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五更時分不到,水溶便起身,收拾好了準備進宮麵聖。黛玉去從床上起身,隻穿著繭綢睡衣一邊幫水溶整理衣衫,一邊輕聲勸道:“見了皇上,說話和軟些,他如果發火發怒的,你別跟他較真。”


    “好好地,他為什麽衝我發火發怒的?”水溶還不知皇上和黛玉之間發生的事情,雖然知道皇上暗暗的傾慕黛玉,但想著總不至於因此而對自己如何,畢竟在水溶的心中,皇上還是一個英明的君主。


    “不都說天威難測嗎?雲大人已經被免職了。你可知曉?”


    “嗯?為什麽被免職?”水溶納悶,雲輕廬和皇上可不是一般的君臣,太醫院上百名禦醫,皇上隻信任雲輕廬,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給了他,怎麽可能把他免職?


    “說是瀆職。我也是聽說的。總之,你小心些。”黛玉怕說多了讓水溶心中多想,隻是簡單的解釋了一句。


    “嗯,沒事,許是他們二人鬧了什麽別扭,回頭我勸說一下皇上,雲輕廬官複原職不是什麽難事。”水溶不在意的笑笑,在黛玉的臉頰輕輕一吻,“你再睡會兒,我先走了。”


    “溶……”黛玉不舍,伸手牽住他的手指。


    “乖,我頂多一個時辰就回來了。”水溶回身,使勁把她抱緊懷裏,又從她的額頭吻到唇畔,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等我回來用早飯,咱們一起去看你的綰蘇樓開業。”


    “嗯,我等你。”黛玉踮起腳尖,盤上水溶的脖子,吻住水溶的唇。


    依依而別,長長地吻讓他的心中有了異樣的感覺,但此刻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彎腰把她抱起,又放回床上,拉過薄被給她蓋好,“乖,再睡一會兒。”


    太和殿的偏殿裏,集結了早朝的眾位大臣。眾人看見一身朝服英姿颯爽的北靜王爺水溶,個個兒都上前來問好。


    水溶含笑以對,和大臣們點頭致意,最後目光落在王沐暉的身上,“沐暉,何時回京的?”


    “王爺早安,下官是昨天晚上到京城的。”


    “嗯,怎麽樣?有些日子不見你了,看樣子你最近又是很辛苦。”


    “辛苦是應該的,隻要不辱使命,再辛苦也值了。”王沐暉微笑,這一趟他收獲頗豐,查清了蜀州一帶大小十幾名貪官汙吏。奏折已經寫好,隻能朝會之後,單獨麵聖,奏鳴實情,請皇上發落。


    “越發幹練了。”水溶拍拍王沐暉的肩膀,讚賞的目光看著他。


    邊上的官員都對這兩個年輕人投過異樣的目光,一個皇室貴族的王爺,一個毫無出身的五品小吏,怎麽會這麽親近?


    眾人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議論著一些與朝政無幹的話,比如那個妓院的頭牌曲兒唱的好,那個茶館的功夫茶味道好,琉璃廠哪個鋪子能淘到好東西等。


    朝會時辰已到,還不見皇帝上朝。水溶有些奇怪,看了一眼偏殿裏亂哄哄的大臣們,皺起了眉頭。


    “王爺,這皇上怎麽還不上朝呢?”水溶身邊的一個員外郎湊過來,輕聲詢問。


    “本王剛從直隸省回來,還沒見到皇上的麵,不知其中緣故。”水溶搖搖頭,“想必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吧。大家稍安勿躁,再等等。”


    “是。”


    水溶尋了個椅子,和王沐暉坐到一起,偏殿裏不能隨隨便便議論朝政,更何況二人都是剛從外省進京,隻好說些家常話。


    “王爺,王妃可好?”


    “嗯,很好,對了,一會兒散了朝隨我去個地方。”水溶輕笑,黛玉的店鋪原是林家的舊業,王沐暉既然是她家舊日的家人,自然跟那些掌櫃的們極熟。


    “可是即將開業的綰蘇樓?”王沐暉昨晚進京,已經見過林彤等人。自家主子的事情,也了解了個大概。


    “你消息不錯啊,挺靈通的。”水溶笑道。


    “王爺過獎了,好歹也是林家的家事,我作為其中一員,總是該了解一些。”


    “喝!你小子,行啊!”水溶濃密的劍眉一挑,瞪了王沐暉一眼,還家事,這廝早就跟林家沒什麽關係了好不好。


    王沐暉笑笑,不與他多做爭辯。


    “聖旨下!”太和殿總管太監李德祿手持拂塵從側門進入,尖尖的公鴨嗓子一喊,把屋子裏亂哄哄的聲音壓下去,偏殿裏一片沉靜。眾大臣跟在水溶身後紛紛跪拜:“臣等接旨。”


    “皇上口諭:朕躬違和,今日早朝免去,有事者將奏折留下。欽此!”


