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下朝回府,進門後卻聽說王妃不在府中,便立刻急了:“不在府上?去了哪裏?”


    “回王爺,是林家的大管家進來回了一件事,奴婢瞧著王妃麵帶怒色,叫人備了車便出去了。”丫頭慧心跟著黛玉的日子尚淺,所以黛玉出門都不帶她,留她和素心在家照看兩個小世子。


    “是去了鋪子裏?”


    “好像是回了林園。”


    “沒說什麽時候回來?”


    “王妃走的時候急匆匆的,沒有留下什麽話。”


    水溶沉默片刻,方進臥室:“更衣。”


    慧心忙去拿了家常長衫來給水溶換下,水溶便往外走。卻正好碰見黛玉進院門,細看時,卻見她眼圈兒還是紅的,必然是剛剛哭過,於是著急的問道:“出了什麽事?”


    “真是造孽!”黛玉歎了一聲,也不回答水溶的話,便徑自回了臥室。水溶皺起眉頭,又看見紫鵑和蓮籽的眼睛也紅紅的,於是更加納悶,便跟了進來,坐在黛玉身邊,輕聲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霽雲飛那個該死的畜生!耿延鋒若不將他軍法處置,可還有什麽臉麵見我?”黛玉說著,便把手中的帕子往一邊扔去,轉身躺在床上,又哽咽起來。


    “玉兒,你要急死為夫嗎?到底什麽事,你倒是說個清楚。”


    “王爺還問,若不是王爺從中調停,如今也發生不了這樣的餐事!可憐晴雯,竟是我害了她!”


    “紫鵑!”水溶見黛玉心中怒氣正盛,便叫了紫鵑進來,問個究竟。


    紫鵑不敢跟水溶耍小脾氣,少不得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水溶便恨得牙根兒癢癢,一拳砸在炕桌上,把兩個茶杯震得叮當直響。


    “如今怎麽辦呢?”水溶輕歎一聲,看看躺在身側的黛玉,輕聲勸道:“若是想兩家都好,自然是把青兒許給霽雲飛,讓他們完婚,方可遮住這樁醜事。”


    “想都別想!”黛玉便又坐起來,“如今把我的人欺負完了,方又想這麽個辦法給誑了去?晴雯到了他的手上,早晚還不得給折磨死?況且我今兒瞧著晴雯的樣子,若是叫她嫁給霽雲飛,她必然是活不到成婚的日子的。這會子我全王爺還是別做這個好人!”


    “得得,好王妃,這犯錯誤的又不是為夫,你幹嘛衝我這麽大的火氣呢?好了,來來來,請王妃喝杯茶,消消氣吧?”水溶見黛玉氣的臉色都變了,忙用話岔開來,端了桌子上的茶杯,遞到黛玉麵前。


    黛玉聽了這話,忍不住歎了口氣:“為什麽會有這種事情,好好地一個人……”


    紫鵑悄悄轉身出了臥室,又拿著帕子擦眼淚,獨往自己房裏去了。


    “紫鵑姐姐……”蓮籽是跟著黛玉去了林園的,因當時沒人攔著她隨黛玉進晴雯的房間,所以晴雯的樣子她是瞧見了的。那蒼白的臉色,空洞的眼神,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於痕,樣樣都讓人揪心的疼痛,想當初晴雯原是在黛玉身邊,是一個快快樂樂的丫頭,敢說敢做的樣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惹得水安家的總是說她,將來定得個厲害的相公,把她這火炭脾氣給轄製下去。誰知今日她竟然遭了此事。


    “沒事了,以後這話不許再府中說起,今兒也原不該咱們跟著進去的。你可記住了?”


    “是,姐姐放心,蓮籽記住了。”


    屋子裏水溶還在勸解這黛玉,便聽門外有人高聲叫了一聲:“王兄!嫂子!”


    “郡主來了!”靜雅堂的丫頭們紛紛行請安禮。秋茉便在她們的聲聲招呼下進了正廳。


    水溶和黛玉一起從臥室出來,看著一身絳紫色家常貢緞衣衫看上去貴氣逼人的秋茉,輕笑道:“妹妹來了,見過母妃了嗎?”


