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日照當空,羅定西終於傳下軍令,令全軍開始出發,第一個進入鷹巢澗內的,便是羅定西的心腹之將辭修。


    辭修一身甲胄,佩著馬刀,手握馬鞭,在前帶路,在其身後,近四千騎兵一個接一個地尾隨其後,進入了羊腸般的狹道之內,為了避免出現不必要的狀況,所有的騎兵除了配上一把馬刀,便再無其他的東西在身上。


    因為這條道路事先已經清除幹淨障礙,所以雖然狹窄,但是通行卻也十分順暢,這四千騎兵是羅定西精挑細選出來,軍紀頗好。


    隻是知道現在為止,這數千兵馬,也不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上麵隻是傳下軍令,因為甲州戰事的失利,所以要對北山軍進行加強訓練,特別是北山騎兵,乃是北山的王牌,更需要嚴格訓練,眾騎兵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在這隴山之內,竟然有這樣一條通道,上麵既然傳令要進行訓練,自然是謹遵上命。


    羅定西和辭修經過了再三的商議,這條狹窄雖然已經暢通,可是隻能容一騎單行而過,這也就表明,最前麵的一人抵達到出口,這最後麵的騎兵甚至都有可能沒有進入狹道之內,如果等到天黑再出山澗口,那麽隻怕到半夜,這幾千人馬也無法盡數走出去。


    羅定西此次突襲,求的就是兩點,一個是隱秘,一個是迅速,隱秘工作如今已經做得很周全,若要迅速,那就不能有絲毫的耽擱,必須連夜便趕到朔泉城,發起奇襲。


    經過商議,最後決定等到前麵的兵馬抵達出口之時,派出幾名騎兵先出去探看四周的動靜,如果確定沒有人跡,騎兵將會一個接一個地走出澗口,然後躲藏到山林之中。


    壟山是西關和北山的交界地帶,壟山以南是北山,而以北就是西關,一直以來,這座山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譴。


    西關境內的壟山地段,也是林蔭茂密,足可以在山上藏住兵馬。


    辭修穿過二十裏長的鷹巢窄道,雖然行走的十分小心,卻也隻花了一個多時辰,他第一個抵達澗口,靠近澗口之處,兩邊就稍微寬敞了許多,並騎兩騎也已經足夠,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出口處的枯藤倒並沒有完全清除,而是留在那裏作為掩飾。


    辭修拉馬靠到一旁,示意後麵幾名騎兵上前去將枯藤雜草清除,不過五六十步距離的枯藤雜草,幾名騎兵翻身下馬,拔出馬刀,揮刀去砍,前麵的兵士將雜草砍斷,然後丟到後麵,後麵兵士則是接應過來,略作收拾,鋪在地上。


    這幾名清除障礙的兵士都是事先有過準備,他們身上佩帶的馬刀,異常的鋒利,古藤雖然堅硬,但是馬刀砍下,如同刀削豆腐,十分輕鬆,幾十步距離,清理起來,其實也沒有花費太長的時間,這澗內其實十分的陰暗,等到漸往前行,眼前也漸漸亮起來,等到將最後的雜草清除,陽光完全投射進來,幾名兵士就恍如從鬼門關走出來,深吸了一口氣。


    辭修已經策馬上前來,神情嚴峻,走到澗口,向前眺望,前方是一馬平川,天地廣闊,但是卻並無瞧見人影,他十分小心,招來幾名騎兵,下令他們換了衣裳,扮作普通人,騎馬出去先打探情況,幾騎飛馬而出,往前方和左右兩麵去打探。


    他們沒有出澗,後麵狹道內的騎兵也就隻能全都停下,一個接一個,這狹道內陰暗壓抑,兩邊的石壁給人一種極度的壓迫感,許多兵士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上都有些不適應,隻盼前麵快走,早些走出這該死的窄道。


    沒過多久,派出的幾騎先後回來,他們探尋的距離都在十裏之內,往前方和右邊方向去的兵士都稱並無瞧見人跡,倒是從左邊方向回來的兵士告知在左邊不到十裏處,瞧見五六名打扮像獵人的男子正準備上山,似乎要入山打獵。


    辭修並不猶豫,立刻派出一小隊騎兵,不過十人小隊,令他們迅速去解決那幾名獵人,隨即傳令其他兵士走出澗口,然後迅速進入山林之中隱藏起來,等到全軍出來之後,再做行動。


    騎兵一個接著一個出了澗口,然後迅速分到兩邊,轉身上到山上躲藏起來,至若派出去解決獵人的小隊,很快也回了來,稟報已經找到那幾名獵人,而且盡數殺死,掩埋了屍體。


    等到天色漸漸暗下來之後,山上已經到處都是隱藏在其中的北山騎兵,在後方的羅定西也終於出了澗口,辭修將情況稟報一番,連那幾名獵人的情況也說了,羅定西卻是稱讚辭修殺伐果斷,又看了看天色,夕陽的餘暉還在天邊,傳令下去,讓兵士們食用隨身攜帶的幹糧,稍作歇息,等候軍令,隨時出發。


    酉時時分,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大地一片寧靜,羅定西再次下達軍令,傳令所有騎兵將自己的戰馬馬蹄綁上棉布,以免在奔行之時發出動靜,騎兵們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許多人已經明白,這一次顯然不是一次輕易的練兵。


    等到一輪清冷的彎月從天邊升起,羅定西終於傳令全軍下山。


    北山騎兵下了山來,在山下集結,鴉雀無聲,戰馬被蒙著馬嘴,也發不出動靜,隻能不安地踢動著馬蹄子。


    羅定西手握戰刀,在陣前來回飛馳了一趟,這才在隊伍正前方勒住馬韁,大聲道:“北山的兒郎們,今天夜裏,本將要帶你們幹一件足可彪炳史冊的大事,你們是本將精挑細選出來的勇士,也隻有你們有資格完成這次行動!”