    “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山呼,有事的大臣紛紛把自己的奏折放進李德祿身邊一個小太監手中的托盤裏。


    水溶和王沐暉等著重臣散去,方走至近前,王沐暉衝著李德祿一抱拳:“李公公。”然後把手中的奏折也放到小太監的托盤裏。


    “皇上口諭!”李德祿微微一笑,看著水溶和王沐暉道:“北靜王水溶,蜀州通判王沐暉即刻覲見。”


    “臣遵旨。”水溶和王沐暉齊聲應道。然後跟隨李德祿出太和殿的偏殿,往後轉,去皇上平時住的清泰殿見聖駕。


    “李公公,皇上龍體欠安?”水溶不解的問道,皇上風華正茂之年,身體一直很好,況且平日有雲輕廬在,什麽小病小災也沒在皇上身上出現過,怎麽今日竟然病得不能早朝?


    “哎!王爺不知道,皇上這回真是病了。太醫說是:太過操勞了,要靜養一段日子才好。”李德祿輕聲一歎,為了皇上的病,太後昨晚已經把他叫去,狠狠地罵了一頓,說他侍奉聖駕不盡心,不知提醒皇上按時歇息。


    可這是他一個奴才能管得了的嗎?自從皇上那日把自己關了一個晚上之後,便不分日夜的批閱奏折,連續兩天兩夜的操勞加上天一夜的沉悶,這病就突然來了,昨晚皇上在龍案前看奏折,突然間噴出一口血鮮血,便昏倒過去。


    這病一來便氣勢洶洶,連太醫院的老王太醫都連連搖頭,隻說:皇上不可再勞碌了,若是不好好調養,恐怕會落下病根。


    此言一出,後宮上下都翻了天了。太後大驚失色,命人封鎖消息。而她自己也守在皇上跟前已經整整一夜了。


    “哦,原來這樣。”水溶的眉頭微微皺起,李德祿的說法他是不信的,朝中之事向來有宰相協助皇上處理。就算是有什麽大事宰相處理不了,還有幾個王爺替皇上分憂,況且近日邊疆沒有戰事,治水之事也頗見氣色,朝中並無讓皇上憂心之事啊。


    但是想歸想,水溶知道,太過打聽皇上龍體安危也是一大禁忌,於是他保持沉默,和王沐暉一起跟著李德祿進了清和殿的大門,然後繞過屏風,直奔皇上歇息的西暖閣。


    太後一夜沒睡,一直守在皇上身邊。皇上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臉色慘白,形容憔悴的很。


    水溶和王沐暉進門來,雙雙跪在地上,叩頭道:“臣參見吾皇萬歲,參見太後娘娘。”


    “水溶來了?”太後原坐在床前的椅子上閉目養神,聽見動靜,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看著水溶一身杏黃色繡蟠龍的朝服跪在地上,心中一動——這個少年王爺平日裏沉靜內斂,表麵上隻沉迷於風花雪月,但真的辦起事情來卻無人可比,皇上若能得他輔佐,定能成就宏圖偉業。可若果把他逼急了,他也是朝廷最大的隱患。


    “臣奉旨回京述職,特來進宮覲見陛下。”


    “哎,皇上龍體欠安。哀家都愁死了。”太後一臉無奈悲哀的神色,歎了口氣,又看這王沐暉道:“這就是王大人吧?據說皇上原是派你去蜀州查一件案子?”


    “是,微臣王沐暉,奉旨回京,昨晚才到京城。”王沐暉跪在地上,沒有抬頭。


    “嗯,好,你們都是好樣的,個個兒都是青年才俊。皇上有你們輔佐,哀家便是閉上眼睛,隨先帝爺去了,也放心了。”太後說著,便紅了眼圈,拿著明黃色的帕子拭淚。


    “請太後娘娘莫要傷心,太後娘娘依然是風華正茂之年,且皇上清正廉明,少年英主,禮賢下士。做臣子的盡心辦事,那都是應該的。”水溶摸不清太後這些話是什麽意思,隻好打官腔。對於太後其人,水溶是有敬重也有防備的。


    “李德祿,水溶和王沐暉進來了嗎?”皇上昏昏沉沉的聲音從龍榻上傳來,有氣無力的樣子讓水溶和王沐暉暗暗地吃驚,皇上因何事竟然病得如此之重?


