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祿寺少卿沈涇打從琳琅進入會場之後,目光便情不自禁地被琳琅所吸引,雖然相距頗有些距離,但是琳琅風姿綽約的身姿卻是盡收眼底。


    在這樣的場合,陡然出現琳琅這樣的佳人,自然是豔驚四座,而沈涇亦是被琳琅燦若春華的風姿所吸引。


    對於和盛泉的遭遇,他自然是一清二楚,此時見到琳琅,心裏卻有些後悔,暗想:“隻可惜已經答應了方家,若不然倒可與蘇家做些交易。當年那老家夥不通世務,這美嬌.娘卻未必不懂事。”看似無意實則有心地打量著琳琅火爆身材,心中尋思:“要早知蘇家有這樣一個美人兒,就該與蘇家也談一談,隻要能睡這娘們一晚上,禦酒之名給了和盛泉又有何幹係?”


    他打著齷齪主意,越看琳琅越喜歡,心裏想著回頭得想個法子與琳琅接觸一下。


    旁邊已經有官員低聲道:“少卿大人,人都到齊了,你看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沈涇官威十足點點頭,旁邊戶部司的主事做了個手勢,鑼聲響起,“嗆嗆嗆”的鑼聲在人聲鼎沸中倒是顯得十分清晰。


    鑼聲一響,人們的聲音便開始靜下來,不到片刻間,四下裏已經鴉雀無聲。


    戶部司主事這才站起身,高聲道:“諸位,今日是禦酒評選最後一日,光祿寺沈少卿受朝廷委派,特來主持此次禦酒評選。沈少卿乃是酒中聖手,德高望重,而且為人公正無私,由沈少卿選出的禦酒,必定是名副其實。”抬起手,大聲道:“接下來,請沈少卿為大家說兩句!”


    沈涇這才緩緩起身來,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官威十足,咳嗽兩聲,掃了四下一眼,才緩緩道:“本官受朝廷委派,前來主持西山道禦酒之選。諸位想必也還記得,五年前本官亦曾主持過西山道的禦酒評選,那一次禦酒評選,給了本官極深的印象,五年時光匆匆而過,本官此番有幸故地重遊,實在是感慨良多。”他臉上做出一副感慨之色,頓了頓,繼續道:“上一屆評選出的禦酒,公平公正,本官也是得到了朝廷的嘉許。”


    他此言一出,了解內情的少數人便顯出鄙夷之色。


    這沈涇外表看起來倒是人模狗樣,一副端正之姿,但是肚子裏齷齪門道之多,卻是許多人難以想象的,不少人倒是被他一副正人君子的外表蒙蔽,還以為此人真的辦事公正。


    琳琅坐在位子上,俏臉淡定,隻是嘴角卻劃過一絲冷笑,鄰座的方正昊靠坐在椅子上,瞥了琳琅一眼,一臉得意之色。


    隻見沈涇一隻手背負在身後,依然在侃侃而談:“諸位自然還記得,上一屆禦酒之名被忻州妙草堂奪得,而妙草堂的千葉紅在朝中也是深受喜歡。但是五年彈指一揮間,這五年來,西山道各家酒坊蒸蒸日上,其中自有佳釀出現。五年前的酒名座次,與這次評選將無任何幹係,本官要做的,隻是憑著一顆良心,憑著一顆對朝廷的忠心,秉公從中挑選出最好的佳釀敬獻給朝廷,無論你上一次是獨奪酒魁,還是名落孫山,這一次評酒,全不會以上次為準。”


    他義正詞嚴,口沫橫飛,倒真是顯出幾分秉公辦事的姿態,頓時四周便有一部分人叫起好來。


    木柵欄圍觀的人群之中,一名紫衣公子冷笑道:“瞧不出來,他倒是生得一副鄰牙利齒……!”他神情冷淡,眼中帶著幾分惱怒之色。


    在他旁邊,則站著一名灰袍老者,頭戴方帽,輕撫胡須,並不說話。


    在這兩人四周,卻也簇擁著數名強壯的漢子,人群中十分擁擠,這幾名漢子卻如同鋼鐵鑄成的銅牆鐵壁,將這一老一少兩人護在中間,四周之人都是擠不過來,隻不過此時大家的目光都在場中,誰也不去留意這群人。


    沈涇掃了對麵四大東家一眼,笑道:“幾日下來,最後這四家酒坊是公認的西山道四大名酒,本官對這四大酒坊的名聲卻有耳聞。”


    此時四大東家也都起身來,同時向沈涇行了行禮。


    沈涇含笑點點頭,目光在琳琅身上落了一下,隨即又與方正昊對視一眼,方正昊臉上便顯出謙恭的笑容。


    “四大酒坊上酒!”戶部司主事叫了一聲。


    當下四大東家各讓自己手下人將酒壇子送上去,方正昊和琳琅卻都是沒有將帶來的酒壇送上去,依然是平常的酒壇。


    四尊酒壇擺在桌子上,隨即便都打開,沈涇背負雙手上前,早有人將四壇酒裏麵的酒水各倒了一碗出來。


    沈涇先是嗅聞酒香,隨即又端杯各自品了一口,便在此時,忽見齊茂芳的陳東家起身來,拱手道:“少卿大人,草民齊茂芳東家陳竺,有一言敬獻!”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陳竺身上。


    沈涇皺起眉頭,背負雙手,問道:“陳東家有何言要說?”


