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骨哲怔了一下,顯然想不到楚歡會這般說,但很快就緩過神,笑道:“草原的勇士習慣於生活在大草原之上,並不適應中原的氣候。我們此番大軍南下,也並不是想要與你們中原人為敵,而是為了替十三位冤死的族長報仇雪恨......,楚王想必已經知道此事。”


    楚歡淡淡笑道:“原來隻是為了報仇。”


    “十三族長是被秦國皇帝軟禁,最後卻慘死在河西,草原勇士恩怨分明,自然不能坐視不理。”特骨哲道:“秦國皇帝庸碌無能,中原天下紛亂不堪,突施汗知道這樣下去,終究不是好事,他很願意看到新的皇帝出現,而楚王正是突施汗心目中新皇帝的人選。我此番前來,就是為了這個緣故,特意前來與楚王商談,隻要楚王願意,自今而後,我們便是楚王的盟友。”


    “盟友?”楚歡哈哈一笑,“突施能給本王什麽,要與本王結盟,當然不能空手而來,總要有能打動本王的東西。”


    特骨哲心下暗喜,暗想原來這個楚王卻也是個貪婪之輩,並不難對付,抬手向外麵指著道:“確實帶了一些小禮物過來,其中有一件事草原白狼皮所製作的坎肩,在我們草原,那是價值連城之物,回頭還請楚王笑納。”


    “本王也聽說過,白狼在草原是神靈一樣的聖獸,便是那些常年狩獵的獵人,一輩子也未必能夠見到一次,能以白狼皮相送,看來突施倒也是很有誠意。”楚歡雙腳依然搭在桌案上沒有絲毫要收起來的意思,斜身對著特骨哲,隻是偶爾斜目瞥上一眼,“本王也隻聽說白狼之名,沒有親見過。”


    特骨哲忙道:“禮物就在外麵,還請楚王允許他們將拿進來。”


    楚王摸著下巴,“哦”了一聲,特骨哲卻已經轉身走到帳門前,向站在外麵的祁宏說了兩句,祁宏望向楚歡,楚歡隻是淡然一笑,微微頷首,祁宏這才離開,片刻之後,卻見到祁宏帶著術魯過來,術魯兩手各自拎著一隻包袱,進到帳內,祁宏依然站在帳外,放下了簾子。


    “打開。”特骨哲向術魯吩咐道。


    術魯抬頭看了楚歡一眼,見楚歡一副居高臨下盛氣淩人模樣,心下便大為窩火,但卻還是將兩隻包裹打開,其中一直包裹裏麵,包著一堆金銀細軟,珍珠瑪瑙琳琅滿目,而另一隻包裹裏麵,卻是一件坎肩,這坎肩外麵一層柔順光滑的白毛,正是特骨哲所說的白狼坎肩。


    “這隻是小小禮物,不成敬意。”特骨哲聽楚歡語氣似乎有些愉快,隻以為此行定能達成目的,“還請楚王笑納。”


    楚歡瞥了一眼,笑道:“白狼坎肩是你們的,可這一堆金銀珠寶,想來是從河西其他地方搶掠的吧?”


    特骨哲有些尷尬,卻還是道:“我們之前出兵幫助秦國平亂,秦國欠我們的賞賜,他既然不給,我們隻有自己來拿。”


    楚歡卻不言語,神情淡然,特骨哲一時間也看不出楚歡心思,隻能道:“楚王,這都是小禮物,突施汗還有一件真正的大禮要送給楚王。”


    “哦?”楚歡似乎饒有興趣,“還有什麽大禮?”


    “武平府城!”特骨哲道:“突施汗願意將武平府城送給楚王,作為結交朋友的禮物。我們知道,武平府城已經是秦國最後的一座城池,秦國的皇帝就在其中,隻要打下武平府城,秦國就不複存在,到時候突施汗將武平府城交給楚王,楚王就可以在武平府城做皇帝。”得意一笑,“楚王,不知這件大禮,你是否滿意?”


    “武平府在你們手中?”楚歡瞥了特骨哲一眼。


    特骨哲笑道:“楚王放心,隻要再給我們半個月,到時候我們自然會前來請楚王前往,將城池交給楚王。”


    “你錯了。”楚歡搖了搖頭。


    特骨哲一怔,他本以為自己這般說來,楚歡必然會十分歡喜,可是看楚歡的表情,氣定神閑,竟沒有絲毫的歡喜之色。


    “錯了?”特骨哲奇道:“莫非楚王不願意做皇帝?”


