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驚天刺殺


    月色朦朧的海麵,此時正是入夜時分,天地混沌一片。郊區不同於主要城市的燈光璀璨,正展露出了黑夜的靜謐與幽深,呼呼的風聲,就在耳旁吹響。


    天海閣,臨著碧波無垠的海浪旁,淡看潮起潮落,這是王者的孤獨。


    站在白玉石鋪成的陽台前,手裏拿著裝滿紅酒的水晶杯,鍾泱心情惆悵。並不是失落,而是不能盡如人意的感慨。


    就在剛才,周華就將陳澤與陳曉奇的談話匯報給了自己,這件事讓他頗有無奈之感觸。即便是用盡了所有的誠意和努力,懷疑與畏懼,還是深深植根在每一個人的心中。


    即便那個人曾是自己生死與共的朋友,是有著共同夢想的探尋者。


    世事無常,人心難測。


    對於每一個人的選擇,鍾泱從來都不會橫加幹涉,即便他擁有著足夠的力量和權勢。陳曉奇的事件,代表了一個分水嶺,資產階級並非僅僅是懦弱,心中有著更多的貪婪。


    鍾泱扶植起了這些無限膨脹的利益團體:天宇集團、興華社、青竹化工,以及無數中小型的分支企業和工廠,它們扭結在一起,構建成了無所不包的巨大網絡,籠罩著華聯的每一個角落。


    就以生產力而言,他們為了追求利益,當然會不斷追求技術的創新和推動生產力的前進。但也因為無窮的貪欲,讓他們成了無止境向周圍的一切進行索取。在這樣的體係中成為了主導者,天然決定了某些人的立場。


    陳澤、劉浩然、伊忠明,這一個個或響徹世界,或深沉低調的名字,都開始對鍾泱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決裂還不至於,可惜彼此的信任也開始破裂。他們沒有達到鍾泱所期望的,當然,相反來說,鍾泱也沒有變成他們所希望的。


    陳曉奇就是雙方鬥爭的一個棋子,一次試探。


    對於鍾泱來說,他需要向古文會的其餘人,展示他所擁有的力量,讓心懷不滿者知難而退。而站在陳澤他們的立場,也需要重新認識智能工廠的強大和不可戰勝。既是為了說服自己,也是為了說服那些躁動不安的下屬。


    文官集團控製著行政,資本商人控製了議會,軍隊則完全中立,隻聽命於憲法。鍾泱的地宮,則是維護者司法權的**與威嚴。


    華聯被四大體係所撕扯折,在爭鬥之中保持著平衡,三明一暗,成就了目前的整個社會的平穩發展。


    可對於人類而言,沒有那種製度是完美的,總有人想要打破套在頭頂上的束縛。即便是鍾泱的好友,但陳澤與劉浩然他們,首先是他們自己。


    每一個人都在做著自己認為是正確的事情,為此甚至不惜使用肮髒的手段。在那次紅門發動大規模武裝暴動之後,周華探查到了許多的蛛絲馬跡。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指明任何人,可也的確是讓懷疑的種子深埋了下來。


    如此大規模的走私,陳澤和劉浩然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們都沒說。也從來不去製止,而是冷冷地站在一旁觀看。


    任由濕潤的海風撫弄自己的麵頰,鍾泱微微閉合著雙眼,讓思緒無限延伸。心中的許多取舍,無需答案,隻是為了能讓自己在真正麵對之時,能夠毫不猶豫。


    “泱,夜深了。”


    背後傳來嬌柔悅耳的女聲,正是長發自然垂落的於香肩上的張茵茵。身穿著一件絲質睡袍,粉嫩的紅色,因為沒有內衣,玲瓏的身材若隱若現。此情此景,正是*光搖曳,帶著動人心魄情意。


    先是撫摸了妻子的秀發,這才環抱起纖細的腰肢,深情一吻:“嗯,你還沒睡?”渡完蜜月,兩人便在這裏長住,建起了共同的安樂窩。


    許多工作都早已鋪排妥當,倒也不必鍾泱親力親為,故而常有時間陪伴在張茵茵左右,互述情意。


    郎才女貌,一對壁人,站在豪宅的陽台上,頭頂涼如秋水的月色,果然是浪漫溫馨。四目相對,情意旖旎,正打算有著進一步的動作,卻發現腳下有兩個毛絨絨的肉團在拱著小腿。


    “小星、小琪,你們兩個小淘氣也沒睡啊?”溫和的微笑,張茵茵一臉歡欣,俯下身去將腳下的兩隻老虎寶寶抱起。


    它們正是當日劉申送來的禮物,剛出生沒多久的華南虎幼崽,正好是一公一母搭配著。對於這份禮物,張茵茵最是喜歡,本來在家中就喜歡小動物的她,很快就迷上了照顧這兩隻小老虎。


