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和小六子在後花園神神秘秘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也不見他們出來,反倒是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梁坊主卻是過來。


    琳琅對梁坊主已經是厭惡至極,但是記得楚歡的話,還是讓他進了府,隻讓人帶他到側廳去等著,並不相見。


    從深夜到黎明,後花園那間屋子的燈始終亮著,直到早餐都已經備好,依舊不見楚歡出來,琳琅擔心楚歡和小六子一夜沒吃東西,所以親自提著裝滿食物的籃子過去,恰好小六子從屋內出來,小六子此時眼睛裏布滿血絲,看起來十分的疲憊,見到琳琅,擺了擺手,又指了指屋內,示意琳琅不要打擾。


    琳琅心中焦急,招手讓小六子過來,小六子想了想,先進了屋子,小片刻後才出來,琳琅已經問道:“小六子,你們到底在做什麽,這樣神神秘秘的?”


    小六子摸了摸腦袋,道:“小姐,楚大哥正忙著做事,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什麽。對了,他讓小的問你,梁坊主可過來了?如果過來了,千萬不能讓他離開,若是他要走,捆也要將他捆住留下來,萬萬不能出了差錯……!”回頭看了一眼,道:“小姐,楚大哥還在忙著,旁邊卻不得人手,小的過去了。”


    琳琅將手中的籃子遞過去,道:“你帶進去,都一夜沒吃東西了!”


    小六子接過籃子,有些疲憊地回去。


    ……


    ……


    楚歡在蘇府忙得不可開交之時,一直在西山道各處巡查的徐從陽卻在這一日上午時分返回了草堂行轅,西山道總督喬明堂得知徐從陽返回,第一時間趕到了草堂行轅。


    喬明堂來到行轅,還沒有見到徐從陽,便先見到了衛所軍指揮使羅世恒,羅世恒一副風塵仆仆的疲倦之態,徐從陽這一次巡視各處衛所,羅世恒是貼身相陪。


    見到羅世恒疲倦之色,喬明堂拱手笑道:“羅大人可是辛苦了,不知此行是否順利?”


    羅世恒拱手還禮道:“多謝總督大人關懷,一切順利得很。”


    喬明堂含笑點頭,但是眼眸子裏卻顯出怪異之色,這怪異之色被羅世恒瞧在眼中,隻覺得渾身有些不舒坦,身上竟然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


    喬明堂到來,自有人去通稟徐從陽,徐從陽很快便讓人請喬明堂進去,到了屋內,徐從陽已經換上了便服,正在洗臉。


    喬明堂躬身道:“下官喬明堂拜見大學士!”便要跪下,徐從陽已經拿著幹毛巾擦臉,擺手道:“不用拘禮了。喬大人,坐下說話吧。”


    落座之後,喬明堂才小心翼翼道:“大學士,此行巡查各衛所,不知是否一切順利?”


    下人此時已經送上茶來,徐從陽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才看向喬明堂道:“巡查的幾處衛所,倒是滿編滿員,不過衛所軍的裝備卻已經十分成舊。老夫親自去了衛所軍械庫,裏麵儲存的武器竟然有些已經生鏽……!”


    喬明堂連忙稱是,卻並不多說。


    徐從陽淡淡道:“老夫也知道,衛所軍那邊,你不好插手,但是你終歸是一道總督,有些事情還是要看上幾眼的。若不是這次巡查,老夫倒是想不到各衛所的武器竟然成舊到如此地步,這一個冬天,衛所軍將士們的衣裳也大都破舊的很,若真是陡然開戰,這樣的軍隊如何能夠抵擋住虎狼之敵?”


    喬明堂想了想,才小心翼翼道:“多年沒有戰事,想來是衛所軍那邊疏忽了。”


    徐從陽搖搖頭,道:“你也不用說這些場麵話。國雖強,好戰必亡,天下居安,忘戰必危。衛所軍乃是我大秦武功之根本,不可有一日懈怠。”頓了頓,歎道:“老夫也明白,近幾年朝廷的軍費一再削減,致使各道軍費緊張,武器裝備也都長期沒有更換,不過……凡事也不能都要向朝廷伸手。聖上任命你們這些總督打理一方,也就是要讓你們幫著朝廷分憂!”


    喬明堂忙道:“大學士教訓的是,下官必將銘記在心。”


    “軍械庫裏的兵器,雖然成舊,但是你們完全可以阻止人手重新淬煉打磨一下。”徐從陽皺起眉頭:“滿庫成舊的兵器,看著像什麽樣子?”頓了頓,壓低聲音道:“老夫這次是光明正大地巡查衛所,各衛所也未必沒有掩人耳目之事發生,但是老夫醜話說在前頭,若是有人吃空餉、扣軍餉、盜軍糧,朝廷是絕對不會輕饒!”


