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王夫人被帶到公堂之上,抵死也不承認慫恿元妃去大理寺牢獄害人之事,一口咬定薛家人懷恨自己休了他們家的女兒,存心報複。


    因為這件事情牽扯到大理寺各級官員,眾人也都害怕被牽扯出來受到連累,有些人已經暗中奔走,要把這件事情壓下去。


    王夫人的抵死不認賬便給了他們一線生機。而且事情牽扯了後宮,水溶也不方便多插手。隻好靜觀其變,看事情最終能到什麽地步。


    紫芝堂是完了,官府直接查封,薛家的其他幾處生意都收到了牽連。勉強沒關門,但也是硬撐著。幸好還有幾個家生子仆人看護著店鋪,不然鋪子裏連門都開不了了。小夥計們早就想拐了東西走人,但又怕薛家的東西現在都連著官府,拿了那些東西早晚都會被官府追回來。所以大家都盼著東家趕快沒事,能夠挺過這一關,發了他們工錢,他們好走人。


    太後坐在萬壽宮裏沉默不語,寶琴便也不說話,隻是細心的給太後衝著一壺功夫茶。


    纖細潔白的手指在黑陶茶具上來回移走,有條不紊,鎮靜自若。仿佛外界的一切事情都與她無關。太後靜靜地看著這個女孩兒,心中暗暗欽佩她的鎮靜自若,試想換了自己,家人遭受這樣的滅頂之災,一定不能這樣沉穩。所以太後這次非常相信自己的眼光。


    “琴兒,你這茶道同咱們天朝的仿佛不大一樣。”太後微笑著,帶著一絲欣賞的目光看著寶琴,仿佛已經看到這個女孩為自己所用,替自己辦事的美好前景。


    “回太後的話,寶琴小的時候跟著父親遊曆於我天朝的各大名川,曾偶遇東洋人,學習了日本茶道。日本茶道雖然師從我國大唐,但卻增加了一些大和民族的文化在裏麵,所以與我天朝傳統的茶道不盡相同。”寶琴侃侃而談,麵帶微笑。


    “嗯,你果然博學多識。”太後微微一笑,“哀家就是喜歡有才華的女孩。”


    “太後謬讚,寶琴不敢當。”


    “這些天你住在我的萬壽宮裏,可有什麽事情不順心的?”


    “寶琴蒙太後錯愛,住在太後的萬壽宮,宮裏上上下下都對寶琴照顧有加,太後更是對寶琴細心培養。寶琴沒有任何不順心的事情。”


    “很好,你很好。”太後連連點頭,“我很喜歡你這樣的孩子,你跟哀家麵前,還有什麽要求嗎?隻要你說的出,哀家就一定能替你辦得到。”


    寶琴長長地睫毛微微下垂,對著太後輕輕一福:“寶琴萬分感謝太後的愛憐,並無任何事情可求。”


    “哦?”太後的眉毛一挑,更加相信自己的眼光,一個知道不對人所求便不會受製於人的女孩,的確是個高明的人。


    但寶琴無所求,太後的要求也就無從下手,因為她找不到寶琴的弱點,還真是不敢輕舉妄動。略一沉思,太後淡淡笑道:“琴兒抽空,去宮監看看你元妃姐姐。你告訴她,哀家知道她是被冤枉的,但茲事體大,哀家也隻好公事公辦,不過哀家也不會看著她受苦不管,畢竟她還是哀家的兒媳婦。”


    “寶琴惶恐,這麽重要的話,寶琴不敢去說。況且寶琴乃是元妃娘娘的義妹,而陷娘娘於囹圄的人又是寶琴的堂兄。寶琴如今立於兩難之地,還請太後見諒。”寶琴說著,便跪在了地上,對著太後連連磕頭。


    太後輕聲一歎,聽上去似乎是沒了主意,但卻嘴角依然帶著微笑:“你果然是個懂事的孩子,知道進退,不像那些人,得了一點恩寵便異想天開,妄圖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好事。起來吧,以後你隻管陪著哀家,哀家拿你當女兒待。”


    寶琴又忙磕頭謝恩,方站起身來。


    一時太後乏了,寶琴退出太後的東暖閣,一個人悄悄地出了萬壽宮,尋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下,默默為外邊的哥哥祈禱,希望薛家所犯的事情不會牽連到哥哥。否則自己就算是活著,也沒有什麽意趣了。


    “你是誰?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一個稚嫩的童聲把寶琴從沉思中驚醒,她慌忙轉身,卻見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一身青色衣衫,腰裏係著明黃色的絲絛,站在自己身後,眉清目秀十分的可愛。


    “奴婢寶琴,參見大皇子。”寶琴雖然沒見過子詹,但總聽元妃說起過,大皇子子詹是皇上做皇子時正妃所出,生下他之後正妃就死了,是容貴妃養育了他。如今看見這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氣宇軒昂的站在自己麵前,腰裏係著明黃色的絲絛,便料定是大皇子無疑。


    “還不算太笨,知道給我行禮就好。”子詹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上下打量了一圈寶琴,又抬手掐腰,趾高氣揚的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是哪個宮裏的宮女?”


