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涇終是端起千秋樂,品了一口,閉上眼睛,隨即又品了一口,竟是情不自禁地點點頭,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又走到萬葉紅邊上,端起了玉碗,飲了一小口,這一口酒入到嘴中,他臉上的神色便顯得十分怪異,腮幫子鼓起,一雙眼睛卻陡然看向了方正昊。


    方正昊拱手笑道:“少卿大人,這是家父親自釀製的萬葉紅,大人是否滿意?”


    沈涇眼神古怪,他放下玉碗,將口中的酒咽下肚中,撫須點頭,歎道:“果然是好酒……好酒啊……!”


    此時圍觀人群中的楚歡見到沈涇將那口酒咽下肚中,臉上不又露出詭異的笑容。


    沈涇沉吟片刻,終於大聲道:“諸位,蘇家千秋樂,方家萬葉紅,果然都不愧是佳釀。論酒質、酒香,那都是在伯仲之間,都是芳醇甘美……!”說到這裏,搖頭晃腦道:“不過佳釀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口齒留香,讓人飲下之後,能夠回味無窮……論起回味之意蘊,這萬葉紅倒似乎略高那麽一點點……!”


    四周頓時人聲鼎沸。


    沈涇雖然沒有最後官方宣布,但是這話說出口,也就等若是說萬葉紅比之千秋樂要好,人們頓時議論紛紛,會場四周已是嘈雜無比。


    人群之中,瀛仁卻皺起眉頭來,低聲道:“萬葉紅?千秋樂?沈涇當真能品出酒質優劣來?”


    徐從陽輕撫胡須,氣定神閑,隻是靜靜望著沈涇。


    琳琅麵紗下的俏臉微微變色,沈涇這番話,顯然已經開始顯出立場了。


    正當人們議論紛紛之時,誰也沒有瞧見,從外麵忽然出現了一輛馬車,馬車傷下來兩個女子,這兩個女子相貌竟然是一模一樣,而且身形打扮也是毫無差異。


    這對姐妹花花容憔悴,眼眸子裏帶著驚恐之色,下了馬車之後,眼瞧著馬車迅速離去,從馬車之中露出一張麵孔,一雙眼睛用極其陰冷的目光看了這姐妹花一眼,隨即隱入車中。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忽地搶入人群,嘶聲道:“讓開,都讓開,我們要進去……!”這兩名女子聲音尖利,人們終於發現,見到兩位長相打扮一模一樣的美人擠進人群,而且都是淚流滿麵,淒淒慘慘,都是大為好奇,紛紛閃避。


    人們讓開一條道路,這一對姐妹花終於搶到木柵欄邊上,欲要進去,卻被兵士橫刀攔住,二人向裏麵哭喊道:“幹爹……幹爹救我們……!”


    這一聲“幹爹”突如其來,四下裏頓時寂靜下來,人們的目光都投向了這一對姐妹花。


    沈涇正在搖頭晃腦對萬葉紅進行點評,聽到叫聲,扭過頭來,見到了正往會場之內闖進來的姐妹花,大吃一驚,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這一對姐妹花指著沈涇,對守衛道:“你們快閃開,沈大人是我們的幹爹,你們敢攔我們?”她二人花容月貌,哭哭啼啼,衛兵聽她們這樣說,還真不敢可以阻攔,這一對姐妹花抽到空子,立時搶了進去,如同兩隻受驚的小白兔,直往沈涇跑過去。


    禦酒評選大會出現這離奇一幕,所有人頓時都目瞪口呆,四下裏一片寂靜。


    沈涇見到這對姐妹花往自己奔過來,竟是駭的往後退了兩步,目光驟然瞧向方正昊,眼中滿是陰狠之色。


    方正昊自然也瞧見這一對姐妹花闖進來,嚇得魂飛魄散。


    這一對姐妹花是他私下送給沈涇的禮物,美其名是讓沈涇手下指點音律,實際上就是送給沈涇的玩物,幾日之前已經派人護送往京城而去,萬萬想不到這一對姐妹花卻突然出現在這裏,這一驚非同小可,那也是麵無人色,頭上隻瞬間就冒出冷汗來。


    姐妹花旁若無人奔到沈涇麵前,一齊跪下,嬌花柔弱,都是抽泣道:“幹爹,我們可見著你了……我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沈涇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額頭豆大的汗珠,怒道:“你們……你們是什麽人?你們……真是豈有此理。本官何時……何事成了你們的幹爹?”


    他邊說話便後退,臉上的表情十分的精彩。


    “幹爹,你……你怎麽不認識我們了?”姐妹花抽泣道:“我們本要前往京城去伺候幹爹,可是……可是半道上碰上了強盜,將連通護送我們前往京城的人都抓了起來,這幾日一直將我們關在一個黑乎乎的屋子裏,直到今日才放我們出來……幹爹,你要為我們做主啊,你要幫我們抓住那些強盜……!”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沈涇連連後退,與這一對姐妹花拉開距離:“兩個瘋婆子,竟敢在這裏胡言亂語,來人啊,快將她們拖下去……!”


    姐妹花更是顯得淒楚可憐,一人已經轉向方正昊跪下:“義父,你幫我們做主啊……我們……我們被人欺負了……!”


