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四章:隱秘


    石堡,又在進行著新一輪的城牆修整,擴充,先前為了應急,擴展開來的城牆都是以巨木為欄,中間填上積雪,再澆水凝凍成冰,在寒冬臘月,這樣的城牆堅逾鋼鐵,城牆之上鋪上枯草,在上麵也不覺得滑,但這隻是臨時之計,一旦天氣轉暖,這道看似牢固無比的城防數日之內就會化為烏有,而隻剩下一個空架子。ishu.雲昭率軍奇襲十裏鋪脫脫大營,毀了他們儲備的糧草,為石堡乃至安慶爭取到了幾個月的寶貴時間,石堡的城防翻修立即便提上了日程,夜以繼日的開始趕工。


    眼下尚是深冬,取材並不易,石料,泥土等的取得都需耗費大力氣,但所有人都明白,眼下多流一份汗,來年便會少流一滴血,石堡全體動員,一齊上陣,整個的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便連那些輪休的,本不需要他們上工地的士兵也自覺的加入了進來,現在雲昭所屬的實力還很弱小,如果真打起來,還是以防禦為主,那一道堅固的城牆便是敵人最大的噩夢。.


    外邊熱火朝天,而在石堡之內的一間房內,姚謙與蔣豐兩人相對而坐,桌上已經有三四個酒罐空空如也,被他們喝光了。姚謙臉龐,眼珠都是通紅,說話連舌頭都有些打結了,而對麵比他年紀大得多的蔣豐卻神定氣閑,顯然,這桌上的酒倒有大半是被姚謙喝掉了。


    “老弟,行了!”蔣豐伸手握住姚謙伸向酒罐的手,“你已經喝得太多了。再喝可就要真醉了。”


    姚謙慘笑著,用力擺脫了蔣豐的手,搶過酒,仰著脖子,咕嘟咕嘟地大口灌進嘴裏,眼見如此,蔣豐也隻能歎了一口氣:“老弟,你這是何苦?”


    當的一聲,姚謙扔了酒罐,紅著眼睛看著蔣豐,“蔣老頭,我們會被詛咒的,我們死後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得超生。ishu.你說,我們兩個算不算得上喪心病狂?”


    不等蔣豐回答,姚謙伏在桌上,突地埋頭大哭起來:“我姚某生平最敬仰的就是英雄,燕達,沈風,嶽銘,莫不如是,但現在,我,我居然親自下手……”


    蔣豐霍地站起來,伸手捂住姚謙的嘴,將他還沒有說出來的話生生地堵了回去,接著急步走到門邊,探頭看了一下四周,這才轉過身來,關上房門,走到桌邊,看著姚謙,“老姚,做都做了,又後悔什麽?雲昭需要一個屬於他的舞台,而安慶就是他的,你也看到了,嶽銘死後,安慶果然如我們所料的那樣,雲昭成了安慶鎮守將軍,這便是他踏出的最為重要的第一步,世事艱難,往往最難的便是第一步,這一步邁出去了,至少在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雲昭會順風順水,不斷成長。”


    “可是我們行事太卑鄙了!”姚謙看著蔣豐,“老蔣,我這一輩子殺了不少人,但我怎麽也不會想到,我會殺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受人敬仰,受人愛戴的好人,英雄。”


    蔣豐打斷了姚謙,“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老姚,你希望雲昭強大麽?你不希望替燕達,替沈風報仇嗎?你想,那怎麽報仇,憑現在這點可憐的勢力,隻怕你們隻要露出一點點意思,就會被人碾成粉碎。”


    姚謙苦笑著道:“即便雲昭當了安慶鎮守又怎麽樣,隻有五千人的軍隊編製,小小的五品將軍,在那些人眼中,不一樣還是不值一提麽?"


    蔣豐冷笑道:“你說得是和平時期,一個小小的安慶鎮守是不值什麽,但現在是什麽時候,老姚,你難道沒有看到麽?蒙人迅猛崛起,大越卻是江河日下,眼下更是隱隱陷入了奪儲的大漩渦之中,大亂之世已經來臨,雲昭當了安慶鎮守,而且是大越邊境之上唯一一個還在抵抗蒙軍的將軍,這便是一麵旗幟,隻要雲昭有能耐,他便是召起一萬人,兩萬人,五萬人,朝廷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說不定還高興得很。ishu.”