    “奴婢寶琴,是萬壽宮的宮女。”


    “萬壽宮的?我怎麽沒見過?萬壽宮的宮女都長得跟倭瓜似的,從沒見過你這樣水靈的人。”


    寶琴不禁嬉笑出聲,多大點兒人兒啊就知道對宮女評頭論足的,長大了還了得嗎?


    “你笑什麽?不許笑,再笑我讓我父皇殺了你。”子詹被寶琴笑得有些惱了,等著眼睛大聲訓斥。


    “是,奴婢知罪了,請大殿下恕罪。”寶琴看見小男孩一副認真的樣子,把胸中的煩惱一股腦全丟開,隻是淺淺的笑著,對著子詹福身下去,等待子詹開口讓她平身。


    “大殿下?大殿下?”一個太監樣的聲音由遠及近,跑到跟前,果然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太監,氣喘籲籲滿頭大汗,跑到子詹身邊,一躬身子,喘息著說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哎,你怎麽跑這裏來了,大熱的天兒,您在中了暑氣,貴妃娘娘還不把咱們的皮給揭了?”


    “我是皇子,怎麽會是你的祖宗?你這祖宗認得也太沒規矩了吧?”子詹冷冷的看了邊上那個滿頭大汗的太監一眼,開口便把他的話給堵得死死的。


    “奴才知罪,奴才胡說呢,大殿下饒命。”那太監連忙跪下請罪。


    “滾吧,別在這兒礙眼。”子詹一抬腳,竟然在那太監身上踢了一腳。


    “哎呦!”被小孩子踢了一腳雖然不怎麽痛,但這位太監好歹也是容貴妃的昭陽宮的總管太監,當著寶琴的麵被踢了,這份臉麵可真是丟盡了。


    “還不滾?”子詹眉毛一挑,頗有乃父之風。


    “是,是……”太監爬起來順著來時的方向一溜煙兒離開。


    子詹方轉過臉來,看了一眼依然蹲跪在地上的寶琴,輕聲一笑:“怎麽,嚇壞了吧?”


    “大殿下威武勇猛,奴婢知罪。”


    “起來吧,隻要你陪我到那邊走走,我就恕你無罪,如何?”子詹說著,手指一抬,指向那邊一處樹叢。


    “是。”寶琴此時不敢得罪這位小殿下,反正閑著也沒事,陪小孩子玩玩也沒什麽不可。於是跟著他,往宮牆那邊的禦花園走去。


    穿過一片濃蔭,子詹帶著寶琴來到一片玉蘭園裏。隻是此時是夏天,玉蘭園裏隻有綠葉沒有花朵,倒是樹林裏一片濃濃的綠蔭,涼爽的很。


    “這兒很不錯啊,殿下真是懂得享受呢。”


    “是嗎?你也覺得這兒不錯?”子詹尋了塊青石,用袖子彈了彈上麵的灰塵,優雅的坐在上麵,仰著臉,微閉著眼睛,似乎在聽微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


    寶琴也不打擾他,隻憑他的興趣去,反正他還是個孩子,隻要他不會跑到水邊,掉進水裏就好了。


    坐了不知多久,當寶琴以為自己快要睡著的時候,身邊的子詹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寶琴睜開眼睛,正要問他怎麽了,卻被他的小手捂住了嘴,然後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寶琴點點頭,子詹把手拿來,拉著她悄悄地隱入樹叢深處。


    “皇上,這件事情如今有些棘手了。原本他們四大家族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沒想到如今他們倒是自動攀咬起來,如今還攀到了宮裏。”這是水溶的聲音,寶琴隻見過水溶一麵,但這樣的聲音已經讓她深深的記住。而子詹更是知道水溶,所以二人對視一眼,全都屏住了呼吸。


    “牽扯到宮裏也沒什麽,主要是又要跟太後對上。”皇上歎了口氣,聽起來十分的無奈。


    “看來我們隻能適可而止了。牽一發而動全身,如今還不是挖根刨底的時候。”水溶也有些無奈,隻是時日尚短,若是一再的深究下去,恐怕牽連太廣,會動搖朝廷根本。


    “嗯,暫時安李丞相的意見處置吧。不過這些案子的卷宗你都要好好地收起來。”皇上一邊說,一邊坐在剛才子詹和寶琴坐過的青石上。


    水溶跟過去,卻沒有坐下,隻是輕輕地“咦”了一聲,後麵便沒了聲音。


    寶琴的心一緊,莫不是他們發現了這邊有人?


