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肌綽約態天然。淡無言。帶蹁躚。遮莫人間,凡卉避清妍。承露玉杯餐沆瀣,真合喚,水中仙。幽香冉冉暮江邊。空捐。恨誰傳。遙夜清霜,翠袖怯春寒。羅襪淩波歸去晚,風嫋嫋,月娟娟。


    ——趙孟*


    越信君府邸。


    淩雲誌第二次被越信君的女兒相召,翌日即為花榜之期,不知她此次是何用意。


    南方春暖的早,嫩綠的小草頑強地鑽出泥土,樹木紛紛透出了綠芽,裝點得庭院春意濃濃,假山、碧水映襯之處,有一小亭,亭中傳出一縷婉轉悠揚的琴聲,琴音清亮恬美,琴韻清微淡遠,如霞外仙音,妙不可宣,有縹緲入仙之趣。琴為修養之所表,能彈出如此淡雅恬靜、脫俗飄逸的琴韻,此人必定不俗,淩雲誌不禁駐足,悠然神往。


    越府總管笑道:“淩先生,馨公主正於亭中,快隨在下過去吧。”


    馨公主正是越信君的女兒,難道彈琴者正是這位其貌不揚的馨公主?


    淩雲誌心中狐疑,腳步不停,欣然前往。轉回廊,過小橋,隻見碧水環繞的小亭中坐著兩位少女,一位跪坐一側凝神聆聽,正是越信君的女兒馨公主,另一位少女身姿凝然,神定氣閑地跪坐,纖手撫琴,曲終,餘音繚繞。


    見有人過來,那少女站起身,抬起頭望了過來,淩雲誌腦袋翁的一聲,不禁錯愕卻步,那是一個美麗的奇跡,一種震撼人心、讓人心跳、讓人甘願赴湯蹈火的美麗小臉展現在他的眼前。


    那少女有一張白裏透紅、如粉色櫻花般水嫩的臉龐,雨彎細長的柳葉眉下,一雙翦翦如扇的睫毛中間,一雙秋水般清澈幽遠的眸子,就如這“滿山煙雨共淒迷”的五湖水,悠悠的勾人魂魄,讓人看一眼就忘了塵世的煩惱。小巧挺秀的瑤鼻,透出一縷溫婉,一張紅豔的櫻桃小口微啟,露出兩排扇貝般潔白可人的碎玉。


    一襲淡黃色紗衣,隨風飄蕩,朦朦朧朧、若隱若現,現出嬌小水靈,纖細苗條的身材,讓人覺得有一股獨特的嫻靜靈韻,仿若一支盛開的水仙花,柔弱秀美,讓人不覺頓生憐香惜玉之情。


    這位婉約柔細的水美人,不禁讓淩雲誌想起了黃庭堅的“淩波仙子生塵襪,水上盈盈步微月”的詩句。江南的山水靈秀好似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渾身散發出一股溫柔纏綿,靈秀溫婉的神韻,美中透著典雅、文靜。與鬱心怡的美是天地間孕育的兩支不同風韻的奇葩,一支水仙,一支幽蘭。


    那少女也被淩雲誌豐神如玉的相貌、儒雅斯文的氣質所吸引,尤其是儒雅中透出的那縷邪氣,更是使眼前的男子構成了一種獨特的卓爾不凡的神韻,使她芳心不禁偷偷一悸。


    少女精善觀人之術,細觀淩雲誌,心中更是驚訝萬分,眼前的男子已經在吳城創造了兩大轟動,不知將來又會創造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淩先生,請進來,我給你介紹一位貴人。”馨公主見淩雲誌和堂妹兩人互現驚容地瞅著對方,很是不雅,忙給總管遞了個眼色,示意他離開,然後打破了一對男女的呆視。


    淩雲誌從驚羨中清醒過來,優雅地步進亭中,那婉約柔細的少女文靜地對他一笑。


    “這位是王上的掌上明珠嫣公主。”馨公主介紹道。


    淩雲誌雖然猜測到這位少女一定是哪位王公貴族的千金,但絕沒想到她竟然是王家的公主,他優雅地對嫣公主深深一輯,朗聲道:“草民淩雲誌拜見嫣公主。”


    神態儒雅,舉止從容,不亢不卑,果然不凡,越嫣心中暗讚,很有好感,溫柔地說道:“淩先生不要客氣,快請坐。”聲音溫柔平和,柔美動人,讓人聽著直有說不出的舒服。


    亭中地上鋪了彷似毛毯般的厚厚柔軟的地席,王族之家與眾不同,淩雲誌瀟灑而坐,深邃黑亮的眼眸射出一縷異彩,悠然道:“聞琴音,宛入仙境,令人忘而脫俗,幽奇古淡之處,更是令人油然向往,嫣公主好修養。”