    喬明堂恭敬道:“羅指揮使統管一道衛所軍,他做事勤勉,想必不會做出糊塗事。”


    徐從陽端起茶杯又品了一口,終於問道:“孫寅虎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孫寅虎是神衣衛的百戶之一,通州黑水山事件之後,孫寅虎已經秘密前往通州調查。


    喬明堂聽徐從陽問起,眉頭微緊,搖頭道:“回稟大學士,孫百戶至今沒有絲毫消息傳回來,而且……這邊已經無法聯係上孫百戶的下落!”


    “你的意思是說,孫寅虎突然失蹤了?”徐從陽眉頭皺起:“孫寅虎乃是神衣衛百戶,做事謹慎周密,便是沒有查到任何線索,也該回稟一聲……如今都快一個月了,為何沒有絲毫消息?”他隻覺的其中大有古怪。


    喬明堂神色凝重道:“下官也是心存疑惑。”


    徐從陽沉吟片刻,終於冷笑道:“難道那通州還是虎巢狼穴不成?”向喬明堂道:“喬總督,明日老夫便啟程親自前往通州,老夫倒要看看,通州到底有多深的水。大批的武器裝備突然轉移,竟然不能露出一絲形跡,那幫刁匪當真能通天徹地?”


    喬明堂忙道:“大學士,一切還是等孫百戶傳回消息再說,通州此次乃是大案,便是孫百戶,恐怕也要花些時間!”


    徐從陽皺眉道:“難道孫寅虎一直沒有消息過來,咱們就一直等下去?對了,還有那個趙廣慶,聽說此人有些能力,如今通州遍灑羅網,他怎地也連一絲線索都沒找出來?”微一沉吟,才道:“那批兵器固然觸目驚心,但是那幫亂匪的來曆,卻也是一定要查出個水落石出……!”


    喬明堂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麽想說的,卻沒有立刻說出口,徐從陽瞥見,淡淡道:“你想說什麽,盡管說來!”


    喬明堂這才起身,走到徐從陽身邊,低聲道:“大學士,下官有一事卻要向大學士稟報。”


    “你說!”


    “兩個多月前,下官內人回娘家省親,返回之時,卻遭到一批水匪綁架,好在老天有眼,最後隻是有驚無險。”喬明堂神情凝重道:“而上一次圍剿黑水山,事後卻發現,黑水山的亂匪似乎與綁架賤內的水匪是為一黨!”


    徐從陽顯出驚訝之色,道:“還有此事?”


    喬明堂正色道:“下官不敢隱瞞,確有此事。”


    徐從陽輕撫胡須,皺眉道:“那你可查清那群水匪為何要綁架尊夫人?”


    喬明堂道:“下官事後仔細想過,思來想去,隻可能有一種解釋……他們是準備綁架賤內之後,用賤內的性命來要挾下官,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下官手中必定有他們十分在意的東西。”


    徐從陽奇道:“你手中有他們在意的東西?什麽東西?”


    喬明堂擔心徐從陽誤會,忙道:“不是其他東西,下官是覺得,那群亂匪可能有同黨在下官的手中。在賤內被劫持之前,雲山府的重囚地牢連續幾次有人劫獄,但都以失敗告終,隨後劫獄之事沒有再發生,賤內卻險些被劫,這兩件事情聯係到一起,下官才猜測他們是有同黨在重囚牢之中。”


    徐從陽微一沉吟,想了想,才頷首道:“你猜的頗有道理。”輕聲問道:“那你是否審問過?知道誰是他們的同黨?”


    喬明堂搖了搖頭,尷尬道:“下官慚愧,至今還不能察知。重囚牢關押著五六十號人,倒有半數在重刑審問之下知道了底細,但是還有二十多號人卻是無法判定他們到底是何來曆,這些人油鹽不進,軟硬不吃,很是麻煩!”


    徐從陽緩緩道:“你的意思,那幫亂匪的同黨,就在這二十號人之中?”


    喬明堂肅然道:“下官不敢確定,但是十有八九就是如此了。劫獄之時,他們來了三次,身手都是不差,明知重囚犯守衛森嚴,他們卻不顧死活前來,由此可見關在囚牢裏的重犯對他們很是重要……!”


    徐從陽默默無語,似乎在想著什麽,許久之後才道:“你覺得能夠利用這一點?”


    喬明堂微微點頭:“香餌在勾,不愁魚兒不上鉤。孫百戶和趙廣慶一直沒有查到亂黨的下落,可見那些亂黨隱藏的極深,想要抓住他們,隻能將他們先引出洞……隻要出了洞,下官相信一定能夠一網打盡!”


    徐從陽自然明白喬明堂的意思,微微點頭,低聲道:“倒是個主意。不過二十多號人,目標太多……回頭你將李卯兔調過去,再調兩名神衣衛校尉過去,有他們出馬,便是這些人再嘴硬,也能多挖出幾個人的底細來……!”


    喬明堂神色一喜,拱手道:“多謝大學士!”


    “你準備如何設下陷阱?”徐從陽輕聲道:“引蛇出洞,引魚上鉤,固然都是好主意,但是稍有差池,毒蛇和魚兒被驚著,那就再難找到機會了。”


    喬明堂湊到徐從陽耳邊,壓低聲音,徐從陽撫著胡須,微微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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