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隱患頑疾


    林虎和方福源一起,領著一個營的兵力,開始接受臨桂縣防務。正式的受降,會在李宗仁抵達之後,才會進行。這首先就是先要統計建**兵力,繳去軍械,集於營內,原地候命。


    華軍須確認安全方麵的保證,才會開始正是受降,並且從身份而言,目前也隻有李宗仁最有資格來接受沈鴻英的投降。防務交接,政治調度,民生民情的整理記冊,都是繁瑣無比的事情,需要花費時日。


    不過一日,林虎就將臨桂縣的防務整理妥當,全都換上了華軍的士兵和軍官。要害之處,更是重兵把守,防止一切可能會發生的意外。


    從這裏就看出了林虎的大將氣度,沉穩幹練,務求萬無一失的做派,正是名將風骨。


    三日之後,李宗仁領著黃紹竑等人,親率一個師的兵力,穿過臨桂縣,抵達桂林。這座位於桂省北地的古老城市,自始皇帝起便屹立於此,千百年來,不知見過多少皇朝的興衰榮辱。


    五百輛軍用大卡車,運送這一萬名士兵,以及相應的武器裝備,來到此地。得知李宗仁要來,沈鴻英便知會起所有的降將,候在林虎身側,一起出城相迎。


    碎石黃土,沉淪滾滾,卷起黃沙漫天。連年戰亂,別說是修造公路,建**連糧餉都奇缺。這連通柳州的公路,早就失修許久。


    帶著坎坷和焦慮,沈鴻英如今,早已放低姿態,走起路來,亦步亦趨。站在林虎身後,遠遠觀看著迎麵而來的鋼鐵雄師,心中久久難平,更是為鄧瑞征當日的勸諫,大感慶幸。


    原本還因此而心生芥蒂,卻不想,當日的舉措,實在是明智之舉。常年征戰,沈鴻英雖說不是什麽大才,可基本的東西,他也還明白。與華軍這樣的軍事武裝對抗,以自己的實力,根本毫無勝算。


    即便聯絡了湘、滇二地的軍閥頭目,恐怕也隻是螳臂當車。


    行到五百米開外,軍車便停了下來,後麵的擋板被放下,一列列士兵整裝而下。一時間,踏步如雷,聲威赫赫。槍支搖擺晃動的碰撞聲,不絕於耳。皮質長筒軍靴,灰青色的迷彩軍服,整齊劃一的行軍裝備,都讓人驚歎。


    一萬士兵,不到片刻,便完成了方陣隊列集結,洪亮的軍令聲,此起彼伏。如此雄兵氣象,震懾著建**的諸將,沈鴻英自己,也是心情複雜。看到如此強兵,也隻好搖頭苦笑,不願再去多想。


    人數雖少,但看其龍虎氣象,就知道是軍中精銳。而在武器裝備上,建**更是難以相提並論。


    如今敗軍之將,還是謀個好出路比較實在。昔日的雄心壯誌,如今早已如同風中殘燭,隻想著安度晚年,當個寓公了卻餘生。本就離得華聯較勁,數年下來,說不了解,那是騙人。沈鴻英知道,自己難以適應那嚴苛的軍法和紀律約束。


    身上舊時代的烙印太深了,並非說改就能改的。


    一輛裝甲吉普車,駛到近處,才見車門打開,下來了一位中年軍官。與大多數軍人的彪悍氣質不同,此人眉目儒雅,麵色寬和,讓人見之頓生好感。此人正是李宗仁,此次大戰的主將。


    吉普車其實就是一種發動機功率強勁而可靠的多用途汽車,原本要到1940年之後,才會從美國那裏誕生,可鍾泱的出現,卻讓這種名車,以軍用裝甲車輛的麵目,提前出現在這個世界。


    才一配發,軍中士兵和軍官,便深深地喜歡上了這款造型獨特的多功能軍用車輛。性能穩定,功率強大,可以適用於複雜地形,對於道路標準,也並無太苛刻的要求。與此時的大部分軍車比起來,在軍用越野性能上,要好上許多。


