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就這麽端坐著,曹廣勝穿著長袖的黑色褂子,理著個鍋蓋頭,似乎還保留著以前留辮子時的習慣。鍾泱看到就覺得不屑,又是一個忘了祖宗的腦殘。


    鍾泱憋著嘴,裝模作樣的看了看戴在左手上的名表,囂張地說道:“好了,我也懶得和你們廢話了。有什麽事情趕快說清楚,我沒工夫和你們在這裏浪費時間。”


    見鍾泱率先說話,客家幫的老大曹廣勝就暗自心喜:“哼哼,果然是年輕人,沉不住氣。”還以為自己已經掌握了談判主動權的曹廣勝這才晃晃悠悠的整了整衣冠,臉上的神情也開始裝出了一副和藹的麵孔:“鍾泱小友,之前你因為不懂事衝撞了我們客家幫,我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也要拿出你的誠意來。不然我無法向幫眾交代啊。”


    原本趴在桌子上的鍾泱微閉著眼,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這才伸了伸懶腰。仿佛沒聽見曹廣勝剛才的話語一樣。對於四周圍數十個虎視眈眈的幫會打手,鍾泱混不在意。這副舉止輕佻,目中無人的囂張姿態,讓以曹廣勝為首的客家幫一眾都有些怒不可遏。個個幫眾手裏都拿著武器注意著老大的眼色,隻等老大一聲令下,就要把眼前的鍾泱砍成肉醬。


    麵無表情的鍾泱,也學著曹廣勝裝模作樣的整了整衣冠,想從懷裏掏出些什麽。那個容易讓人誤會的動作,引起了客家幫幫眾的一陣緊張,除了曹廣勝還能身為大佬的保持冷靜之外,其餘人都以為鍾泱想要當場掏槍翻臉。他們紛紛都握緊了手中的武器,以防不測。


    出乎他們的意料,鍾泱隻是拿出了兩個藍色的小玩意。這些土鱉子也不知道什麽叫耳塞,隻覺得做工很精巧,還以為是耳環之類的東西。甚至還有人嘲笑起鍾泱拿出這麽個娘娘腔的玩意兒。


    絲毫不理會這幫小混混的粗俗和齷齪,鍾泱接著又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根銀白色的小棒棒,按下了那個按鈕。就在這一瞬間,即使是客家幫的人再蠢,也發現不對勁了。整個屋子裏的人都發現自己動不了了,而屋外的人卻還不知道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仍舊還是在無聊的站著崗哨。


    曹廣勝本身也是小有名氣的國術高手,雖然年紀有些大了,但是等閑的5、6個壯漢也近不了他的身。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敢這麽光明正大的接近鍾泱,和對方坐下來談判。但是現在,曹廣勝遇上了一輩子頭一遭的怪事,自從鍾泱拿出那個銀白色的小棍子之後沒多久,屋內的所有人除了鍾泱之外,全都動不了了,甚至連呼救都做不到!


    即使是當了這麽多年的黑幫老大,曹廣勝也開始感到了深深的恐懼。這種未知的事務甚至讓他以為鍾泱剛才是不是施了什麽妖法,把所有人都給定住了。這種事情完全顛覆了曹廣勝的世界觀,也顛覆了周圍那些小嘍囉的人生觀價值觀。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們,終於也遇上了比死還可怕的事情。


    鍾泱那絕對稱不上魁梧的身形,在這些人的心中無限高大起來,仿佛化身成一隻厲鬼,正在奪去他們所有人的魂魄。


    看著滿臉驚恐的一幫小混混就這麽定在這裏,鍾泱這才背負雙手站了起來,在屋子裏來回走動著,笑嘻嘻的說道:“好了,我想我們現在可以用比較有建設性的對話來討論問題了。”


    斜著眼睛瞄了一眼曹廣勝,鍾泱麵帶微笑地扶了扶曹廣勝頭上的圓頂帽子:“你看,我從來都不喜歡麻煩的事情。”聲音輕緩,語氣和煦,但在炎熱的天氣下,卻讓曹廣勝仿佛置身於冰窟之中。


    常年在道上混跡的曹廣勝,能感受到從鍾泱身上傳來的那股凜冽的殺氣,急得他老人家眼珠子咕嚕咕嚕地亂轉,冷汗都冒出來了。雖然緊張得想要大聲呼救,但是曹廣勝卻發現他自己依舊是連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在場的其他幫眾也是一臉恐懼和焦慮,眼珠子都似要奪眶而出。


