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旭如同一尊殺神,巨大的陌刀上砍騎兵,下削馬蹄,如同一個噬血的魔鬼,在馬從之中跳來跳去,與雲昭一上一下,配合默契,聽到雲昭的呼喊聲,陌刀一擺,將兩匹戰馬的馬蹄掃斷,一步跳到雲昭身前,“將軍!”


    “衝出去!”雲昭刀指前方。


    “明白!”一個轉身,嗷嗷叫著,挺著陌刀直衝上去,這個傻大個是不知害怕為何物的,雲昭一聲令下,管他前邊是刀山火海,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挺身而上。


    數名騎兵迎著蔣旭衝了上來。


    雲昭緊摧烏雲踏雪,破軍弓弦連響,衝向蔣旭的數名蒙軍應聲而倒。兩人一前一後,衝進了前方的蒙軍從中。


    雲昭突然脫離他的軍隊,放棄了解救他被切割的部下,讓思瀚大惑不解,看著雲昭單騎突進的方向,忽然之間明白過來,頓時臉色煞白,狂喝道:“堵住他!”返身便想追上去,但此時,雲昭的部屬被他切割,反過來,他的部下又何嚐不是被安慶邊軍割的支離破碎呢,沒衝上幾步,已是一頭撞見了數十名安慶邊軍騎兵,立時便陷入到苦戰之中。


    凶悍的蔣旭更習慣於步戰,要死要活地找雲昭弄一匹馬,也隻是他看著別人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無比豔羨而已,當下了馬,他的戰力這才完整地體現了出來,手中陌刀舞得風車一般,大步向前突進。產自京城的上佳的陌刀,在他的手中被完美的利用起來,熬戰良久,竟然沒有崩出一個缺口,隻是整個刀身完全被血蓋住,由一柄雪亮的大刀變成了一柄腥紅的大刀,隻是鋒利仍然一如往昔。


    一側身衝進兩匹戰馬的夾縫之中,泰山壓頂般的一刀將麵對的一名蒙兵劈下馬來。聽到頭上馬刀疾劈而下的風聲,他怒吼一聲,背脊一躬,雙腿用力在地上一蹬,向後疾撞,轟隆一聲,他背後的蒙軍竟然連人帶馬被他撞得側翻在地。反過身來,戰靴重重地踩在倒在地上的那名蒙騎身上。那騎兵半邊身子給壓在馬上。早已疼得昏了過去,又被他這麽重重地踩了一腳,眼見便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蔣旭的凶悍顯然驚著了圍上來的蒙人,他們不是沒有見過勇士,但像這樣,以身體撞翻馬匹的。他們倒還真是第一次見,眼見著蔣旭紅著眼睛。嗷嗷叫著衝了上來,他們下意識地策馬向一邊走避。


    烏雲踏雪此時猶如一個跳舞的精靈。在馬縫之中閃電般地或前突或斜奔,馬上雲昭,時而拉弦放箭,時而揮舞易水寒,弦響箭出,刀落頭飛,血浪滾滾,一路向前。


    眼前一空,雲昭與蔣旭一前一後,鑿穿了蒙軍的陣形。


    “攔住他們!”雲昭轉身向蔣旭吼道。


    “明白!”蔣旭向前狂奔的身影一個急刹,霍地轉身,巨大的陌刀橫在胸前,狂呼道:“誰來受死?”


    血乎隆冬的蔣旭猶如一尊殺神,站在那裏,渾身上下的血滴滴噠噠地流了下來,片刻之間,所站地的地方便被染紅,追著他們的蒙軍瞬息之間,竟然被他生生地嚇住,不約而同地勒停馬匹,麵麵相覷,竟然無一人敢向前。


    一巴掌拍在烏雲踏雪的馬股之上,烏雲踏雪一聲長嘶,猛然加速,一道黑色閃電徑直奔向約千米外的司馬直。


    司馬直的注意力一直在關注著左右兩翼的安慶邊軍,看到凶猛突進的對手的勢頭終於被遏製住,臉上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戰況正在向著他希望的一麵發展,形成混亂,然後以兵力上的巨大優勢將對手生生拖垮。


    陡地聽到身後親兵的鼓噪之聲,轉過頭來,眼瞳收縮,黑衣黑馬黑刀黑甲,黑煞!他竟然突出了重圍,單槍匹馬奔著自己而來。


    他嘴解微撇,當這是江湖鬥毆,想來單挑麽?自己這裏人是少,可是也有百多名精銳騎兵,能站在自己左右成為自己親隨的,那一個不是一等一的好漢。你自己送上門來,正好成全了自己的大功,思瀚,這可對不起了,殺死雲昭的這等奇功,我便當仁不讓了!


    “殺了他!”手指前指,司馬直喝道。


    身後數十騎奔出,這些人也都看出了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雲昭,名震大漠的黑煞,大越朝最為年輕的三品雲麾將軍,無論是誰取了他的首級,加官晉級不在話下,封賞隻怕自己這一輩子也花銷不了。


    這些人都是司馬家族騎兵之中的佼佼者,在軍中之時,無一不是眼高過頂之輩,馬術,箭術,馬上格鬥,都是上上之選,數十騎圍攻一人,這活兒簡直太輕鬆了,就看誰運氣好,能一刀砍下雲昭的腦袋。