    “還沒,今兒妹妹來是有事。嫂子,你說說這事兒……”


    “都說平南將軍紀如山嘛,隻要軍法從事就行了,霽雲飛是耿將軍的愛將,別是舍不得吧?”黛玉心中正沒好氣,恰好秋茉撞了來,這也幸好是秋茉,若是耿延鋒來了,黛玉隻怕會令人轟出去拉到。


    “我的好嫂子,我知道你心裏氣不過,那青兒跟我情同姐妹,我又如何氣的過?”秋茉上前,拉住黛玉的手,連聲說著好聽的話。


    “妹妹這話也不用跟我說,我知道妹妹心中也很難過,畢竟青兒跟你也是極好的。但如果你見見青兒,也就知道為什麽我會這麽生氣。”黛玉歎了口氣,轉身又去坐下。


    “可嫂子說,這事兒怎麽是個了局?那個霽雲飛已經被抽了五十鞭子,被將軍關了起來,可他口口聲聲就是認錯,他說他就是喜歡青兒,非要娶她為妻,且這一輩子非她不娶。昨晚的事兒他都不覺得自己不對。把將軍差點給氣死。你說著打仗的,他怎麽就認死理?”


    “隻抽了顆五十鞭子就算完了?”黛玉皺著眉頭問道:“這若是按照軍紀,不是該就地正法的嗎?為什麽耿延鋒還不殺了他?”


    “玉兒?”水溶被黛玉的話嚇了一跳。若是真的殺了霽雲飛,恐怕耿延鋒的臉沒處放了,他們二人可是過命的交情。


    “怎麽?不是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嗎?怎麽霽雲飛一個五品武將就要法外開恩嗎?那刑罰律條豈不是形同虛設?”黛玉冷笑著看了一眼水溶,心知他又要說那些大道理來勸自己,可是一想到晴雯的模樣,黛玉心裏的火氣便大得很。女子向來都是弱者,要三從四德。長得太漂亮了就被說成是禍水,懂得道理太多便被說是無德,若是再反抗幾句,恐怕那就是造反了!憑什麽男女之間,會有這天壤之別?火氣到了一定的程度,黛玉的心中便想的不是晴雯這一件事了,所以越想越氣,非要把這口氣撒出來不可。


    秋茉見黛玉動了真氣,便不敢多言。隻是她心中也十分的生氣,卻也不知衝著誰去發火。偏偏這會兒耿延鋒打發人來接秋茉回去。秋茉便對來的連個婆子說:“你們回去回將軍的話,說我要在娘家住幾天。等他把府上的事情料理清楚了我再回去。”


    “妹妹!”水溶立刻製止,正色道:“莫要任性,新婚夫婦,哪有妻子住娘家的道理?況且府上有事,你身為主母卻不在家,這是何道理?快些回府去吧,便是母妃知道了,也定然不會留你。”


    “哼,瞧王兄的意思,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了?”


    “如今且不要爭辯這些,你還是快些回去吧。”水溶起身拉起秋茉便往外送她,一個黛玉還擺不平,再加上一個妹妹,水溶此刻的頭都兩個大了。


    秋茉隻得回府,耿延鋒心情不好,臉色更是不好看,家中的下人一個個見了他都避貓鼠似的,大氣兒不敢喘一聲。因見秋茉回來,眾人都悄悄退下,耿延鋒便問秋茉道:“北王妃的意思是怎麽樣?”


    “將軍這話真是好笑,難道今天的女子不是青兒,而是平民百姓家小門小戶家的女兒,你們就把此事作罷不成?”秋茉終於找到了出氣筒,冷冷的哼了一聲,扭頭不看耿延鋒一眼。


    “總不至於要把霽雲飛殺了吧?”


    “這不是應當的嗎?不然你們的軍紀何在?若是你的手下人人都去強搶民女,這天子腳下還有何威儀可言?若不懲戒霽雲飛,隻怕天理難容。”


    “北王妃也是這個意思?”