    拿起一旁用來擦桌子的抹布,鍾泱幫曹廣勝擦掉了他臉上的汗跡,如果沒有了那些原本粘在抹布上髒呼呼的穢物,就更好了。但是曹廣勝現在可沒有心情去理會鍾泱用肮髒的抹布幫他這個幫會大佬擦臉這種小事,他害怕的是鍾泱用刀給他抹脖子。


    一邊糟蹋著曹廣勝的老臉,鍾泱一邊用親和的語氣安慰著在場的其餘人:“不要擔心,如果大家相處得愉快的話,倒也不會鬧出太多的人命。那麽現在我先說一下我的要求,你們都在聽吧?”


    隨著鍾泱眉頭一擰,加重了的語氣讓這些混混們全都緊張無比,個個猛眨眼睛,因為無法點頭也隻好用眨眼睛表示他們的心意了。看到他們這副滑稽的樣子,鍾泱又換上了一張笑臉:“注意,我是在告訴你們我的要求,不是在問你們的意見。想要談條件的,我會讓他去和關雲長慢慢談。”


    小混混也許會沒有文化到不認識閻羅王的程度,但不認識關帝老兒的還真沒有幾個。見他們又是一陣猛眨眼睛,鍾泱才繼續負著手晃悠悠的念道:“我不是一個刻薄的人。隻要你們規規矩矩地給我辦一些事情,我會給你們滿意的好處。對於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我還是喜歡和諧互利的關係的。”


    轉過頭去麵對著曹廣勝,還若無其事的拍著對方的腦袋,鍾泱鄭重其事的笑著:“對於不和諧的人,我也不會嫌麻煩,和諧掉他。現在還有誰不明白?可以舉手提問。”說完,鍾泱還一本正經的看了看這些滿是鬱悶的麵孔。


    “大哥,你這像是給我們說話的樣子嗎?”這是現在所有小混混的心聲,說不出的淒慘和悲哀。


    “好了,既然大家沒意見,也就是都同意我的說法。那麽接下來,我就說一下我的個人看法,你們有不同意見就提出來,不反對即表示同意。”接著,鍾泱就開始了他的長篇大論和對客家幫的各種不平等條約,整個會議在鍾泱的歡笑聲和幫眾們的眼淚中圓滿結束。


    終於在鍾泱離開之後的半個小時裏,屋子裏的眾人才從肌肉痙攣的狀態中恢複過來。最先發話的就是當時坐在曹廣勝身旁的牛五,一身健碩的肌肉加上魁梧的身材,再會點少林外家拳,算是幫裏的頭號打手。他一臉憤恨:“大哥,我今天非做了那個混蛋不可!”


    “想死的話你就去,我們不攔你。”這聲陰陽怪氣的回答並不是曹廣勝發出來的,而是客家幫的頭號智囊,曹廣勝的心腹師爺曹咎,人稱九爺的家夥。在幫會裏牛五和曹咎兩人一向不對路,現在這種程度的爭吵也是常態了,曹廣勝連管都懶得管,讓他們爭。


    任由他們兩人爭吵得麵紅耳赤之後,曹廣勝這才發話:“好啦好啦,都不要說了,先商量一下啊接下來的事情該怎麽辦吧。”曹廣勝也不是個隻知道打打殺殺的黑幫頭目,對於今天鍾泱所展示出來的手段,他還是心有餘悸的。


    “舅爺,這件事未必是壞事啊。”曹咎和曹廣勝本就是沾親帶故的關係,所以叫一聲舅爺也不無不可。


    “哦,你說說看。”曹廣勝製止了牛五想要繼續爭論的動作,畢竟和曹咎比起來,牛五的腦子實在是很不好使。


    “鍾先生沒有對我們趕盡殺絕,看來還是有些想要合作的意思。以他的手段,也值得我們投靠啊。”曹咎絲毫沒有覺得麵子比性命重要,曹廣勝也是一樣,當黑幫老大當然要講麵子,但那也要分情況。


    打腫臉充胖子無所謂,敲碎腦袋來當好漢可就不好玩了。即使再義憤填膺,麵對難以應付的對手,曹廣勝也還是覺得當烈士一點都不符合他的性格。對於這些混混而言,以鍾泱的實力,提出一些稍微過分的條件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嘛。況且,鍾泱答應給客家幫的好處,也不是沒有一點吸引力的。