    況且造型粗曠,雄渾大氣,很適合軍人的審美觀,所以便風行起來。


    出身漢族,李宗仁卻生就一副典型的廣西漢子的臉型。沈鴻英自己也是桂人,可算是同鄉,見李宗仁往自己這邊走來,便起步向前迎去。


    “司令。”


    “林參謀。”


    先是林虎與李宗仁二人互相見著軍禮,然後才是接待沈鴻英一行人。雙方都是桂人,說話也不須見外,況且本就沒有什麽深仇大恨,都是各自的利益立場不同。如今沈鴻英請降,於情於理,李宗仁都不會有所刁難,這是為將者的分寸。


    原本沈鴻英還提議發動民眾,以夾道歡迎的形式,作為接待禮儀。可終被林虎勸止,這件事情牽涉民事內政,軍中有著規定,軍隊不可幹預地方內政


    雖然如此,仍有少部分膽大的民眾,來到一旁看熱鬧。桂林換了新主人,誰人不想看看?


    一席酒宴,雙方借著酒意倒也算是和睦,見過禮之後,便開始處置起軍務政務。隨軍前來的,還有負責內政事務的文官團隊,皆出身內政署,是通過公務員考核的內政人才。按照華聯的體製,軍官不得插手內政,文官無權幹涉軍務,這是鐵律。


    內政權力,以及降兵整編,都是分開進行,有著專業的部門來負責,無須李宗仁自己事事親力親為。


    沈鴻英投降,桂北盡納懷中,華軍便打通了通往湘地的道路。更是獲得桂林天險,作為華聯在西南的重要屏障。布置少量兵力,就足以牽製滇湘兩地的軍事威脅,憑著這點,就可從容應對局勢的變換。


    不過事情還沒有完,甚至可以說這才剛剛開始。建**盤踞此地數年,仍舊遺留著兵元近七萬人。華軍接管此地,肯定是要將這些人裁汰老弱,選其精壯,然後再調往後方打散重整,分別編入各軍,作為後備兵源。


    還要全麵接手興安、全州、灌陽等地的防務、政務、民生經濟。想要全部消化,需要花費許多時間精力。不過整體而言,獲得了粵桂兩省全境,對於華聯而言,意義重大。


    當今的中國,軍閥割據,各方勢力糾纏不休。而這其中,以**黨名聲最大,轟轟烈烈的北伐戰爭,薑瑞元領著一群學生軍,大舉挺進中原,逐鹿天下。可這格局,卻也屬於暫居中樞。若為強者,當是雄視八荒,可若不強,則為四麵受敵。


    到時候群雄並列,疲於應付,無論怎樣的雄心壯誌、民心士氣,都有可能被消磨殆盡。


    反倒是華聯之地,偏安一隅,臨海而居。隻要暫時處理好與列強的關係,就可無後顧之憂。加之正逐步建立起一支新式海軍,擁有著反艦導彈這樣的利器,可保海岸線之平安。


    如此,可得沿海貿易之便利,充盈經濟基礎,更可以大肆發展海軍,沿海岸線而上,攻略中原腹地。福建、江浙,都是目標趁著列強實力下滑,以及不斷加深的世界性經濟危機,華夏文明,必須衝破一切桎梏,重獲新生


    廣州西郊,一處人影荒疏的角落裏,建著一棟五層樓高的民居。門口高掛著招牌,寫著一個大大的“旅”字,原來此處是一家旅館。經營店鋪的人家,雖是來自外地,可也在此居住超過十年以上。


    想當初,**黨亂政粵省,這裏也沒被剝削破產。如今華聯治政,廣州商貿開始複蘇,經濟好轉,這往來的客商一多,生意也就好轉了許多。老板姓薛,自己兼任賬房,算著賬目,眉開眼笑。


    門外進來了一位客商,衣著光鮮,隻不過帶著一頂寬簷的布帽,讓人看不清容貌。隻見他直直走了進來,便站在櫃台前,臉上帶著笑意:“掌櫃,給我來一間上房。”邊說著,還邊敲著櫃台上的木板,帶有奇怪的節奏。


    原本還很庸碌的掌櫃,此時卻是神色一緊:“敢問這位貴客,從哪裏來啊?”