    子詹也心虛的看了一眼寶琴,但寶琴心中慌張,臉上卻很冷靜,子詹倒也不怎麽怕了。


    一直沒有聲音,躲在樹叢深處的子詹都以為外邊的人走了的時候,卻猛然聽見皇上說了一句:“子詹,既然在這裏,為什麽還鬼鬼祟祟的躲起來?”


    子詹心中暗暗叫苦,要知道他今天上午剛跟老師吵了架,捉了隻毛毛蟲丟趁著老師打瞌睡的時候,丟盡了老師的脖領裏,把老師氣了個半死,才跑回來玩耍的,如今被父皇抓住,一定沒好果子吃。


    寶琴自然也不敢再藏下去,隻好跟在子詹的身後,磨磨蹭蹭的從樹叢中出來。


    “你是誰?”皇上看著子詹身後還跟著一個宮女,臉上便多了幾分怒氣,現在這宮規真是鬆懈啊,一個宮女竟然拿可以帶著皇子隨意走動,還敢來禦花園偷聽皇上和王爺說話,真是太放肆了!


    “奴婢薛氏寶琴,拜見陛下。”寶琴忙給皇上磕頭。而子詹卻斜著眼看寶琴,原來她姓薛啊?


    “薛寶琴?”皇上皺眉,“哪個宮裏的宮女?”


    “皇上,她應該是元妃的義妹,如今在太後宮中陪伴太後。”水溶是知道這個寶琴的,那日太後壽宴,他看見這個人陪黛玉說話那麽開心自然,便叫人去調查了她。雖然也姓薛,但倒也是個清白的女子。


    皇上聽了此話,臉上的怒氣更勝,良久不語,才慢慢的把那怒意摁下去,冷冷的說道:“既然在萬壽宮陪伴太後,就不應該到處亂跑,一點規矩都沒有,怎麽伺候太後?”


    “奴婢知罪。”寶琴不敢辯解,隻好低頭認罪。


    “父皇,是兒臣拉她來的,兒臣見她一個人蹲在萬壽宮門外的角落裏發呆,便拉她一起進來散散心。”子詹倒是個有擔當的孩子。


    “胡鬧!”皇上盛怒,不能朝萬壽宮的人發火是策略,如今對太後除了封蕭爾雅為皇後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暫且忍讓,這是皇上和水溶商議許久的結果。但對於皇子,皇上似乎沒有忍讓的理由,“你今兒上午把太傅給氣的背過氣去,當朕不知道嗎?還不給朕跪下!”


    “是,兒臣知錯。”


    “哼,如今你隻是兒子,還不是臣,你連書都讀不好,如何稱臣?朕都替你臉紅。”皇上生氣的說道。


    “皇上息怒,子詹還是個孩子。凡事要循序漸進嘛,逼得太緊,隻能適得其反。”水溶一向對子詹寵愛,碰到這種事,自然要替子詹求情。


    “每次都是你護著他!”皇上無奈的看了水溶一眼,搖搖頭。又瞪了子詹一眼,“還不寫過你王叔?”


    “是,子詹多謝王叔教誨。”


    “你這小子,王叔哪有教誨你?你回去後乖乖的聽太傅的話吧。”水溶失笑,這孩子真是討人喜歡。


    “王叔不知道,子詹最煩那些老夫子整天子曰詩雲的,搖頭晃腦,說些沒用的廢話。”


    “哦?你的意思,你不好好學習,是太傅選的不好?”水溶好笑的問道。


    “當然了,如果王叔肯教子詹,子詹一定用功讀書。”子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嗯,朕看行,反正朕的身子好多了,你王叔以後估計也沒那麽忙了,以後你每逢單日便到你王叔府上,聽你王叔講書。”


    “是,兒子遵命。”子詹高興地給皇上磕頭。


    “皇上,這……”


    “哎,你替朕管教好這個兒子,比替朕管好這片江山還重要。”皇上歎了口氣,子詹這孩子,聰明有餘厚道不足,不好好地磨練,將來終究要吃虧。


    “好吧,小王還想忙完眼前這些事兒,好好地陪陪玉兒呢,皇上又給臣塞過來一個小麻煩。”


    “王叔,我不是小麻煩,你陪嬸嬸的時候,子詹躲得遠遠地,還不行嗎?”子詹嘿嘿笑著,對水溶做鬼臉。五六歲大的孩子,因為生長環境的不同,已經成熟了很多。


    “你……”水溶氣結,世上還有這樣的小孩嗎?