    小星小琪,正是它們的名字。


    幼小的身軀,還很柔嫩,也很喜歡粘著張茵茵。張著小小的嘴巴,想在女主人的懷中伸展一下四肢,似乎是剛剛睡醒。


    雖說隻有三個月大,但張茵茵一個人抱著,也感覺到有些吃力。鍾泱看著,笑笑後便接過了比較重一些的小星,那隻性格喜靜的雄虎。至於好動的小琪,還在張茵茵的懷中撒嬌,不停舞動著短短的小爪。


    對於鍾泱的事,自結婚後,張茵茵便從來不去過問。以前的女強人性格,也迅速轉變成了溫婉賢淑的女主人。處理著家中的瑣細事務,在丈夫氣悶的時候,靜靜的陪伴在他的身邊。


    她是一個聰明的女子,懂得取舍之道,不會去做一些破壞感情的傻事。婚姻之所以是愛情的墳墓,就在於這是親情的開始。比起難以琢磨的愛,生活需要更多的細心和寬容去維係。


    夜色愈發深沉了起來,但兩人的內心,卻被溫暖所填滿。燈火闌珊,伊人相伴,此生當是無憾。


    看著依舊撲打著礁岩的海浪,鍾泱摟著嬌妻,心思有些微微出神。


    帶著盛夏的暑意,6月悄然來臨,孫殿英所帶來的風波,也在逐漸平息。即使文化界還對此頗有微詞,不過相比於不斷惡化的時局而言,區區建奴祖墳消失,根本不值一提。


    **黨在薑瑞元的領導下,成功將自己的勢力延伸到了北京一帶。奉軍被楊永泰的連橫之策,傾盡**軍和其餘幾個軍閥的合力,這才將張作霖趕回了東北老家。


    因為華聯的暗中資助,得到軍火供應和資金貸款的薑瑞元,總算是提前實現了占領河北全境的戰略意圖。雖然出關的大門還在張家父子手中,可畢竟是占據了中原腹心一帶,王業可圖。


    張作霖出身草莽,卻在數十年內,積累了足以稱王的霸業。東三省,成為了他牢不可破的鐵桶江山。


    雖然做了最後的努力,完善過軍隊體製的奉軍,依舊無法抵擋**軍的兵鋒。馮煥章、閻錫山、白崇禧、李濟深,加上了有著宏圖之誌的薑瑞元,張作霖麵對的幾乎是在與整個中國作戰。


    一敗再敗,推到了關外。為了穩定軍心,不至於讓自己輸掉最後的元氣,張作霖硬著頭皮在關口上親自帶兵抵擋了數月,總算是抹掉了敵軍的銳氣,維持住了雙方的均勢。


    但麵對著滿腹牢騷的日本關東軍,和正在一旁野心勃勃的赤色蘇俄,他回天乏術。帶著疲累的身軀,踏上了回家的旅途,卻不知,這是他在陽世最後的日子。


    死神在不知不覺間,早已悄悄降臨。


    這是一次將被曆史永遠銘記的暗殺行動,無論是誰參與了這件事,都使得北中國失去了擎天之柱。年輕的花花大少,除了有張英俊迷人的帥臉,東北軍少帥卻沒有足以媲美虎父的才智與氣魄。


    張作霖的死,充滿了無數的謎團,曆史書上那些“鐵證”,實在難以說明什麽。兵敗北遁的張大帥,正在人生的最低穀,奉軍新敗,也是軍心全無,士氣渙散。


    加上過去十幾年來的密切合作,日本並沒有要殺張作霖的理由。至於後世某組織所修的史書所言,實在是不值一曬。


    早在1926年末,張作霖就自任北洋軍閥總指揮和安**總司令,並發表了“反赤化宣言”。隨後他還在東北三省散發的傳單中稱:“蘇俄紅門是毒蛇和猛獸,隻有安**才能拯救東北三省人民。”


