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見得玉台四周武京衛將士正紛紛往上爬過來,心下吃驚,所謂雙拳難敵四手,此時皇帝身邊除了皇後、玄真道宗以及麵如土色的禮部尚書薛懷安,還真隻有自己這一雙拳頭,但是叛軍可就不隻有四手了。


    此時軒轅勝才那邊,一聲令下之後,軒轅勝才身後的騎兵已經放馬衝出,悍然無畏,黃天都麵色大變,一麵後退,一麵厲聲喝道:“放箭,射死他們!”


    箭矢如簧,衝在最前麵的衛軍騎兵已經有數騎箭栽倒,人仰馬翻,後麵騎兵卻並不畏懼,無論怎樣說,十二衛軍都是帝國的精兵,手持長槍的騎兵已經投擲出長槍,武京衛那邊頓時便有數人被長槍刺,慘叫出聲。


    雙方都是隸屬於十二衛軍,也都同樣驍勇善戰,短兵相接,雙方立時向前衝,隻是瞬間,寬闊的漢白玉石道之上,已經是黑壓壓地擠滿了人,火光之下,刀光劍影,人喊馬嘶,亂成一團。


    此時已經有不少兵士已經攀爬上玉台,隻是他們卻駭然發現,皇帝那張玉床,正迅地往下陷進去,已經有兵士大聲叫道:“不好,昏君要跑了!”


    楚歡其實也想不到,在這種玉床之下,竟然還別有玄機。


    當四麵八方武京衛衝過來之時,楚歡便感覺到腳下忽然動起來,他驚訝地發現,玉床四周一大塊地方,竟然像發生地震一樣,迅地往下陷落,他先是一驚,隨即瞧見皇帝冷冷地看著從四麵湧過來的兵士,陡然明白,皇帝陛下早已經有算計,在這玉台之上,竟然還有機關。


    武京衛們拚命衝過來,想在玉床落下去之前抓到皇帝,隻是他們的度遠比不上玉床陷落的度,尚未靠近過來,便已經看不到皇帝等一幹人的身影,反倒是玉床下落之後,四麵便有石蓋迅合攏,等得武京衛們吆喝著衝過來之時,空隙已經堵死。


    黃矩此時當真是心驚肉跳,一切本來都在掌握之,可是事情在轉瞬之間便發生了劇變,他一時間腦袋發懵,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樣的變故,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抓住皇帝身上,可是高台之上卻另有機關,皇帝隻是在瞬間便消失不見,此時黃矩的心已經沉到穀底,他此時重視如夢方向,他本以為掌握了一切,可是到最後,卻完完全全陷入了皇帝的算計之。


    黃矩心驚肉跳,漢王瀛平的臉色也已經是驚駭萬分。


    “不好了,有近衛軍,近衛軍來了!”從另一個方向傳來驚恐的聲音。


    “近衛軍?”黃矩一怔,氣急敗壞道:“怎麽可能?近衛軍不是已經被調走了嗎?”


    尤幹已經到得黃矩身邊,驚慌道:“國公,事情有變,這裏不能留了,快走……!”


    安國公似乎聽到四麵八方都傳來馬蹄聲,也聽到各處傳來廝殺聲和叫喊聲,整個通天殿已經是亂作一團,火光之,見得從四麵出現一隊隊兵士,見到武京衛的兵士便毫不猶豫出手攻擊,他甚至清晰地看到,有些兵士身上確確實實穿著皇家近衛軍才能穿戴的猛虎戰甲。


    他有些不敢置信。


    兩支近衛軍,一支隨駕而來,另一支則是埋伏在通天殿附近,隻是這兩隻近衛軍不早就被冒充“範泉”的家夥派人調走了嗎?


    他不敢相信,但是此時卻由不得他多想,尤幹見勢不妙,已經催促道:“國公,快走,咱們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安國公知道不能再猶豫,一咬牙,道:“走!”眾道士和一幹黃矩心腹官員圍攏在安國公四周,迅撤退,安國公瞥見不遠處目瞪口呆的漢王瀛平,沉聲道:“尤幹,快,漢王殿下,將他一起帶走……!”他心已經知道,這次謀反,已經是一敗塗地,京城已經呆不下去,如果能將漢王瀛平一起帶走,手就等於多了一杆槍,他既然已經反了,日後這漢王瀛平大可利用。


    尤幹也不傻,明白過來,一麵讓人迅帶著安國公往北麵撤退,自己則是領著幾名道士衝到漢王瀛平身邊,拱手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請和國公離開,我等拚死護衛殿下殺出去。”


    瀛平此時腦一片空白,尤幹已經拽著他的胳膊,道:“走,帶殿下離開……!”


    瀛平陡然掙開,怒道:“放手。”瞥了尤幹一樣,怒火攻心,“是你們,你們這幫飯桶,本王所有的心血,都被你們毀於一旦……!”


    尤幹粗聲道:“殿下,如今已經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咱們殺出重圍,前往安邑,國公在安邑根深蒂固,隻要到了安邑道,有殿下坐鎮,振臂一呼,天下響應,那時候咱們再殺入京城不遲。”


    瀛平冷笑道:“前往安邑?讓本王去做你們的傀儡嗎?”


    他話聲剛落,尤幹一個眼色,兩名道士手兩把匕首已經頂在瀛平要害處,尤幹冷笑道:“殿下還是跟我們走得好,咱們這些年一直效忠殿下,這種時候,咱們也不能丟下殿下不管,殿下,得罪了。”扭頭示意,“帶他走!”