    反正無論如何,曹廣勝是打算服軟了。鍾泱對於曹廣勝的態度倒是無所謂,他現在正打算安排劉進洋去一趟胡漢民那裏,給對方上點眼藥,讓胡漢民學會自重。鍾泱一向不喜歡麻煩的事情,有錢大家賺不是什麽大問題,但是必要的實力和決心也要彰顯的,省得別人把他當作肥羊。


    至於鍾泱自己,則想著去開辦技術學校的事情。對於曹廣勝他們的選擇根本無所謂,如果客家幫想要來報複,鍾泱很樂意清理掉這些渣滓。他所展現出來的力量,用來震懾這幫混混也足夠了。就算這件事情被宣揚出去,神經型次聲波儀這種高科技的東西想來也不會有人認識。


    比起這種無聊的鬥爭,鍾泱更喜歡經營實業,比如說投入資金開辦技術學校。有感於熟練生產工人的嚴重缺乏,和老百姓文盲率過高所帶來的不良影響。鍾泱決定**出資建一棟技術學校,開辦一些學習班來解決這些問題。隻要有錢,讓胡漢民開一下方便之門也不是不可以的。


    在廣州,開辦武裝商團雖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也絕對難不到哪裏去。本地的勢力對於外來的武裝力量是很敏感的,但是自己就有著一批為數不少的軍火的鍾泱完全可以在周圍的村莊裏拉一些壯丁出來。隻要待遇好,肯來的人還是不少的。


    但是目前最迫切的,還是技術學校的建立。為了這件事情,鍾泱早就叫陳澤和劉進洋一起著手去準備了。學校的建設和師資力量的聚合,都是要花不少心思的。暫時來說,劉進洋已經在廣州城裏聯係好了一些受過良好教育而對他們現有工資待遇還不太滿意的精英分子。伊忠明也給他的德國同學發出了幾封電報,現在隻能慢慢等消息了。


    技術學校軟件方麵的問題隻能慢慢來,這種事情著急也是無用。但是學校的選址和建設卻是馬上就可以開始的。一開始的規模不需要有多大,隻要能容納500人就夠了,等以後需要擴招的時候再增加規模好了。


    按照鍾泱的意思,學校最好是選擇周邊的地區。首先就是鍾泱和廣州城裏各大勢力之間沒什麽交情,辦學這種事情必定會遇到很多麻煩,而且也太過引人矚目了。所以他把校址選在了塘尾村北邊的那一塊荒地上。原本就是一塊除了雜草什麽也不長的砂石地,正好適合拿來建設新校區。


    學校的第一期學生鍾泱打算在塘尾村以及附近一帶的幾個村落裏招收,校長肯定是由懂技術的伊忠明擔任,鍾泱隻要當學校最大的校董就好了。為了能吸引足夠的學生,技術學校不單隻要免費教學,還要發放工資。


    當然也不是被給錢,那樣容易讓村民們養成懶惰和不勞而獲的習慣。鍾泱和伊忠明商議的結果是讓想來學習的年輕人半工半讀。一半的時間為鍾泱他們開設的工廠工作,一半時間用來學習各種基礎知識。年紀小的也必須參加一定的輕度體力勞動,例如打掃衛生和在食堂裏打下手。總而言之,學校裏沒有人是可以不勞而獲的。


    技術學校的開辦,是鍾泱嚐試著改變這個小地區經濟生活情況的一個試驗。是一次將大量農業人口轉到非農業人口的大膽嚐試,至少在這個時代的中國來說是這樣。


    學校的框架已經基本搭好了。村子裏在宗祠內進行的幼兒知識教育計劃也取得了塘尾村村民們的信任。孩子們學習的效率雖然說不上高,但起碼也開始了脫離文盲人生的第一步。對於能夠讀書識字,對於這個時代的大部分底層民眾而言,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對於鍾泱他們的努力,村民們看在眼裏,自然也是心中充滿了感激。


    如果還能有不錯的收入,那麽相信很多人是願意去參加這個技術學校的。不過即使是這樣,人口基數也還是太少,鍾泱還需要作出更多的努力才行。技術學校的成立,也隻不過是剛開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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