    與此同時,張作霖積極支持薑瑞元清除在北閥軍中的**員,並斷絕了與蘇俄的外交關係。對駐紮在滿地的關東軍而言,奉軍是關係緊密的合作夥伴,有著共同的敵人。殺死這樣一個人,對於日本而言毫無益處。


    再加上1927年初,鑒於北閥軍北上作戰行動十分順利,張作霖早就開始對駐東北三省的蘇俄機構進行搔擾,以防在東北三省發生武裝起義。


    他派人搜查了蘇俄在哈爾濱的商務代表處,關閉了在哈爾濱的蘇俄“運輸”股份公司代表處。更是在隨後不久的日子裏,搜查了東部鐵路局蘇聯工作人員的機構,接連襲擊了蘇聯駐北京領事館。


    逮捕了大批紅門門徒,其中包括中國紅門的創始人李守常。這位有門無國,以出賣國家和民族利益為榮的紅門門徒,實在是死不足惜。


    張作霖雖然也賣國,但至少還知道底線,不會如李守常這種衣冠禽獸一般。最終,李守常被以叛國罪處死,明正典刑。


    為了應對越來越沉重的赤化問題,他開始著手與關東軍更加緊密的合作,以換取足夠的支持來抵擋來自蘇俄的赤化威脅。因為他深切地明白,日本的入侵,無法消滅中國。可赤化的理念,卻會毀滅中華民族本就所剩無幾的根基。


    比起暴力和殺戮,文化的滲透與侵蝕,更加可怕。一千五百年前,佛教就毀滅了中華文明的正統,而赤化比之佛教,更加可怕和難以遏製。


    那個時候,張作霖甚至命令軍隊在南京扣留了一艘蘇俄船隻,逮捕了三名蘇俄外交信使以及在武漢政府任職的蘇聯總顧問的夫人博羅金娜,並企圖強迫博羅金娜說服丈夫簽訂南北停戰協定。


    而與此同時,奉軍更是參與了鎮壓上海的紅門武裝起義,並在南京組建了以胡漢民為首的新臨時政府。在這樣的局麵下,蘇俄顧問團不得不被迫撤離了中國。


    為了鎮壓赤化,張作霖還致電薑瑞元,希望與其簽訂一份“共同反對紅門”的協定。在當時,奉軍可是占據著局勢的上風,可張作霖依舊向**軍遞出了橄欖枝。


    薑瑞元這人,與孫逸仙一樣,雖也是賣國,但畢竟有著底線。而比起孫逸仙,薑瑞元的底線則更高一些。領土地出讓或許有之,但文化領域,卻始終為了保持中國的根基而做著不懈的努力。


    在這一點上,他與張作霖達成了共識。


    上海的鎮壓紅門暴動,也是國內製造反赤化**的時候,張作霖還煽動盤踞在中國北部邊境地區的白匪和當地土匪對蘇軍邊防部隊實施挑釁。據蘇聯國家保安總局統計,1927―1928年在蘇中邊境共發生90多起入侵蘇聯領土事件。


    最為要命的是,奉軍在東三省的政權難以維係。1927年12月至1928年初,他被迫與北閥軍的所有派係作戰。麵對著強大的連橫勢力,奉軍孤掌難鳴,遭受到了史無前例的圍攻,隻得節節敗退,直至關外。


    隨後,又與重新執掌軍政大權的薑瑞元之嫡係軍隊作戰,部隊傷亡慘重。為了應對危局,他早已派要員與日本秘密談判,企圖依靠日本政府的支持在東北建立反赤化和抵製蘇俄的“**的滿洲共和國”。


    刺殺張作霖的計劃,蘇俄也是駕輕就熟,而奉軍的大規模兵敗,為來自蘇俄的諜報刺殺小組提供了千載難逢的良機。


    日本國內也正在為經濟危機以及陸軍本部與政友會的爭吵而無暇西顧,一場驚天地大陰謀,正在昏沉低矮的夜幕中緩緩醞釀。


    死神在這一刻,對著東北的王者露出了自己那把鋒利的鐮刀。閃爍著寒芒,隨時準備收割著生者的靈魂。


    此時,蘇俄國家政治保安總局外事局住哈爾濱特工人員埃廷貢刺探到了張作霖與日本談判的情報,並向總部做了匯報。


    蘇俄政府認為,張作霖的所作所為已經威脅到了蘇俄在遠東地區的利益,命令蘇軍情報局與國家保安總局聯手暗殺張作霖。負責暗殺任務的,是埃廷貢和曾參加過第一次暗殺行動的薩爾嫩。


