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安慶軍身處抗蒙第一線,正麵敵人,這不是我們想打不想打的問題,難道我們不想打,敵人就不會打來嗎?暫時的平靜可能預示著下一次更為瘋狂的攻擊,所以,先前你們所爭論的打與不打根本就不成立。”雲昭平靜地道:“在座各位,那一個與蒙人沒有血海深仇,這些仇恨除了用鮮血來清洗,難道還有別的辦法麽?”


    蘇定方點點頭,“將軍說得是!”.


    “但當前我們的第一要務是生存,所以,在蒙軍沒有主動招惹我們之前,我們的確無力主動發動進攻,相信大家對目前的局勢已經有了一個清醒的了解,蒙人這一次不是搶一把就走,而是沉下心思,要與大越打一場持久戰了,所以,我們暫時的隱忍並不是代表我們退縮,而是要積蓄力量,壯大自己,以爭取能在將來的戰爭之中有更大的作用。”雲昭向蘇定方點頭示意,“胡將軍剛剛說得不錯,我們既然是大越邊軍一員,自然當接受督軍邊師的輔國大將軍的指揮,但目前我們三麵受敵,與泰州無法聯係,即便聯係上了,輔國大將軍不清楚我們這裏的現狀,恐怕也不會隨意下令,即便下達了命令,我們也得審時度勢,根據實際情況來決定,既然我是安慶邊軍的最高指揮,我就必須對你們負責,我不能眼睜睜地帶著大家去赴死。我相信沒有人願意去死。”


    雲昭這番話等於是否定了先前胡澤華所說的全盤接受四皇子李逍指揮的意思,但話說得委婉而已。


    “小乙。回頭你派人潛往泰州,同時我們這邊也可以通過益州方向與泰州聯係,現在安慶猶如孤兒一般,能夠聯絡上泰州等方向。當然是最好。”


    “我記下了!”燕小乙回答道。


    “既然不能主動進攻蒙人,那談何壯大實力,安慶就這麽大地方,我們總不能變出地盤,人丁來!”胡澤華悶悶地道,雲昭作為剛剛升任的宣威將軍,安慶邊軍的最高指揮官,他既然已經發了話。身位傳統軍人的胡澤華也就無話可說,將話題重新轉了回來,這是一個矛盾的命題,不能進攻。如何爭取發展壯大,蝸居安慶,顯然是不可能達到這一目標的。


    孟姚笑了笑,道:“我倒是有一個想法。”


    眾人的目光一齊轉向他。


    “我們的背後!”孟姚簡單地道。


    “益州?”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蘇定方。胡澤華更是一種看白癡人的眼光看著他。


    “老孟,你沒發昏吧?”蘇定方笑罵道。“難不成我們揮師過巴顏喀拉山,去與潘浩然大人爭搶益州?那蒙人可就開心了,我們的腦袋一定掉得很快。都不用等蒙人來砍了。”


    孟姚陰陰地一笑。“益州?潘浩然?你們不覺得益州很奇怪嗎?全益鳳帶回來的情報,我相信大家都看到了吧?”


    眾人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全益鳳從益州回來之時,帶回來益州擁兵十萬。卻盡是訓練有素的精銳之師,這一點,雲昭亦從簡述那裏得到了印證。


    “一州鎮軍,最高不得超過五萬人的限額,潘浩然悄無聲息地擴軍備戰,竟然將朝廷瞞得死死的,他想幹什麽?這可不是三兩年就能完成的事情。此人定有異誌,如果蒙軍不入侵,此人或許還會等待時機,但現在蒙軍打來,對他而言,說不定就是從天而降的機遇。”孟姚的聲音陰沉猶如鬼魅。


    “老孟,慎言!”雲昭輕輕地敲了敲桌子,“益州於我們有恩,這兩年,如果不是益州的支撐,我們安慶頂不到現在,潘浩然大人對我們仁至義盡,簡述是我大哥,亦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物,要說他們會叛亂,我可不信。”


    孟姚嘿了一聲,掃了一眼蘇定方和胡澤華,再看一看雲昭的神色,心中倒是明白了七七八八。果然,雲昭話音剛落,一邊的燕小乙已是接著問道:“老孟,將軍說得對啊,我們安慶可欠著益州的人情,你這種想法可不對。”


    “欠人情?”孟姚冷笑一聲,“這天下就沒有無緣無故地愛恨,潘浩然為什麽對安慶青睞有加,不惜成本地支援安慶,我不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想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大家都不願意說出來罷了。”


    丁仇接口道:“孟大哥說得對。安慶和石堡要塞控製在著巴顏喀拉通往益州的道路,雖然這條道路被毀得七七八八,但路就是路,隻要加以修整,便可重新投入使用,這一年來,我們不是已經修了數十裏了麽。潘浩然大人支援我們,無非就是希望我們能控製住這條道路,如果安慶落在蒙軍手中,既然我們能修路,蒙人為什麽不可以,而以蒙人的實力,這條路修起來,隻怕用不了多久就會直通益州吧,到了那個時候,蒙人騎兵自巴顏喀拉山出,可就直指益州心腹要衝。潘浩然出糧,我們出命,還讓我們欠他一個大人情,這生意做得可真是精明。如他真心抗蒙,真心支援我們,在安慶最危險的時候,為什麽不遣一支軍隊過來支援安慶,糧能過來,難道軍隊不能過來麽?如果真有軍隊來支援,嶽銘將軍就不會死了!”