    “自極北之地而來,想要在這裏做些買賣,不知店家可有推薦?”盯著薛老頭的雙眼,來人的眸光之中,含有深意。兩人並非以暗語接頭,而是說話時敲著桌子,憑著節奏分辨。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屋內一敘。”附在耳邊,薛老頭細聲說道。這裏名為旅店,其實是紅門在廣州市內的一處情報站,負責為組織收集情報,關注當地的時局發展。近兩年來,華聯對紅門不斷清剿。


    一些規模較大的情報點,都被毫不留情的拔除,許多門徒被捕下獄,位於廣州的勢力,幾乎消失殆盡。與**黨不一樣,華聯經濟實力強大,民生建設也卓有成效,紅門難以在普通的下層百姓之中發展信徒,工作無法展開。


    最重要的還是華聯高層對待紅門的態度,信徒都被以邪教論處,強迫改信脫籍。至於民眾,本就是牆頭草,無利不起早。參與紅門,既無法獲利,還要冒著被政府逮捕拘押盤問的危險,又能有幾人堅持行之?


    這一連串打擊下來,早就沒了群眾基礎。說實際的,想依靠傳銷模式來大肆發展會員,並非不可以,但若說要培養一批無懼生死的暴*分子,那就很難。除非掌握國家政權,以大義的名分來推行。


    所謂民心,就是追求利益,民風淳樸,意味著實在。打土豪分劣紳,才可聚集暴民,但如果沒有這個基礎,或者說鎮壓的力度足夠大,民眾但有一線生機,都不會做這種舍生忘死的所謂“**”之事。


    張羅了一番,老薛將事情交給妻子,這才領著這位不知姓名的神秘男子,去到一處1特意安排的廂房。兩人四周圍巡查之後,見沒有異樣,便關上房門窗戶,在屋內密談。


    “在下馬詠芝,來廣州,是想要觀察一下時局情形。”脫下了帽子,終於露出了一張飽經風霜的臉龐,麵如冠玉,氣色寬宏,讓人一見心折。此人正是馬子任,本名馬詠芝,加入紅門之後才改的名。


    “原來是馬丈夫,我是老薛,紅門在廣州分舵的管事。此前華聯憲兵部多方排查,組織在這裏的許多門徒,都被抓捕。雖然沒有如**黨那般血腥殺戮,可也是破壞極大。如今被屢屢禁絕,更是難以在基層有所發展。”


    薛老頭很早的時候,便加入了紅門,成為廣州地區的骨幹。且素來行事低調,也很少與其他紅門門徒聯絡,這才生存了下來。華聯在對待紅門的事情上,也不濫殺,反而是釜底抽薪。


    先曆數暴力**對生產發展、社會秩序的破壞,並且處置了一批有著罪行的紅門門徒。至於其他,都以收容和思想改造為主,因此而沒有引起太大恐慌。上層人士,本就對紅門這種泥腿子強盜毫無同情,而底層百姓,如今也是不堪大用。


    兩廣如今工商業大局發展,並且政府在最低薪酬上有著底線標準,又督令資本商人改善工人的工作環境,提高福利待遇,並且開展大範圍的全民教育工作。如此種種,使得民心凝聚,沒有多少紅門可以生根發芽的地方。


    即便發展起來一些地痞無賴,遊手好閑的刁民,也無濟於事。這樣的人,根本無法成為**骨幹,更不用說讓他們為組織的“主義”而拋頭顱灑熱血了。


    對著馬子任這個上麵派來的專員,老薛也是大吐苦水。百姓都是趨利避害之輩,偶爾有著狂熱,也注定難以持久。最讓人恐懼的,是華聯的軍力強盛,那才是難以撼動的根基所在。想要依靠農民和工人的暴動。來對抗這麽一支軍隊,無異於以卵擊石。