    “王妃沒什麽意思,王妃隻是要個公道。”


    “讓霽雲飛娶了那個丫頭做正室夫人難道也不行?”


    “人家壓根兒就不稀罕你們那個五品誥命夫人!”秋茉說完便帥袖而去,直接回自己的臥室。


    耿延鋒鐵青著臉,自己一個人坐在前廳裏沉思良久,終究舍不得霽雲飛這個人。但想來想去,這件事兒若不盡早了結,讓皇上知道了,問自己一個治軍不嚴之罪,可就麻煩了。到那時別說自己想封南安郡王,隻怕如今這個正一品的將軍也保不住。


    說來說去,耿延鋒等人還是看重自己用性命換來的這份榮華富貴,而且就算是兄弟情深,這次霽雲飛也是自作孽不可活。於是他決定,以瀆職之罪把霽雲飛的官職奪去,重則六十軍棍,遣回南疆效命。因霽雲飛的官職乃是皇上親封,耿延鋒隻好書寫奏折,上奏皇上,等皇上降下聖旨之後,再打發霽雲飛南去。隻是這六十軍棍卻可當場執行。


    霽雲飛倒也是條漢子,六十軍棍打下去,屁股上都開了花,也沒吭一聲。耿延鋒看了又是心疼,又是痛恨,咬咬牙,擺手讓人把霽雲飛帶下去養傷。


    晚間耿延鋒回到臥室,原本是跟秋茉說一下自己的打算,讓她消了氣,夫婦二人也和好如初。誰知秋茉根本不為所動,隻說就算是霽雲飛化成了飛灰,青兒也不再是從前的青兒了。於是一個晚上都不理他,自己隻在榻上歪著,耿延鋒一有半點強迫的意思,秋茉便瞪著他問:是不是你們平南軍都是這副德行?


    耿延鋒便十分的無語,隻好獨自一個人去床上胡亂睡下,一夜翻來覆去,總是睡不安心。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自己起身洗漱完畢,換了朝服上朝去。秋茉隻睡在榻上,一句話也不跟他說。


    早朝時耿延鋒遇見水溶,見水溶也是一副懨懨的神情,老大不自在的樣子,心知昨日北王妃定時跟他也鬧起了別扭,於是苦笑著搖頭,暗暗歎息,原來這些弱智女流自然有征服男人的那套辦法。皇上用聯姻這個辦法來籠絡群臣,果然是條妙計!


    耿延鋒遞上自己的奏本,也不多話。皇上隻略看了看,沒有說什麽,隻把他的奏折放到一邊。王沐暉又要啟程去直隸省,水治工程早就開始,此時桃花汛已到,水治又到了關鍵的時刻。


    皇上又分派了水治工程相關的事情,給王沐暉添了幾個新幫手,去年秋闈皇上也選了十幾個年輕的人才進朝,廟堂之上如今也頗有幾個可用之才。


    退朝後皇上留下了耿延鋒和水溶,拿著耿延鋒的走著皺著眉頭道:“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都是臣的錯,臣治軍不嚴,請皇上降罪。”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他們既然有情在前你為什麽不成全他們?”皇上皺著眉頭,把走著扔到龍案上,長歎一聲在禦書房裏來回的走,“而且你也知道他們有情,難道就因為那女子是個奴才,你覺得配不上你的副將?”


    “是臣一時糊塗。”耿延鋒其實一點也不糊塗,他在奏折裏說了霽雲飛愛慕青兒已久,二人一直沒把這件事情定下來,所以才發生了此事。那麽事情的性質也就有些不一樣了。


    “霽雲飛那個人,朕原本很喜歡他,武功不錯,帶兵打仗也是好樣的,聽說這次西征也立了軍工,朕沒嘉獎他是因為目前沒有合適的職務可升,誰知他竟然因小失大,做出這種事情來!”皇上連連歎息,十分的無奈。