    不誇琴技,誇修養,一看就知是個懂琴識琴的高雅之士,越嫣心有戚戚焉,秋水蕩波,肅然道:“淩公子過獎,嫣之琴,胸襟限也,難及古淡之境。先生高人,不知能否彈奏一曲,以展嫣之難及之境?”說罷,盈盈起身,讓出琴位。


    淩雲誌也不推托,瀟灑而坐,雙手撫琴,即入“神鮮意閑,視專思靜”之境,十指彈動,右手抑揚頓措,清晰連貫,左手進退細致,方圓相濟,吟猱含而不露,活而不板,於動蕩中生情,在緩急中成韻,漁歌緩緩而起,輕輕三兩聲便入悠遠之境,煙波浩渺,水光接天,遠眺天際,一葉扁舟徜徉天水天之間。入調之後更是一派適意,萬頃波濤,廣大悠遠,逍遙適意,一派天趣。


    整首琴曲古淡疏脫,恬淡清逸,婉轉悠揚,清雅流暢,有超塵脫俗,澹然忘世之趣,給人提供了無限的想象空間,讓人頓生“餘音繞梁,回味無窮”的美感。


    兩位少女小臉上一派恬適神色,仿佛空中仍在飄蕩著婉轉悠揚的琴音,許久才從那悠遠的意境中清醒過來,嫣公主俯身一禮,崇敬地說道:“先生之琴音仙樂也,品德修養更令嫣傾佩萬分,得聞如此仙樂,嫣不虛此行。嫣有一事相求先生,不知先生能否應允?”


    淩雲誌略一沉吟,隱約猜測到了這位身份高貴的嫣公主想求自己什麽,心中欣喜,正和他的心意,儒雅地站起身來,黑眸中閃過一絲耐人玩味的異彩,溫和道:“嫣公主乃名貴之人,草民不敢當大禮。不知公主相求何事?草民但凡能力所及倍感榮幸。”


    嫣公主水靈靈的大眼清澈中浸透出靈慧,嫣然一笑,仿若花中仙子降臨人間,令百花失色,令眼前的男子一呆,“嫣想拜先生為師,學習琴道,還望先生不棄。”說罷,水靈大眼緊張地望著淩雲誌。


    淩雲誌暗道果然,溫文一笑,“公主之琴已得身端、意嫻、手靜之雅,靜遠淡逸之意境,琴韻更是令人陶醉,悠然神往,已得逍遙物外之趣,即將晉入達心通大之境,在下豈敢為師。古有知音難求,在下願與公主結為琴友,切磋共修,共賞妙品,互通心曲。”心有所思,淩雲誌自然不肯為公主之師。


    嫣公主白裏透紅、如粉色櫻花般水嫩的臉龐飄飛一抹嫣紅,那雙秋水般清澈幽遠的眸子,閃過一絲悠悠神往的異彩,吳儂軟語道:“先生過謙,嫣能得先生為琴之知己,幸莫大焉。”


    淩雲誌大喜,謙虛了一句,然後往向眼露羨慕的馨公主,淡然笑道:“馨公主,不知召草民前來所為何事?”


    馨公主端莊笑道:“先生既然與嫣妹相交為知己,馨豈敢賤視。今請先生前來,是嫣妹久慕先生畫藝之傳神,渴望一見先生,王宮諸多不便,因此求馨代為邀請。”


    原來是這婉約柔細的水美人想找自己畫人物像,淩雲誌灑脫地對嫣公主笑道:“嫣公主沉魚落雁之貌,在下能為公主作畫甚感榮幸。”


    嫣公主瞥了淩雲誌一眼,暗道,他的嘴還挺甜滑的。在王宮之中,她長得美若天仙,又得王上寵愛,聽慣了阿諛奉承之言,每每聽到都十分厭煩。不過,眼前男子的誇讚語出摯誠,倒是讓她很是受用,文靜地一笑,道:“先生,得逢你這樣的琴藝高雅之士,嫣如魚遇水,正想請教,作畫之事不急,容後即可。”


    淩雲誌離去之時已近晌午,嫣公主飽讀詩書,身懷錦繡,兩人邊談邊彈,誌趣相投,興趣盎然,馨公主陪坐了一會兒,見實在是插不上嘴,借故離開,兩人談得忘性,也不理會。宮中太監前來接嫣公主回宮,使兩人都有意猶未盡的感覺。