    “薛老丈夫,你對組織的忠誠和擔憂,我也都是明白的。我今日來此,也隻為了組織能夠更好的開展工作。我想讓你留意的,正是陳曉奇此人。”


    老薛說的這些話,馬子任又怎會不知道。本來組織裏一些狂熱的同門,還打算在廣州發起暴動,攪亂局勢,奪取這裏的政權。可這暴動還沒開始,就被華聯的憲兵部鎮壓了下去。一些外圍工會組織,更是被取締。


    雖然在華聯購買槍支並不難,但非法儲藏槍支,也是大罪。紅門透過走私等手段得到的武器,自然不可能有著持槍證,數量如此之大,更是觸犯了國法。被人處置,亦無可辯解,比起**黨的大殺一通,要溫和得多。


    可這軟刀子,才是殺人不見血,紅門數年的經營,毀於一旦。苦心凝聚起來的關係網絡,也支離破碎。嚴密的監視手段與社會管理模式,紅門很難在這裏生根發芽。


    而馬子任此次前來,卻是打定主意,要往華聯的上層滲透。這陳曉奇,就是關鍵的人物。此人是陳澤的遠親,自天宇集團發跡,他便也獲得了機會。本身也有著本事,數年下來,在黑白兩道上,也建立起了一番勢力。


    黑幫這種東西,曆來難以禁絕。而華聯也對此無可奈何,隻得允許他們注冊11為合法社團,納入監管體係。不過卻也嚴格限製了其經營範圍,對於敢於公然違法的團夥,也是絲毫不予手軟。


    而陳曉奇,正是一個華聯本身所扶植起來的黑道豪強。在規劃柳州重工業基地的時候,甚至還有份參與那裏的計劃


    “馬丈夫,陳曉奇這人不簡單,與他合作,不會有什麽問題少字”老薛也在一旁提醒著馬子任,陳曉奇的勢力,涉及天宇集團的外圍觸須。和這樣一個人合作,對於紅門而言,也不是什麽穩妥的事情。


    “薛老丈夫,陳曉奇雖然是依靠陳澤的幫助而起家,但對於我們,卻似乎並不排斥。我有預感,此人是一個可以合作的對象,對於組織在廣州開展工作,有莫大的幫助。”溫和的笑意之下,跳動的卻是一顆陰冷狡詐的心。


    與陳曉奇的接洽,絕非一時頭腦發熱,而是經過了他自己的深思熟慮。


    華聯這個新興的勢力,依靠的就是工商業的發展而興盛起來,本身的根基也不深厚。對於一些人來說,在這裏固然是安全和富庶,可嚴明的法治,卻也讓一些上層人士頗有微詞。尤其是陳澤近些日子來的動作,更讓人不解。


    天宇集團不停地出售一些盈利甚佳的企業,壟斷的霸主地位也在不斷喪失。在這種時刻,一些人的心思,就有些活泛了。想要把陳澤拉下馬,自己出手又不妥當,這便想起了紅門。


    對於這種微妙的心態,素來有野心的馬子任,這便嗅到了一絲機會。在廣州,因為早年孫逸仙的支持,也在社會底層民眾之間發展了不少會員。即便是到了現在,也還有著聯係,大規模的策動或許很難,可小範圍的活動卻是可以。


    上層人物之間的齷齪,馬子任又豈回不知道?陳曉奇這人的資料,他也看過一些,雖說是陳澤的遠親,可麵對著利益,又有誰人會不動心?至於紅門的利益和存亡,馬子任卻是一點也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他個人的野心,赤化主義雖然是他所需要的,可紅門卻未必。如果不能為自己帶來所需要的實際利益,改換門庭又有何妨?


    隻要這個世界還有著貪婪和愚昧,就有著赤色的火焰


    第二百四十五章隱患頑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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