    數十人爭先恐後,拚命摧趕馬匹,迎著雲昭衝了上來。


    張召重便是這些人中的一個,他的箭術在軍中一向是數一數二,他沒有衝在最前麵,而是拉在中間,緊緊地握著手裏的鐵弓,一手扣著三枚羽箭,目光緊緊地盯著那道黑色的閃電。雲昭名頭這樣大,當然是不好殺的,那些衝在前麵的,就讓他們先擋上一擋,隻要雲昭與他們廝殺起來,那便是自己的機會。


    二百步,雲昭的手摸向自己的箭袋,一摸之下,不由一怔,竟然隻餘下了最後三隻箭。


    破軍開如滿月,箭似流星,弓弦才響,領頭三騎已是栽下馬來。一百步,對麵數十騎幾乎在同時拉開長弓,弦響處,一片箭雨撲向雲昭。


    腳下輕擊馬腹,烏雲踏雪在急奔之中,突然變向,陡地甩出了一個近乎九十度的拐角,奔出數十步,又突然拐了回來,這一拐之前,所有的箭雨便都落在空處。此時,雲昭與對方的距離已拉近到了七十步左右。


    就是現在!張召重興奮的心髒砰砰隻跳,雲昭突然拐向,在這些騎兵看來,如此高速之下的轉向簡直是不可思議,這不僅僅是需要騎者高超的馬術,與戰馬的心有靈犀,更需要馬匹超強的承受能力。一般的戰馬,這樣一轉之下,馬腿隻怕當場就得折斷,但對麵的這匹黑馬竟然在瞬息之間完成了兩次這樣的轉向。


    張召重的羽箭便是在這一瞬間射出去的。雲昭剛剛轉向,他的羽箭便封住了雲昭所轉的方向,箭如流星,居然是三箭連珠。


    雲昭輕咦了一聲。這樣精準的算計,他隻在劄木合身上看到過。提前預判對手的動作。而預先封死對手,這不是一個簡單的箭手。


    雲昭身體微側,伸手,猶如空中摘月,在瞬息之間,竟然從空中抓下了這三支利箭,計算。預判都不錯,但箭上的力道比起劄木合來差得太遠。如果對方是劄木合,雲昭是絕不敢用手去抓箭的。那會將自己的手掌撕裂見骨的,那可不是玩兒的。


    但作為一個箭中的強者,雲昭隻是一瞄之下,便知道這三箭的力道太差,是用騎兵專用的騎弓射的,與步兵所用的強弓相比,騎弓便要軟多了,力道也差上許多。


    張召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倚之這利器的箭,竟然被對手用手捉了下來,戰馬還在前奔,但他的臉白如紙。


    雲昭決定先解決了這個箭手,雖然力道差,但有這樣一個精於計算,能提前預判自己行動的箭手存在,必然會妨礙自己下一步的行動。將捉來的三支箭搭在弦上,開弓,嗖的一聲,一箭飛出。


    箭來得太快,張召重來不及躲避,情急之下,隻能舉起手裏的騎弓,啪的一聲,弦斷,弓裂,強大的力道將張召重的手高高蕩起,這一瞬間,張召重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差距在那裏,力道,對方射出的這一箭的力道比自己強勁了不知多少。


    他在臨死之前明白了這一個道理,因為雲昭的第二箭準確地命中了他的咽喉,羽箭貫穿了他的咽喉,從後頸透了出來。


    他兩手伸開,從馬上栽了下去。想要撿便宜的人總是最先死去,在戰場之上,一向是顛破不仆的真理。


    烏雲踏雪不時突然轉向,讓對方的來箭大多射在空處,而其餘的稀疏的箭支,根本對雲昭形不成任何威脅。


    破軍已經插回到馬鞍之旁,黑沉沉的易水寒前舉,一滴鮮血正在刀尖之上凝結,終於啪的一聲掉了下來,雲昭揮刀,落下,雙馬交錯,對麵一騎奔出數十步,一顆鬥大的腦袋之才啪噠一聲從頸上掉了下來。


    烏雲踏雪的速度太快,迎向雲昭的數十名騎兵隻見一道黑影掠過,數人落馬,眼前已經失去了雲昭的蹤跡,大駭之下,回頭看時,隻看見了那匹黑馬的背影。


    司馬直大駭,數十騎竟然連阻擋一下雲昭,延滯一下他也沒有做到,看著那道逼近的黑影,他嗆的一聲,第一次拔出了他的佩刀,急喝道:“擋住他,擋住他!”聲音之中,已經透出了一股遑急。


    身邊僅餘的數十騎一聲呐喊,摧馬迎了上去,原地隻餘下了司馬直與他的掌旗官孤零零的站在那裏,眼巴巴地看著前方。


    思瀚終於衝了出來,在他的瘋狂帶動之下,蔣旭瞬息之是便被淹沒在馬潮之中,隻能看到他巨大的陌刀起落,血肉橫飛,卻看不到他的身影。


    思瀚猛勒馬匹,因為他看到,雲昭輕而易舉地擺脫了數十騎的阻擋,直衝上司馬直,而司馬直此時除了打馬逃跑,毫無作為。


    “愚蠢的混蛋!”思瀚怒罵,如果司馬直將百多騎護衛團團圍在自己周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波一波的派出來企圖殺死雲昭,那裏會像現在這樣,落了單的司馬直那裏還能逃出生天,即便是自己,像現在司馬直這樣被雲昭盯上,也是難逃死路,連劄木合將軍也曾被雲昭追得亡命而逃,更何況於司馬直這個廢物?


    下一刻,他看到司馬直的人頭高高飛起,看到雲昭淩空一把抓住了那人頭,勒馬回轉,又一刀將掌旗官砍倒在馬上。


    “完了!”他有心裏哀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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