的意思。姻親的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隻要馮氏答應了,父親答應了,她能說什麽呢。但他還要特地來詢問自己……


    錦朝歎了口氣:“陳大人,我原先做過些荒唐事……”


    陳玄青的事實在不好說。畢竟都是前世的事了。如今知道這件事的也僅有她和顧瀾,還有適安已經瘋癲的宋姨娘。顧瀾沒這麽傻,這事要是說出來,除了會害了她的名聲,還會連累顧家眾女眷。到時候她也別想落了好下場……


    想了許久,錦朝才下定決心說,“以後無論如何,您要信我。”


    陳彥允也不問她究竟是什麽事,這小姑娘樣子信誓旦旦的,十分堅決。


    倒是很可愛。


    他點頭道:“既然你都說以後了。我豈有不遵從的。”


    錦朝心裏鬆了口氣,朝他笑笑:“那就這麽定了!”


    她笑容淡淡,麵如桃花。卻毫不避諱。


    陳三爺嘴角微翹,抬手摸了摸她的發,宛如安撫孩子般:“嗯,好。”


    顧錦朝愣了愣。


    他已經收回了手,瞧她竟然愣住了,就歎了口氣:“不怕,丫頭沒有看到。”


    略整衣袖,陳三爺繼續說:“顧家的人似乎待你不是很好,我怕他們虧待了你。”他說。“你隨我一起過去。”


    錦朝兩世為人,和男子相處的經驗卻是極少。她僵硬地跟在他身後往宴息處去。遠遠離了他一段路。錦朝看著陳三爺站在自己身前的背影,高大挺拔。儒雅清然。他步子放得很緩,似乎很將就她。


    宴息處裏眾人都喝茶等著他們,顧德元和馮氏低聲交談著,卻心不在焉。


    等了一會兒才見陳三爺跨門而入,馮氏忙笑著走過來:“陳大人話說完了?”


    陳三爺笑而不語,卻回頭虛手一招,“來。”


    他身後跟著緩緩走來的顧錦朝,錦朝能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她身上。她略一低頭跨過門。等她坐下了,陳三爺才和馮氏說:“老夫人不用擔心,一切尚好……我來這一次,本是不合規矩的……”


    錦朝卻感覺到兩道銳利的視線,等她抬起頭時,卻隻看到左邊晃動的幔帳,還有幔帳下一閃而過的水紅色織金絲海棠花褙子。


    這樣的場合本不該她坐下的,錦朝坐了片刻就向馮氏說了聲,回了妍繡堂去。


    一會兒後青蒲過來跟她說:“陳大人走了,沒留下吃午膳……太夫人派了茯苓過來,請您過去。”


    馮氏肯定要和她說陳三爺的事,錦朝並不驚訝,收拾片刻去了東跨院。


    東跨院裏,馮氏正在沉思。


    陳三爺來就說要和顧錦朝談話,馮氏心裏頓時就明白兩人之前是見過的。這就讓她覺得疑惑了,顧錦朝原先住在適安,與宛平相距甚遠,她又是個不出閨閣的女子,能在哪兒見到陳三爺呢……她想了很久,突然想起五夫人剛生產完的時候,她帶著顧家女眷去寶相寺上香。


    那天雪下得鋪天蓋地,顧錦朝一個人去燈塔供奉長明燈,卻一直到天黑了才回來。


    她們第二天回來的時候路上遇到陳三爺,她讓人給陳三爺送了東西,陳三爺收下了……


    馮氏閉了閉眼,覺得自己也是老糊塗。怎麽就沒有想到這上麵去!


    丫頭隔著新換的湘妃竹簾傳了話,顧錦朝才挑簾走進去。


    既然已經決定了嫁給陳彥允了,錦朝言語之間就不再避讓了。


    馮氏知道這親事多半是沒有問題了,心裏鬆了口氣。卻還有淡淡遺憾,要是陳三爺看上的是顧憐該有多好,顧憐從小就聽她的。而顧錦朝卻是個她把握不住的人,就算是嫁入了陳家,恐怕也不見得對顧家有多好。