    陳竺猶豫了一下,看了琳琅一眼,終於道:“大人,草民經營酒坊幾十年,在酒行也是浸淫多年,自問對酒界還是頗為了解!”


    沈涇點點頭,一時間鬧不清楚陳竺究竟有何意圖。


    陳竺四周拱了拱手,終於道:“諸位,齊茂芳能夠進入四大名家行列,老朽已經十分滿意,由此卻也可見諸位酒師目光的準確。隻是我齊茂芳雖然擁有佳釀,但卻也有自知之明,這一次齊茂芳卻是不敢爭奪禦酒之名的。”


    他話一落下,四下裏一片嘩然。


    陳竺之言,就似乎是在最後的關頭打退堂鼓,走到這一步,卻不再走下去,主動示弱,這讓人們一時間議論紛紛起來。


    神經也顯出古怪之色,皺眉問道:“陳東家,你的意思,本官還是不明白!”


    陳竺正色道:“不瞞大人,若是與其他酒坊相比,我齊茂芳倒是毫無所懼。但是這一次和盛泉已經進入前四,草民自問與和盛泉還是有些差距,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草民這一次倒想做一做俊傑。”


    琳琅也是頗為詫異,她看向陳竺,卻見陳竺也正看了自己一眼,這位齊茂芳的老東家眼中,竟然顯出意味深長之色。


    齊茂芳名列前四,自然已經是極好的佳釀,此時卻當眾承認不及和盛泉,四周嘩然之時,卻也讓人們瞬間感到了和盛泉的實力。


    人群之中,紫衣公子皺眉道:“這還真是少見。大戰將至,這齊茂芳怎地會主動說出這番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話來?”


    旁邊老者笑著搖頭道:“這是以退為進之法,這齊茂芳的陳東家,才是真正的高手。”


    紫衣公子十分驚奇,低聲道:“老師,此話怎講?”


    這一對老少,自然是都察院左都禦史兼殿前大學士徐從陽和齊王瀛仁。


    徐從陽昨日返回之後,與喬明堂商討正事,隨後少不得去見齊王,而齊王卻一直等候著徐從陽回來,按照孫德勝的提議,那是要狠狠地告羅世恒父子一狀。


    孫德勝親自作證,將羅鼎的惡行稟明徐從陽,徐從陽為人剛直,聽到孫德勝的稟報,又加上瀛仁在旁添油加醋,一時間還真是火冒三丈,怒不可遏,本想立刻招來羅世恒質詢,甚至做好了上折子彈劾羅世恒的準備。


    但他畢竟是朝中老臣,行事謹慎,雖然孫德勝所言看似不假,但是畢竟涉及到地方大員,若是隻聽一麵之詞便上折子上去,反倒顯得太過草率魯莽。


    他思慮再三,終於決定,今日親自喬裝打扮走出行轅,羅鼎是否四處為惡,隻要往街上隨意打聽一下,便也能夠知道端底了。


    瀛仁哪裏肯錯過這次機會,一定要跟隨前往,徐從陽其實倒也願意瀛仁多見見世麵,多看看民間百姓生存的狀態,卻也是欣然應允。


    師徒二人喬裝打扮,神衣衛也都化裝成普通人,或明或暗跟隨保護,今日師徒二人在城中四下轉悠一圈,暗中打聽了羅鼎為人。


    羅鼎在雲山城可說是惡霸一枚,想要打聽他的罪狀,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徐從陽隻轉悠了半日,便已經心中有數。


    在城中轉悠,見到車馬人流往西城這邊匯集,終於想起今日乃是禦酒評選的最後一日,徐從陽雖然不願意往這人流多的地方過來,但是瀛仁卻是有心要過來看一看。


    上一次楚歡帶他往酒樓飲酒,品嚐了千葉紅,也品嚐了竹清酒,那兩種酒的高下立判,他當時便想找到沈涇好好質詢一番。


    隻是後來因為羅鼎之事讓他差點忘記禦酒這一檔子事,今日卻突然想起,便想看看沈涇是否還會徇私枉法,使出渾身解數勸說徐從陽前來看一看。


    徐從陽畢竟也是好酒之人,見齊王興頭正旺,倒也不好潑他冷水,一行人卻是也到了這邊來,不過卻不露出身份,隻是扮作平常之人在邊上觀看而已。


    此刻陳竺突然說出這番話來,讓瀛仁十分好奇,又聽徐從陽誇讚陳竺是個精明之人,更是好生納悶,徐從陽卻已經含笑輕聲道:“齊茂芳想必知道自己斷無可能奪得禦酒之名,他這般做,那是有心要幫助和盛泉一把……其實說到底,還是在幫他們齊茂芳自己!”


    瀛仁兀自不解其中關竅,低聲問道:“老師,你說的……學生實在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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