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匪首本來還頗為鎮定,聽到毛人駒叫出“汪鏢頭”,身軀一震,瞳孔收縮。


    幾名孔雀台的武師聞言,也都是變色,便聽一名武師道:“汪鏢頭?毛領隊,你說的是金陵衛陵府金獅鏢局的汪鏢頭?”


    “不錯,是他。”旁邊一名武師已經叫起來:“我見過他,怪不得聲音有些熟悉,雖然故意壓著聲音,我還是聽出來。”


    此刻不單那名匪首,便是他身後的眾匪也都是眼中顯出緊張之色,更有人已經是目露寒光。


    終於,那匪首拉下罩著麵孔的麵罩,露出一張頗有些枯黃的臉來,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毛人駒,大笑道:“毛人駒,你是如何認出老子?”


    “其實那天晚上我就已經知道是你。”毛人駒淡淡道:“你雖然都做了掩飾,外表披著大氅,兜著鬥笠,甚至戴著麵罩,看上去似乎沒有問題,可是你卻有一個最大的破綻。”


    匪首汪鏢頭皺眉道:“什麽?”


    “靴子!”毛人駒歎道:“你忘記換靴子,本來一雙靴子也沒什麽,隻可惜你這雙靴子十分特別,你當初自詡走鏢萬無一失,所以你在自己的每一雙靴子上,都繡了一個‘萬’字,多少年來,你已經習慣,甚至都已經忘記自己有這個特點……!”


    汪鏢頭低下頭,看了看自己靴子,懊惱道:“原來……原來那天晚上你就……!”


    “不錯。”毛人駒冷笑道:“一年前,你走鏢出了岔子,幾乎是傾家蕩產,到現如今還背負著極大的債務……你和周雄走得近,我早已經知道,那天晚上故意留下一張字條在我的帳篷裏,說孔雀台有大難將至,約我單獨前去相見……這自然是你們商量好,周雄放進字條,而你在那裏等我。”


    汪鏢頭笑道:“伍總管對你還是很了解的,知道你定然會赴約。”他顯然已經不顧伍士昭就在楚歡手中,道:“伍總管,我早就說過,你那樣設計,太過複雜,還不如將他約出去,那天晚上宰了他,一了百了。”


    “你們有那個本事嗎?”毛人駒冷冷道:“你們約定的地點,距離營地不過幾裏地,因為你們知道,如果太遠,我從安全考慮,絕不會輕易赴約,畢竟我還要提防你們的調虎離山之計,而你們選定的相見地點,就是因為我一旦危險有機會突圍回到營地,所以你們才判斷我定然會赴約,而我也確實想看看你們到底是什麽把戲。”


    汪鏢頭皺眉道:“難道那天我約你前往,你知道周雄會帶著這個狗屁的竹大俠跟蹤在後麵?”


    毛人駒搖頭道:“不知道,而且在那天晚上之前,我一直都懷疑竹大俠是你們一夥,我當時並不知道你們約我出去的真正目的……!”


    楚歡終於笑道:“你們約出毛領隊,周雄立刻找到我,領著我一路跟蹤過去,然後讓我親眼看到毛領隊和你們半夜三更相見,常言道的好,眼見為實,在你們看來,我都親眼看見毛領隊與盜匪半夜私會,那麽毛領隊自然是內奸無疑。”


    毛人駒終是顯出不屑笑容,“你們的戲碼養的確實不錯,一個鏢師,也能演出那樣一場好戲,倒是讓我刮目相看。你自稱是盜匪一員,但是卻十分仰慕金陵雀姑娘,所以才為我們通風報信,而且還說想要結交我這個朋友,甚至送了一隻銀球交給我,說是見麵禮……看你當時豪氣幹雲的樣子,一般人隻怕真要被你的真情感動。”


    楚歡笑道:“當時我瞧見,還當真以為你們私下有什麽交易。”


    “銀球藏毒,自然是留下物證。”毛人駒道:“酒中之毒,當然不是我投下的,而是你周雄親自投毒,郝春雖然看管那輛車子,可是你周副領隊想要找尋機會投毒,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瞥了伍士昭一眼,冷笑道:“更何況還有咱們這位伍總管在旁相助,你自然是十分順利。”


    伍士昭此時已經是麵色慘白,再無先前鎮定之態。


    楚歡淡淡道:“如此一來,接下來的事情也就簡單的多,毛領隊身上有銀球,你們賊喊抓賊,當眾搜出證據,而且有本大俠在旁證明,毛領隊隻能蒙冤被逐。”


    “我一直對你們有戒心,驅逐了我,你們自然就可以為所欲為。”毛人駒冷冷道:“當然,我被驅逐之後,竹大俠就成了你們的障礙,但是在你們看來,竹大俠顯然比我要容易對付得多,這當然不是因為我的武功比竹大俠高,實際上我很清楚,比起竹大俠,我的武功不值一提,可是你們覺得竹大俠不清楚內情,伍士昭仗著楚大俠對你的信任,比起對付我,你們對竹大俠下手的機會更容易得多。”


    楚歡歎道:“伍士昭,你慈眉善目,看起來是個好人,可是做出來的事情,實在讓人感到遺憾。其實就在毛領隊單獨出去的那一晚,還發生了一件事情,你們當然不會知道。”


    伍士昭忍不住問道:“何事?”