    “還是你懂事。終究也是咱們皇室血裔,忠良之後。罷了,哀家在這裏坐了一夜,也乏透了。你們兩個就陪著皇上說說話。”太後說完扶著身後的張德喜站起身來,回頭看了一眼躺在龍榻上,閉目不語的皇上,輕輕地搖頭,轉身出去。


    “水溶……”皇上聽見太後的腳步遠去了,方睜開眼睛,伸出手臂想要起身,李德祿忙上前把他扶起來,拿了明黃色的引枕靠在他的身後。


    “皇上,怎麽病得這麽重?”水溶有些不忍,畢竟是從小玩到大的表兄弟。當初皇上被北靜王派人從南邊接回來後,曾經在北靜王府住過一段日子。直到太子一黨倒了,太子被幽禁聖祖陵,他才搬回皇宮居住。那時二人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正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兒郎。


    “朕……自作自受……”皇上苦笑,深深的看了水溶一眼,“家中可好?”


    “臣昨晚深夜回家,還沒見到母妃。”水溶避重就輕,把皇上的問題繞過去。


    深夜回家,沒有見母妃,那定然是跟她在一起了。小別勝新婚,那麽他們也一定是……想到這些,皇上胸中一陣醋意橫生氣血翻湧,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


    “皇上……”水溶上前替他捶打著後背,又勸道:“皇上的龍體一向是有雲輕廬來負責的,怎麽今日不見他來聖駕前問診?”


    “朕把他趕走了。”皇上喘息著,靠在身後的引枕上,閉上了眼睛,“說說吧,治水的事情進展如何?”


    水溶隻好先放下聖體欠安的事情,把治水之事大致說了一遍,雖然有些困難,但還是可以克服的。黃河沿岸的百姓已經開始遷徙,可望在六月份黃河水大漲的時候,可以選出三個地方,開堤放水。但修建水庫之事迫在眉睫,必須有朝廷重臣時刻監督。


    “嗯,很好。”皇上點頭,又看了看一側的王沐暉,對水溶說:“朕這次就是要給你一個得力的助手。王沐暉辦事向來利索。朕一直很喜歡他,治水是朕千秋功業之中最大的事情之一,你們兩個一定要齊心協力,給朕把這件事情辦好。”


    “這真是太好了,臣叩謝皇上隆恩。”水溶大喜,得王沐暉做助手,比皇上給一把尚方寶劍還高興。尚方寶劍是死的,掛在那裏不過是嚇唬人,可王沐暉這家夥卻是一個手段高超的強臣。有他和自己配合,水溶可以省很大的力氣。


    “好了,把你們的折子都放下,各自回家休息幾天吧。等朕的病好些,自然有旨意到你們府上。”皇上說完之後,擺了擺手。


    水溶和王沐暉一起磕頭告退。臨走時,水溶還想再勸皇上把雲輕廬召回來,但看了看皇上一臉的倦容,還是忍住了。


    李德祿見皇上的眼睛微微合上,便忙過來拉過錦被給他蓋好。


    “李德祿。”皇上突然開口,把李德祿嚇了一跳。


    “皇上……”


    “你來,坐下,跟朕說說話……”皇上的聲音落寞無比。


    “皇上您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奴才……”


    “朕叫你過來,坐到朕的跟前來,跟朕說說話!”皇上有些生氣,皺起眉頭,但說話的底氣卻十分的虛弱。


    “是……老奴就在這兒,皇上您有話盡管說……”李德祿惶恐的坐在龍榻前的腳踏上,靠著龍榻,偷偷地抹眼淚。


    “朕是不是很可怕?”


    “啊?不……皇上平日對老奴好的很,不可怕……”


    “朕不是說對你!”皇上恨恨的說道,“朕是說對女人……”


    “後宮的娘娘們受皇上關愛,個個兒都感念皇上的恩寵……”


    “不是說她們!”


    “這……”


    “朕是說她……”


    “皇上,奴才愚昧。”


    “哎呀,你別跟朕裝了,朕恕你無罪!”皇上臉上的無奈更深,想自己到今日這番地步,竟然連個說心裏話的人都沒有。原本以為雲輕廬可以做心腹的,誰知這件事情他也對自己有所隱瞞。所以才一氣之下,把他遣走。


    “皇上,這件事老奴說不好。”


    “怎麽說不好?你在這後宮之中當差也有十幾年了,看過那麽多後宮妃嬪,你也說說你的看法,你覺得她,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皇上恕罪,這個老奴真的說不好……就是……”李德祿悄悄地看著皇上的臉色,見皇上一臉的期待,於是大著膽子繼續說道:“老奴覺得,這個女子,她跟後宮這些人都不一樣。”