    楚歡唇角帶笑,“本王說你錯了,你就是錯了。中原是戰是和,是國泰民安還是天下紛亂,甚至要不要換一個新的皇帝,這都是中原人自己的事情,與你們夷蠻人毫無幹係,更與你們那個所謂的突施汗沒有一毛錢關係。”


    特骨哲聽到楚歡說到“一毛錢”,一時不明白,心想自己雖然略通中原話,但也並非精通,倒也不去分詞辨句,大致聽得懂便好。


    “我命由我,並不由天,更不要說突施可以做本王的主。”楚歡緩緩道:“本王要不要做皇帝,這是本王自己的事情,與突施並無幹係,他算哪根蔥哪根蒜,有什麽資格選定本王來做皇帝?”斜眼瞥了特骨哲一眼,悠然道:“你的目的,本王明白,突施要將武平府城交給本王,那意思是讓本王在這裏按兵不動,眼睜睜地看著你們攻下武平府城,以你們的性子,武平府城自然不是你們所需要的,交到本王手中的城池,自然是慘遭洗劫的一座空城廢城。剛才你說突施有十萬大軍在手,本王相信你,可是在本王眼中,區區十萬大軍,數量還是少了一些,等到本王大軍回轉,自然要與突施好好較量一番。”


    楚歡氣定神閑,可是聽在特骨哲耳中,卻是十分刺耳,楚歡話中的意思,十萬夷蠻大軍似乎都是不值一提。


    這話實在是太過狂傲。


    狂傲需要實力才行,特骨哲不由想起這數萬大軍的營地悄無聲息,可見對方的統兵才幹,不知為何,在他眼中,一直覺得中原人除了當年出現一個馮元破還算厲害,再無厲害人物,可是現在對眼前這個人,卻已經起了一絲畏懼之心。


    雖然這位楚王看似十分懶散地坐在那裏,可是他做的時候,看起來卻比所有站著的人更為高大,其實也更為逼人。


    這大帳之內,楚歡身邊並無護衛,可他坐在營中,卻似乎已經是千軍萬馬。


    隻有心中怯懦的人,才會讓兵士前呼後擁,嚴密保護,真正擁有實力的人,已不需要這些排場和保護。


    特骨哲皺起眉頭,半晌才擠出幾個字:“楚王,你的意思,是要與我們為敵?”


    “我們早已經是敵人,莫非你們已經忘記?”楚歡冷笑道:“本王好生生地在家裏打掃衛生,忽然從門外衝進一條狼,發瘋一般到處撕咬,你以為本王還會笑眯眯地和那頭狼握手做朋友?”終是放下腳來,長身而起,緩步上前來,逼視特骨哲,“本王之前似乎讓人給你們那位突施汗帶過話,從哪裏來,就滾回哪裏去,否則你們這些瘋狗,隻怕一個也回不了草原。本王現在還是那句話,今天本王說的話,你要好好地記清楚,回去告訴包括突施在內的每一個夷蠻人,中原大地,不容你們這些夷蠻染指,如果你們現在趕緊撤軍,或許還能多活幾年,否則.....本王真的擔心你們回不去。”


    他說話之時,臉上帶笑,可是那冰冷的殺意沛然而出。


    特骨哲打了個冷顫,本來此行出使,他身後有數萬夷蠻鐵騎,讓他多少還有些傲然之心,但如今這位對手比他還要狂傲,他卻發現自己的狂傲之心早已經不知去向,麵對這個年輕人,隻覺得身上發冷。


    楚歡背負雙手,悠然道:“你們應該不會忘記,就在幾天之前,本王手下的騎兵,將你們的一個部族屠殺幹淨......,本王說話,向來說到做到,既然可以屠滅一個部族,自然不在乎再多屠滅幾個。”


    一旁的術魯聽到楚歡之言,臉色立變,目露凶光。


    術赤台率領的兩千多騎兵,正是被西北軍兩次屠戮幹淨,如今隻剩下區區幾人而已,非但如此,就連族長也是死在了武平府城。


    這個部族,幾乎已經注定要徹底衰亡。


    想到深仇大恨,術魯殺心頓起,他知道這是西北軍營,可是眼前隻有楚歡一人,隻要殺了楚歡,便可以為部族報仇,哪怕是死在這裏,卻也是值得的。


    中原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叫做擒賊擒王,就算殺不了楚歡,可是隻要能夠擒住對方,用以挾持出營,自然不成問題,如此一來,非但可以活著離開,而且還能將楚歡交給突施汗,立下奇功一件,更為重要的是,楚歡一旦被抓,西北軍群龍無首,隻怕對夷蠻軍便再無威脅。


    他此時距離楚歡近在咫尺,卻已經緩緩站起身,盯著楚歡的後背,雙手握起了拳頭。


    特骨哲卻已經看出形勢不對,此時已經後悔為何要讓術魯進帳送來禮物,見得術魯作勢要動手,厲聲喝道:“住手!”


    術魯並沒有住手,此時此刻,便是突施汗在這裏,恐怕也無法阻止他。


    他口中一聲低喝,已經撲向楚歡,也就在這一瞬間,卻陡然間一股疾風從旁邊吹來,緊接著一道人影已經站在術魯身前。


    術魯一驚,竟是發現,這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前的人,竟是方才領著自己過來的祁宏。


    他萬沒有想到,這祁宏的速度竟然這樣快,前一眼明明還站在帳外,可是這一眨眼的功夫,就攔在了自己的身前。


    術魯既然出手,就沒有收手的打算,祁宏攔在他身前,他便先解決祁宏,一伸手竟是十分輕鬆地抓住了祁紅胸口的衣襟,隨即厲喝一聲,就要抓起祁宏,將他甩出去。


    他是一個凶悍的戰士,這一招用過無數次,曾經甚至將一頭牛活活摔死,祁宏看起來雖然也十分健壯,但是總不至於比一頭牛還要健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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