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天青和楚歡跟著趙廣慶一起,到了段荀的府邸,這裏早已經布滿了兵丁,雖是深夜,但是兵士們手中的火把卻將這裏照的亮如白晝。


    折騰了大半夜,府邸裏上上下下搜找了一個遍,但是卻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趙廣慶從頭到尾臉色都是難看之極,顯得既是憤怒又是痛心。


    沒有任何擁有的東西,趙廣慶隻能失望而歸,而滿城搜找段荀也是沒有找到段荀的蹤跡,趙廣慶終於確定,段荀十有八九是真的跑了。


    他知道此事事關重大,連夜派人畫了段荀的畫像,不但在通州城下達通緝令,而且將畫像派人送到通州各地,全力通緝段荀。


    此外他更是連夜寫了兩份請罪書,一份送呈京城,請求皇帝降罪,另一份則是交給衛天青,請衛天青轉交給總督喬明堂,懇請治罪。


    段荀是他的部下,卻與土匪勾結,他自然還是有失察之罪。


    衛天青知道此時已經不是自己能夠追究,自有朝廷和總督處理,便即與楚歡回了營地,休整了一日,便即動身返回府城。


    因為帶有趙廣慶的請罪書函,衛天青並沒有與兵士們慢行,下令由潘阜率軍返回,自己則是帶著楚歡與十多名兵士騎馬返回府城。


    這日黃昏,一行人回到雲山城,衛天青讓楚歡先行回去,自己則是到了總督府,喬明堂得知衛天青回來,立刻讓他往書房相見。


    衛天青一進書房,不等衛天青說一個字,喬明堂便已經指著旁邊的椅子道:“我都已經知道,你先坐下說話!”他顯得氣定神閑,淡定自若。


    衛天青沒有做下去,單膝跪倒在地,自責道:“大人,卑職請大人治罪!”


    喬明堂已經起身來,背負雙手,也沒有立刻扶起衛天青,隻是走到窗邊,背負雙手看著窗外的一株梅花,沉吟片刻,才道:“起來說話!”


    他的聲音中,自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


    衛天青起身來,喬明堂已經道:“你飛鴿送來的密信,我已經收到……黑水山未卜先知,段荀官匪勾結……!”他嘴裏泛起一絲冷笑,緩緩道:“土匪在哪裏,兵器在哪裏,段荀在哪裏,這都不是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誰走漏了消息!”


    衛天青愧疚道:“都是卑職治理不嚴……!”


    “與你無幹。”喬明堂依然是背負雙手看著窗外的梅花:“知道此事的人,除了你我,喬殷、潘阜、郭陽……還有楚歡!”


    “是!”


    喬明堂繼續道:“本官與你,自然不會出任何問題。”他終於轉過身來,凝視衛天青:“喬殷、潘阜、郭陽、楚歡,這四人之中,你覺得是誰?”


    衛天青忙道:“大人,他們……他們都是忠誠之士……!”


    喬明堂不等他說完,已經打斷道:“四人之中,必有一個內奸,這已經不用懷疑。”他走到椅子邊,緩緩坐了下去:“我現在隻想知道,這四人之中,如果要你懷疑一人,你第一個懷疑的是誰?”


    衛天青想了想,無奈道:“大人,卑職以為,或許不是他們自己有心走漏消息,隻怕是另有隱情……!”


    喬明堂點頭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覺得這幾人都忠誠可信,他們自己未必會出賣咱們,隻是有可能在什麽地方說漏了嘴,所以被有心之人得知,這才走漏消息。”


    衛天青點頭道:“卑職認為有此可能。”


    喬明堂眼眸內精光閃現,平靜道:“即便是如此,那也是內奸,就算本人不是內奸,他身邊也一定潛藏著內奸……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本官最忌諱的,便是有人在我的背後捅刀子。”


    衛天青神情嚴峻,卻沒有說話。


    喬明堂端起旁邊案上的茶杯,品了一口,才道:“通州有一萬民亂,也比不得我們身邊藏著一個內奸。萬民之亂,一支軍隊便可以平定,但是一名內奸,卻可能讓本官陷入絕境,所以……本官絕不允許身邊有這樣的人!”盯著衛天青,再一次問道:“你說,誰的嫌疑最大?”


    衛天青想了想,終於道:“如果說這四人有一人是內奸,那麽會有很多人懷疑楚歡!”


    “不錯。”喬明堂緩緩道:“喬殷那三人,都是經過諸多考驗,也跟隨了咱們很多年……唯有楚歡,初來乍到,甚至來曆不明,如果有內奸,自然會第一個想到他!”


    衛天青立刻道:“大人,但是卑職絕不相信楚歡是內奸。”


    “楚歡是不是內奸,你我現在都不能確定。”喬明堂道:“如果我確定楚歡真的是內奸,他定然回不了雲山府!”


    衛天青上前一步,輕聲問道:“大人,不知您有何見解?”


