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且駐紮在廣西的粵軍,還有五十餘營,大約有一萬五千人左右。陳炯明身為全軍主帥,竟然被迫離開廣州,而且省財政廳長鍾秀南也跟著離任,他們在廣西的糧餉無有著落,自然是全軍嘩然。


    駐桂粵軍總指揮葉舉於4月26日率部離開南寧,次日,桂軍將領劉震寰入城接防。粵軍大部向梧州開拔,一部取道粵境高,雷州返省。到了5月下旬,才陸續的全部抵達廣州。5月20日,葉舉通電陳孫兩人,向陳炯明懇請其返廣州維持粵局;向孫逸仙要求其恢複陳炯明省長及粵軍總司令之職,並且免除胡漢民之職。


    署名者有葉舉,魏邦平,熊略,翁式亮,何國梁,鍾景堂,陳炯光,陳德春,丘耀西,陳小嶽,楊坤如,羅紹雄,李雲複,賀瑞廷,袁帶,紀澤波等粵軍的重量級將領。早期的魏邦平雖然迫於壓力保持中立,但對於局勢的判斷,內心深處依然還是希望陳炯明能回到廣州主政的。


    但是這件事情並未能妥善解決,反而是因為北方發生的一件大事而令時局變得愈加惡劣起來。


    1922年的6月1日,北方發生了一件深刻影響著中國未來政治道路走勢的大事件。那就是舊國會的恢複以及6月2日“翰林總統”徐世昌的下台,這是一次點燃了南方亂局的導火索。


    時值直奉戰爭剛剛解結不久,王家襄,吳景濂等舊國會議員共二百零一人,得到直係的支持,於今年的6月1日,集會於天津,通電全國,宣言“非法總統”無效。所謂的“非法總統”,其實指的就是徐世昌,他是1919年安福“新”國會選舉出來的,在當時的情況來說,屬於非法。


    戰事上取得了勝利,直係軍閥曹錕、吳佩孚等人不但控製了北京政府,還宣稱自即日起,應由舊國會完全行使職權,再由合法總統依法組織政府。迫於時局和世人的壓力,徐世昌不得不於6月2日宣布辭職。同日,曹錕,吳佩孚通電請黎元洪複職,並勸南方的孫逸仙自行辭去“非常總統”一職。


    孫逸仙的這個“非常總統”,從一開始就是非法選擇出來的,而且過程中還有各種威逼、強迫、恐嚇、毆打事件發生,實在算不上是符合憲法,更談不上“護法”。護法者自毀其法,還恬不知恥的指責北方政府“非法”,實在是讓後人唏噓感慨。


    當然,邏輯道理上也很可笑,無非就是既然對方做錯了,那我也可以跟著錯了。五十步比一百步,還是優秀了不少的。此誠可笑哉,隻是不知百姓待如何?


    但無論如何,徐退黎返,舊國會製憲,給北方有“非法”總統,南方有“非常”總統的僵局提供了一個和平解決的希望,這在當時是受到全國各方人士一致踴躍讚同的。但是,孫逸仙是否願意與徐世昌同時下野呢?


    請“北徐南孫”同時退職,的確最先是由實力派直係的孫傳芳公開建議,但這也是代表全國民意之所歸。舉個例子說,北方的知識份子於6月3日,也即是徐世昌辭職後的第二天。由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暨李建勳,胡適,沈士遠,高一涵,尹炎武等二百餘人組成了一個聯名團體,一致發電給孫逸仙以及廣州非常國會,請求他停止北伐,實行與徐世昌同時下野的承諾。


    但顯然孫逸仙不是一個遵守諾言的男子漢,他當著全國人民放的屁又一次無影無蹤了。他不單隻是向列強發出照會,要求諸國勿承認北京的新政府,並且還去督促廣州非常國會進行投票,極力抵製黎元洪複位。


    其實,主要的目的還是在於吳佩孚支持了聯省自治。一旦這個計劃落實了,毫無根據地的北伐軍將待如何?況且真要各憑本事,治理地方的話,孫逸仙算得上老幾?這一點是他決然無法同意的,他還要當新中華的“國父”呢心中的野望就這麽破滅,怎麽可以


    麵對著這樣的困境,孫逸仙也依舊不肯放棄內心的野望,即使因此而焚盡粵省也在所不惜。


    他於6月12日招待廣州報界記者茶會中的談話,說到了葉舉部隊,聲稱如果全數不退出廣州市三十裏之外,他就會用八倍口徑大炮的毒氣彈,在三個小時內把六十餘營陳家軍變為泥粉。會後各記者議決不登載這段談話,以免振動軍心。


    但當月14日,已被香港報紙已聞訊發表,到了19日,更是被還在上海的《申報》給登載了。


    葉舉之所以把事情鬧得這麽大,不全是想為上司陳炯明打抱不平,更是因為孫逸仙濫發紙幣且不得民心,廣州軍政府發行的帶有孫逸仙頭像的軍票,竟貶值到了僅有原價的65。


    粵軍士兵的月餉原本就隻有每月8元,從去年的九月份開始,孫逸仙以總統府的名義聲稱府庫缺錢,隻支付了其中的6元,其餘還在拖欠。粵軍士兵之中,排長以上的職務都被克扣將近一半的糧餉,這都沒有造反已經是一種奇跡了。到了孫逸仙率軍返粵,紙幣更是貶值到了隻有原來的六成,那士兵的困難,又有誰來買單呢?