    “哦!你也有這樣的感覺?那你說說,她哪裏不一樣?”皇上立刻來了興致,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也有了幾分精神。


    “這哪裏不一樣嘛……”李德祿心中暗暗叫苦,若說評價金銀珠寶,他在行的很,十五歲淨身進宮到現在,在這宮廷之中混了十六年,珠寶玉器他見了無數。可這女人嘛,他一個太監,還真是不好說。


    “哎,罷了,朕也不為難你,畢竟你……”皇上搖搖頭,一雙眼睛看著屋子頂上的藻井上騰雲駕霧的金龍舒開利爪,像要直撲而下。


    那個女子,在和自己對弈之時,不顧一切連出殺招,奮力求勝,隻不過是為了拜托自己的糾纏而已。她可不可以不要這麽聰明,不要這麽絕情?


    皇上心中也明白,要想做一個聖主明君,必須把她放到一邊,放到自己想不到憶不起的地方。可是自己能做到嗎?那是這世上他唯一深切渴望,卻無法征服,無法獲得的人啊。久久壓抑的激情在心中澎湃。


    他想要伸出手去,想要抱住那個單薄的身影,緊緊地,密密的,沒有間隙的,不容喘息的,直到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去。


    因為過於用力控製自己,他的手指深深摳進了身邊的靠枕中,抓破了明黃色的絲緞,一縷縷蠶絲線纏繞著手指,鈍鈍的痛楚從指尖傳來,卻尖銳的在心髒深處,引發了久久不息的回響。


    “皇上?皇上您怎麽了?”李德祿聽不到皇上說話,轉頭看時,卻見皇上的手指扣進了引枕之中,裂帛處絲絲縷縷割破了他的手指,有鮮紅的血漬在明黃色的綢緞上浸染開來。


    “哦,沒事。”手被李德祿慢慢的掰開,伺候在外邊的禦醫應聲而入,拿了藥水給皇上擦拭了傷口,又用紗布把手指纏好。自始至終,皇上一直靠坐在龍榻上,不說一句話。


    “皇上,您躺下歇息一會兒吧?”李德祿看皇上又恢複了沉默,忍不住勸道。


    “叫內侍大臣王懷恩來。”皇上驀然開口,王懷恩是大理寺卿,今日在上書房當差,負責草擬聖旨之類的事情。


    “是。”李德祿巴不得皇上說句正常話,聽到這個,一溜煙兒似的跑出去了。


    不多時,王懷恩奉旨覲見。皇上頒了一道聖旨:朕躬違和,於國事有心無力,王沐暉升任河務總督,直屬北靜王水溶,督辦治水工程,北靜王水溶即日起會同丞相李宇臣一起監理國政。


    此聖旨一下,朝野嘩然。眾人都在羨慕北靜王水溶少年得誌,二十五歲便成了監政王爺,這跟六十歲的丞相李宇臣相比,是完全不一樣的。


    而水溶接到這份聖旨,卻並不高興。皇上這是怎麽了?病倒是再其次,怎麽竟然意誌消沉起來?


    “溶兒,你今天見到皇上,覺得他的病到底怎樣?”太妃也十分的納悶,皇上年紀輕輕的,怎麽搞起監政這一套來了?大權旁落可不是小事,北靜王府倒也罷了,還有丞相府,這讓滿朝文武怎麽看?


    “皇上的病的確很重,但總沒到了沒希望的境況。兒子覺得,皇上的病主要在心裏。不知因何,他把雲輕廬趕走了。倒好像是跟誰置氣似的。”水溶搖搖頭,但願這監政是暫時的。他剛從外邊回來,氣還沒大聲的喘一口,還要好好地陪陪自己的小妻子,怎麽可能再為那些繁雜的政事分心?


    黛玉心中跟家納悶,身為皇帝,不是最怕權臣嗎?而這個皇帝,為什麽要把朝政大權下放到臣子手中呢?