    丁仇這一番話打到了胡澤華與蘇定方的在害之上,嶽銘之死,讓兩人傷痛不已,現在想想丁仇的話,倒是極有道理。


    “鎮軍出州,需得朝廷命令方可!”胡澤華有些底氣不足。


    果然,燕小乙哈的一聲笑了起來,“膽敢私自擴軍一倍,潘浩然還會將朝廷命令放在眼裏,很明顯,他是要利用我們撐住,不願意讓他的軍隊到安慶來與蒙人直接交鋒,這樣的話,損失不算,還很有可能激怒蒙人,因此而在劍關方向發起攻擊,潘浩然這是想坐山觀虎鬥。”


    雲昭不動聲色地看著眾人,“即便潘浩然有不臣之心,在他沒有正式昭露反跡之前,我們也不可能公然與他翻臉,即便他昭露反跡,以他的實力,我們去招惹他,徒然多結一個仇家,於事無補啊!”


    看著雲昭的神態,孟姚知道雲昭其實早就想清了這其中的關節,隻是他不好直說而已,自己當然要來作這個馬前卒了。


    “現在當然不能動,但我們卻可以先作一些準備工作,雲將軍,說實在的,連我們都知道了潘浩然的心事,我不相信蒙人不知道,現在甚至連在泰州的輔國大將軍與馮老將軍都有可能知道了,在這種情況下,雙方必然會有動作。而這些動作不管是怎樣的,顯然都會刺激潘浩然采取下一步的行動。隻要他一動,我們就有機會。”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先修路?”雲昭問道。


    “將軍英明!”孟姚道:“先前我們已經修了幾十裏路,接下來,我們不妨繼續修路,理由當然是為了更好地讓益州支援我們的物資更加輕鬆地運過來,等路修得差不多了,我估計益州之事也便有了一個結果,那時候,我們怎麽辦,也就一目了然了。”


    雲昭目光閃動,看著眾人,道:“大家的意思是怎樣的?有備無患,如果益州忠於朝廷,我們自然無話可說,這條路修好了,一則可以使我們更順利地從益州得到物資,二來安慶當真守不住的話,也有一條退路。二來,潘浩然真有異誌,而且付之行動的話,我們亦可以迅速出兵,配合其它地方的越軍,進攻益州。”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大家自然是沒有什麽異議,反正是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嘛!


    “雲將軍,現在簡述將軍的特使正在安慶,您不妨去與他談一談,摸摸底。”蔣豐建議道。


    “蔣老說得對,我回來時,還在說要請這個特使喝酒呢,明天就與他好好地喝一頓,對了,這個信使是什麽人?”


    蔣豐笑道:“雲將軍得稱呼他一聲大侄子,此人是簡述的兒子,叫簡單。”


    “簡單?這名字取得好!”雲昭不由大笑起來。


    就在安慶思慮著自身的定位以及今後的發展問題的時候,在泰州州城,新任的輔國大將軍,督師邊境各軍的李逍正皺著眉頭,看著一迭迭的軍報。在開洪,馮從義率領著武衛與阿斯蘭部展開了激烈的爭鬥,卻是互有勝負,雙方在開洪相持不下。而從良的三萬驍衛駐紮在泰州的另一個縣射陽,他們麵對的卻是剛剛從後方調上來的土爾扈特部,雙方雖然還沒有進行過大規模的交鋒,但從雙方哨探的廝殺和反製來看,土爾扈特部的戰力亦不可小覷。據從良回報,恐怕短時間內很難找出對手的破綻。


    這些雖然讓李逍惱火,但還在可控範圍之內,但從益州和盧寧傳回來的情報,就讓李逍極為擔心了。


    益州竟然有多達十萬的鎮兵,這與兵部每年上報的數字大大不符,而且潘浩然雖然在劍關駐紮了兩萬軍隊,但到目前為止,竟然沒有與蒙軍發生過任何衝突,而蒙軍也信乎極為默契地沒有向劍關發起攻擊。這與泰州邊境之上的連番血戰截然不同,同時,在盧寧,司馬仁居然秘密與韓仲有了接觸,這讓李逍不得不擔心司馬仁成為韓仲第二。


    “請馮老將軍與從將軍回泰州來一趟!”啪地將卷宗合上,李逍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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