    “本官現在最懷疑的依然是楚歡,但本官卻又恰恰覺得楚歡最不可能。”喬明堂輕輕撫摸著茶杯,緩緩道:“如果楚歡真的是內奸,費盡心機靠近本官和你,絕不會這麽早就會有所動作。他如果真的是一把隱藏的刀子,要出手就必會置本官於死地,而不是在通州的事情上輕易暴漏出來!”


    衛天青拱手道:“大人英明!”


    喬明堂歎了口氣,道:“衛統製,本官現在已經覺得心裏有些不安。就在你前來之前,本官還在思索,是不是要一勞永逸!”


    “一勞永逸?”衛天青皺起眉頭,有些聽不懂。


    喬明堂道:“既然那四人都有可能是內奸,本官想過便一網打盡,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大人,萬萬不可。”衛天青驚道:“大人如今正是用人之時,這幾人卻又都是能夠獨當一麵的人才,絕不可能自斷手臂。”


    喬明堂歎道:“本官正是清楚這一點,才沒有下定決心。但是你要知道,除了楚歡,其他幾人如今都是手握兵權,在禁衛軍中也是有著不小的威望和人脈,一旦有變……!”臉上神色寒冷下來,沉吟片刻,終於道:“衛統製,此事交由你去處理,你盡快查出內奸,本官絕不允許身邊有這樣的釘子存在!”凝視衛天青,緩緩道:“本官知道你對楚歡十分看重,但是欲圖大事者,卻不能有婦人之人,如果他真的有可疑,想必你也知道該如何做!”


    衛天青神情凝重,拱手道:“卑職明白!”從懷中掏出趙廣慶的請罪狀呈上去,喬明堂接過,掃了一遍,淡淡笑道:“趙廣慶這又是故技重施,此事既與他沒有直接幹係,朝廷最多也就罰俸而已,不會對他怎樣……!”隨即搖頭歎道:“人心難測,他身邊有段荀這樣的內奸,本官身邊卻也有這樣的內奸。隻是他已經知道內奸是誰,而本官卻還是了無頭緒……!”


    ……


    ……


    胖柳此時正跟著楚歡一起往楚歡家中去,見到楚歡騎在馬上,似乎滿腹心事在想著什麽,胖柳也不敢打擾,隻是靜靜騎馬跟在旁邊。


    不知不覺中,已經轉到楚歡那條街上,楚歡卻似乎還在想著什麽。


    楚歡心裏確實在想著事情。


    通州的事情還在他腦海中盤旋,雖然最後查出段荀是內奸,但是楚歡卻總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許多細節在他腦海中翻來覆去地飄過,他是越想越覺得通州的事情十分怪異。


    除此之外,他自然也想到了喬明堂最關注的問題,此次軍事行動之前,僅有幾人知道計劃,但是計劃卻很早就泄露出去,這也就表明禁衛軍中必有內奸。


    他很清楚,自己的嫌疑一定是最大的,恐怕有不少人如今正在懷疑自己,但是楚歡卻清楚,如果真有內奸,隻能是喬殷、郭陽和潘阜三人中的一人。


    他與這三人接觸都不多,對他們的底細並不清楚,卻也無從判斷這三人究竟誰才是真正內奸。又或者說,三人都不是內奸,此次計劃泄露,另有其他的隱情?


    一陣嘈雜聲打斷了楚歡的思緒,他抬起頭,隻見不知不覺中已經快要到自己的家門口,卻聽得前麵自己的家中傳來一陣叫嚷聲,楚歡皺起眉頭,已經瞧見從大門內先後狼狽出來兩個人,率先出來的是一個身著黑色衣裳的瘦弱男子,看起來已經三十多歲,一隻手拎著一隻包裹,另一隻手則是抱著頭,十分狼狽,從後麵則是跟著一名婦人,二十六七歲年紀,穿著紫色的棉襖,濃妝豔抹,看起來十分的妖豔,正向門外跑出來,口中卻大聲喊道:“如今發達了,連自己的家人也不認了,可沒見過你這樣的人……你總要讓我們進去說話才是……!”


    聽得“哐當”一聲,那大門卻已經緊緊閉上。


    胖柳本來騎在馬上懨懨欲睡,見到這情景,精神大振,拍馬上前,大聲叫道:“好大膽子,你們是什麽人,怎敢在衛將府前鬧事?”


    這一對男女見到胖柳一身甲胄,腰間佩刀,都是驚恐萬分,往後縮去,那男子低著頭,不敢說話,女人倒也壯著膽子道:“官……官爺,我們……我們不是鬧事,是來……是來看親戚的……!”顯得十分的緊張。


    楚歡心中很是好奇,已經上前來,騎在馬上打量一番,隻見那男子看起來十分的老實,低著頭不敢看人,顯得膽子極小,倒是這女人濃妝豔抹,雖然不是十分的漂亮,卻也有六七分姿色,頗為妖嬈,身段兒也不差,但是瞧那眉眼兒,顯示一個十分潑辣的女人,隻是麵對胖柳才顯得慌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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