    花榜是吳城每年一次的盛會,不但王公貴族紛紛前往參與,就連普通平民也攜兒帶女前往觀看,每次舉辦之日可以用傾城而出來形容,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平民不比王公貴族可以預先預留出最佳的地點,所以早早地就走出家門,前往占個好位置。


    淩雲誌、鬱心怡、冷風、董先良、仇戈裝扮一新,正準備出發前往,這時,進來一個武士回道,有一個俊美非凡的公子帶著個書童,門外求見。


    淩雲誌聞言,看了看其他四人一臉茫然,顯然也不知求見之人是何人,雍容大度地一笑,吩咐武士把來客請進來,然後示意眾人坐下,安心接待來客。


    瘦弱文生一走進屋中,淩雲誌差點笑出聲來,原來是嫣公主女扮男裝,她纖細的身材穿上男裝顯得過分的瘦弱。


    跟在她身後的書童不用說一定是宮裏的婢女裝扮的。淩雲誌急忙迎前一步,把嫣公主讓到鬱心怡的身邊坐下,然後才從容地把她介紹給大家。


    嫣公主端莊大方,內秀溫醇,言談舉止平和文靜,讓眾人頓生好感。


    鬱心怡曾聽淩雲誌形容過這位婉約柔細的水美人,見她貴為一國公主,卻毫無盛氣淩人之處,溫婉平和,兼且眉目如畫,楚楚動人,惹人愛憐,不禁主動傾談,熱心結交。


    越嫣自幼被一世外高人所重,從此留於王宮教授她各種知識,尤其是琴藝和觀人之術更是傾囊相授,這觀人之術不同於觀星占卜之術,講究的是言行舉止、音容笑貌、神色氣質無所不察,無所不包,是一種日積月累,世代經驗積累之大成,神妙莫測,每觀必準。


    越嫣談笑中,細細打量了在座之人,心中暗驚,沒想到這屋裏之人無一不是出類拔萃之能人,立於朝綱必為能臣,流於草莽定為俊傑。


    越嫣不禁將美目投向了淩雲誌,暗道,此奇男子既能將如許國之幹才聚集身邊,將來必非池中之物,自己是否應該將此人引薦給父王呢?


    淩雲誌儒雅笑道:“嫣公主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見教?”


    越嫣倩笑嫣然,柔聲道:“花榜盛會,嫣向往已久,可受宮中規矩所限不能公開前往觀賞,獨自私去,嫣又很是膽怯,一直未能如願。今次想到了先生,所以大膽喬裝改扮,想請先生陪同前往觀賞,一償多年的心願。不知先生方便否?”


    眾人聞言都露出了笑容,鬱心怡善解人意地笑道:“嫣公主,我們正準備結伴前去呢,一同前往就是,何來的不方便,是不是師兄?”


    淩雲誌優雅地站起身來,笑道:“對啊,我們這就走,去晚了恐怕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


    越嫣聞言,婀娜多姿地站起身來,雀躍道:“那趕緊出發,可別真的沒有了位置。”


    花榜舉辦的地點設在了景色秀美的五湖岸邊的寬闊處,多日前這裏已經搭好了高台,高台的近處搭建了給王公貴族準備的簡易看台和青樓、酒樓參賽姑娘的化妝處。


    淩雲誌他們一行到時,這裏已經擠滿了平民,老人、孩子、青年和輕描淡抹的少女們,花枝招展的少女們聚集的地方,成為了一道靚麗的風景,吸引了大批青年男子的目光,周圍更是擠滿了男子們的身影。


    淩雲誌幾人都是第一次參加這麽盛大的集會,感到一切都很新奇,尤其是鬱心怡和越嫣兩位絕色少女更是手牽著手,東張西望,嘰嘰喳喳地談論個不停,看見有輕薄男子故意挨挨擦擦地擠在少女堆中,兩張國色天香的小臉更會飛上一抹嫣紅,嬌羞地垂下蛾頭。


    冷風在前開路,向前方開闊處擠去,淩雲誌則護著兩位美人緊隨其後,仇戈冷冰冰跟在淩雲誌的身邊,警覺地察看著四周的動靜,最輕閑的是董先良,尾隨在淩雲誌四人的身後,悠閑自得。


    “淩雲誌,淩先生,這裏。”遠處忽然傳來嬌柔的呼喊聲。


    幾人停下腳步,向喊聲傳來的地方看去,隻見簡易看台的一側,一位身穿粉色春衫的少女正向淩雲誌揮手,那少女正是讓淩雲誌在百花酒樓名聲大振的百花酒樓的姑娘月蘭,淩雲誌心中暗暗叫苦,寧靈怎麽會派她來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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