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從陽厲聲道:“國有國法,且不說長生道是否罪大惡極,便算真的有罪,豈輪得上你來指手畫腳?這國法俱在,無論何等罪責,自有國法懲處,你們持刀拿槍,襲擊道觀,這就是造反?”抬手指著道觀之內,厲聲喝問道:“本官問你,道觀之內的大火,可與你等有關?”


    他雖然年紀老邁,但是言辭鏗鏘,擲地有聲,怒中生威,亂民們倒也有幾分忌憚,那頭領已經道:“有無幹係,你徐大人自去調查。隻是這些長生道士為非作歹多年,你們朝廷可曾管束過?一直放任縱容,這才釀成今日之禍,咱們老百姓實在看不下去,才要挺身而出……!”


    “老百姓?”徐從陽大笑道:“我倒瞧不出你哪點像老百姓。百姓們求的是太平無事,你卻帶人在城中為非作歹,這豈是普通老百姓?”目光移動到對方的兵器上,“本官問你,你們的兵器從何而得?朝廷一直施行刀狩令,京城更是嚴禁兵器流通,你們手中卻都拿有兵器……!”毫不畏懼,上前兩步,厲聲道:“告訴本官,這些兵器,從何而來?”


    他這往前走兩步,亂民禁不住後退兩步,但是很快立定身形,再次上前兩步,揚刀道:“既然要替天行道,自然不愁兵器。”高聲叫道:“大夥兒都聽著,朝廷一味包庇這些道士,就是他們的包庇縱容,才讓天下道士如此猖狂,天門道已經打到了秦水,轉眼之間便要打到京城來,你們若是現在還不醒悟,等到天門道打過來,就隻有引頸就戮的下場。”


    徐從陽沉聲道:“秦水之畔,有官兵數萬,天門道絕不可能打過來,大夥兒此刻更要上下齊心,共度難關……這些亂匪京中作亂,意圖趁火打劫,引起京城騷亂,大家不要被他們所蠱惑。”看向亂民,厲聲道:“你們聽好了,現在放下兵器,交代兵器來源,朝廷或能網開一麵,饒你們一條生路,否則……!”


    他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得身後傳來驚呼聲:“大人小心……!”徐從陽一怔之間,趕到勁風忽起,扭頭看過去,隻見到一箭射來,他根本來不及躲閃,那箭矢已經射入他右肋之下,一陣劇痛鑽心,眾護衛早已經飛身上前來,有人護在徐從陽身邊,亦有人往不遠處的人群撲了過去。


    徐從陽沒有發現,但是他手下護衛卻已經瞧見,這支冷箭卻是從人群之中射出來,凶手邊在人群之中,數名護衛飛撲上前,要擒拿凶手,一眾圍觀在側的百姓見到護衛撲過來,頓時大驚失色,驚呼聲中,已經四散奔逃,數百名百姓這一奔散起來,場麵瞬間便異常的混亂,護衛已經瞧見人群中有一人手拿弓箭,正混在人群中迅速離開,可是人群擁擠,擋住去路,一時間也根本追不上去。


    那一群亂民見到徐從陽中箭,也不猶豫,當先那人已經道:“大夥兒上啊,這些當兵的要殺咱們,咱們和他拚了……!”揮舞著大刀,竟是朝著徐從陽這邊殺過來,便是那些砸門的亂民,聽到動靜,也是叫喝著,丟下大門,往這邊殺過來,上百亂民一湧而上,立時便有十幾名護衛衝上去阻攔,更有人已經抬起徐從陽,叫道:“快扶大人上車,離開這裏……!”


    護衛們抬著徐從陽上車,調轉馬車,在混亂的人流之中,急忙離開,後麵的護衛們邊打邊退,一時間被那些亂民纏住,雖然這些人衣衫普通,看上去隻是普通百姓,可是動起刀子來,裏麵卻頗有幾名武功極好的刀手,片刻之間,竟然有幾名武京衛慘死刀下。


    馬車急行,剛剛穿過一條街,迎麵而來一群武京衛官兵,見到馬車已經迎過來,大聲問道:“亂匪在哪裏?”


    護衛回手指道:“嵩陽道觀門前,你們趕緊過去支援,他們有上百人……!”


    一眾武京衛二話不說,叫喝道:“弟兄們,殺過去。”匆匆從馬車邊上衝了過去,徐從陽在馬車之中隻感到肋下劇痛鑽心,他畢竟年事已高,一開始痛的幾乎昏闕過去,好在那箭手也不知道是箭術不好還是並不想取徐從陽的性命,雖然箭入肋下,卻沒有傷及要害。


    他忍著疼痛掀開車簾,問道:“這是要往哪裏去?”


    “大人,咱們去太醫院。”護衛在外道:“大人受了箭傷,要趕緊送到太醫院醫治傷口……!”


