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生自負,從鐵馬金戈中走出來,定鼎天下,這中原大地都被他踏於腳下,怎可能在摔跤小技麵前認輸?


    他目光如電,掃過群臣,淡淡問道:“諸位愛卿,摩訶王子聲言他們西梁摔跤天下無敵,諸位愛卿也是如此認為?”


    他的意思很簡單,西梁人當殿挑釁,囂張跋扈,必須要壓壓西梁人的傲氣才成,他是帝國君王,自然要保持天朝國君的風度,但是臣子們卻需要有人站出來,狠狠地掌一掌西梁人的臉。


    文臣當中,少不得有人對摩訶王子怒目相向,但是文臣大都手無縛雞之力,瞧那摩訶王子虎背熊腰,雙臂奇長,雖然貴為王子之尊,但是瞧他全身散發出來的粗猛豪氣,在西梁也必定是一等一的勇士,挺身而出自然容易,但是挺身而出卻被西梁人輕鬆擊敗,那反倒更是丟人現眼,給了西梁人傲慢的機會。


    所以不少文臣的目光都投向了對麵的武將。


    大秦修文尚武,鐵血漢子不少,朝中武功傑出的武將也不在少數,諸將都是互相看了看,其實心中卻也都是猶豫不決。


    這倒不是沒有膽量出戰,而是殿上武將,竟是十有七八並沒有接觸過摔跤,他們有練格鬥的,有練兵器的,恰恰是摔跤沒有多少人習練。


    雖然中間也有少部分接觸過摔跤,但是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摔跤方式與西梁摔跤術有何區別,皇帝話中的意思,顯然是要朝中臣子以西梁摔跤術擊敗對方,如此才能讓對方心服口服,若是技術不對,就算取勝對方,對方也未必會信服。


    更何況在場的武將心裏也都清楚,若是出戰,勝了固然是大漲帝國顏麵,皇帝會大加賞賜,但是若是敗了,莫說會在皇帝和群臣麵前顏麵掃地,這日後的前程隻怕也要毀在今日,內心深處眾武將誰都想出來應戰,但是考慮到現實情況,諸將心中的顧慮卻也多起來。


    皇帝的眼角微微抽搐。


    摩訶藏見殿中一時間無人應聲,不由大笑起來,高聲道:“看來皇帝陛下想稱雄四海,並不容易。連我西梁國技都無法征服,何談讓本王子向皇帝跪拜?”


    林元芳見皇帝臉色不好看,不由出聲訓斥道:“休得放肆,金鑾寶殿,豈是你狂言之所?”


    摩訶藏瞥了林元芳一眼,不屑笑道:“這位大人的嘴皮子比腿腳要厲害得多,隻可惜今日不比嘴皮子,否則本王子必定要敗在你的嘴皮子之下!”


    “休得猖狂!”武將之中,終於有一名魁梧大將站出來,厲聲喝道:“區區摔跤術,何足道哉,我大秦還真是沒有放在眼裏。想要摔跤,本將便陪你們玩一玩!”


    所有目光都投向那魁梧大將,已經有不少人認出來,此人乃是十二衛軍左威衛軍的指揮使上官如海。


    十二衛軍分為左屯六衛軍和右屯六衛軍,分別是左右虎賁軍、左右威衛軍、左右麒麟衛、左右獵豹軍、左右鐵鷹衛,加上左武京衛軍和右鐵血衛軍。


    十二衛軍的統軍大將乃是定國大將軍雷孤衡,其下設左右屯衛將軍,左屯衛忠武將軍韓三通如今正在河北圍剿青天王殘黨,右屯衛勇武將軍池公度今日也在朝中,不過定國大將軍雷孤衡年紀老邁,而且因為曾經南征北戰身體傷痕累累,所以皇帝特準雷孤衡在府休養,不必上朝。


    這上官如海是左威衛軍指揮使,能夠坐上十二衛軍指揮使的交椅,幾乎沒有一個是好惹的角色,都是經過曆練的悍將,上官如海是如今殿上為數不多的練過摔跤的將領,雖然談不上精通,但是也是懂些門道,眼見得西梁人當朝發難,連皇帝陛下的麵子上都很難看,他火性十足,再也忍耐不住,也顧不得是勝是敗,挺身而出。


    群臣頓時都鬆了口氣。


    如果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敢於站出來應戰,那麽大秦的顏麵那可就是丟人丟到家了,此時上官如海挺身而出,至少帝國的尊嚴依然健在。


    皇帝的臉色本來有些難看,待到上官如海站出來,龍顏微悅,撫須笑道:“摩訶王子,這是朕的愛將,本來金鑾殿上,禮製不動拳腳,但是摩訶王子不懂我大秦禮製,想要見識一下我大秦的拳腳,朕便特準上官愛卿陪你們過上兩招!”


    摩訶王子打量上官如海幾眼,笑道:“本王子還以為大秦沒有好漢子,現在看來,終究還是有些勇士的!”


    上官如海也是五大三粗,又黑又壯,身上的甲胄也是十分沉重,與摩訶王子相比,身形上倒也不怎麽吃虧,向摩訶王子拱手道:“王子既然想要當殿動手,這是你們西梁無禮在先,本將出陣,你們也別怪我們失禮!”


    “不怪不怪。”摩訶藏哈哈笑道:“若是無人應戰,貴國才是真正失禮!”


    上官如海也不脫盔甲,右手大拇指一擦鼻子,沉聲道:“那就有請摩訶王子賜教了?”


    摩訶藏搖頭道:“你誤會了!”叫道:“屈律斤!”


    身後已經有西梁勇士上前兩步,沉聲道:“屈律斤願意領教!”


