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雄聞言,驟然變色,便是他身邊的武師,一時間也都變了顏色,周雄已經蹲下身子,扶著楚歡手臂,道:“竹大俠,你……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楚歡苦笑道:“大敵當前,我又怎會開這樣的玩笑。”


    “可是……可是以你的身手,誰又能給你下毒?”周雄皺眉道,“竹大俠,我先扶你起來。”將楚歡扶起,但是看楚歡身形晃晃悠悠,似乎站立不住,隨時都要倒下去,周雄焦急萬分,道:“竹大俠,盜匪都已經來了,咱們都指望著你,可是……這可如何是好?”


    此時伍士昭聞到盜匪前來,已經是招呼孔雀台的女人和那六名中毒的武師都躲到馬車後麵,馬車擺成一道牆,看上去倒也像防護層,隻是這樣的防禦,盜匪騎馬真要殺過來,根本不可能抵擋得住,一時間孔雀台上下都是驚慌失措,金陵雀的帳篷裏本來點著燈火,盜匪殺來之時,那帳篷的燈火忽然熄滅,裏麵一片漆黑,金陵雀和身邊的兩名婢女卻並沒有從帳篷之內出來。


    馬蹄聲聲,距離不過十多步遠,盜匪紛紛勒馬,呈扇形分開,細雨如絲,眾匪都是手握大刀,一個個目露凶光,就宛若看著一群羊的一群狼。


    “竹大俠,你撐著。”周雄在楚歡身後低聲道:“你名頭響亮,報上名去,隻怕這些盜匪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楚歡勉強站直身體,卻見到一字排開的盜匪之中,一起緩緩上來,細雨打在他的披風和鬥笠上,他的聲音也如同雨水一樣冷:“要活命的,現在放下武器。”


    周雄在楚歡身後大聲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那人發出冷笑:“我們已經跟了你們十多天,莫非你們還不知道我們是誰?不必廢話,都放下武器。”


    楚歡隻是靜靜看著那人,也不說話。


    周雄見狀,低聲道:“竹大俠,你……你要不要報上名頭?”


    楚歡低聲道:“我已經中毒,隻要開口,他們就知道我氣息虛弱,便更加不會畏懼了。”


    “這……!”周雄皺起眉頭,終於大聲道:“竹大俠在這裏,你們誰敢妄動?”


    “竹大俠?”那盜匪大笑道:“什麽狗屁的竹大俠,老子沒有聽過,識相的快些丟下武器,老子可沒有耐性。”


    周雄苦笑道:“竹大俠,看來你的名頭鎮不住他們。”


    楚歡輕聲道:“周副領隊,我已經不成,如何決斷,你來做主。”


    “這……!”周雄看了看邊上幾名武師,低聲問道:“你們怎麽說?要戰,咱們和他們拚一拚,否則咱們就隻能丟下武器。”


    “周副領隊,就算我們丟下武器,他們能饒過我們?”一名武師道:“盜匪殺人不眨眼,連咱們的隊伍都敢搶-劫,定然是窮凶極惡之輩。”


    周雄皺眉道:“如此說來,你們是要一戰?”


    眾武師看了看,終於道:“一切都憑周副領隊做主。”


    周雄猶豫了一下,才道:“竹大俠現在已經失去了戰鬥力,咱們人數比他們少,定然不敵,依我之見……!”


    “周副領隊,咱們不能棄械投降。”一名武師忽然道:“他們如果隻是衝著財物來倒也罷了,可是如果要傷害姑娘和是姐妹們怎麽辦?那時候我們棄械,想打也不成了。”


    周雄皺起眉頭,忽然間見到楚歡倒了下去,眾人頓時臉色大變,一眾盜匪卻都已經大笑起來,那盜匪頭子已經大笑道:“還沒打,這就有人腿軟,你們還不放下武器。”抬手舉刀,厲聲道:“弟兄們,準備血洗孔雀台。”


    他身後十多騎都已經抖動馬韁繩,緩緩上前來。


    周雄苦笑一聲,道:“且慢。”向眾武師道:“罷了,竹大俠不成,咱們打不過,聽我做主,都將武器丟下。”竟是第一個將手中大刀遠遠丟到了前麵,其他武師見狀,都是有些驚訝,想不到周雄竟是不戰而降,楚歡中毒,周雄棄械,眾武師麵麵相覷,士氣大減,無奈之下,又有兩人將手中大刀丟到前麵,其他人見狀,也都丟刀,隻有那名反對投降的武師卻是猶豫不決。


    周雄此時卻已經蹲下身子,一手搭著楚歡肩頭,關切道:“竹大俠,你怎樣?”