    水溶一直守在一邊不說話,他當然明白皇上的心情,惋惜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既然事情出來了,那若是不處置他,顯然是說不過去。但若是真的軍法從事,皇上自然也舍不得。畢竟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霽雲飛苦苦尋找青兒幾個月都沒有結果,想必心中十分的惱火,所以便行事偏激了,一衝動沒考慮後果。


    這樣的難題扔給了耿延鋒和皇上,到真是有些好笑了。


    “北靜王以為如何?”皇上見水溶這次意外的沉默,與平時不同,便主動問他。


    “回皇上,這件事情想必皇上是站在耿將軍和霽將軍的立場上想的,第一兩位將軍對國家有功,是我天朝的棟梁之才,皇上憐才之心,想來是要寬恕霽將軍。隻是臣隻覺得那女子頗為可憐,原就孤苦無依,如今又發生這樣的事情,可不就要了她的性命?一個女子失了貞潔,是無法在這個世界上立足的,這個皇上自然明白。所以臣在想,青兒這姑娘,到底該怎麽辦呢?”


    “恩,水溶的話也極有道理,但此時太平之年,朕不想行酷刑,還是以和為貴的好。不如由朕出麵,保一保這個大媒,成全了他們這段姻緣,如何?”


    “皇上,這恐怕不妥。”水溶心道皇上若是下了聖旨,黛玉自然不能多說什麽,但以後自己可有的受了。


    “怎麽不妥?”


    “因為那個青兒姑娘……不一定會同意這樁婚事。事實上,如果她果然同意,也不會發生前晚的事情了。”


    “嗯……這就是她的不是了。以前的事情是以前的事情,霽雲飛那邊朕自然會重重的責罰他,可今日朕說要給他們賜婚,難道不是他們二人的福氣?罷了罷了!朕索性好人做到底,再封著青兒一個郡主的名號,如此讓她風風光光的嫁給霽雲飛,可好?”


    水溶無語,但又不便多說,畢竟青兒一個小丫頭,得皇上如此抬愛,已經是天大的福氣。若是自己再說不好,恐怕皇上就要惱了。


    耿延鋒聽皇上如此說,便更加覺得自己聖寵隆重,於是忙跪在地上連連叩頭,口稱:“臣叩謝皇上隆恩。”


    “罷了,你也別謝恩了,朕這裏還有件事要你去辦。大理國王多次派使者來,說要讓大理王子回國,朕昨日也接到奏折,說南藩王又有些不安分守己。耿延鋒,這事兒還得你去辦朕才放心。把大理世子送回去,順便把南藩王給朕帶到京城來,朕倒是要瞧瞧這個素有盅王之稱的南藩王到底是何等三頭六臂!”


    “臣遵旨。”


    “啊。對了,此去路途艱險,恐怕惠寧郡主受不了這種罪,還是讓她回北王府靜養。想來你這一去,四五個月也就該回來了。還有霽雲飛,你既然說已經打了他六十軍棍,看來他是不能隨你同行了。不如就把他留下,等他和那個姑娘完婚後,再南下去接應與你,如何?”


    “是,臣遵旨。”耿延鋒心裏暗暗叫苦,如今一個月的假期還沒到,皇上便責令自己南下,舍下新嫁娘惠寧郡主,真真是棒打鴛鴦。但此時此刻,耿延鋒卻無法多說什麽話,原本他是打算讓皇上處置霽雲飛的,這樣自己便可以撇開一些關係。可皇上偏偏要賣自己一個人情,還賜婚,如此一來,耿延鋒的嘴便被皇上堵住,除了謝恩之外,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


    水溶也佩服皇上聰明,但想到妹妹又要獨守空閨,還有青兒的事情黛玉一定不會同意,便覺得心裏有些煩惱。


    一時水溶和耿延鋒從禦書房退出來,二人一起出宮,路上水溶歎了口氣說道:“你倒是輕鬆了。”


    “我有什麽輕鬆地?新婚燕爾,反倒讓我們天南地北。哎!”耿延鋒此時是真舍不得秋茉,此時他們情正濃時,乍然分開,恐怕任誰都受不了。


    但皇上要的就是這個時機,若是等他們感情歸於平淡了,耿延鋒回了南邊,隨便找找,便能帶回十幾個女子在身邊,南疆那邊多生妖嬈女子,耿延鋒想要女人,還不是極容易的事情?到時候便不好控製了。