    他中氣十足,聲音粗獷,借著夜風,聲音傳了開去,大部分的兵士都能聽到羅定西所言。


    眾騎兵麵麵相覷,大是不解。


    “甲州一戰,我們有無數兄弟戰死沙場,這是本將心中恨事。”羅定西神情凝重,“那些戰死的弟兄,許多都是跟隨了本將多年,他們戰死沙場,本將心疼如刀絞,我北山軍的聲譽,也幾乎在那一戰喪盡,所以本將要帶你們找回屬於我們的尊嚴,更要為咱們戰死沙場的弟兄複仇!”


    羅定西這幾句話一說,便是再蠢的兵士,也終於明白,此番行動,果真不是什麽特別訓練,而是一次針對西關的特殊行動。


    “出發之後,我們將會連夜奔襲在,直取西關朔泉城,一舉奪下西關府城。”羅定西黑色的甲胄在夜色月光的照耀下,閃著冰冷的寒光,“朔泉城現在隻有不到兩千守軍,兵力薄弱,而且本將現在還可以告訴你們,本將早已經用重金在朔泉城收買了內應,隻要我們抵達城下,城門便會打開,弟兄們便可以衝進城去。”


    辭修本來在羅定西身後,此時也催馬上前,大聲道:“今次突襲,事關重大,也關乎弟兄們的前程。將軍說過,隻要奪下朔泉城,必將對每一個弟兄重重有賞,等到控製住朔泉城,隻要弟兄們看上的女人,大可以自己留著!”


    騎兵們聞言,都是目光閃爍。


    一名兵士忍不住問道:“將軍,咱們雖然有四千人,可是朔泉城是西關的府城,撇開城中守軍不說,如果真的拿下了朔泉城,西關其他各部官兵會不會救援?到時候我們兵馬不足,隻怕難以抵禦!”


    “問的好。”羅定西笑道:“本將就告訴你們,西關軍主力,已經調往了賀州,與朱淩嶽的天山軍激鬥正酣,非但是朔泉的守軍大部被調走,便是甲州軒轅勝才的人馬,也被抽調大半,所剩無幾。今夜我們拿下朔泉城之後,駐守在青州的北山軍接到本將之令,便會立即出兵收複被西關人占去的青州三縣,隨後會長驅直入,攻入甲州。在我們身後,還有我北山軍的步兵主力正在趕來,我們隻要在朔泉城守住一天時間,後麵的援兵便會趕到,到時候便可以完全控製朔泉。”


    本來眾騎兵心裏還有些突突,畢竟甲州一戰,北山軍真是被西關軍打的狼狽不堪,失魂落魄,對西關軍的恐懼,直到此刻兀自留下了陰影,以四千騎兵突襲朔泉,雖然是趁其不備施以奇襲,可是眾騎兵心裏卻還是有些緊張。


    但是羅定西這一番話說出來,眾人才知道羅定西早已經安排妥當,頓時輕鬆下來。


    “現在本將下達軍令,等到奪取朔泉控製住朔泉守軍之後,我部兵馬,將分成數個小隊。”羅定西正色道:“鄭懷鄭衛將率領三百兵馬封鎖北門,楊凱和率領三百兵馬封鎖東門,安盛率領三百兵馬封鎖西門,吳寬率領三百兵馬封鎖南門,你們控製四城門之後,關閉城門,在後麵的步兵主力抵達之前,不許任何人出城,更不許任何人入城,但有人敢接近城門,殺無赦!”


    四名部將齊齊出列,拱手道:“末將遵命!”


    “辭修,宋安路,姚雲,程一懷,你四人各率三百人馬,第一時間去控製城內的蘇、錢、傅、洪四家,必須要控製這四大家族的家主,當然,不要對他們失了禮數。”羅定西目光冷厲,“但是有人敢反抗,也要稍加教訓,讓他們學乖一些!”


    “卑職遵命!”


    “魯帆,馬克爽,你二人各領三百兵馬,將城中六司衙門的官員即刻逮捕,不得有誤。”羅定西沉聲道:“本將親率剩下兵馬,直取總督府,控製了總督府,也就等若控製了整個朔泉的核心,隻要楚歡的家眷在我們手中,朔泉城便可平定!”


    眾將各自遵命,這些將領幾乎都是羅定西在北山禁衛軍中的部將,俱都是他栽培提拔起來。


    “諸位,報仇雪恨,恢複我北山軍的聲譽,在此一舉,一旦功成,今夜在此的每一位弟兄,本將都絕不會虧待,定當重加賞賜,朔泉城雖然談不上有多富饒,但是裝滿你們每一個人的口袋,那卻是輕而易舉。”羅定西調轉馬頭,長刀前揮,高聲道:“出發!”


    月光之下,四千騎兵,就如同一群看到獵物的狼,在羅定西這頭惡狼的帶領下,如洪流般向朔泉方向席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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