    瀛平厲聲道:“你們好大膽子,敢綁架本王?”他真是又驚又怒,往日裏俯首帖耳狗一般的奴才,竟然如此對待自己。


    尤幹沉聲道:“非常之時,隻能得罪了,殿下若要治罪,離開這裏殺出重圍再說。”


    兩名道士匕首頂著瀛平,推搡著讓他離開,瀛平無奈,隻能跟著尤幹等人往北邊去。


    ……


    ……


    楚歡隨著皇帝一同沉入玉台之下,一開始他隻感覺到四麵漆黑一片,很快眼前陡然一亮,卻發現已經置身於一處石室之內。


    室內一片通明,四下裏看了看,才發現這是一處頗為寬闊的石室,四周石壁之,竟然鑲嵌著一顆顆夜明珠,這些夜明珠當然無法與楚歡從長眉阿氏多手得到的那三顆夜明珠相比,但是數十顆夜明珠鑲嵌在這石室之內,卻也是亮若白晝。


    楚歡心大感驚奇,又發現石壁四周開了幾扇門,隻是石門都是閉著,不過楚歡知道,如果皇帝願意,可以打開任何一扇門離開。


    “臣等參見聖上!”楚歡回過神來,耳邊聽得敬畏之聲,四下裏看了看,才發現這石室之內竟然已經有七八人,這些人竟都是清一色黑衣黑褲,都是蒙麵,腰間佩刀,楚歡隻看一眼,就知道這些人的身份,他們腰畔佩戴的,全都是神衣衛才能佩戴的流雲刀。


    神衣衛終究還是出現在這裏。


    皇帝並沒有立刻理會眾神衣衛,隻是關切詢問皇後:“皇後,你怎麽樣?”


    如果是換成別的女子,經此一事,隻怕這時候麵無人色,隻是這位皇後的出身就與眾不同,她這一生之,經過太多的血腥廝殺場麵,臉色雖然有些蒼白,卻還是顯得十分鎮定,搖頭道:“臣妾無事,聖上龍體是否無恙?”


    皇帝哈哈一笑,道:“朕受命於天,幾個跳梁小醜也想傷到朕?”聲音陡然一冷,沉聲道:“嶽冷秋!”


    一名神衣衛立刻恭敬道:“臣在!”


    “京情況如何?”


    嶽冷秋立刻道:“回稟聖上,按照聖上吩咐,白虎千戶一個時辰前,應該已經動手,消息尚未傳來,臣正在等著那邊的消息。”


    “一有消息,立刻報朕!”皇帝神情冷峻起來,牽著皇後在室內的椅子上坐下,這室內不但有桌椅,而且桌子上還有瓜果點心,甚至還有美酒。


    便在此時,卻聽得“哢”的一聲響,石室內一扇門打開,一名神衣衛已經進來,嶽冷秋立刻迎過去,那神衣衛在嶽冷秋麵前單膝跪下,雙手舉起,手卻是捧著一隻信鴿。


    嶽冷秋接過信鴿,取下綁在信鴿腿上的紙條,隨即將信鴿遞給那神衣衛,那神衣衛接過信鴿,迅退下,嶽冷秋拿著紙條,很是謹慎,並沒有自己打開,而是轉身到得皇帝身邊,單膝跪下,將紙條呈上,皇帝接過紙條,打開看了看,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道:“白虎做的不錯,黃矩一家老小,已經被全部控製住,如今就缺黃矩和黃天都父子倆。”他看起來頗有些興奮,撫須道:“朕最後一塊心病,今日終於痊愈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楚歡卻是聽得心驚肉跳。


    安國公叛亂,當真可謂是一波三折,帝國兩條老狐狸互相算計,到最後終究是皇帝技高一籌。


    毫無疑問,皇帝這輕描淡寫一句話,透露出的信息卻實在是太多。


    其實楚歡內心深處還真的相信,安國公黃矩未必很早就有叛亂之心,誠如今日所見,安國公最終走上叛亂的道路,歸期緣由,還是因為皇帝表現出的信息讓安國公敏銳地察覺到皇帝很有可能要對黃家動手,黃矩當年舉家投奔皇帝,當然不可能是因為對皇帝有什麽好感,無非是覺得諸侯爭霸之,瀛元的勝算最多,所以他押下了重重的一注。


    不得不說,黃矩有著生意人的精明頭腦,看人很準,而他投資的目的,本就是要讓黃氏一族享盡榮華富貴。


    皇帝近年來表現出的態度,卻讓黃矩感受到了危機,他當然不希望自己擁有的一切最終被皇帝奪走,而他最終選擇造反,鋌而走險,其目的終究還是為了保住現有的地位和所有。


    隻是黃矩或許想不到,皇帝打草驚蛇的目的,本就是讓黃矩走上造反的道路。


    誠如黃矩所言,如果黃家不反,以黃家當年的功勞,皇帝陛下就算對黃矩生出殺意,卻也不能像對待其他官員那樣,說殺就殺,黃家功勞極甚,皇帝若是沒有抓到皇家的逆天大罪,輕易對黃矩動手,必然會在天下人的心落下一個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臭名,而且也必然會讓朝野武大臣心寒心,試想連黃矩這樣的蓋世功臣也被皇帝說殺就殺,那還有誰能夠保證自己安然無恙,如此一來,恐怕再無官員真心效忠皇帝,君臣之間,從此以後也必將多出猜忌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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