    楚歡一時沒抬頭,看上去情況十分不妙,也就在此時,卻見到寒光一閃,周雄另一隻手不知道何時多出了一把匕首,已經是如毒蛇般刺向了楚歡的心髒。


    奇峰突變,誰也沒有料到周雄竟然會對楚歡動手,電光火石之間,眾人隻聽到一聲慘叫,隨即便看到一道身影陡然飛了出去,隨即重重摔倒在地上。


    等眾人看清楚,才發現落到在地上的,竟然是周雄。


    其實眾武師都是注視著群盜,除了個別人,甚至沒有人瞧見周雄對楚歡下毒手,此時周雄飛彈出去,摔落在地上,武士們都是大吃一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他們卻瞧見,本來已經中毒支撐不住軟倒下去的楚歡,此時竟是奇跡般緩緩站起身,很快,就如同雨中勁鬆,站的挺直,冷冷地看著摔落在地上的周雄。


    眾盜也都是吃了一驚,那盜匪頭子胯下馬顯然受驚,長嘶兩聲,匪首忙勒住馬,周雄地上掙紮坐起,口中向外流出鮮血,看著楚歡,眼中也顯出難以置信之色,顫聲道:“你……你怎麽會……!”


    楚歡淡淡道:“我為何沒有中毒?”


    便在此刻,伍士昭已經快步過來,到得楚歡身旁,瞧見此景,也是驚詫道:“竹大俠,這……這是怎麽了?”看向周雄,“周雄,你怎麽了?”


    楚歡淡淡道:“伍總管不必急,他隻是挨了我一拳,我並沒有想現在殺死他。”


    “竹大俠,你……!”伍士昭變色道:“你為何要傷周雄,難道……!”他盯著楚歡,又轉頭看了看那匪首,“難道你和這些強盜……?”


    不等他說完,楚歡已經含笑打斷道:“伍總管是以為我和這些強盜是一夥?”


    伍士昭臉色難看,勉強笑道:“竹大俠誤會了,其實……!”


    他還沒有說完,楚歡忽然抬手,包著大刀的長形包裹竟然已經搭在了伍士昭的肩頭,伍士昭變色之際,楚歡已經笑道:“其實我這把刀不必出竅,要取你性命,也是易如反掌,不知伍總管信不信?”


    其他武師都是大驚失色,都是一個心思,暗想原來這竹大俠竟然是盜匪一夥,有人心中便已經暗罵伍士昭自作自受,無緣無故將一個不知底細的竹大俠帶進孔雀台,誰知道卻是引狼入室,這下子孔雀台斷無幸免之理。


    伍士昭沉著臉,冷聲道:“是我看錯了人,想不到你竟然和盜匪是一夥……你要殺就殺,不必多言。”


    楚歡笑道:“伍總管果然有骨氣,隻是你這話說錯了,我和盜匪毫無瓜葛,倒是你伍總管,卻與周雄是實實在在的狼狽為奸,而你們,卻正是這群盜匪的真正同夥。”


    “笑話。”伍士昭笑道:“你信口雌黃,顛倒黑白,看來你汙蔑好人的本事,比你的武功還要好。”


    “本大俠隻問你一句話,是誰在酒中下毒?”楚歡淡淡道。


    伍士昭皺眉道:“你什麽意思?”


    “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楚歡淡淡道:“兩次下毒,其實主使都是一個人,別人不清楚,你伍總管心裏是最明白的。”


    伍士昭依然是沉著臉,但是瞳孔已經收縮:“你到底想說什麽?什麽兩次下毒,除了毛人駒下毒,還有誰下毒?”


    “武士們中毒一次,第二次中毒,當然是本大俠。”楚歡歎道:“如果不是本大俠留了心眼,隻怕真的著了你伍總管的道,其實開始的時候,我一直都沒有懷疑是你,直到晚飯的時候,你親自送酒菜,也正是那一下,你暴露了自己,隻是你也是無可奈何,因為馬上就要出西山,你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今晚是最好的時機。”


    眾武師都是麵麵相覷,一時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到底發生何事。


    盜匪們此時卻並沒有輕舉妄動,而周雄已經強撐著站起來,楚歡一拳確實沒有想要他性命,否則此時他已經是一具屍首,不過楚歡的拳頭剛猛霸道,周雄被一拳打中,也算是去了半條命,他本以為楚歡果真中毒,想一刀解決楚歡,免留後患,萬想不到楚歡出拳的速度快若閃電,而且勢大力沉,他匕首還沒有靠近楚歡衣襟,楚歡的拳頭已經打在他胸口。


    “竹大俠,老朽確實不明白你在說什麽,隻怕你有所誤會。”伍士昭依然顯得很鎮定,“如果當真是誤會,咱們回頭再說清楚,大敵當前,如果你不是盜匪的人,咱們更應該同舟共濟。”


    楚歡搖頭道:“我不是盜匪的人,但你伍總管卻是。你雖然驅逐了毛人駒,但是本大俠還在,在你看來,你對付毛人駒十分困難,因為毛人駒始終在提防你們,但是你卻認為本大俠絕不會提防你,所以你仗著本大俠不會懷疑你,才會在酒菜之中下毒,如此一來,孔雀台便在無人可以和盜匪抗衡。”


    “竹大俠,你莫非忘記了,我是陪你一起飲酒,如果你中毒了,豈不是我也中毒?”伍士昭肅然道。


    楚歡笑道:“說起來你也行走江湖多年,這種小把戲,也敢拿出來顯眼?毒當然不在酒菜之中,而是在酒杯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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