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折梅居的時候,顧清曉看見了正往外走的巴雅拉氏。一身淡白紫的繡花旗裝包裹著越發瘦弱的身軀,原本豐腴的臉頰也有些凹陷,眼睛大而無神宛如一潭死水。失去孩子、終生無子的痛楚時時刻刻的折磨著她。她想報複烏雅氏,可是烏雅氏已經惡有惡報的瘋癲魔怔了。她想對薩伊堪下手,可是富良加強了對全府的掌控,她根本無從下手。她隻有通過不斷地自我折磨來平息心裏的怨與恨。精神上巨大的壓抑使得快要她喘不過氣了。


    巴雅拉氏自然也看見了顧清曉。她對著顧清曉盈盈的拜下。


    “婢妾給二格格請安。”


    “姨娘請起。姨娘這是去哪兒?”顧清曉看見跟在巴雅拉氏身後的藍萱手裏抱著一個包袱。


    “婢妾給五少爺做了身袍子,正想給五少爺送過去呢。”巴雅拉氏淡笑著說道,在提到佛爾果充的時候眼裏有了些神采。


    顧清曉點點頭,“那你快去吧。我還要去額娘那兒一趟。”巴雅拉氏經常給佛爾果充做衣裳、荷包之類的繡件,顧清曉估計她可能把對自己孩子的母愛都轉移到了佛爾果充身上吧。畢竟佛爾果充年紀最小,長得也是玉潤可愛。而她自己倒更像個姐姐。


    看著巴雅拉氏遠去,顧清曉在心裏歎了口氣。她在空間的醫術裏也看到過“紅淚”的介紹,而且,那本醫術裏還記載有解毒的方法。巴雅拉氏的確是值得同情,她也能治好她的不孕之症。隻是,她不覺得自己是濫好人一個啊。這裏不是她原來生活的和平年代,這裏有著嚴格的尊卑秩序,這裏有些人的生命賤如草芥,這裏的人可以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甚至犧牲他人的性命。也許她無法做到為了自己殘害他人,可是,至少,她可以做到不多管閑事,不當聖人。救秦鶴已經是破例了。這輩子,她隻想對對她好的人好。


    “走吧,去落霞閣。”顧清曉領著言惜往落霞閣走去。


    顧清曉到落霞閣的時候,索綽羅氏正在對上個月的賬本。看見女兒後,索綽羅氏便放下手裏的賬本,拉著女兒坐在了軟凳上。


    “笑兒今年也八歲了。這兩年,你的女紅和學問都學得不錯,也是時候該學習管家的事了。”索綽羅氏拍了拍女兒的手,打量著越發精致秀麗的女兒滿意的笑笑,“明天開始,你每天未時正就到額娘這裏來,額娘慢慢的教你些內宅的事情。你要好好學,將來才不至於吃虧。”


    “嗯。額娘,我聽您的。”顧清曉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她知道內宅的複雜與凶險,以後沒了父母兄長的庇佑,她能靠的也就隻有自己了。


    從索綽羅氏哪裏出來後,顧清曉回了枕風閣。她需要好好的消化消化剛才索綽羅氏給她講的那些東西。


    “妹妹——你怎麽現在才回來?我都等你好久了。”佛爾果充有些委屈的對著顧清曉抱怨道。


    顧清曉見他額頭上還冒著細汗便掏出手絹給他仔細的擦了擦。“剛從練武場回來?瞧這滿頭大汗的,可換過衣服了?”


    “換了,換了。我本就愛出汗。”佛爾果充十分愜意的享受著妹妹的照顧,心裏甜滋滋的。


    顧清曉給他擦完汗後,把他拉進廳堂裏坐下,“餓不餓?我讓言惜她們去廚房給你弄點兒吃的?”


    “好好——要那個奶羹。”佛爾果充舔舔嘴角,想到奶羹又甜又滑又細的口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別擺著一副饞樣兒,有你吃的。”顧清曉吩咐言惜下去準備吃食去了。


    “巴雅拉姨娘給你做了身新袍子,你可收了?”


    “我讓黎泰給我收好了。那袍子顏色太鮮豔,我不喜歡。”


    “嗯,不喜歡就別穿了。額娘不是給你做了很多素淨些的袍子嗎,你穿額娘做的那些就行了。”


    “妹妹,我知道。我不會親近巴雅拉姨娘的。”佛爾果充癟癟嘴,有些不滿顧清曉對他的旁敲側擊。


    顧清曉彈了下他的腦門兒,“知道就好。”


    “對了,你的武技練得如何了?現在能贏得了四哥嗎?”


    “那當然!”佛爾果充驕傲的挺了挺胸脯,“我剛才還把四哥摔地上了呢!”


    “沒把四哥摔傷吧?”顧清曉擔心地問道。


    “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知道分寸,不會傷了四哥的。”


    “你武技練好了也行,免得以後被別人欺負。不過,書還是要認真讀的,不可以再逃學了,要是阿瑪再罰你我可不會再救你了。”上次佛爾果充因為貪玩逃學的事被富良狠狠打了板子,要不是顧清曉出麵求情,還不知道要多挨幾板子呢。


    “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會逃學了。”即使在課堂上睡覺也不逃學了。佛爾果充心有餘悸的保證道。


    在顧清曉這裏吃飽喝足後,佛爾果充方心滿意足的回他的聽蟬閣去了。


    顧清曉拿起本畫集歪在軟榻上細細的看了起來。快酉時的時候,顧清曉正準備再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便被管家白裏告知富良讓她到朝聞閣去一趟,說是富良有事情問她。


    顧清曉以為富良有什麽急事要對她說便連忙帶著言惜去了朝聞閣。並沒有注意到白裏眼裏頗為複雜的目光。


    到了朝聞閣的時候,顧清曉總算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朝聞閣裏的下人們全都被遣到院子外麵去了,院子裏一個下人也沒有。言惜也被白裏留在了院子外麵。


    顧清曉走進廳堂,富良正坐在主位之上,麵色有些沉鬱,看見顧清曉進來後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笑著摸摸女兒的腦袋。


    “阿瑪,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請個大夫來瞧瞧?”顧清曉擔心的走到富良麵前,關切的問道。


    “阿瑪沒事。笑兒,你聽著,阿瑪知道事情並非你所為。可是,最直接證據卻是指向你。”富良握住顧清曉的手,盯著女兒清麗的雙目認真的說道,在看見女兒疑惑的眼神後,富良緩緩道出了事情的經過,“剛才曹湘兒的丫鬟秋瓷過來稟報,說是曹湘兒小產了。秋瓷說曹湘兒是在用了你給她的胭脂後才小產的,而我讓人請來的大夫在驗了那盒胭脂後證實,胭脂裏的確摻雜有致人氣血兩虧的藥物,孕婦使用後將會導致小產。”


    “真是可笑,我即使要害她也不會在我自己給她的東西裏下藥吧?阿瑪,這都怪你和額娘還有兄長們太過寵愛於我了,哎,我怎麽這麽招人嫉妒呢?”顧清曉嘟起小嘴在自己嫩嫩的臉上摸了摸,頗為自戀的說道。這本就是一場針對她的陷害,隻要富良表明了立場,她的心也就定了。


    “你倒還怪氣阿瑪來了。”富良伸手捏了捏女兒的臉蛋兒,“你呀,現在該想想應該怎樣洗脫自己的冤屈。”


    “阿瑪——”顧清曉抱住富良的胳膊搖了搖,“您會幫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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