    馮氏不想這些事。和錦朝說起嫁妝:“……你母親留下的東西,祖母分毫不動。你要拿多少給錦榮。卻是你自己決定了。這等大喜事,我也派了人去國子監告訴他一聲,你外祖母那裏,也是傳了話的。應該沒幾日就要過來了,等陳家再來人,我們才說親迎的事……”


    看到陳三爺對顧錦朝慎重的樣子,馮氏也不敢怠慢了顧錦朝。她的嫁妝馮氏更不會插手了。


    正說到這裏,許嬤嬤卻挑簾進來了。附身在馮氏耳邊低語幾句。


    馮氏臉色微變,回頭對錦朝笑道:“祖母這兒還有點事,你先回去歇著吧……”


    顧錦朝應諾後退出了東跨院,卻看到姚夫人由丫頭婆子圍擁著遠遠走過來,隨後進了東跨院。


    姚夫人過來做什麽?


    前幾日她過來退親也十分古怪,退親之後馮氏還很是高興了幾日。


    錦朝回了妍繡堂後想了片刻,姚夫人親自過來,肯定還是為了顧憐的親事。聯想到顧憐前幾日對她的態度,錦朝心裏隱約有些明白。馮氏肯定以為有更好的人家要來給顧憐提親。


    常老夫人過來的時候,她就以為是來給顧憐提親……卻沒想到是來給她提親的……


    錦朝想了想。先去書房給外祖母寫信了,她要把這門親事先給外祖母解釋好。


    至於顧憐的事,自有馮氏和二伯母等若幹人替她兜著。也用不著她過問。


    姚夫人攜了兩盒帶骨鮑螺進西次間,馮氏就坐在羅漢**喝茶,見著她便笑笑:“這不是姚夫人嗎,快過來坐!”讓丫頭搬杌子進來。


    姚夫人臉色一僵,如今顧家攀上陳家了,自然是今非昔比,馮氏待她也不如原先客氣了。


    要不是因為大兒媳的事耽擱了,她也不會現在才過來。


    姚夫人把兩盒帶骨鮑螺遞給旁邊的茯苓,笑著道:“聽說老夫人喜歡帶骨鮑螺。剛好老大從江南回來給我帶了兩盒,特地給您送回來。”


    馮氏垂下眼笑:“你有心了。”


    姚夫人麵不改色繼續道:“本來昨個就該過來的。不過是老大帶著兒媳從江南回來了,大兒媳又是水土不服。生了場病,這才沒趕上來……陳家的事我也聽說了,是我們聽錯了,才錯退了親事。”姚夫人歎了口氣,“好好的一樁喜事,竟然因為誤會弄成這樣……”


    馮氏才不著急,姚家來退親的時候姿態放得低,如今有得姚夫人委曲求全的。


    馮氏多精明的人,一猜就知道姚夫人過來,是想把親事再圓回來。不然他們兒子那名聲傳出去也不好聽。不過凡事也不可太過了,等人家反感了可就不好了。


    等姚夫人說完,馮氏順著杆子就下來了。


    她也長歎一口氣:“我這兒倒還好說,就是憐姐兒傷心得不行。姚家也是書香傳世,怎麽鬧出這樣的事情出來……如今你想重結親事,我自然沒意見,不過憐姐兒那兒恐怕不好說……”


    姚夫人在心裏把馮氏罵了好幾遍,當初是誰聽說了陳三爺的名頭,就迫不及待退親的。現在還要拿顧憐來說事,馮氏說這些,不就是想讓她在聘禮上多出點血嗎!


    想到姚大人的叮囑,她隻能忍氣吞聲地道:“我也憐惜姐兒受苦了,等回去打幾副頭麵送過來……”


    馮氏心裏很是滿意,姚家服了軟,以後也不會隨意拿捏顧家了。


    親事重新定下來,對兩家都沒有壞處,她要好好把二夫人找過來說一說才行。這可是大喜事,顧憐那丫頭應該正傷心呢,聽了這事指不定就高興了。


    ps:昨天卡表怕上傳不了,還有話沒說話。感謝大家的粉紅麽麽噠,這廂話終於說完了,各條線一起來,把我搞得有點亂了。。。現在都是暈的,大家且看著,有啥不對的就留言。


    推薦一首歌,《千年之戀》戴愛玲/信樂團,或者是央吉瑪那個版,兩個我都喜歡,寫三爺經常聽,覺得歌詞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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