    水溶回府,把這件事給黛玉一說,黛玉果然神色不悅。但也沒說什麽其他話兒,隻是抱著孩子,細心的看了又看,忽然對水溶說道:“今兒太妃還說,等孩子百日之後,便上族譜。”


    “恩,這是好事。一定要辦的隆重些。”


    “也不必很隆重,這些日子我們府上鬧來鬧去的,眾人也乏得很,簡簡單單的就好了,不過是個儀式而已,入不入族譜,他們不還都是你的兒子?”


    “這倒是,這都是玉兒的功勞。”水溶說著,便湊到黛玉的身邊,抬手撫摸著孩子的小臉,逗著孩子:“是不是?琨兒?你母妃是最偉大的女人了,是不是?”


    黛玉便把孩子交給奶娘,叫她們帶著兩個兒子出去。又對水溶說:“如此說來,皇上是鐵了心要玉成此事?”


    “啊?何事?青兒和霽雲飛的事?”水溶原以為黛玉不在意了,誰知她又問起來。


    “拿著那些虛浮的榮華壓製著人,也不算是什麽妙招。”黛玉淡淡的說完,便轉身歪在床上。


    “乏了嗎?等用了午飯再睡。”水溶便推了推黛玉,叫她起來。


    “你且出去坐坐,我昨晚沒睡好,上午又忙了半日,這會子一點精神也沒有了。”黛玉不理他,隻是要睡。


    水溶便躺在她身邊,笑道:“如此我也乏得很,也要睡一會兒。”說罷便放下了帳子。


    “你且榻上躺著去,你在這兒我睡不著。”


    “不會,我不在這兒你才睡不著呢,玉兒難道忘了?”


    “罷了罷了,你就睡吧,不要說話了。”黛玉說著,便麵向裏閉上眼睛,其實她是想靜一靜,思考著該如何跟晴雯說起這件事兒,如果她知道皇上賜婚又是什麽反應,但黛玉這幾日實在是太累,想著想著便朦朦朧朧的睡著了。


    水溶躺在她身邊是毫無睡意的,所謂要睡覺的話不過是想呆在她的身邊而已,此時聽見她已經睡著,便將攬在腰側的手臂撫上她的肩,將她轉身與他麵對,修長如琴師的手指捧起她的臉,吻輕輕印下,這是一個溫柔及至的輕吻,淺淺的撫挲,舔拭,冰涼的唇帶著一抹韌性,小心翼翼地在口中細膩而煽情地攪動。


    他的手指滑入她的發間,如水的輕吻慢慢地由溫柔變到熱烈。


    昏沉間她竟不由自主作了回應,他的雙瞳霍然睜開,霧起的眸中是一片濃烈的炙焰,悶哼一聲,吻愈加深入。


    情潮翻湧,如海浪般浮沉起落,她的雙手深深陷進床單中。


    他開始實質性的霸占與掠奪,她隻覺眼前升起一片濃霧般的白茫,然後下一刻便陷入了混亂但卻不名所以的強烈需求中,一切都仿佛來得過快過急,卻又那麽的理所當然……


    前一波的餘韻還未消退,食饜未足的他又一次發出執拗的相邀,俊逸無比的麵容,貪渴而癡迷地注視著她,幽深的黑眸中那火一樣的熱烈好像要將她焚燒透盡,過於急噪的進犯讓她來不及喘息既而又落入了另一波翻天覆地的逆流中。


    沉沉的一覺睡醒時,已經是黃昏時分。黛玉翻身,隻覺得身上十分的不舒服,於是皺著眉頭,繞開身側的水溶,自己穿好衣服,喚了丫頭準備熱水,說要立刻洗澡。


    水溶便被黛玉說話的聲音吵醒,轉身輕笑道:“我也要洗。”


    “討厭,以後白天你不許進我的房裏。大白天了,這都成了定例了。”黛玉瞥了水溶一眼,自顧出門去浴室洗浴。


    因二人中午都沒用午飯,所以紫鵑命人準備了豐盛的晚膳,有黛玉愛吃的淮揚小菜,也有水溶喜歡的珍饈佳肴,另外紫鵑還叫人弄了一壺酒來。


    黛玉因笑著嗔道:“你倒是有心的,怎麽今晚準備的這樣細致?”