    “好,就這樣說定了,子詹每逢單日到北靜王府去讀書,水溶每逢雙日上朝,依然幫朕理政。”陪玉兒?皇上聽了這句話心裏就不爽,哼,天天讓你小子膩在家裏享清閑?做夢吧你。


    水溶直接氣白了臉,半天不說話,看著皇上起身離去,無奈的指著子詹說道:“你們父子都是難纏的主兒。哼!”


    “嘿!皇叔,這關我什麽事兒啊?你對父皇有意見也別衝我來啊!”子詹看著水溶遠去的背影,不服的叫道。


    “行啦,小殿下,奴婢差點被你害死,您可以放奴婢回去了嗎?”寶琴看著站在青石上對著水溶的背影大吵大鬧的子詹,又忍不住發笑。


    “我害你?剛才若不是我,你早就被父皇趕出宮了。”子詹瞪了寶琴一眼,“沒良心的東西,走吧走吧!”


    寶琴要走,始終不放心他一個小孩子,於是勸道:“奴婢送殿下回去吧,這兒沒什麽人,小殿下一個人在這裏也不安全……”


    “哎呀,走吧走吧,你比我母妃還嘮叨。”子詹不耐放的擺擺手,跳下青石,大搖大擺的走在前麵。


    寶琴把子詹送到昭陽宮的門口,看著他走進去方回萬壽宮。回來的時候太後午睡已醒,因見她從外邊回來,便問她做什麽去了。寶琴隻能如實回答。


    太後聽了寶琴的話,沉思半晌,忽然笑道:“聽你的意思,子詹很喜歡跟你在一起呢。”


    “大皇子天真可愛,也寬厚仁慈,沒有挑寶琴的毛病,是寶琴的造化。”


    “嗯,既然皇上要子詹每逢單日都去北靜王府聽王爺講書,你就跟著去伺候吧,好歹你多費心,照顧好子詹,也算對哀家這老婆子盡了心,子詹可是哀家的寶貝孫子呢。”


    “是,寶琴謹遵懿旨。”陪子詹去北靜王府倒是一件不錯的差事,可以見到林姐姐,還可以不用悶在這沉寂的萬壽宮裏。寶琴如何會不高興呢?


    水溶從宮裏出來,上馬前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嗯,今天是雙日,那麽明天便可以不用上朝了,在家裏等子詹來,然後給他布置一堆作業,讓他一個人在書房讀書,然後便可以和玉兒去一邊纏綿去了。嗯,這主意不錯。水溶想到這個便心情大好,突然間覺得子詹這孩子真是不錯。


    想到這個,水溶便快馬加鞭,直奔王府。


    誰知進門後,卻沒有聞到臆想中飯菜的香味,推門進屋,屋裏也沒有他熟悉的佳人。


    “怎回事?王妃去了太妃那裏?”水溶的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轉身出來,問院子裏當值的下人。


    “回王爺的話,王妃下午出門,此時尚未回來。”院子裏的一個婆子福了福身子,恭敬的回答。


    “去了哪裏?丫頭們都跟了去嗎?”


    “回王爺的話,王妃隻帶了紫鵑姑娘,青兒姑娘和素心姑娘出去,蓮籽姑娘去太妃房裏給太妃回話了。”


    “王妃到底去了哪裏?”


    “奴才聽說……好像是去了淬華齋。”那婆子想了又想,終於想出了這個名字。


    “嗯。”水溶臉上的陰冷稍微淡了些,去淬華齋做什麽了?有什麽事這麽晚了還不回來?


    想歸想,水溶還是轉身回房,叫小丫頭進來服侍著換下朝服,又要了點心吃了兩塊,覺得不怎麽可口,又吃了半盞茶,眼看著天色已晚,還未見黛玉回來他便有些坐不住了。


    “來人!”水溶轉身從房裏出來,站到廊簷下叫人。


    “奴才在。”一個婆子從一側慌忙閃出,在水溶麵前躬身福下。


    “更衣,吩咐水祥備馬。”


    “是。”婆子答應著,便要進屋給水溶更衣,水溶皺著眉頭看了看兩側,除了婆子就是老媽子,於是一皺眉頭,擺手道:“不用了。”