    “好了,今兒事情很多,我還幫媳婦約了人捧場,明天吧,明天我進宮去,看看皇上的病到底怎樣。”太妃歎了口氣,這個皇上,看上去已經是那麽頂天立地的一個人,其實有時候還是個孩子。想到皇上太妃便想到一直寵愛自己的先帝,一股莫名其妙的責任感從心中油然而生。


    “是啊,皇上的病沒什麽大礙,不過是操勞過度所致,靜養幾天也就好了。”水溶點頭說道,“母妃先去,兒子還有些瑣事,等安排好了,再同王妃一起過去。”


    “行行行,家中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聽說瓊花樓是個不錯的地方,我和西寧太妃約好了,我們今兒也要學學那些文人雅士,在瓊花樓上對弈一場。”太妃說著,嗬嗬一笑,急匆匆的離去。


    “玉兒,瞧瞧母妃好像又年輕了十歲。”水溶看著自己母親高興地出門,心中自然也十分歡喜。


    “啊?”黛玉因有心事,一直在猜測皇上的病情,所以沒聽清楚水溶的話。


    “玉兒,你有心事?”水溶看黛玉神情有些恍惚,忍不住把她擁進懷裏,輕聲問道。


    “沒……沒有。”黛玉掩飾的低下頭,有些事不知該怎麽跟水溶說。按照她的想法,今天早朝皇上定會為難水溶,然後自己便把事情的經過同水溶說明白,勸水溶急流勇退,回家來繼續做他的閑散王爺。反正北靜王府和林家的產業,足以讓這一家子過的很好。可是皇上做的與自己想的正好相反,這真是讓黛玉感到無所適從。


    “玉兒,我有禮物帶給你,昨晚沒來得及跟你看。”水溶此刻隻想在黛玉麵前好好地表現自己,卻把黛玉恍惚的神情暫時擱置一邊。


    “什麽禮物?”黛玉不在意的問道,覺得這時的水溶倒像是一個努力討大人歡心的孩子。


    “你來。”水溶拉著她出了凝瑞軒,一路走回靜雅堂。來到臥室中,從桌案上拿起一個小小的包裹,遞到黛玉的麵前。


    “這是什麽?”黛玉不解。


    “你解開看看。”


    黛玉疑惑的看了水溶一眼,轉身坐在榻上,把青碧色的雲紋錦緞包裹放在腿上,慢慢打開。裏麵是一隻琉璃瓶子。絢爛的五彩色晶瑩而華美,瓶口塞著木塞子。透過半透明的琉璃,可以看得清楚,裏麵裝的是一瓶泥土而已。


    “這是泥土?”


    “是嶽父嶽母大人墳上的土。”水溶坐在黛玉身邊,伸手攬過她,輕聲說道。


    “……”黛玉無語,眼睛在下一秒鍾便蓄滿了淚水。他千裏迢迢,給自己帶回了自己最想要的東西。他從來不說,但卻知道自己心中一直在想什麽。


    “玉兒,別哭。我帶這個回來,是為了讓你可以隨時都能祭奠嶽父嶽母,不是招你傷心落淚的。”水溶抬手,用自己的帕子把黛玉腮邊的淚水擦掉,但下一瞬間,她的淚又源源不斷的流下來。索性,他把她擁進懷裏,讓她的臉靠在自己的胸前,“嶽父嶽母的墳塋我已經重新修繕過了,也找到了你的族人,給了他們一些銀錢,雇了兩個人常年看守墳墓。玉兒不必再擔心了。”


    “謝謝……”黛玉埋頭在他的懷抱中,痛哭失聲。


    “好了,你我夫妻一體,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的父母是你的父母,同樣,你的父母也是我的父母。跟為夫還計較這些?”水溶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哄著她。


    “溶,真的很感謝你……真的……”黛玉嚶嚶而泣,抱著琉璃瓶子的手臂更加用力。


    “好了,先包起來,等忙完了今天的事情,叫人專門收拾一間屋子,把這這個瓶子供起來,可以每天一炷清香,禱告我的嶽父嶽母大人在天之靈,保佑我的玉兒健康平安,快樂幸福,就好了。”


    “嗯。”黛玉連連點頭。直起身子,再次把碧青色的包袱係好。


    “太後懿旨,北靜王妃接旨!”一聲尖尖的公鴨嗓子打斷了屋子裏美好的氣氛。黛玉心頭一驚,驚慌的看著水溶——太後懿旨?


    “沒事,我陪著玉兒。”水溶笑笑,前腳是皇上監政的聖旨給自己,隨後就是太後懿旨給黛玉,這母子二人唱的什麽戲?


    老太監張德喜手捧著拂塵進門來,一本正經的站在黛玉的麵前:“太後懿旨:北靜王妃即刻進宮,太後有要事相商。”


    “要事?相商?”黛玉瞪大了眼睛看著張德喜。


    “王妃,請吧,別讓太後等急了。”


    “張公公,小王和王妃同去。”


    “喲,太後雖然沒說讓王爺進宮,但也沒說不許王爺進宮,那就快請吧。”張德喜笑眯眯的看著水溶。


    “多謝公公。”


    水溶抬手拉起黛玉的手,隨著張德喜出了屋門。吩咐了隨身的管事幾句話,便上車直奔皇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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