    楚歡笑道:“毛領隊知道盜匪很快就要動手,但是卻擔心我是盜匪內應,所以在那天夜裏,他鋌而走險,竟是前來行刺於我。”


    毛人駒臉上顯出尷尬之色,“竹大俠,這……!”


    楚歡笑道:“毛領隊不必多言,其實正是你前來,才會讓我洞悉真相。”


    竹大俠歎道:“當時竹大俠輕而易舉便製住我,本可以一刀斬殺……難得竹大俠也發現其中有蹊蹺,肯聽我說話。”


    “他們當然不會想到,你我會在那一夜弄清了誤會。”楚歡望向周雄:“周雄,讓你盯住毛領隊,他行刺我你卻毫不知情,看來你的本事實在稀鬆平常。”


    周雄厲聲道:“就算你們說的是真的又能如何?大不了咱們魚死網破。”他看向邊上騎馬的汪鏢頭,道:“汪鏢頭,事已至此,他們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若是被他們走脫,將今次之事傳揚出去,你汪鏢頭再無活路,必須將他們殺死。”


    汪鏢頭已經是目露凶光,握緊了馬刀。


    伍士昭忽然道:“竹大俠,既然你知道了真相,我也不多說。目前的形勢下,就算你武功不弱,可是我們這邊人多勢眾,打起來,你們也未必能贏,與其兩敗俱傷,竹大俠為何不與我們聯手,奪了財物,大家共享富貴?”


    “你們要與我分銀子?”楚歡含笑道。


    伍士昭笑道:“竹大俠年紀輕輕,行俠仗義,未必會將銀子放在眼裏,俗話說得好,英雄難過美人關,竹大俠,你也瞧見了,孔雀台的這些女子,樣貌都不算差,那帳篷之內,還有金陵第一舞姬金陵雀,那可是多少達官貴人都想一親芳澤的大美人,竹大俠隻要和我們聯手,大可以抱得美人歸,你看如何?”


    楚歡一手依然握刀搭在伍士昭肩頭,另一隻手卻是托著下巴,向那邊已經漆黑一片的帳篷望了一眼,歎道:“伍總管的提議看起來不錯,銀子、美人,那都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好東西……!”


    伍士昭眼中顯出喜色:“這樣說來,竹大俠你……!”


    “你說的不錯,銀子嘛,我其實倒還真不是貪財之人,美人嘛……哎,我確實喜歡美人……!”楚歡悠然道:“隻是本大俠既然行走江湖,便是要鋤強扶弱,打抱不平,今次之事,黑白分明,本大俠總不能違背自己做人的宗旨,與你們狼狽為奸……!”


    周雄此時卻已經厲聲道:“汪鏢頭,還不動手?”


    汪鏢頭此時也不顧伍士昭生死,厲聲喝道:“弟兄們,殺上去……!”一揮馬刀,身後眾騎再不猶豫,呼喝聲中,已經如狼似虎馳馬撲過來。


    楚歡見狀,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卻見他手臂一抖,包裹著大刀的包裹重重扣在了伍士昭的後腦勺,伍士昭悶哼一聲,直挺挺地往前栽倒在地。


    “竹大俠,咱們攜手拒敵。”毛人駒已經閃身到楚歡身旁,向那幾名手無寸鐵的武師道:“你們跟在後麵,殺過去拿武器!”二話不說,毫不畏懼衝過來的群盜,揮刀迎上去,他身後的兩名武師也是勇悍的很,跟在毛人駒身後衝了過去。


    馬匹飛快,已經是衝上前來,汪鏢頭看準毛人駒,馳到近處,揮起馬刀,對著毛人駒便砍下來,毛人駒看樣子似乎是要騰身而起,可是汪鏢頭大刀砍落下來之時,毛人駒卻陡然就地一滾,不取人,卻是揮動手中刀,狠狠地砍向了馬腿,駿馬一聲慘嘶,一條腿已經是被從中砍斷,向前栽倒,那汪鏢頭倒也有幾分本事,駿馬栽倒那一刻,他已經是大叫一聲,從馬背上躍起。


    毛人駒一擊得手,砍斷馬腿,隻是後麵幾匹駿馬馳上來,便有馬蹄已經往他身上踩下去,毛人駒反應倒也快,在地上翻滾,躲過亂馬馬蹄,趁勢又是斬斷了兩匹馬腿。


    汪鏢頭躍起之後,落在地上,先不去管毛人駒,見到隨在毛人駒身後的兩名武師殺過來,迎向一名武師,連砍了三刀,一刀比一刀狠,一刀比一刀快,那武師卻是被汪鏢頭三刀逼得連退三步。


    楚歡卻並沒有立刻衝上前,而是死死盯著毛人駒,看到毛人駒在地上翻滾,出刀犀利,楚歡眼眸中已經顯出極為古怪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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