    姚謙嚇了一跳,“這怎麽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蔣豐道:“我們要做得是,幫助雲昭邁出第一步,這一麵旗幟一定要由雲昭來擔任,絕不能落在嶽銘身上,嶽銘還在,雲昭便隻能是一個聽人命令的將軍,嶽銘不在,雲昭便是一方主將,生殺予奪,盡操其手。”


    “最重要的便是第一步,剩下的,便隻能看著雲昭自己來做了。”蔣豐道。


    姚謙紅紅的眼睛看著蔣豐,嘴裏噴著酒氣,“老蔣,我想知道,你這麽做是為了什麽?如果說我心甘情願的去做這件事情,那你是為了什麽,要知道,這件事如果暴露出來,你我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隻怕連雲昭也不會放過我們。”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這件事情已經隨著嶽銘將軍的下葬而徹底地結束。老姚,你要問我為什麽,我要告訴你,為了出人頭地,為了我蔣家能夠在這片土地上成為一個響當當的人物。這一輩子,我吃夠了人下人的虧,受夠了那些大人物們的氣,所以,我要讓我的子孫成為人上人,成為能夠掌握別人命運的人。”


    “你就這麽肯定雲昭能夠成功?”姚謙不解地問道。


    “這種事,誰能肯定?但我看好雲昭,他有這份才能,有這個心胸,現在雖然他還顯得很稚嫩,但我相信,隨著他踏上安慶鎮守將軍這個平台,他的視野會越來越寬,他的手腕,心機也會隨著他閱曆的增長而不斷增強,更重要的是,現在這個時間段為他提供了最好的機會,亂世出英雄,我認為雲昭將會是這個亂世之中的英雄,自然便要提前投資,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更讓人感激,等到雲昭成了大器,再來投資,可就遠遠不如現在值錢了!這便是我傾其所有,帶著所有人,所有的財富毫不猶豫地投奔雲昭的原因。”蔣豐嗬嗬地笑了起來。


    “可是如果雲昭失敗了呢?那你就會一無所有,甚至因此而斷送了性命,你應當知道,雲昭的路可不好走。”


    “既然想得到最大的回報,那自然得承擔最大的風險。”蔣豐淡淡地道:“失敗了,便什麽也沒有了,連性命也沒有了,還用得著擔心什麽。”


    “可是蔣旭的腦子好像有些問題!”看著蔣豐,姚謙問道。“你投入這麽大,隻怕在蔣旭身上?”沉吟了一下,接著道:“恐怕做不到你想象的那般吧?”


    “這小子並不是天生就笨,是因為後天的原因。”蔣豐臉上甚是遺憾,“所以我將希望寄托在重孫兒身上,隻要雲昭發達了,蔣旭跟在他身邊,自然便會水漲船高,到時候找一個聰慧的女子,生下後代,雲昭必然會看在我老蔣頭和蔣旭的功勞身上,厚加照拂,我蔣家發達並不難。”


    “你還想得真遠!”姚謙搖頭道。


    “我不能不想,蔣旭現在這個模樣,我隻能趁著還活著替蔣家謀算著,不然我死之後,蔣家就完了。”蔣豐說起孫兒蔣旭,不由老淚縱橫。


    “可憐天下父母心!”姚謙歎息道。


    抹掉眼淚,蔣豐自己仰脖子喝了一大杯酒,看著姚謙,好奇地問道:“老姚,你是怎麽弄的,前幾天,我看到嶽銘的傷勢可是明顯地好轉,怎麽他的傷勢不斷地反複,而且愈來愈重呢,最起初,我還以為你不想聽我的計謀呢?我都動了派刺客的念頭了。”


    姚謙默然半晌,才道:“術業有專攻,我為一輩子專研藥草,醫術還是不錯的,醫能救人,亦能殺人,如果我一開始去為嶽銘治傷時就下手,事後難免不引人懷疑,那不是引火燒身嗎,關鍵是這一把火不但會燒到我,你,還會連累到雲昭身上。所以最初自然是要盡心盡力,讓安慶諸人看到我是值得信任的,然後再以藥物使其反複,慢慢地取了他的性命,這樣,便不會引人懷疑,眾人隻會覺得他是傷實在太重了,這才會反反複複,每一次反複,嶽銘其實便向鬼門關近了一步。”


    “高明!”蔣豐豎起了大拇指。


    “以此殺了嶽銘,我會一輩子內疚不安,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老蔣,我們兩人一定會遭報應的。”姚謙痛苦難抑。


    “我不信天,不信天,不信滿天神佛,妖魔鬼怪,我就信自己。”蔣豐冷哼道:“即便有報應,我這一大把年紀了,又所怕何來,老姚,你怕嗎?我們兩人都有著各自己的目標,為了達到這個目標,即便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頓了一頓,接著道:“這件事情,千萬不要讓雲昭知道,他還太年輕,城府不夠深,如果知道嶽銘其實是死在我們手中,難免會沉不住氣,所以,這件事情,到你我為止,永遠也不要讓第三人知道。”


    “這個,我當然明白。”姚謙點頭道:“這件事情他本來就不知道。”


    兩人正說著,外麵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大嗓門響了起來:“姚大夫,姚大夫,我回來了,我來看你了!”說話者正是從安慶趕回來的雲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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