    “奴婢瞧著,主子和王爺這幾日實在是勞乏的很,索性連頓安生飯都沒好生用過。今兒還不容易閑了,那些惱人的事情也撂下了。很該好好地喝一盅慶賀一下才對。不過雲太醫說了,主子此時沒過一百天,依然要注意調養,所以奴婢準備的是米酒,主子喝兩口也不妨事的。”


    “你這丫頭,越來越貼心了。我可舍不得你出去了,將來就在這府裏尋個如意的,你隻守著我一輩子,倒也罷了。”


    “主子又拿奴婢來說笑。”紫鵑羞紅了臉,給黛玉斟滿了米酒,水溶便也沐浴完回來。


    黛玉陪著他喝了兩盅酒,然後便用飯。飯後黛玉便說剛睡了,不能再睡,要出去走走。水溶便要跟著,黛玉笑道:“我要回林園去,你莫要跟去了。隻叫水嘯帶著幾個人跟著也就罷了。”


    “都說這園子好,到底我也沒去過,今兒索性要跟著王妃一起去逛逛,如何又不帶我?”水溶一定要去,黛玉沒辦法,隻好由他。


    二人坐了車去了林園,黛玉便讓王沐暉陪著水溶隨意走走,自己去找晴雯。晴雯此時精神依然有些恍惚,一言不發,時不時的便掉眼淚。讓人看了十分的心疼。


    黛玉坐在她的床前,讓下人們都退出去,又掩好了房門,方又回來,陪著她掉了許多眼淚,便慢慢的把皇上賜婚的事情告訴了她,又道:“這會子聖旨還沒下來,不過也就是明天的事兒了。估計聖旨會下到這裏,你到時可不許擰著。以免吃了大虧。”


    晴雯便愣愣的點頭,然後又連連搖頭,隻是掉淚。


    “我知道你不願嫁給他,不怕,咱們要想個萬全之策才行。我已經叫林央去聯係外邊的人了,回頭我會把你安排到一個妥當的地方。你放心,隻要你不願意,誰也不能勉強你。隻要有我在,便保你周全。”


    黛玉原來對晴雯,不過是幾分情義在,而如今卻是一份責任了。不管如何她都是自己的家人,若是保護不了她,那重振林家家業的誌向不成了空談?


    晴雯此時全然沒有一點主意,一切但憑黛玉做主。她聽了黛玉的話,隻是流著淚點點頭,便低下頭去。


    黛玉又勸了她幾句話,方出了海棠園。帶著紫鵑等人去王沐暉的書房說話。水溶見黛玉又哭過,便連聲說再這樣以後不許她回來看青兒。黛玉也不理他,隻是心中暗暗地打定主意,有些事兒看來要瞞著水溶了。告訴了他,未必成事。


    第二日果然有諭旨到,容皇後懿旨:青兒姑娘秀美聰慧,淑言工容,封馨寧郡主,賜婚與五品神武將軍霽雲飛為妻。


    晴雯被丫頭們服侍著,隻穿著家常衣服出來接旨,臉上淡淡的,沒什麽驚喜,也沒什麽悲傷,仿佛一切都跟自己無關一般。


    皇後賜婚,也是天大的榮耀。霽雲飛雖然身上有傷,但心情卻是極好的。因自己前來不便,便求了秋茉備了豐厚的禮物過來瞧晴雯。秋茉的心情也複雜的很,原來也替晴雯不平,但思來想去,也隻有這個辦法可以讓二人有個好結果,所以便應了霽雲飛的要求,親自來看望晴雯。


