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在遼東提到楚歡的時候,楚歡此時已經身在梁州。


    徐昶雖然心狠手辣,可是對楚歡的承諾,倒也不敢食言,承諾給楚歡的二十五萬石的糧食,在西門毅的催促下,終是開始具體實施操作。


    楚歡既然往金陵一行達成了目的,自然不會一直留在金陵,待西門毅談妥了交接方式之後,一行人便即返回了梁州。


    徐昶的糧食,幾乎都是囤積在金陵倉,隻需要將糧食從倉庫提出來,運送到瓊河碼頭,轉船運貨,轉送到楚歡製定的碼頭即可。


    畢竟是二十五萬石糧食,數目實在不小,需要組織大批的人手車輛運輸,楚歡這邊,自然也要提前進行籌備。


    梁州如今交由侯金剛率領三千兵馬駐守,見到楚歡之時,侯金剛倒是有些意外,楚歡前往金陵,十分低調,手下的將士知道此事的也是極少,即使知道此事的少數人,也都以為隻是西門毅前往而已,不想楚歡也隨著前去。


    侯金剛得聞徐昶已經答應提供二十五萬石糧食,欣喜若狂,他自然知道這批糧食對於西北軍的意義,實際上拿下梁州之後,雖然梁州軍庫有一批糧食,但是數量太少,根本支撐不了多久,而楚歡軍紀嚴明,為了讓梁州不至於發生動蕩,早早便下令全軍將士c←不得擾民,對梁州士紳的財產,也是給予了保障。


    侯金剛手中糧食不多,更知道楚歡手上的糧食也是嚴重缺乏,隻能守著少量的糧食,艱難支撐,此時聽說將有大批糧食供應,侯金剛頓時便如釋重負。


    “侯將軍,金陵那邊會將糧食用船運輸到瓊河這邊的碼頭,我們已經和金陵那邊談妥,到時候這邊派人過去接糧。”楚歡道:“借糧之事,我交給西門先生處理,你從旁相助,這批糧食不少,需要動用大批的車馬,所以這邊籌備車馬民夫之事,卻是要交給你來辦了。”


    侯金剛拍著胸口道:“大王放心,末將明白。今天末將就派人安排下去,征調車馬民夫,一定不會誤了大事。”向西門毅笑道:“先生,無論有什麽需要,你盡管吩咐,我這邊會竭力提供幫助。”


    西門毅拱手笑道:“有勞侯將軍了。”


    “糧食抵達之後,梁州這邊,留下五萬石糧食。”楚歡若有所思道,不等楚歡說完,侯金剛興奮道:“末將謝過大王!”


    “別急著謝。”楚歡笑道:“你這邊不過三千兵馬,五萬石糧食,你們就算撐著吃,要吃到什麽時候?”


    侯金剛哈哈笑道:“大王,常言道得好,家中有糧,心中不慌,有了這些糧食,末將保證南邊不會有一兵一卒越過梁州。”


    梁州打下來之後,裴績做了一番安排,便即返回通州,留下侯金剛鎮守梁州,楚歡稱王之後,專門下了一道命令,由侯金剛全權處理梁州事宜。


    侯金剛不是笨人,心裏很清楚,楚歡留他在梁州的目的,自然就是為了防範南邊的徐昶。


    楚歡在梁州駐有三千兵馬,而主力則是集結在通州,如此安排,侯金剛自然知曉楚歡在短時間內,絕不會對金陵用兵,下一步一旦有軍事行動,隻會是向北發展。


    率領三千兵馬鎮守梁州,責任不小,壓力也是不輕。


    “侯將軍,五萬石糧食留在這邊,也是作為後備儲存。”楚歡肅然道:“兵戈之年,戰事一起,不知道多少百姓要流離失所,若有大災,這些糧食也可以解燃眉之急!”說到這裏,想到接下來戰火四起,整個中原大地各方勢力冰火交加,神情卻是變的凝重起來。


    楚歡心中很清楚,事到如今,自己隻能進不可退,各方勢力就像角鬥場的角鬥士,最後隻能有一個可以生存下來。


    自己就像一個手握大刀的角鬥士,四周都是凶狠的敵手,在角鬥場的每一個人想要活到最後,就隻能心狠手辣,將其他的敵人徹底鏟除。


    楚歡自然不想成為倒在地上的屍首,所以隻能爭取成為最後的贏家。


    楚歡骨子裏算不的喜歡殺戮,隻是到了今時今日的地步,他一身係無數人的身家性命,既然無法一走了之,就隻能用雙肩撐起這份責任。


    侯金剛見楚歡神情,頓時斂容,肅然道:“大王放心,末將知道怎麽辦,隻要末將這條性命還在,就不會讓任何人踏過梁州一步。”


    楚歡伸手拍了拍侯金剛寬厚的肩膀,含笑道:“你這鐵打的身體,是要長命百歲的。”


    西門毅此時上前輕聲道:“大王,那兩個人該如何處置?”