    “胡鬧。”徐從陽沉聲道:“去太子府,趕緊去太子府,本官……本官有重要事情……!”他心下一急,隻覺得頭暈眼花,一口氣喘不上來,額頭冷汗直冒,護衛急道:“大人,您……!”


    徐從陽抬起手,艱難道:“去太子府……!”


    馬車當下轉向太子府方向,一路之上,時不時地就聽到傳來騷動之聲,徐從陽知道對手今次出手,可說是籌劃良久,在京城處處引起騷動,直到如今實乃非常之時,他肋下劇痛鑽心,卻是強自忍住,額頭冷汗如雨,迷迷糊糊支撐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下,聽到護衛叫道:“是徐從陽徐大人,要麵見監國殿下,趕快尋大夫,徐大人受傷了……!”


    聽到外麵一陣騷動,徐從陽挺著起身,打開車門簾子,早有人過來攙扶著徐從陽下了馬車,太子府護衛有人已經去通稟太子,亦有人敢進去喚太醫,太子府內,因為太子的腿疾,雖然一直由琉璃照料診治,但是太子府內卻也一直住著兩名太醫。


    護衛扶著徐從陽進了太子所在的華廳,太子早已經得到稟報,就在門前等候,見到徐從陽肋下依然插了一根羽箭,急道:“徐大人,你這是……太醫過來沒有?”


    此時兩名太醫已經心急火燎一路小跑過來,聽到太子動問,跑過來跪倒在地,“下官在這裏。”


    “趕緊扶徐大人入廳。”太子坐在輪椅上,吩咐道:“你們兩個,趕緊為許多人療傷……!”


    幾人扶著徐從陽進去坐下,兩名太醫立刻動手,為徐從陽處理箭傷,徐從陽忍住疼痛,道:“殿下,城中亂黨作亂,事態緊急,非同小可,老臣聽說殿下準備向全城下達禁足令?”


    太子點頭道:“亂黨作亂,混於民中,以城中百姓作為掩護,到處殺人縱火,武京衛四處逮捕亂黨,可是他們拿了刀就是亂黨,放下刀,就躲在百姓之中,難以尋覓,如今下達禁足令,全城百姓不得在街上走動,如此一來,亂黨隻要稍有動作,便會顯形。”頓了頓,問道:“徐大人,莫非本宮這樣做,有什麽不妥之處?”


    “老臣先前得聞此事,確實擔心。”徐從陽歎道:“我洛安京城四城百坊,縱火之處不過幾處而已,城中大部分百姓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何事,即使知道發生火災,也隻以為是平常的火難,一旦下達禁足令,整個京城百姓就知道出現了變故,必然會出現人心惶恐的局麵。天門道打到秦水,京中百姓本就人心惶惶,都繃緊了弦,就如同一堆幹柴,隻要有一點火星,很有可能就會釀成巨禍,導致整個京城完全失控……!”


    太子一怔,若有所思,隨即道:“徐大人言之有理,隻是……如果不施行禁足,亂黨便會肆無忌憚在京中出沒,也會導致巨禍。”


    “現在看來,即使不下達禁足令,事情也已經十分嚴重。”徐從陽皺眉道:“老臣從嵩陽道觀過來,那裏已經有一小股亂黨肆無忌憚,明目張膽與官兵相抗,而且他們手中都持有兵器……!”


    “徐大人,本宮此時也正要與你商量。”太子神情肅然:“據本宮得報,到目前為止,加上你剛剛經過的嵩陽道觀,已經有七處道觀發生火災,而且都出現亂黨作亂,他們俱都持有兵器……本宮很奇怪,他們手中的兵器是從何而來?”


    兩名太醫正小心翼翼為徐從陽處理傷口,徐從陽一麵接受治療,一麵忍著疼痛道:“老臣也在奇怪,從城外運送兵器入城,那絕無可能,他們手中的兵器,隻可能是從京城之內得到,而京城自立國開始,一直就施行刀狩令,別說京城百姓,就是達官貴人皇親國戚,府中收藏的兵器,也都要呈報兵部登記,但有私藏兵器隱瞞不報,那可是大罪。為了讓刀狩令得到施行,聖上甚至下達過懸賞令,隻要有人檢舉私藏兵器不報者,從重嘉獎,所以在老臣看來,陡然間出現這麽多兵器,絕不可能是某座府邸所能私藏。”


    太子點頭道:“徐大人說的極是。毫無疑問,今次事件,絕非一兩人所能籌劃,背後必然有一個本宮忽略的勢力正在與本宮為敵,想要動亂京城,咱們先要搞清楚兵器來源,就有可能順藤摸瓜,將這股勢力一舉挫敗……徐大人,兵器部從京城之外而來,也不可能出自某一處府邸,那依你之見,這些兵器最有可能的來源,會是哪裏?”


    “殿下可有判斷?”


    太子微微頷首,“本宮如果沒有猜錯,隻怕是兵部的兵器庫出現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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