    晴雯也隻是淡淡了,不笑不怒,隻說些家常的客氣話。惟獨對霽雲飛的東西拒而不受,說自來沒有這樣的道理,若是下聘,還請他另擇良辰吉日,讓官媒找北靜王妃說話。


    秋茉同為女子,自然無奈,知道此事不能再強求晴雯,便應了她的話,把東西都帶回去,原話告訴霽雲飛。


    霽雲飛知道晴雯依然十分的生氣,心中早就暗暗的後悔,但木已成舟,想著也隻好以後多多遷就她,凡事都依著她的性子來,多多的疼愛她,也就罷了。


    耿延鋒準備離京的事情,自然是跟秋茉難舍難分,無奈皇命在身,不敢耽擱,擇定三日後便是出門的好日子,回了皇上,協同大理世子帶著兩千護衛上路,留下一千人跟隨霽雲飛隨時聽候差遣。


    耿延鋒走後,欽天監便擇定了五月初二乃是黃道吉日,皇後下旨,讓北靜王妃和惠寧郡主負責操辦馨寧郡主和神武將軍的婚事。


    然諭旨剛下,林家的下人卻匆忙而來,見著黛玉便跪在地上磕頭不已,驚慌失措的回道:“回主子,郡主……郡主不見了……”


    “什麽?”秋茉大驚失色,急忙上前,問那家人:“如何會不見?”


    “早起郡主還說今日身上覺得暢快了許多,要去園子裏遊玩,奴婢便叫小丫頭跟著,郡主走到凹晶溪館處,便說忘了帶帕子,讓小丫頭回來拿。可等那小丫頭拿了帕子再回去找郡主的時候,郡主便沒了人影。奴婢們怕郡主有閃失,叫了家中所有的下人翻遍了整個園子,都沒找到郡主的蹤跡,隻在凹晶溪館邊上的青石一側,發現了郡主的一隻繡鞋……”


    “這……這……這可如何是好?”黛玉也一陣驚慌,扶著紫鵑的丫頭,慢慢的流下淚來。秋茉更是急得團團轉,一連聲的叫人:快通報官府,叫人四處巡查,一定要把馨寧郡主找到!


    然,人已經丟失,又能去哪裏尋找?就算是官府出動官兵,把整個京城都翻過來,也沒有尋得晴雯的一點蹤跡。


    霽雲飛得知此消息的當時,便噴了一口鮮血。屬下驚慌失措,尋了太醫來瞧時,太醫說不妨事,這是急火攻心,血不歸經的緣故。將軍素來體壯,這也不算什麽大病,隻略修養一段時日便可痊愈。


    霽雲飛又哪裏肯修養?隻是不聽屬下的勸阻,隻身一人沿著京城的街道細細的尋了半月有餘,依然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直到後來霽雲飛心灰意冷,隻一心練武,對身邊的事情毫無興趣。


    皇上聽聞此事,也連聲歎息,但事情發生在林園,幹係到北靜王妃,他又舍不得降罪,於是此事便不了了之,成了一樁未了的孽緣。


    一月後,耿延鋒有加急密奏送來,說大理世子已經安全抵達大理國,南疆老藩王已經過世,按照朝廷的規矩,原藩王世子襲了他父親的爵位,隻官職俸祿降了三級,奉命跟隨耿延鋒進京覲見陛下。因耿延鋒擔心自己和南疆藩王全都進京,大理世子也已經回國,南疆無大將鎮守,恐怕大理及周邊小國滋擾邊境,便請皇上出個萬全之策。


    皇上便讓霽雲飛南下,升他為正四品神武將軍,鎮守南疆,保疆衛土。霽雲飛因尋晴雯不得,心中鬱悶,想正好借此出京的機會暗暗地尋訪晴雯,於是欣然領命,帶領一千精銳騎兵擇日南下,和耿延鋒換崗。霽雲飛出發之前的那個晚上,獨自一人騎馬出城,去西郊的那片草地上躺了一夜,黎明時直接縱馬去軍隊駐紮的軍營,傳聖旨,帶著人馬拔營而去。並沒有跟任何人作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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