    為了把暗殺視線轉向日本政府,蘇俄政府命令薩爾嫩領導的東北三省特工小組做好這項工作。


    1928年7月4日,帶著些許微風的夜間,張作霖正乘坐著自己的專列由北京返回沈陽老家。這列專車包括車頭在內,共計由20節組成,張作霖所乘的是第10節。


    這是過去慈禧太後專用的花車,後經改造,外部呈藍色,人稱藍鋼車。內中設備先進,布置精細,豪華舒適。車廂內有大客廳一間、臥房一間,另有沙發座椅、麻將桌等。


    列車到達天津後,軍團長褚玉璞特意從唐官屯趕到天津車站迎送。前來迎送的還有在天津的前兩湖巡閱使王占元、熱河都統闞朝璽等官員。停車後,靳雲鵬、潘複等下車。


    日籍顧問町野武馬也在此站下車,與許多日籍顧問一樣,他其實是日本安插在張作霖身邊的間諜。


    當行駛到沈陽郊區的皇姑屯車站時,張作霖乘坐的專列車廂突然發生劇烈爆炸,張胸部負重傷,送到沈陽醫院不久便斷了氣。


    當時,專列中還有17人死亡。為了將這次暗殺行動嫁禍於日本政府,蘇聯特工小組特意把炸彈埋在了由日本關東軍警戒的鐵路架橋上。


    這個人的死亡,幾乎動搖了整個中國的氣運,北方再沒有一個可以左右局勢的巨人。奉軍群龍無首,接任者浮誇無才,北方將麵臨前所未有的危局。


    幾日後,位於天津的日租界的一處酒館內,關東軍參謀長齋藤恒正跪坐在鬆軟的絲綢墊子上,心平氣和地喝著從日本運來的清酒。桌子擺著幾碟日式風情的小吃,製作精巧,品之美味。


    這裏是日本在華的五大租界之中最繁榮的一個,麵積有2150畝。東臨海河,東南沿秋山道與法租界相連,南抵牆子河,西至南門外大街,北起東南角閘口沿旭街兩側到福島街。


    坐在齋藤恒跟前的,正是町野武,帶著奉軍的顧問頭銜,實質上卻是日本的在華情報間諜。此時的他,心情並不好,即便是麵對著身具少將軍銜的齋藤恒,也沒有絲毫阿諛之色。


    “參謀長閣下,對於張君之事,我非常不滿”止不住的怒氣,幾乎可以點燃室內的空氣,二人似乎就著張作霖之死,有著矛盾。


    一旁的土肥原賢二,卻是默然不語,自顧自地品嚐著嘴裏的清酒。他是日本在華的情報頭子,外貌極其平常,唯有深沉練達的眸光之中,偶有寒芒一閃即逝。


    “町野,注意你的態度”對於這樣的質問,齋藤恒也是皺眉,但到底忍耐住了心中的怒火:“張君之死,與我們關東軍毫無幹係。”


    “早在三個月前,我們的情報機構就探知了這次事件,並且上報了軍部。”町野武絲毫不讓,對著自己的上司怒目相視。他本就是政友會安插在這裏的眼線,對於軍部出身的齋藤恒,並無多少畏懼。


    “軍部沒有備案,情報部也沒有備案,對於此事,我們確實不知。”依舊是冷冷地回答,粗暴地打斷了町野武的怒問。


    町野武如有所思,目光掃向了端坐在一旁的土肥原賢二,看著那副滿不在乎的神情,他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關東軍和情報部勾結,任由張作霖被蘇俄間諜刺殺。


    想通此節,他當即怒吼道:“你們這是叛國內閣絕對不會同意的”


    麵對這種程度的威脅,齋藤恒臉上滿是不懈,冷笑著譏諷道:“我所做之一切,都是為了大日本帝國的霸業。比起一群出賣國家的官僚政客,陸軍才是拯救帝國的英雄”


    宴會至此不歡而散,町野武怒目圓睜,負氣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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