    楚歡自然知道西門毅說的是誰。


    徐昶在楚歡離開衛陵府的時候,還真擔心西門毅一行人在中途會出現什麽意外,所以專門拍了一隊人馬護送,這一隊人馬直送到梁州之後,這才返回。


    薛懷安和王未羊按照楚歡的要求,徐昶交給了西門毅,隨著一行人一起到了梁州,金陵兵撤走之時,薛懷安和王未羊則是轉交到了西北軍的手中。


    侯金剛按照楚歡吩咐,讓人將薛懷安和王未羊安排再聊城內。


    楚歡見到薛懷安的時候,薛懷安已經換了一身便裝,楚歡出現在薛懷安麵前時,薛懷安並無任何驚訝之色,隻是拱手笑道:“楚王救命之恩,薛某在這裏謝過了。”


    “薛大人,在金陵的時候,你我是敵非友,不過現在我是以老朋友的身份來拜會。”楚歡含笑道:“當初京城一別,我記得很清楚,出城相送的沒有幾個人,而薛大人卻是其中之一。”


    “往事如煙。”薛懷安歎道:“楚王,其實當年我心裏很清楚,先帝派你前往西北,等若是送你上刀山火海,我隻以為那是我們最後一麵,卻實在想不到!”擺手笑道:“也是難怪,以你的能耐,又怎會輕易死在西北。不過你能有今日,確實出乎我的意料。”


    “薛大人應該很清楚,到今日這個地步,也未必是我有多大能耐,而是上天還在庇佑,舍不得讓我糊裏糊塗死在西北。”楚歡道:“多少人將我當作棋子,想要任意擺布,可是我最討厭的便是成為別人的旗子,所以我便成了下棋的棋手。”


    薛懷安笑道:“當今天下,真正有資格下棋的人並不多,楚王確實算是一個棋手。”


    “坐下說話。”楚歡率先在椅子上坐下,很快便有人送茶上來,薛懷安猶豫一下,終是在楚歡對麵坐了下來。


    “薛大人,夫人一向可好?”楚歡端起茶杯,“素娘還時常念叨著夫人,當初她剛進京,什麽都不懂,是夫人教會了她許多,可是我一直也不曾當麵說聲謝謝。”


    “楚王客氣了。”薛懷安神情黯然,“我隨先帝北巡,家眷都留在京城!”


    楚歡皺起眉頭,“如此說來,夫人還在京城?”


    薛懷安歎了口氣,端起茶杯,用茶蓋撫了撫茶末,沉默片刻,卻又將茶杯放在了桌案上。


    “京城現在很亂,我會派人去打探夫人的消息。”楚歡道:“我知道京城陷落,可是並不知道夫人也陷落在京城。”


    “我也沒有想到京城會突然就丟失了。”薛懷安苦笑道:“離京的時候,雷孤橫還在東南剿賊,京城附近還駐紮有屯衛軍,京城尚有近萬武京衛和皇家近衛軍,我都今日都想不通,洛安京怎會突然間就陷落?如果早知如此,我早就安排家人離開!”說到這裏,眼圈已經泛紅。


    楚歡默然不語。


    “大秦帝國才二十多年,當年大秦鐵騎縱橫天下,所向披靡,何其勇武,可是短短二十年,怎地就變成現在這番樣子。”薛懷安苦笑道:“先帝雖然崇信修道,做了許多不該做的事情,可可也不至於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看著楚歡,搖頭道:“風停**歇,月落光陰過,這二十年,倒像是繁華一夢!”


    楚歡輕聲道:“薛大人,你接下來何去何從?”


    “何去何從?”薛懷安一怔,歎道:“如今算得上是國破家亡,身在楚王之手,自然是聽從楚王發落。”


    “薛大人誤會了。”楚歡道:“在金陵之時,你明知我身份,卻替我隱瞞,我知道你的好意。你我是共同經曆過生死的人,當年在京城,也承蒙你多方照應!”


    薛懷安擺手道:“不敢當。楚王,如今天下大亂,這是要重演當年的十八諸侯國紛爭,當年紛爭二十多年,死傷無數,多少人妻離子散,大秦建國,天下人本以為能安生活命,可是短短二十年,天下戰亂再起。”沉默片刻,終是道:“楚王,憑心而論,當今定武皇帝也並非無能之君,他勵精圖治,倒似乎真能有一番作為,楚王何不!”


    “薛大人的意思我明白,隻是這種可能自然不存在。”楚歡笑道:“你是見過世事的人,自然也明白,我到了今時今日,有進無退,進一步或能生存,退一步則必然粉身碎骨。”


    薛懷安想了一下,苦笑道:“這或許便是廝殺的根源吧。”


    “薛大人如果想要回到河西,便在這裏先歇息幾日,回頭我會讓人準備馬匹幹糧,薛大人大可以和王百戶一同回去複命。”楚歡道:“不過我並不希望薛大人選擇這條路,如果可能的話,還望你能留下來,我身邊缺你這樣的人,如果你能留下來,我會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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