    相比於孫逸仙住著月租66元的“簡陋不堪”的公寓,每餐飯菜更是僅花費2元,其“艱苦樸素”的作風實在是讓人敬仰不已。


    雙方分屬兩派,如今更是因為立場和利益的問題激烈的碰撞在了一起。雖然還沒有擦出什麽難以收拾的火花,但那也隻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從周華那裏得來的消息,鍾泱已經獲悉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孫逸仙在在手上還有3萬餘人的部隊,但因為起兵員構成複雜,缺乏正規的訓練,真正擁有戰鬥力的隊伍不超過7000人。唯一能夠倚仗的,就是那八艘鐵甲軍艦組成的近海海軍艦隊。


    反觀葉舉所部,雖然人數隻有不到一萬五千,武器裝備缺乏,糧餉也不足。但是因為是百戰精銳,且訓練有素,軍紀嚴明。更因為以前的人脈關係,葉舉得到了廣州民間和商界的廣泛支持。其中粵海商業協會和陳廉伯的商團總部,更是為葉舉籌集糧餉,供應軍火物資。


    相比於北伐軍的軍紀渙散,紀律素質較好的粵軍更受普通民眾和商業人士的歡迎。全賴陳炯明上任以來一直推行的善政所致,再加上葉舉本人也是書香門第出身,在上流社會有著比較良好的信譽保證。葉舉的父親葉竹筠是惠州豐湖書院山長,受到門風的影響,葉舉從小就受到過良好的知識教育,個人品德方麵也為世人所稱頌。


    當然,此時的葉舉還不是惠威將軍,一直到1923年,他才因為其師周善培的緣故與直係的曹錕、吳佩孚搭上關係,被北洋軍政府授予惠威將軍的稱號。


    陳炯明唯恐軍變,釀成流血衝突,故而一直留在惠州安撫部下。隻可惜,無論是洪兆麟,還是葉舉,他們都被憤怒衝昏了頭腦。陳炯明首先是一個政客,其目光關注的是民生。但葉舉卻是一個軍人,孫係以卑劣的手段趕走了自己所愛戴的上司,更是縱兵遺禍地方,他決然忍不下這口氣。


    而孫逸仙不但出言恐嚇,其中孫係的胡適、汪精衛等人更是想要出錢買通粵軍的中層軍官,花費巨資運動各部殺其長官。這樣的言行和手段,無疑是在逼迫原本就在氣頭上的葉舉。


    天海閣,一棟氣派非凡的海邊別墅。一片靠海的高地上,玉白色的高牆圍繞著四周,猶如吐信的巨蟒。高聳巍峨的整體造型,就像是一座中世紀的城堡。但一片片閃爍著耀眼光華的玻璃點綴其上,平添了一股精雅致趣的氣息。


    亭台樓閣勾連之間,建著繁花爭豔的園圃,優美的舒適的環境,猶如仙境。


    封閉的秘密會議室內,依舊是古文會的核心成員,一共十三人規規矩矩地端坐在靠背椅上,商討著即將麵臨的嚴峻局勢。


    “好了,粵軍和北伐軍的主要態勢以及概況介紹完畢。”最先發言的是負責情報收集與分析的周華。他先是分別介紹了一番葉舉所率的粵軍餘部以及孫逸仙所屬的北伐軍本部,以便於眾人對當前的態勢能有正確的評估。


    “以目前的情況來說,葉舉所部是占優的。海軍的力量還並沒有決定性的強大,決定勝負的關鍵依舊是各自的陸軍。以裝備來說,北伐軍占優,但雙方的差距並不大。差距大的是實際戰鬥力。葉舉現在統領的軍隊,不但有馳騁兩廣的百戰精銳,更有原鄧鏗所部的第一師鐵軍,軍事素養高,戰鬥意誌強,不是北伐軍的烏合之眾可比。”


    最詳細的最全麵的情報,鍾泱都是最先知道的,所以他仔細分析過兩邊的軍力對比之後,才得出了現在這個結論。


    “可孫逸仙在政治上的號召力很強,估計到時候粵軍很可能會被諸省圍攻,想要在這裏長久的立足,著實困難。”劉進洋現在已經是總統府的要人,於成功的打入了孫係的內部核心,所以他才能獲得更深層次的情報,更了解到孫逸仙的政治號召力。


    “陳永善已經打算退出兵工廠的運營了,胡漢民想插手兵工廠的經營。”陳澤麵無表情,但是熟悉他為人的劉進洋和伊忠明等人,都知道這個老好人也開始憤怒了。


    陳永善雖然也姓陳,但其實和陳炯明沒有什麽關係。他出生於廣東香山前山,是檀香山富商陳芳之孫、陳席儒之子。早年留學美國,畢業於耶魯大學物理係。後來更是進入哥倫比亞大學攻讀博士學位。


    1915年回國,便擔任津浦鐵路局局長。作為愛國知識分子,也曾參與過護國倒袁運動。到了1916年後,陳永善與陳炯明相識相知,這兩位受過正統教育並且同樣關注國家建設的知識分子一時引為知己,陳永善在粵先後任廣東江防司令、石井兵工廠廠長,被省政府授陸軍少將銜。


    因為專業知識過硬,且為人忠厚,陳澤於陳永善也是一對知己好友。現在石井兵工廠正在麵臨總統府的壓迫,作為合夥人的陳澤,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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