    方正昊此時腦中一片空白,狼狽不堪,他千算萬算,實在沒有算到最後竟然出現如此詭異的場麵。


    忽聽得人群中有人叫道:“幹爹,義父,難不成妙草堂的方大公子與沈少卿是拜把兄弟?”此話極是清晰響亮,四下裏頓時發出一陣哄笑聲。


    “大膽,還不來人,將她們帶下去。”沈涇終於摸出衣袖中的手帕,指著那對姐妹花,怒不可遏道:“這是誰派來汙蔑本官的?瘋子,這是兩個瘋子……衛兵,帶下去,快將她們帶下去……!”


    人群中又有人高聲喊道:“幹女兒來了都不認,沈大人你也太過無情了吧?”四周人山人海,誰也不知道這話究竟是誰說出,但是聲音極大,足夠讓許多人都聽見。


    看客中頓時不少人起哄起來,場麵頓時更是顯得雜亂無章。


    “怪不得妙草堂能奪得禦酒之名,原來這是一對把兄弟在玩遊戲啊。”


    “千葉紅如何比得上竹清酒?妙草堂如何比得上和盛泉?這中間果然有鬼?”


    “官商勾結,這還有公道嗎?”


    人群中叫聲陣陣,亂成一團,言辭也是犀利無比。


    沈涇此時又急又怒,高舉雙手,大聲道:“諸位,這是別有居心之人故意生事,大家千萬不要相信。本官兩袖清風,絕對不認識這兩個女人。”


    此時數名衛兵已經衝進場內,便要將這一對姐妹花拉下去,一女見狀不妙,一把抱住方正昊的大腿,哭喊道:“義父救我們……義父……!”


    方正昊神色陰鷙看著這女子,此時也顧不得任何風度,一腳抬起,猛地將這女子踹開,罵道:“你們在這裏胡言亂語,本公子何曾見過你們?本公子有什麽時候成了你們的義父?”他翻臉無情,此時恨不得將這對姐妹花當場掐死。


    便在此時,忽從人群中飛出一塊石頭,又快又急,如同流星一般,“噗”的一聲,正打在方正昊的額頭上。


    方正昊一聲怪叫,一把捂住額頭,卻已經被小石頭砸破,鮮血冒出來,他盛怒無比,一手捂著額頭,一手指著人群,怒喝道:“是誰?是誰暗中偷襲?卑鄙無恥,敢做不敢認嗎?”


    人群中傳來嘲笑聲:“敢做不敢認?你方大公子做過的事情怎麽不敢認?卑鄙無恥,這次還真是為你定身而作!”


    混亂之中,卻見一名老者走到木柵欄邊,他氣質沉著,神色冷峻,衛兵欲要阻攔,跟在老者身邊的一名便裝漢子已經冷聲道:“這位是徐從陽徐大學士,你們還不閃開!”


    衛兵都是一怔,互相看了一眼,老者冷冷看了二人一眼,也不多言,徑自走進會場,衛兵卻是不敢阻攔。


    徐從陽身為都察院大學士,督查百官,擁有調查和彈劾職權,今日他本來隻是被瀛仁勸說,喬裝打扮過來看看熱鬧,誰知道這熱鬧越看越精彩,最後竟然出現這讓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這一對姐妹花出現之後,稱沈涇為幹爹,稱方正昊為義父,這兩人雖然大聲叫喊不認識,但是徐從陽卻已經敏銳發現其中必有蹊蹺。


    他為人剛直,最是見不慣這種徇私枉法之事,見到四周群情洶湧,混亂一片,終是站了出來,無論沈涇是否被冤枉,此時必定要當眾弄個清楚,否則.民心騷動,朝廷的威信將遭受巨大的打擊。


    徐從陽一進入會場之中,沈涇一眼便瞧見,更是三魂走了兩魂,七魄飛了六魄,躬著身子,急步小跑到徐從陽麵前,“噗通”跪了下去,顫聲道:“下官……下官參見大學士!”


    圍觀的人們一開始見到一個灰袍老頭兒進入會場之中,都是十分驚訝,徐從陽雖然出身雲山府,但是許多年未曾歸來,識得他的人沒有幾個。


    一個老頭兒進入會場,不少人都覺得這老家夥膽子實在太大,不少人都暗暗為他捏把汗。


    但是見到堂堂光祿寺少卿竟然跪倒在老頭兒的腳下,一時間都明白過來,感情是真人不露相,這老頭兒是個厲害角色啊。


    徐從陽看也沒看沈涇,而是抬手指著欲要將姐妹花強拖下去的幾名衛兵,冷聲道:“放開他們,都給本官退下!”


    衛兵見到沈涇都要向這老頭兒跪拜,哪敢違抗,急忙鬆手,躬身退下。


    徐從陽在眾目睽睽之下,背負雙手走到酒桌邊,先是聞了聞千秋樂,微微頷首,又過去聞了聞萬葉紅,立時皺起眉頭,臉上顯出冷笑,指著萬葉紅,沉聲道:“倒酒!”


    旁邊的仆從急忙捧起萬葉紅倒了小半碗,徐從陽冷聲道:“倒滿!”仆從不敢違抗,倒了滿滿一碗。


    徐從陽這才將目光投向沈涇,沉聲道:“沈涇,你過來!”


    沈涇從地上爬起來,躬著身子畢恭畢敬過去,徐從陽瞧了他一眼,指著玉碗中的酒水,淡淡道:“將它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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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這兩天身體有些不舒服,但是更新會依舊,希望大家跟著沙漠披荊斬棘往前踏進,紅票依然懇請鼓勵,有時間的偶爾留個評,讓書評區稍微熱鬧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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