    楚歡在人群中聽的清楚,他聽到那摩訶藏喊出“屈律斤”三字,身體一震,方才他還隻是滿腹懷疑,這一下子終於確定,今日上殿的西梁使臣,還真是熟人。


    這西梁國大王子摩訶藏,竟果真是那天晚上在酒樓遇見的寸須大漢,當時就感覺這西梁漢子不同尋常,但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會是西梁大王子。


    楚歡此時心中充滿了疑惑。


    西梁使團抵京不過三日,但是這摩訶藏是自己十幾天前就已經遇見,這樣說來,摩訶藏豈不是早早就離開了使團的隊伍,帶著屈律斤率先進城?


    這人還真是膽大包天,他是西梁王子,身份尊貴,卻孤身犯險,若是被一些別有居心之輩知道西梁王子孤身入京,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


    楚歡隻覺得此然骨子裏傲性,卻又膽識過人。


    摩訶藏已經向皇帝道:“皇帝陛下,屈律斤是本王子的親兵護衛長,自小便練習摔跤,是我西梁摔跤的勇士,若是有人能在摔跤上擊敗屈律斤,本王子心服口服,願意向皇帝陛下行跪拜之禮,以示尊敬!”


    皇帝陛下向上官如海道:“上官愛卿,原來是客,不要傷了他!”


    上官如海拱手稱是,摩訶藏卻顯出淡然笑意,屈律斤瞅著上官如海,咧嘴一笑,目光之中,不無輕蔑之意,上官如海上前兩步,見屈律斤已經彎下身子,雙手張開,當下也緩緩彎下身子,小心戒備。


    上官如海看起來五大三粗,但是他能夠坐上指揮使的位置上,自然不會是蠢笨之輩,西梁人當殿挑釁,可見他們對自身的摔跤術是十分的自信,而且能夠讓屈律斤出陣,這屈律斤必然就不是泛泛之輩。


    摔跤比拚的不是誰的身體壯,也不是誰的力氣大,更不是誰的氣焰高,看似是粗線條的對決,但是實際上卻是真正涉及到技術問題,隻要有足夠的摔跤技術和臨場經驗,看似不起眼的瘦弱之人也完全有可能將如山的大漢摔倒。


    上官如海不敢有絲毫的疏忽大意,他身體前弓,雙手張開,雙目生寒,看上去倒也是有模有樣,群臣都是屏住呼吸,靜觀這一場對決。


    這是事關兩國尊嚴臉麵的問題,上官如海不敢丟以輕心,屈律斤見上官如海有模有樣,倒也是沒了笑意,上上下下打量這上官如海,若是經驗老道之人看到屈律斤此時的動作表情,便知道他這是在找尋上官如海身體上的破綻。


    真正的摔跤高手,並不會長時間纏鬥,他們有著極其敏銳的嗅覺,能夠在算時間內判斷出對方的弱點,一旦被抓住弱點,他們便絕不留情,借力打力,實際上就算旗鼓相當的摔跤高手對決,三回合之內擊倒對方也是常有的事情。


    就看雙方誰能沉得住氣,誰能在電光火石之間迅速抓住機會,有可能隻是眨眼之間的差距,但是卻能夠決定勝敗。


    屈律斤繞著圈子,腳下有力,朝中武將們隻看上幾眼,就知道此人的下盤功夫必定十分了得,而摔跤訓練,首要訓練的便是下盤,達到黏如根,才有可能成為一名優秀的摔跤手。


    上官如海見屈律斤隻是在殿上陪著自己繞圈子,卻並不率先進攻,一開始還能沉得住氣,但是過了片刻,不單上官如海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便是滿朝文武也都是顯得有些急躁,比武打鬥,固然也有互相觀察弱點,但是如此這般轉了老半天圈子都還不動手,在秦人的眼中,確實是有些不耐煩。


    上官如海的性子本就有些急,否則今日也不可能忍不住火氣第一個站出來,又繞了幾圈,見屈律斤氣定神閑,那張有些可恨的臉上甚至可是露出戲謔的笑容,上官如海再也忍不住,虎吼一聲,粗壯的身軀已經率先撲了上去。


    上官如海做好了準備,那是看準了對方的雙肩,想著先用雙手扣住他的雙肩,他的速度也確實很快,但是當他撲過去之時,屈律斤身形卻陡然往下一矮,上官如海隻覺得眼前一花,還沒想明白怎麽回事,陡然間覺得襠下一緊,隨即感覺兩條腿似乎被什麽箍住,吃驚之間,身體卻已經憑空而起。


    滿朝大臣卻都是看的清楚,上官如海撲向屈律斤的時候,屈律斤卻是矮下身子,竟是出人意料地將頭探入到上官如海的襠下,兩隻手也在瞬間抓住了上官如海的雙腿,以中原人來看,鑽入褲襠,那是十分下作低人一等的事情,但是今日.比拚摔跤,屈律斤這般做,卻是起到了出其不意的作用,滿朝文武想不到屈律斤會鑽褲襠,上官如海自然也想不到,聽到身下一聲低沉的厲吼,他龐大健壯的身軀竟然已經被屈律斤生生舉起,上官如海吃驚之間,屈律斤已經轉動身體,隨後又是一聲厲吼,竟是用力生生將上官如海投擲出去。


    上官如海隻覺得身不由己,龐大的身軀已經飛了出去,“嘩啦”一聲響,竟豁然被屈律斤扔進了殿上的水池之中,龐大的身軀落入池水之中,池水四濺,滿朝文武豁然變色,皇帝陛下也已經雙眉鎖起,表情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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