    大踏步出靜雅堂,直奔馬廄,牽了自己那匹棗紅馬,翻身上馬,揚起馬鞭,甩了一個清涼的響鞭,馬兒便揚蹄輕奔出去。


    黛玉自然是去了淬華齋。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今天收拾水溶換下的衣衫,在他隨身的荷包裏,發現了兩粒褐色的藥丸。花生米大小的藥丸聞起來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似曾相識。想了很久,黛玉終於想起來,這藥丸是每次和他做完那件事之後,他都會放進自己身體裏麵的東西。當時也問過他,他說是保護自己的藥。


    可此時想起來,黛玉總覺得有些古怪。反正閑來無事,於是帶著藥丸便去了淬華齋。


    結果可想而知。


    當黛玉看著林湛臉色通紅,吞吞吐吐的給她解釋完藥丸的作用時,黛玉的臉都白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婚後恩愛有加,且時日已久,自己依然沒有懷孕。原來他根本就不想讓自己給他生孩子。


    為什麽?是嫌棄林家的女兒出身低微嗎?連那些買來的妾室他都願意給她們一個孩子,而他明媒正娶的正妃,口口聲聲疼愛著的妻子,整天一副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中怕嚇著的人,卻沒有資格給他生兒育女嗎?


    怪不得太醫診脈後他一點也不難過,因為他根本早就做好了防禦措施。可是,他為什麽聽到自己說想給他生個孩子的時候,還是那麽激動?


    騙子!他是個大騙子!


    黛玉蒼白的臉色把林湛嚇得不輕,但又不敢多問。還是紫鵑和晴雯給林湛打了眼色,讓他退下之後,方開始細心地勸黛玉。


    但這次不同以往,黛玉一句:“誰也不許提他,否則我就把誰賣出去”的話,便把丫頭們的嘴給堵上。


    誰也不敢惹黛玉生氣,在她真生氣的時候,大家都必須保持沉默。


    悶坐了一個下午,直到天黑。林湛的妻子帶著兩個丫頭,抬著一個大大的食盒進來,給黛玉請安,請黛玉用飯。黛玉還是把人家給趕了出去。


    紫鵑扶著林湛家的出房門,悄聲勸道:“嫂子快去吧,咱們主子這會兒正在氣頭上,誰的話也不聽,嫂子快去叫人回王府送個信兒,這會兒王爺若是在這兒,說不定還好些。”


    林湛家的忙答應著下去,派的人還沒出去,便聽見店門外一聲馬兒的嘶鳴,水溶一身月白色輕羅夾袍從棗紅馬上跳下來,後麵跟著兩個黑衣護衛。


    “給王爺請安。”林湛忙上前行禮,這可是林家的姑爺,就算不是王爺,那也是林家的貴客。


    “王妃在不在?”水溶不多話,開口便問黛玉。


    “在。”


    “帶我去見她。”水溶說著便往裏走。


    “王爺!”林湛家的大著膽子叫了一聲。


    水溶止步,回頭看著這個衣衫華貴十分體麵地婦人,“什麽事?”


    “王妃正在生氣,一下午了沒人敢去勸。您……”


    “生什麽氣?”水溶不解,原本還以為她在淬華齋是為了生意上的事情,沒想到卻在這裏生了一下午的氣,“是不是你們惹她生氣了?你們生意上有麻煩?”


    “哎呦,王爺,咱們哪敢惹主子生這麽大的氣啊?還不是因為這個?”林湛湊上前去,把手中的那粒小小的中藥丸子遞到水溶麵前。


    水溶一臉衰然,暗暗地罵了自己一聲笨蛋。深深地呼吸兩下,把藥丸握在手心裏,抬腳上樓。


    還好門沒有插,輕輕一推,就開了。


    裏麵的三個丫頭嚇了一跳,轉身看見是水溶,便都悄悄的退下去。


    黛玉依然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仿佛沒有聽見有人進來有人出去。


    “玉兒,回家吧。”水溶看著臉色蒼白的黛玉,心中痛的很,又在心裏罵了雲輕廬千百遍,這個該死的家夥,怎麽還不好起來?


    “王爺請回,以後這裏才是妾身的家。”黛玉淡淡的聲音帶著幾分冷漠。


    “玉兒,為夫真的是為了你好,你的身子……目前不能有孕,所以……”


    “是啊,我也知道我的身子不行,不配給王爺生兒育女,就算是那些買來的丫頭,都比我高貴幾倍。”


    “玉兒!”水溶的心被撕裂一般的疼痛,深夜般的眸子裏有化不開的濃情,他可以忍受黛玉的冷嘲熱諷,但卻受不了她貶低自己,“你這樣說,是要為夫萬劫不複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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